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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若得罪,来世再还。”
到头来,
小的不感恩,还要拖累个更小的来羁绊他……小的是他的责任,更小的是他的责任,肚子里还有个更更小的,也是他的责任……
但,就算这样,他尽心尽力,他无怨无悔。
眼前一摊手心的灰,
是他的兄弟,
是他的挚友,
也是他的亲人呐,
怎会不伤心,
怎会,不殇情,
只当晋阳是神,他无所不能,他覆手翻云,
可,
首先,他也是一个人呐,一个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呐,
心,疼起来,一点不比常人坚强……
天安悟到这点,真是……她伸出手过去紧紧环抱住他的腰,仰起头,下巴磕在他的腹部上,望着他,
晋阳,不哭……
晋阳没有流泪,
但是天安知道,他在哭,哭得很伤心,
晋阳,不哭。天安也没有出声,可那唇形的张合,那紧紧的环抱,那抓住他腰间衣裳的手都在说着这句话……
是的,也许这就是老虎期待的“送终”吧,
最爱的人为你哭,
最敬重的人也在为你哭,
一上一下,一大一小,
老虎有了圆满。
下55
浅缘进去时,看见晋阳包起那块红布,依旧上下一个结,左右一个结。天安两手摊在双膝上呆呆望着。
看见浅缘进来,晋阳就走出来了。她姐俩儿单独处,不干涉,不打搅。
走在这别院里,很似他们儿时住过的四合院,中间一颗海棠树。
晋阳立在门廊停了会儿,看着那颗海棠。
老虎问过自己这样一句话:挣多少算够?
直至刚才看见他一把骨灰,好像,老虎还在问自己,挣多少才够……
晋阳慢慢在门廊边坐了下来,双手撑在双膝上,
我欲望不强烈,没有欲望挣到“没有数的钱”,没有欲望位极人臣。就像有史以来最能成事的曾国藩所说:“天下事,有所利有所贪者成其半,有所激有所逼者成其半。”我眼里无光,心里无火。我深杯酒满,饮食无虞。我是个不成事的东西。
但是,我有想珍惜的东西,我觊觎了毛天安,我让这份觊觎……伤害了老虎……
可是,老虎没有怪我,最后的最后,他把他最心爱的,交给了我。
他把自己的骨灰藏在天安身边,
他对天安说,你要死要活,就永远不见,
他在恭王府我的家门口埋下了一只巫蛊娃娃,留下那样一段话……
天安,原来,老虎是知道的。知道我对你做过那件事。
他当时不把自己的骨灰藏起来,不说那样的狠心话,天安,你还有活下去的勇气么,
他知道他死后我不会放弃你,他要确定我的心意,是到底“挣多少算够”还是真心实意,所以,他用“毛天安遭遇凶险,你必须娶她。务必让她寿终正寝”来击醒我,让我更看清自己的心意,为了你,我也能豁出一条命去……
天安,老虎对你何其用心,
老虎,你对我这份最终的成全……
挣多少算够,
我现在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挣到天安寿终正寝,挣到你心愿圆满。够了,足够了。
薄苦他们来到后院,见到的,就是晋阳坐在那里静静地望着那颗海棠。
“晋阳,还好吧。”
晋阳扭过头来,淡淡笑着摇摇头,“没事了。”
“晋阳,毛浅缘在我这里我们瞒了你这么长时间是因为……”崇重急于要说,晋阳抬起手,轻轻摆了摆,“我知道,我不怪你们。她能看中云雾山埋了安缘,眼光也不错,这里静,视野也好。”
沉默了会儿,眼神中传递着信任,没有芥蒂。也许,这就是兄弟。
“房艾……”晋阳扭头看向薄苦,薄苦微蹙着眉头,“他的调令昨天下达了,可据说,他要带过来一个人。”
“谁,”笑笑也不禁蹙起眉头,
薄苦却看向严吣,“韩青梓。”
一个笑高崇重都没听过的名号,不过严吣却似笑非笑起来,“他呀。”
接着,严吣看向晋阳,眼神变得郑重,坦坦而出,不愧他“智库”的名号,
“韩青梓是国防大极有天分的一位军史研究专家,此人记忆力超强,特别精通解放战争史,部分史料倒背如流。这人课也上得极出色,只要他开课,场场爆满。”
“开课?还能不天天上课的,他不坐班?”笑笑问,
严吣淡笑点点头,
“他确实可以不坐班,这人弱听,而且后来国防大也不敢叫他出来上课了,幕后编教材做学问比较多。”
知道“不敢”这词儿肯定挑起了他们的兴味儿,严吣也没再卖关子,
“韩青梓男生女相,长得比女人还漂亮。他左眼下有一梅花泪痣,看久了,真的挺媚人。”
原来如此,男人们心照不宣浅浅笑了笑。
这房艾执意要带着这么一人来任职,无论他出于何意,此事儿就凭韩青梓这长相,事儿,就变得有点香艳起来。
“知道他的底儿就不要紧。庆元跟房艾的恩怨……他们的恩怨,何必再搭上毛浅缘。叫庆元别找毛浅缘了,毛浅缘手上就算有房艾的短儿,留着就留着,别再往外掏了。总也是房艾调出来了,庆元他兄弟想进总参二部也不是难事儿。房艾这边……他要带这么个人过来,就让他带,称他的意,算了了他对庆元的怨吧。”
薄苦点点头,知道晋阳的意思,
糟心事从此就别再沾上毛浅缘了,帮庆元了了心愿也算叫毛浅缘脱了身。
另,本房艾从总参调入广州军区政治部也是应了穆小和的要求,现在,又加条件,一调一双,……晋阳也答应了,算是为庆元浅缘这事儿息事宁人了。
咳,晋阳入手,这事儿当然得以解决。不过,风云突变,这风起云涌的权力场就真能至此消停么?
人心难料,世事无常啊。
下56
安缘是个歪才,正经学问狗屁不通,歪学邪术下下精通。现如今,被一尊观音庙压在了云雾山之上,也算得道完满,就看有朝一日是否祥云成仙,继续祸害上头人咯。
升天了的人得道,继续在红尘中鬼混的人依旧要修炼。譬如毛天安。譬如毛浅缘。
那日,晋阳从屋里出来,留姐俩儿单独交心。
毛浅缘站在她跟前,静得像朵美莲。
毛天安伸手掀了下她的衣摆,倒像有气无力,主要是刚才哭狠了,“脱了我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儿,”
毛浅缘低头脱裤子,喽着衣裳光着屁股,“长了个瘤子,崇重给切了。”
天安凑过脸去仔细看她那儿,还扒开看看,“嗯,手艺不错。”又抬起头,“他没说能不能做个彻底的?要么变男要么变女。”
浅缘点头,“说了,都能做。”
“你的想法……”
“不做。这样蛮好。”
天安直起身子,看着她那儿,一抹沧桑流出眼睛,“浅缘,我以前老想,要好好照顾你一辈子,现在一想,是不是错了……”
浅缘裤子也没提,跪了下来,抱住她的膝头,脸挨在上面,“天安,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天安微笑,摸着她的头,“怎么可能,除了生养,你哪一样不是我一手看护大的。我是想,或许你也有自己的想法,我这么一意孤行,是不是把你拘着了,”
浅缘摇头,“天安,你知道我不是个会受得了拘屈的人,我确实也有自己的想法,我的想法就是,就这么不男不女地陪在你身边,让你挂念,叫你放不下。天安,就像前段儿这种生活状态,你过你的日子,我过我的日子,其实,我又是你最特别的一个存在,你养我,我靠你,……真的,这是我最圆满的生活了。天安,我之所以跟庆元他们参合进这事儿,主要是想着老虎的事儿还没结,我知道你不会想要任何人插手事关老虎的任何事,比如‘盖庙镇妖’,比如选址,咱们回国又没两年,没钱也没那能力,我得攒点儿,等找到老虎的骨灰了,这终,得咱们自己送。现在,这事儿也了了,尘埃落定,往后,咱们且过逍遥日子吧。我在文工团很好,住的地方也好,真的很自在……”
浅缘听到天安的抽泣声,浅缘抬起头,果然看见天安又开始哭,伸手去抹她的眼睛,“是不是怀孕了就特爱哭?”
天安点头,自己也抬手抹泪,“反正情绪就是很不稳妥,一上一下的,像个神经病,我有时候也忒烦这点。”
其实,天安这泪流的,何其不是感慨。浅缘比她想得远,比她想得周到,也,想得大气啊……
姐俩儿间不存在矫情,有些话,有些意思,一说开,那就是个准儿,从此再不赘言这些了。
“我这小外甥出生了,还是用以前的想法取名么,”浅缘摸着她的肚子,这时候,又回复成初始小姑娘的模样。所以说,亦男亦女,亦冷纯亦沧桑的毛浅缘其实还更致命些,真不用操心她的精神世界会孤寂。
天安点点头,也轻轻摸上自己的肚子,此时,一层迷人的神色抹上她的脸庞,再妖孽的人,做了小妈妈,母性的光辉也掩盖不去,
“嗯,男孩叫向小安,女孩叫向小缘。咱家取名字脱不开这干系了。”
是呀,脱不开安缘这歪才的干系了。
只不过,四个月后,大名鼎鼎的向小安降临人世之时,那番撼天动地的惊世阵势!……当然,也只是为向小安妖孽人生增添了一个理所当然的传奇开头罢了,嘿嘿。
下57
铁木真他爸发现草原上一条车辙边上有滩尿迹,那尿挺有力度把土冲出个小坑,于是对弟弟说,这要是女人尿的话,她生的孩子绝对是大人物。他爸顺着车辙方向抬头一看,就看见了铁木真他妈。一泡尿尿出一个王朝。
所以说,但凡power人群要出生前一定有预兆,免得庸俗大地承不住他的伟大降生。
这天黄昏,天际红得像血,奇异的是仔细瞧那边缘,金色刺眼,贵气到妖异!
毛天安是五点四十开始发作被送进产房。为何时间记得这样清楚?因为那时候分别特意抬起手腕看过表。
向晋阳跟着进了产房,毛浅缘站在产房外间,分别出来独自立在最外面的走廊,透过窗户看着天边那火热的红,妖异的金。
离161一站远有座小庙,塘栖寺。每至六点二十五左右它都会敲钟。
夕阳余晖从远处屋顶嘀嗒着下来,钻进砖缝。暮鼓声声,在云端跳跃,仿佛天兵天将。
分别的影子被斜阳拉得长长而恍惚,残阳又铺在楼道里,一切都烧起来了……
六点半,
当时针与分针重合之际,分别忽得心中一紧!接着,一叹,终于生了……
就算隔着千山万水,你为她感同身受,有感应那就是有感应……分别再次抬起手腕看表,201*年7月28日下午六点半。
分别正要松口气转身向产房走去,却,突地听见楼下好像有人惊呼,“他妈的楼上丢什么东西!……”
接着不止一人,好多人都叫起来,“什么东西!……”
可,就那么片刻呀!人们突然疯狂地叫起来,“金子!金币金币!”
“金沙!金沙!!”
窗户都被叮铃咣啷砸得乱响!
往外那一看啊,顷刻间,那是叫人怎么敢相信!像下雨一样,好多小金币还有那种细颗粒的金沙往下洒!
听见直升机螺旋桨盘旋的声音……分别忙撑住窗棱往上瞧,果然,一架CLH超轻型双座直升机在顶上盘旋,金币金沙就是从那里倾倒而下!
金沙扑面,分别身子往里一让躲了一下,等再微倾身子往上瞧,那架直升机已经飞走。整整持续二十秒,真正一场人间金雨!!
这事儿当然极不同寻常,分别轻蹙眉刚要继续去产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