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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松应声而起,谭诚金跟着怪叫:“大哥!”慌乱中按住白岚数钱的手,“我啥都不懂,到底怎么才合适,你给个说法呀!”
何青屏正色道:“有机会去过你张哥家后,你会明白一件事,这世上宝贝不缺,难的是销售,他有上百件藏品,以为不想变成钱吗?想,土豆在山里多少钱一斤?几毛钱,人家把土豆运出去,能卖到几块钱,是啊,种土豆的风吹日晒,为什么只能卖那点钱?凭什么别人要挣得多的多?因为人家有运输、有市场、有渠道。”重新坐到床上,指着画,“我不是说这些画是土豆,是想跟你讲明道理,你张哥如果五千收这幅画,需要卖多少?不能低于五万,为什么?他为了卖画需要东奔西走,付前期费用,还不一定能卖出,买卖这样的画,就是一宗生意,要冒风险,你蹲在路边,看哪个能出五千元,开口要五万,他得卖多少,三十万?四十万?能卖到吗?”
白岚瞟着慷慨激昂的何青屏,想弄明白他的用意,张松在房间里踱步,事不关己的样子,谭诚金满脸惶恐,连声说“是”,心里一直挣扎和掂量,得罪眼前能让自己一夜致富的人,还是另寻出路。
“别看现在全民玩古董,真正能成交的有几个?参加正式拍卖会,成功率只有百分之几,像你这样,东西还在地下,就有人候着,还请来你张哥帮忙,其实,我都觉得他没必要,安心卖家里宝贝就可以了。”何青屏掀起上面的画,“别愣着了,再看看吧。”一阵狂风暴雨后突然回归平静。
“好,再看看。”谭诚金依旧站着,像被老师刚打过手心的学生。
第二幅画比第一幅窄,也是横幅,河面上一叶孤舟,船头站立一位官人,船尾一人划着双桨,对岸是莽莽绵绵的群山,左首有画家名和两枚印章,纸本,纵,横,题为《秋水晚渡图》。
“沈同?”何青屏转身问张松,“听说过沈同吗?”
张松近前蹲下细瞧,大摇其头:“没听说过,名不见经传。”
“你都不知道,算了,看最后一幅。”何青屏帮白岚卷起第二幅画,再看第三幅,拍手叫道,“终于看到一幅像样的!”
第三幅,一只威风凛凛的上山猛虎,脚踏险恶乱石,背依苍劲古松,山顶一轮红日高悬,纸本,立轴,横,纵,题为《日落归山图》。
“天啊!这才是最好的一幅,唐伯虎的虎!”张松激动地跳起来,猛拍何青屏肩膀,“赌运气,我输了,老头子真够怪的,居然把这么好的画包在外面。”
谭诚金喜泪沿面颊而下:“我听说过唐伯虎,点过秋香,他能画这么好的虎啊!”
何青屏抚摸虎须:“这幅值五万吗?”
“值。”张松用力踩地毯,“五万我会要。”
何青屏闭目冥思片刻:“好了,不说其他的了,打包价,这三幅一共多少钱?”
“大哥,你全要吗?”谭诚金感觉双手不听使唤,嘴唇也打哆嗦。
“总不能只要好的,把其他的再扔给你吧,说吧,没事。”何青屏掏出香烟递给二人。
谭诚金接到手里,含在嘴上又取下,那支香烟立即在他手里扭曲变形:“我真不知道要多少!”
白岚提点:“根据刚才说的,你就大胆开口,没看出来吗?连张松都不再说话。”
谭诚金犹豫着伸出右手,又伸出左手,仿佛两只手是偷来的,见他们没反应,再把右手大拇指和食指屈起,憋得满脸通红:“八万!”
何青屏又闭眼屏住呼吸,也憋得脖子上青筋直跳。
白岚猛击他背部一掌:“八万,要,还是不要?”
“豁了!”何青屏睁开双眼,“你得借我三万。”
“什么!刚给我买一千块的镯子,这会要我帮你付三万?你的帐算得真够明白。”白岚气得一跺脚,“借你了!”
何青屏长舒一口气,笑着说:“张松,你这幅画,我给你留着,唐虎五万,对吧,其余两幅一共三万,你给一万五拿画,不对,一万六,我得赚一千。”
张松奚落道:“你送给白岚东西,结果让我掏腰包,有你这样的吗?”
白岚抢白:“能不能赶紧的,我都饿死了,还有一袋子的事呢。”
众人大笑,八只眼睛不约而同地盯上窗台下面那只绿布袋。
第48章 劣根
“绝味添香”川菜馆的包厢里,服务员忙着上菜。
“你喝,我开。”白岚拿开何青屏的手,倒着啤酒,“我得心疼男人不是。”男人们齐笑。
“原来不懂幸福含义,现在懂了,就是穷得身无分文,还被某个女人惦记。”何青屏对谭诚金说,“此时此刻,我俩调了个,被你祖先搜刮干净,十一万啊!”
谭诚金讪讪地笑:“大哥,对你来讲,十万小菜一碟,那个……”
“什么这个那个的,钱被你收走,可以心疼一下吧。”何青屏侧身瞪他。
“小菜一碟,都不知道他拿什么还我。”白岚给张松倒满酒,“还真奇怪,你哪来的这些钱?那八万八,不是给家里留了三万吗?”
谭诚金差点脱口说出“滨姐”,不敢再插话,张松一旁看热闹。
何青屏挠挠后颈:“你真是死脑筋,那天到了八万八,有多久了?这么多天,钱生钱,总得允许吧。”心想千塞万堵,还是露了马脚,“干这一行的最大好处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钱,诚金的感受应该最深。”
“为啥不汇报?”她拎着空酒瓶佯装砸脑袋。
“忙迁坟,忙得自己都忘了,下不为例。”何青屏想得赶紧走,她跟谭共处一室,迟早露馅。
“大哥,我想找个朋友过来坐坐。”谭诚金有意无意地岔开话题。
“男的女的?”白岚嘴快。
“女的,好一年了,赶上今天的大日子,想让她一起高兴、高兴。”谭诚金底气十足地挑明关系。
“挺有良心。”白岚“噗哧”一笑,“趁火打劫,跟她多生几个胖娃娃。”
“那我爸得笑醒了。”谭诚金起身到屋外。
“难怪心急火燎地要刨坟,后面有女人唆使。”白岚伏低身子小声说,“我敢打赌,一年不到,他又穷得丁丁当当。”
张松点头称是:“这小子身上有股戾气,怎么刨祖坟,都没用。”
何青屏心中一动,笑道:“管他什么气,今天已合作成功。”靠近她又说,“吃到半道,你到卫生间给我打电话,借机离开,然后彻底甩掉他。”一直惦着谭家在陪都附近的祖坟,苦于没机会单独交谈。
她琢磨的表情:“你一直在装啊?”
“真难听,做那些额外工作,叫服务,目的就一个,带东西走人。”何青屏与张松相视一笑,“今天收获最大的是你。”
“我……”她见谭诚金闪入,抹去满脸惊讶,随即想起张松那句莫名其妙的话,“我就不能给你空间,有空间,你保证整出事来。”
“那耗子还有个洞呢。”何青屏默契地回复,问谭诚金,“她离得远吗?”
“县城不大,打黑车过来,就几分钟,她又带来二个朋友,本想拒绝,又不想扫她的兴。”谭诚金吩咐服务员,“再拿两件啤酒,一件冰,一件不冰。”
“要这么多,她们特别能喝吗?”何青屏眼里的谭诚金在悄然变化,一夜富有,劣根复苏。
“大哥,多来几个人,其实是想陪你们热闹一下,今晚你们就别走了,好好放松一下,我买单。”谭诚金情真意切。
白岚瞟何青屏一眼,连连摆手:“肯定要走,我提醒你哟,再怎么热闹,也得捂紧你的口袋,那张卡别被人顺手牵了羊,有的女人像沙滩,多少水倒上面,都留不下痕迹。”叮嘱是为了感念他第一个叫“大嫂”。
“放心吧,这钱比血汗还珍贵,到时我跟她做点小本生意。”谭诚金又劝何青屏留下。
“也想留下,明天有个朋友再婚,不去不好,不然不会连夜赶路的。”何青屏顺口捏个理由,觉得跟他坐一起,特别不踏实。
“你何哥和岚姐都是大忙人……”张松正说着,门口传来一阵莺声燕语。
谭诚金起身相迎,三个女人像彩蝶狂舞,屋里气氛立时变得迷醉香甜。
“小昭,来,给你介绍。”谭诚金拉过穿浅粉超短裙的女人,“何大哥,古玩生意做得特别大。”介绍完张松和白岚,安排她坐何青屏身边,其余二个女人坐自己左边。
“何大哥,小金总念叨你,耳朵都听出茧子,不过他挺有眼力的,确实长得帅,又有钱,你要是在这山沟沟里,肯定被女人疯抢。”小昭疯言疯语的端起杯子,“小金说了,何大哥你就是他的亲哥,先干为敬。”不见喉咙挣扎,一饮而尽,接着续满,“大哥赏个脸,碰一杯。”
毫无准备的豪饮,连何青屏都无法拒绝,起身后也一饮而尽:“哇,厉害!”白岚朝张松直翻白眼。
小昭一副包打天下的架式,接着跟张松碰杯,又跟以茶代酒的白岚喝完,扭身吼道:“瓜婆娘,坐着干啥子?劝酒,喝起来,喝完再去唱。”
一时间,三个女人像蜜蜂绕花丛,不断在何青屏身边蹭蹭擦擦、嗡嗡喧哗,浑不顾冷眼凉茶的白岚。
谭诚金只陪着张松不停劝酒,在他眼里,何青屏前“滨”后“岚”,自是喜欢往女人里扎,并不在乎白岚有看法,她再不高兴,只要他高兴,一切都值得。
好容易等到她们回位的空当,何青屏拎着酒瓶起身:“本来,想留下来陪大家玩个通宵,刚才已跟诚金说过,明天还有事。”三个女人“哄”地起立,不依不饶地重新涌上,他后退一步,举手示意,“听我说完,我现在坐庄,一人三杯,喝完,我们上路,如果你们不准,那我们现在立即上路。”
这时,屋外传来吉它声,紧接着听见一个男人沙哑的嗓音。
“大哥,真要走啊!”谭诚金招呼女人们回座,“那说好,什么时候再来?”
“还担心没有见面之日吗?又不是天涯海角,到时你和小昭过去玩。”为了尽早摆脱,何青屏主动跟小昭碰杯。
“大哥,小昭,你们慢点喝,我找人来助兴。”谭诚金转身出屋,一会儿,领进一位全身摇滚装束的吉它歌手,胡子拉茬,齐腰马尾,墩实黝黑。
“大哥,想听什么歌?”谭诚金问。
白岚“哎”一声,正想阻拦,何青屏伸手拦住她:“既然请来了,就点一首,你想听什么?”
白岚嘟着嘴:“啥都不想听。”
何青屏问歌手:“《春天里》,可以吗?”
“没问题,也是我最喜欢的歌。”歌手调弦,轻拨几下。
“你是北方人?”何青屏判断他的口音。
“对的,西北人。”歌手娴熟地弹起舒缓低沉的前奏。
“陪大哥边喝边听。”谭诚金跟何青屏碰杯。
当歌手唱出第一句,沧桑立时爬满每个人的眼角,高亢直透何青屏内心,不禁击节叫好,跟着一起哼唱,连白岚也起身拍手。
何青屏不停与她们无声碰杯,再用歌声引领酒水入喉,当一曲终了,众人鼓掌。
“谢谢、谢谢。”歌手等着客人打赏。
“唱的太好了,多少钱?”何青屏想告别。
“一首十块,大哥,要不再听一遍?”谭诚金掏出百元钞票。
“别的歌,也可以的。”歌手对何青屏说。
“怎么?再唱一遍,你不肯,我大哥就爱听这首歌。”谭诚金勃然发怒。
“客人愿意听,就是我的福气,别说一遍,五遍、十遍也可以的。”歌手不急不徐,仍面含微笑。
“那好,就唱十遍。”谭诚金扬扬手里的钞票,“唱完,就是你的了。”
白岚欲再次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