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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感到一阵轻松。
尽管拿佛罗里达的标准来衡量,珍妮特仍显得有些苍白,但是在迈阿密仅仅几天时间已给她皮肤蒙上了一层红润。肖恩觉得她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的健康美。她穿过一张张桌子朝他走来,他尽情欣赏着她那令人赏心悦目的动作。他希望能说服她放弃独自孤居的念头,两人搬在一起住。
她在他对面坐下,也顾不上打招呼。她腋下夹着一张迈阿密报纸。肖恩只要一看她像惊弓之鸟一样不断环顾四周的样子就知道她很紧张。
“珍妮特,我们不是在拍侦探片,”肖恩说。“别紧张!”“可是我觉得自己像做贼似的,”珍妮特说。“我到处偷偷摸摸,遮遮盖盖,以免引起人家怀疑。但是我仍然觉得,大家好像都知道我在干什么似的。”肖恩的眼睛骨碌碌地转。“我竟然找了一个外行来当共谋犯,”他开玩笑说。然后,他比较一本正经地说:“珍妮特,如果你现在就这样紧张,我真不知道结果会怎么样。这才刚刚开头。同我们要达到的目标相比,你几乎还没做什么。但是,就这样,说真的,我还妒嫉你呢。至少你还做了些什么。
而我呢,今天一上午大部分时间都在地底下给老鼠注射福布斯的蛋白。既没有阴谋,也没有激情。这个地方再呆下去,我真的要发疯了。”“你的结晶试验做得怎么样?”珍妮特问。
“我故意放慢节奏,”肖恩说。“实际上我进展很快,但是我不会告诉他们真实情况,这样,我有足够的时间作调查,又能以结晶的成果作为掩护。你干了些什么?”“没什么了不起的事,”珍妮特承认道。“但是至少有了一个开端。我把一份病历卡复了下来。”“只有一份?”肖恩问,没有掩盖他的失望情绪。“为了一份病历卡你紧张到这个程度?”“别对我要求这么高,”珍妮特提醒他。“我这样已经很不容易。”“我可没要求过你,”肖恩挖苦她说。“我决不会要求你,那不是我的作风。”“好啦,别说了,”珍妮特一边说一边从桌子下把报纸递给肖恩。“我已尽了最大的努力。”肖恩拿起报纸,把它摊在桌子上。他把报纸翻开,看到里面的复印材料。
他把复印材料取出,把报纸推到一边。
“肖恩!”珍妮特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眼光偷偷扫视着餐厅内的人群,你不能做得稍微隐蔽一些吗?”“我才不管什么隐蔽不隐蔽,”他说。他开始看复印的病历卡。
“那就算为我考虑好吗?”珍妮特请求道。“这里可能有和我一起工作的人。他们也许看到我把材料递给你的。”“别老是把别人想得那么高明,”肖恩心烦意乱地说。“人们并不像你想象的那样善于观察。”然后,肖恩指着复印的病历卡,说:“路易斯·马丁的病历卡都是从波士顿纪念医院转来的材料。这些病史记载都是我整理的,那个神经科的懒鬼只是照抄而已。”“照抄不误是对你的工作的最大肯定,所以我想你应该受宠若惊的,”珍妮特说。
“这份病历卡中唯一有价值的是福布斯的医嘱,”肖恩说。“他在使用两种带有标号的药:MB300M和MB303M。”“这两个标号我在海伦·卡伯特的电脑档案中也看到过,”珍妮特说。
她把从电脑里抄录下来的治疗情况递给他看。
肖恩看了一下用药剂量和时间。
“你认为这是什么药?”珍妮特问。
“我说不上,”肖恩说。“你搞到样品了吗?”“还没有,”珍妮特承认道。
“但是我终于发现了这种药的存放处。这种药藏在专门的柜子里,只有护士长才有钥匙。”“这倒很有意思,”肖恩说,仍然在研究病历卡。“从医嘱的日期和时间看,路易斯一到这里,他们就开始治疗。”“海伦·卡伯特也是这样,”珍妮特说。她还把马乔里说明的情况告诉肖恩,即他们收到病人就开始体液方面的治疗,而细胞方面则要等活组织检查和T细胞采集完成以后再开始。
“这么快就开始治疗看上去有些非同寻常,”肖恩说。“你怎么只拿到路易斯·马丁的病历卡?海伦·卡伯特的呢?”“拿到马丁的那份也算我运气,”珍妮特说。
“卡伯特在作血液透析治疗,沙伦伯格在做活组织检查。马丁正在等待接受活组织检查,所以病历卡在他身边。”“那么说,这些病人现在都在二楼?”肖恩问。
“我想是的,”珍妮特说。
“也许我最好不吃午饭,到上面走一圈,”肖恩说。“大多数诊断和治疗区域总是乱哄哄的。病历卡也总是到处乱扔。我也许能看上一眼。”“你去比我去好,”
珍妮特说。“我敢肯定你在这方面比我强。”“我不是取代你的工作,”肖恩说。“我仍然需要另两份病历卡的复印件以及每天的最新记载。另外,我还要一份他们治疗过的所有成神经管细胞瘤患者的名单。我特别关心他们的治疗结果。另外,我要有标号的那两种药的样品。这应该是你优先考虑的。我一定要有样品,越快越好。”
“我会尽力而为的,”珍妮特说。想到仅仅复印马丁的病历卡就遇到这么多麻烦,她真担心怎么能以肖恩要求的速度完成所有他布置的任务。但是,她可不敢把这种担心告诉肖恩。她怕肖恩会放弃原定计划,马上回波士顿去。
肖恩站起身来,紧紧按了一下珍妮特的肩部。“我知道这难为了你,”他说。
“但是记住,这可是你出的主意。”珍妮特把手放在肖恩的手上。“我们能做到的,”她说。
“我们在公寓见,”他说。“我想你大概4点钟能回到那里。我也争取差不多时间回家。”“再见,”珍妮特说。
肖恩离开餐厅,从楼梯走到二楼。整个二楼像他预料的那样繁忙。所有放射性治疗和诊断性透视、造影、扫描都在这里进行,所有外科手术和病床边无法进行的治疗也都在这里做。
这里是一片乱哄哄的景象。肖恩不得不在轮床之间挤来挤去。墙一边停着一排躺着病人的轮床,另一边长凳上坐着等候检查和治疗的病人。
肖恩好不容易才找到海伦·卡伯特接受治疗的房间。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她在臂上接着两根导管,一根把血抽出来,经过一台治疗仪,把淋巴细胞分离出来,再让其余的血通过另一根导管输回她的体内。
海伦把包着绷带的头转向肖恩。她一下子就认出他,费力地露出一丝笑容。同时,那双绿色大眼睛里已热泪盈眶。
肖恩从她脸色和整个外表不难看出她的病情已急剧恶化。接二连三的发作使她元气大伤。
“见到你真高兴,”肖恩弯下身子,把脸凑到她旁边说。他真想抱住她安慰她一番,但是他控制住自己的冲动。“你怎么样?”“非常困难,”海伦费劲地说。
“我昨天又作了一次活组织检查。他们曾经提醒过我,开始治疗以后,我的病情可能恶化,现在果真如此。他们要我不失去信心,但是我很难做到。我头痛难熬,连说话时也痛。”“你一定要挺住,”肖恩说。“记住他们治好了所有的成神经管细胞瘤患者。”“我就是这样不断提醒自己的,”海伦说。
“我会想办法每天来看你,”肖恩说。“对了,你的病历卡呢?”“我想在外面候诊室,”海伦说,她用右手指着另一扇门。
肖恩笑容可掬地按一按她的肩膀,然后走进小候诊室。他果然找到了盼望已久的海伦的病历卡。
肖恩拿起病历卡,马上翻到医嘱部分。在马丁的病历卡中看到的有标号的药箱在这里根据病人的姓写作MB300C和MB303C。他再翻阅其他部分,又看到了自己在波士顿医院的杰作被人抄袭的现象。
肖恩又飞快翻到来福布斯医院后的记载,他注意到昨天的活组织检查是在右耳上方进行的。记载说病人在整个检查过程中配合良好。
肖恩刚开始阅读化验报告时,突然被一声震耳欲聋的响声打断。候诊室的门被猛烈推开,撞在墙上,球形门拉手在墙上留下一个凹痕。肖恩吓了一跳,慌忙把病历卡放回桌上。像一堵墙一样挡在他面前的是玛格丽特·里士满。肖恩一下子就认出她就是在他报到那天闯进梅森大夫办公室的护理部主任。看来闯门而入已成为她的习惯。
“你在这里干什么?”她问道。“你要那份病历卡干什么?”她那张胖胖的圆脸气得变了形。
肖恩原来很想回敬她一句难听的话,后来想想算了。
“我来看看一个朋友,”肖恩说。“卡伯特小姐是我在波士顿的一个病人。”
“你没有权利看她的病历卡,”里士满女士气势汹汹地说。“病历卡是保密档案,只有病人和治疗的医生有权看。我们有责任严格执行这一规定。”“我相信这个病人是愿意给我看她的病历卡的,”肖恩说。“也许我们应该进去问问她。”“你不是来这里搞临床实习的,”里士满女士仍然大声咆哮,根本不理他的提议。“你只是来这里搞研究的。你自以为有权在这个医院到处插手,乱加干涉,这种横蛮的态度是不能原谅的。”肖恩从里士满女士宽肩膀上又看到一张熟悉的脸。罗伯特·哈里斯浮肿的脸上流露出沾沾自喜的神情。肖恩豁然开朗,他一定被二楼的监视摄像机捕捉到了。这个神经过敏的海军陆战队员一定给里士满打过电话,然后他亲自来看热闹,看我肖恩当场出丑。
肖恩看到罗伯特·哈里斯插手其事,里士满女士又不近情理,无视他好意的解释。他再也按捺不住,决心大举反击。
“既然你们不能像一个大人一样心平气和地讨论问题,”肖恩说,“我想我该回自己的实验室去了。”“你这种傲慢无礼的态度只会使事情更糟,”里士满女士气急败坏地说。
“你非法侵入,侵犯隐私权,又毫无悔改之心,我真怀疑哈佛大学怎么会收你这样的学生。”“那就让我告诉你一个秘密,”肖恩说。“他们感兴趣的不是我的举止风度,他们就是欣赏我的恶作剧本领。现在,我倒想留下来同你们好好聊聊,可惜我不是不去见我的老鼠朋友,不瞒你们说,它们的性格比你们福布斯大多数人要讨人欢喜得多。”肖恩看着里士满女士的脸色气得发紫。这不过是他早已厌烦的一连串闹剧中的最新一出而已。肖恩从激怒这个肥硕女人的恶作剧中也获得某种乐趣。
“滚出去!不然我要叫警察啦,”里士满女士大声吼道。
肖恩想,叫警察来倒很有趣。他可以想象,这些穿制服的可怜家伙如何伤脑筋给他定罪。成文的罪名很可能是:哈佛医学生擅自翻阅他病人的病历卡。
肖恩走上前去,直视着里士满女士的双眼。他笑容满面,显出旧日的潇洒。
“我知道你会想念我的,”他说,“但是我不得不走了。”里士满女士和哈里斯像押解犯人似地跟随肖恩到连接两幢大楼的人行天桥。一路上两人大谈当代青年的堕落。肖恩觉得自己好像是个被驱逐的人。
肖恩走在天桥上时意识到,如果他想留下来的话,只有依赖珍妮特才能搞到研究成神经管细胞瘤的临床资料。
回到主楼实验室后,肖恩尽量使自己埋头于工作,不再去想刚才这场闹剧给他带来的气愤和沮丧。就像楼上神秘的实验室空空如也一样,海伦的病历卡中也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内容。肖恩冷静下来后也不得不承认,里士满女士的话是有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