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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岸之鱼-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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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石恩了一声,他明白那个让我想起来就会流泪的名字不是阮石,他也知道那个总让情不自禁泪流满面的名字叫做喜郎,对此,他从不吃醋,他知道那是一个梦幻而已,被现实掩埋在过去的岁月里,回不来。他已是宁肯依恋肉体而不再迷恋童话,在商场磨砺多年,在男女之间,他拥有比我要从容得多的理智,所以,即使再喜欢再迷恋我的肉体,他不会离婚不会让我触及到他堡垒一样婚姻。

阮石开车带我去崂山深处吃农家宴,这一次,他主动地迁就了我的嗜好,不再批驳我对小吃的迷恋。他知道,每当我不快乐时,就会情不自禁想到吃,我狠狠地咀嚼着所有的东西,像要把不快嚼烂,吞进肚子。

2

在崂山深处,我选了一个干净的三口之家,我们要了山菜包子和一些小吃,我们盘着腿坐在被大灶烘烤得热乎乎的火炕上,阳光从木棂窗格子之间钻进来,一格一格地切割着我们的身体,身后的墙上,挂着喜气洋洋的年画,气氛祥和而热闹,阮石抽烟,笑吟吟看我吃,说:万禧,你的眼睛里装满春天的阳光。

然后,他跳下炕,矫健地走在院子里,在晴好的阳光下和女主人说话,女主人被山风吹得红彤彤的脸张开一波又一波的笑,后来,他们站起来,走在村子的街巷里。

阮石想做什么,我不想问,除了他的身体,他的所有都跟我没关系,他想要的也是这个样子。

他们满脸喜气洋洋回来,炕桌上的小吃动了很少,我没足够的胃口,女主人一边张罗着给我打包一边羡慕地啧啧:你们城里人跟乡下人就是不一样,你看,你喜欢乡下,刚才你当家的去给你看房子了。

我意外地扫了一眼阮石,阮石不动声色地笑,他隐忍着,想看到我眼里的感动。

付帐后,我们拎着女主人打好的包,放到车上,阮石拉着我往村后走,在村子的最后排,指着一所房子说:万禧,你喜欢不喜欢?

我说:什么意思?

阮石得意地笑:它是你的了。

方方正正的灰褐色山石垒成的房子,三间正房连着东面的三间偏房,不算高大,墙上落着岁月的痕迹,坐落满山的果园下,一侧有清澈的而宽阔的水库。

阮石推开大门,冷清的院子一看就是久无人间烟火了,阮石告诉我,已经跟房子的主人谈妥了,他要买下它,送给我做度假小窝,这里和市区交通方便,一个小时的公交车就可以到达,且是一路上看尽沿海一线的风光,反正我的工作笃定了我有的是闲散时间,可以打发在这里。
关于城里人在市郊买房子的事,我听说过一些,在城里住腻的人花不多的几个钱到近郊买一所民房,情趣所至,可以用来度过安闲的周末,只是这里的房产买卖在法律上不受保护,地皮是村里拨给农民自己建房居住的,不允许买卖,和城里人的交易,都是良心和道义上的生意,大家私下里签一个协议,交钱,换出房子的钥匙就是了,如果房子的主人是个不良之辈,收钱之后反悔,城里人只能乖乖地搬出去,乡下人进城委委琐琐像孙子,但这里是他们的地盘,充分彰显了乡下人流通多年的一句俗话:好汉打不出村去。

在这里,城里人要老老实实地按照他们的规矩来。

我摇晃了一下木门,虽然面目沧桑,却是结实的槐木。

阮石一直在关注我的表情,他小心说:你若是喜欢,我马上去和房东签买卖合同。

我笑了一下,喜欢与否很难一下子说清楚,除了那个钻石项坠,我没接受过阮石的任何礼物。

一个可笑的感觉忽然冲上来,这栋房子的买卖,与我和阮石的尴尬关系真像,见不得光的买卖,永远不能公示于人,大家心照不宣,全凭着一丝做人的道义维系。

我说:买下它做你的外宅?

阮石开始还没回过神,但在我坏坏的笑容下,他参悟到了我的恶毒,他一把抓过我:不是外宅,是我的心宅。

我默许了阮石买下这栋房子,不算大的投资,即使被村民赖掉了,两万元,只要阮石的指头缝隙一松就出来了,全当做了一项被人占了便宜还要骂傻X的慈善事业。

下午,我们没有走而是直接地和房主签了合同,我拿过来看了看,甲方的名字是万禧,我抽出笔改成阮石。

阮石扫了一眼,因为太了解我的秉性,他没再争究。

下午,阮石开着车,我奔回市区,回家拿,去超市买了一些简单的用品,又折回山里,从邻居家要了一些修剪下来的果树枝子,在灶下点火,收拾房间,黄昏降临时,房子变得干净而充满人间的暖意。

阮石跑到邻居家买了一个古老的大木盆,在大锅里倒上水,热情高涨地在灶下烧火,果树枝的浓烟呛得他吭吭哧哧地咳嗽,像误食了食盐的刺猬,水冒出热腾腾的蒸汽,他探手试了一下,兑在木盆里,然后把我抱进去,滑爽的山泉水,荡漾在皮肤上,阮石的眼里含着满当当的笑,像极了一个慈祥的父亲,一个下午的忙碌和现在的舒适,笼罩在心里的灰暗很快被积压走了,当我和阮石躺在热乎乎的土炕上,一个念头忽然闯进了心里,我翻身,趴在他身上:阮石,这样的生活,你会不会陪我过一辈子?

阮石搂着我的腰,把我的一条腿搭在肩上,他说:只要你愿意。

他温柔地闯进了我的身体,把心思扔掉只要身体的时候,快乐是很容易的事。

深夜时,阮石从我身上趴起来,拍拍的我的头发说:明天,我来接你。我看着他轻巧而熟练地套衣服,轻巧地合上门。

门外响起了汽车发动的声音,很久,车子没有开动,一会,阮石回来,手里拿着一根结实的木棍:万禧,千万不要随便开门,万一有坏人闯进来。他晃了晃手里的木棍。

我笑,裹着毛毯站起来,按照他的指挥,关上一道又一道门,一共三道。

他的车子开走了,我坐在暖热的土炕上聆听山里的夜晚,是真正的夜阑宁静,春风唤醒了一些不知名的虫子,躲在夜幕里,让它们弱小的生命感受到了充分的安全,它们放肆着心中的幸福,小心而快乐地歌唱。

听着听着,我的脸便湿润了,寂寞和孤单总能轻易地袭击了我。

山里的寂寥,静安美好到有一丝凄凉的味道。凌晨时,手机响了,是粟米,她焦灼地问我呆在哪里,她去过我家,里面住着一对陌生男女,去过所有我能够去过的地方,没有我的影子……

她的声音,惶惑里搀杂着一丝内疚。

我朗然一笑:想到哪里去了?我好好的,睡在一个男人的床上。

她说:哦,你平安就好。

我笑了笑,告诉她我很好,然后收线。

我关掉手机,试图睡觉,脑海清晰得像搁置在光线明亮大厅里的一面镜子,我睡不着,一只又一只地数绵羊,村子里有零散的鸡鸣声响起来,我合上了疲惫的眼睛。

外面擂门的声音像大雷,睁开眼,太阳已经挂在窗子的正中间,大约是阮石,开门,果然的,阮石一脸焦灼:怎么不开手机?

我拉开门,他闯进来左右顾盼,手机一直关着,肯定吓坏了他。

阮石在灶下生灶火,屁股下面的炕面,渐次热起来,在滚热滚热的炕上,我们做爱,发傻,在隔绝喧嚣的山村里说一些痴情的话,我知道自己所说的一切不过是一些疯痴的孟浪话,和我内心真正想表达的是截然的不同,只想用一种疯癫的状态拥挤走内心深处固执着的灰暗,把所有的往事都挤走而已。

阮石的深沉的表情,是一个被生活劳碌的人急于进入梦寐状态,跟爱情跟现实都没关系,他抚摩着我的头发:你真的会和我这样过到老?

我说:会啊,或许有一天你会厌倦了离开,等我们老了,在某个街角相遇,那时我们满头白发,我们颤巍巍地看着彼此,两眼昏花的泪光,然后我们牵着手到街边的一个街心花园,坐在一堵花墙上,我指着自己满头的白发问你,阮石你知不知道,年轻的时候我有多么的爱你……

阮石静静地看着我,猛地把我揽进怀里,他不会知道,这些话是我内心的独白,却是与他无关的,我只是想说出来,给一个人听而已,那个我最想说给他听的人,已经模糊了,这些话憋在我的肚子里像正在逐渐腐烂的青草,散发着霉变的气息。

此刻的阮石,不过是我假想中某个人的面孔,这一生里他永远不会是,现在,他是什么?是只要我愿意,只要我想,在每一个苍凉的时刻,拽过来就可以依靠的肩膀而已。

他不知道,此刻的我,像一个毫无自救能力的婴儿,被想象的爱情洪水淹没,他是擦肩而过的一只木船,我不能拒绝他的打捞。

我煽情的陈述,让阮石的眼睛一片晶莹,他近在咫尺地看我的眼睛:万禧,让我看看你的小脑袋里为什么装的下这么多忧郁的想法?

临近中午时,西西给我打电话,他们要走了,谢了我借给他们房子借给他们床,我让他们等一下,我赶回去送他们,他们说不了,车票买好了,时间来不及了,问可不可以把钥匙藏在擦脚垫子底下,我说好吧?

末了,西西告诉我昨天夜里有一个个子很高的男孩子来找过我,接着,西西玩笑说:万禧啊,你要让男人为你决斗啊,我住了两夜就有两个不同的男人在深夜里砸你的门。

我的心沉了一下。阮石的耳朵贴在手机的外壳上,西西的话,他听得清清楚楚。

罗念庄找过我,他去,能跟我解释什么说什么呢?

阮石一语不发,下炕,穿鞋子,他不能接受刚才我还在深情款款地说着情话,事实却是有另一个男子在深夜敲我的门,在他的印象里,男人和女人之间,除了床,没有可去的地方。

我沉默地看着他离开。

门外,阮石的车子发动起来了,他没有叫我也没有打招呼,车子轰鸣着穿过山间的小路。

在一些东西上搭上罩布,我锁上门,到有公交车的大路,要步行20分钟,路边开着星星点点的苦菜花,细小零丁的花瓣黄到浓郁,沿路两侧摆着山区特色小吃摊位,我慢慢地走,蔚蓝蔚蓝的天空,偶尔飘过一朵白云,绵绵延延的苍穹,一路下垂,在很远的地方着陆。

3

阮石的车子呼呼地折回来,在身边,艰难地调头,然后,慢慢行驶在身边,半开着车窗里镶嵌着他愤怒的脸:那个男人是谁?你跟他什么关系?

我不看他,继续往前走。

阮石的车子跟在一侧,后面的拖拉机催促的喇叭声响得刺耳,他望着我的方向不管不顾:万禧,你让我不得不刮目相看,你撒谎居然不脸红。

他是指刚才我们在炕上的情话。

我站在山路的一侧,拖拉机挣扎着扭曲而笨拙的身子,超过阮石的车子,然后,拖拉机手跳下来,恶狠狠地骂阮石:好狗不挡道,你算哪门子鸟人?

阮石不理他,继续追问:你和他什么关系?

他的沉默的蔑视激怒了拖拉机手,他冲上来,对着阮石慢腾腾的车头狠狠地踹了一脚,我听到了一声清脆的骨头的断裂声,拖拉机手惨叫一声,阮石的车轮轧过他的脚踝。

我和阮石都惊呆了一下,我跑到路上问拖拉机手伤得怎么样,他痛地呲牙裂嘴,阮石也跳下车来,我们看着拖拉机手面面相觑,拖拉机手的惨叫很快吸引了一帮村民,我们被包围了,其实就算做交通事故,这怨不得阮石,但,在拖拉机手的地盘上,我们没有分辨的余地,在几个村民的押解下,我们把拖拉机手送到医院,拍过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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