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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对不对?你多半会这么想的。你会想,这个雷甘是个斜眼的大秃鹰,眼光看得挺远,总是看着下一步该飞到哪儿去,对当时落在什么地方一点儿也不太在乎。这是你的想法。我可是觉得他一点也不把钱财放在眼里。这句话现在从我嘴里说出来,应该说是很了不起的恭维了。”
这个小矮个儿毕竟还有点脑子。没见过世面的土混混儿是想不到这一层的,更不用说怎么表达了。
我说:“这样看来他是逃跑了。”
“也许他打算要逃跑。带着那个娘儿们摩娜。摩娜并没有和艾迪·马尔斯住在一起。她不喜欢他干的那个营生,特别是他的副业,敲诈啦,偷汽车啦,藏匿东部来的那些逃亡犯啦,等等。据说有一天晚上,雷甘在大庭广众下警告艾迪说,如果艾迪干的这些违法的事把摩娜牵连进去的话,他就要来找他算账。”
“你告诉我的这些事大部分都是有案可查的,哈利。”我说,“你别指望凭着这些从我这里弄钱。”
“我就要说到无案可查的了。于是雷甘失踪了。从前我每天下午看见他坐在瓦尔迪斯酒馆那儿喝爱尔兰威士忌,眼睛盯着墙。他不再高谈阔论了。他过去还时不时地下一笔赌注,我老往那儿跑就是为了这个——给帕斯·瓦尔格林兜揽几笔赛马的赌票。”
“我还以为他是买卖保险的呢。”
“这是他打的幌子。我估计你要是踩到他身上,他也许会买你一份保险。到了九月中的时候我就再没见到雷甘了。我没有马上就注意到这一点。你知道是怎么回事:一个人在这儿你就看见他,后来他不在了,你也就把他忘了,非到有什么事儿提醒你,你才会想到这个人。提醒我的是,有一次我听人开玩笑说艾迪·马尔斯的女人和鲁斯提·雷甘私奔了,可是马尔斯一点儿也没有吃醋,倒就像他女人是同雷甘结的婚,他只不过给当了当男傧相。于是我把这件事告诉了乔·布罗迪。乔马上变得精明起来。”
“他是够精明的。”我说。
“够不上当警察的那种精明,毕竟也很精明。他马上想到可以从这件事里捞一笔。他算计出来,假如他能够多少弄到点儿那两只野鸳鸯的消息,他也许能敲诈两笔钱——一笔从艾迪·马尔斯那里,一笔从雷甘的老婆那里。乔和她们那个家多少有些关系。”
“五千块钱的关系。”我说,“不久以前他敲过他们这么大一笔款子。”
“是吗?”哈利·琼斯显得有些惊讶,“阿格尼丝应当告诉我这件事的。女人就是这样,总想保留起一点秘密来。我和乔一直留心看报纸,可是报纸上什么消息也没有。于是我们明白,一定是老斯特恩乌德将军把事情给遮盖起来了。后来有一天我在瓦尔迪斯酒馆那儿看见了拉什·卡尼诺。知道这个人吗?”
我摇了摇头。
“这是个心狠手毒的家伙。有些人就是这样,要多毒辣有多毒辣。在马尔斯需要他的时候,他就替马尔斯办事——开枪杀人。他可以在两个人喝着酒的当儿开枪把人打死。在马尔斯用不着他的时候,他也不往马尔斯身边凑合。而且他不常待在洛杉矶。当然,他待不待在洛杉矶也许有意义,也许没有意义。可能他们已经知道了雷甘的行踪,马尔斯正脸上带着阴笑,不声不响地坐在家里,等着时机。也很可能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反正我告诉了乔,乔就盯上了卡尼诺。他很会盯梢。跟我不一样,我干这种事是十足的外行。我把消息告诉了乔——免费赠送。乔一直跟踪卡尼诺到了斯特恩乌德家。卡尼诺在住宅外面停了车,一辆小汽车开到他旁边,里面坐着个女人。他们俩讲了几句话,乔觉得那个女的递过去一点儿什么东西,很可能是钱。那个女的匆匆走了。她就是雷甘的老婆。真妙!她认识卡尼诺,卡尼诺认识马尔斯。这样,乔算计着卡尼诺一定知道点儿雷甘的事,他自己也从中弄到点好处。后来卡尼诺不知跑到哪儿去了,乔跟丢了他。第一幕到此结束。”
“这个卡尼诺长得什么样?”
“矮个儿,又粗又壮。棕头发,棕眼睛,常穿一身棕色衣服,戴一顶棕色帽子。就连小山羊皮的雨衣都是棕色的。开一辆棕色的小汽车。卡尼诺先生里里外外全是棕色的。”
“咱们开始第二幕吧。”我说。
“不给我钱,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了。”
“你告诉我的这些事,我看不出有值二百块钱的地方。雷甘太太既然在夜总会里认识一个过去卖过私酒的人还和他结了婚,她当然也会认识其他这样的人。她和艾迪·马尔斯很熟。如果她觉得雷甘出了什么事,她当然要找艾迪去讨个主意。而卡尼诺很可能就是艾迪选中来处理有关事项的人。你所知道的就是这些啦?”
“你想掏二百块钱打听艾迪妻子的下落吗?”这个矮个儿平静地问道。
我的耳朵一下子就竖起来了。我紧紧倚在椅子扶手上,差点儿把扶手压断。
“想知道吗,要是她只是一个人的话?”哈利·琼斯用一种轻柔的、几乎可以说是阴险的语气说,“要是她根本就没有和雷甘私奔,而是被安置在离洛杉矶四十英里以外的一个隐秘的地方,为的是让警方始终认为她和他是潜逃了——要是我把这些情况告诉你,你肯花二百块钱吗,探子?”
我舔了舔嘴唇,嘴唇又干又咸。
“我肯。”我说,“她在哪儿?”
“阿格尼丝发现了她。”他冷冷地说,“只不过是由于一个偶然的机会。她看见她开车出来,就在后面跟踪,发现了她隐藏的地方。阿格尼丝会告诉你这个地方在哪儿——当她把你给的钱拿在手里之后。”
我板起面孔说:“要是你讲给警察听,你什么也不会得到的,哈利。他们警察总局现在有不少刑讯犯人的老手,如果他们在审讯你的时候把你弄死了,他们还有阿格尼丝哪。”
“让他们试试吧。”他说,“我可不是一捏就碎的。”
“阿格尼丝一定知道一些我没有注意到的事情。”
“她是个混混儿,探子先生。我也是个混混儿。我们都是混混儿,所以我们才为了一个小钱儿彼此出卖。好吧!看看你有没有办法叫我说出来。”他伸手把我的烟又钩过去一根,干净利落地夹在嘴唇中间,他那划火柴点烟的方式和我一样——在大拇指甲上划了两次都没划着,最后还是在鞋上才划着了。他均匀地吐着烟圈,直勾勾地盯着我。真是一个好笑的小矮子!要在棒球场上,我可以把他一下子从本垒扔到二垒!大人国里的一个侏儒。可是他身上某些地方我倒是挺喜欢。
“我到这儿来可没想对你耍什么花招。”他坦然自若地说,“我来是为了做一笔二百块钱的交易。价钱没有涨。我来的目的是为了得个准信儿:你到底做不做这笔交易。可你现在却拿警察来吓唬我。你不觉得脸红吗?”
我说:“这条消息你可以卖二百块钱——可我首先得把二百块钱准备好。”
他站起身来,点了点头,把他那件破旧的爱尔兰呢大衣扯了扯,裹紧了上身:“这就对了。等天黑了再办事更方便一些。同艾迪·马尔斯这类人对着干可得加倍小心。不过人总得要有碗饭吃。赛马赌票的买卖最近一直没什么起色,我想那些大老板们可能已经通知帕斯·瓦尔格林叫他挪挪地方了。假如你愿意的话,你可以到办事处去一趟,西桑塔·莫尼卡·富尔威德大楼428号。你得随身把钱带上,到时候我再带你去见阿格尼丝。”
“你自己不能告诉我吗?我已经见过阿格尼丝了。”
“我答应了她的。”他只简单地说了一句。他扣好大衣,把帽子歪着往脑袋上一戴,点了点头,便慢慢走到门口。他走了,脚步声沿着大厅消失了。
我来到银行,把我那五百美元的支票入了户,取出二百块现金。我又走回楼上,坐在椅子里想着哈利·琼斯和他所讲的故事。这件事未免也太巧了,它不像现实中的事情那样错综复杂,倒颇有点儿像一部内容严肃的小说那样直截了当。格里高利上尉早就应该能找到摩娜·马尔斯的——假如她离他的管辖范围那么近的话;或者不如说,假如他真试着找过的话。
我差不多整天都在想这件事。没有人到我办事处来,也没有人打电话找我。雨一直下个不停。
第二十六章
七点钟的时候,雨停了一小会儿。可是水沟里的水还是溢了出来。在西桑塔·莫尼卡,路面的积水漫到和马路的边沿相齐的地方,连人行道上也漾着薄薄的一层水。一个交通警察穿着浑身发亮的橡胶雨衣,趟着水从湿淋淋的岗棚里走出来。我的橡胶雨靴在道路上来回地打滑,走着走着,我拐了个弯儿,走进富尔威德大楼狭窄的门厅。门厅的紧里边孤零零地亮着一盏灯,照着曾经镀成金色的电梯间。电梯的门开着,一个破烂不堪的橡皮垫子上摆着一只邋里邋遢的痰盂。深黄色的墙壁上挂着一个大玻璃盒,装满了假牙,就像挂在门廊里的一个大闸盒。我甩下帽子上的雨水,看着假牙箱旁边的一块牌子:这块牌子上写着楼内房客姓名和房间号码。很多号码后面写着名字,也有很多没写名儿。不是有大批房间空着就是有大批房客不希望别人知道自己住在这里。用无痛疗法治牙的医生;侦探事务所;生意清淡、等着关张的小商号;函授学校——教你怎么成为一个铁路职员、无线电技师或者电影脚本作家——如果邮政检查员不因为他们漏付邮资而先逼得他们倒闭的话。这是一个肮脏、破败的大楼。在这座楼里,陈腐的雪茄烟蒂恐怕是各种气味中最干净的了。
一个老头儿在电梯里的一个东摇西晃的凳子上打盹儿,屁股下面坐着一个破破烂烂的垫子。他张着嘴、脑门上的青筋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着光。他穿着一件蓝色制服外套,松松荡荡,身体套在里面就像马拴在马厩里一样。外套下面是裤脚磨破了的灰裤子,脚上是白线袜子和黑皮鞋,一只鞋在大脚趾旁边的地方开了个口子。他坐在凳子上姿势很不舒服,一边打着盹儿,一边等着乘坐电梯的人。大楼里的诡秘气氛叫我悄悄地从他身边走过去。我找到太平门,把它拉开。消防楼道有一个月没有打扫过了,流浪汉在里面睡过觉、吃过饭,丢下满地的食物残屑、油污的烂报纸、零碎的火柴头,还有一个撕碎的空钱包。在一个墙壁上涂写得乱七八槽的阴暗角落里,扔着一个乳白色橡皮的避孕套,没有人理睬。这所大楼可真够齐全的!
我走到四楼,赶忙吸了两口气。大厅里放着同样破烂的皮垫子和肮脏的痰盂,墙壁同样是深黄色的,所有的东西给人以同样肮脏、破烂的感觉。我顺着走廊往前走,拐过一个角落,我在一扇黑洞洞的磨砂玻璃门上看见了“L。D。瓦尔格林——保险公司”的字样。第二扇门,第三扇门上面也有相同的字样。一扇房间里没有开灯的门上写着“入口”。
在后面有灯光的那扇门上面,开着一个玻璃气窗。哈利·琼斯像鸟叫一样又脆又尖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他正在说:“卡尼诺?……是了,我在什么地方看见过你。当然了。”
我一下呆住了。
另一个声音也在说话,是一种低沉的嗡嗡声,就像砖墙后面一台小马达在转动一样。这个声音说:“我想你会记得的。”这个声音听上去给人以阴险狡诈的感觉。
一把椅子在漆布地毯上蹭了一下,接着是脚步声,我头上的气窗砰的一声关上了。磨砂玻璃后面一道人影变得模糊了。
我走回标着瓦尔格林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