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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
一个女人的声音。她的声音:“哈利在吗?”
“刚刚出去,阿格尼丝。”
听到叫她的名字,她停了一下,然后慢吞吞地说:“你是谁啊?”
“马洛,给你添过麻烦的人。”
“他在哪儿?”她的声音很不客气。
“我也是来找他的。想给他二百块钱叫他告诉我一件事。条件已经讲好了。我带着钱呢。你在什么地方?”
“他没告诉你?”
“没有。”
“也许你最好还是问问他,他在哪儿?”
“我没法儿问他,你知道一个叫卡尼诺的吗?”
她猛地抽了一口气,那声音清楚得就像是她站在我身边一样。
“你想不想要这两百块钱?”我问。
“我——我太需要了,先生。”
“那好。告诉我把钱带到什么地方去。”
“我——我——”她的声音渐渐小下去,但马上又带着焦急和恐惧响起来,“哈利到底在哪儿?”
“吓坏了,跑掉了。你在什么地方等我吧——什么地方都成,我拿着钱呢。”
“我不相信你——关于哈利的那些话。这是个圈套。”
“胡说。要是想把哈利抓起来,也不用等今天了。根本没有设置圈套的必要。卡尼诺不知怎么知道了点哈利的事儿,所以哈利被吓跑了。我不愿意把事情声张出去,你不愿意,哈利也不愿意。”——哈利的嘴已经永远闭上了,谁也不会再从他嘴里套出什么了——“你不会认为我是在给艾迪·马尔斯当奸细,是吧,小天使?”
“是,……我想不会的。你不会给艾迪办事。我半个钟头后和你见面。到布罗克斯,威尔舍大厦旁边,停车场东口。”
“好的。”我说。
我把话筒撂到话机上。杏仁味儿又包围过来,还有那股呕吐物发出的酸臭。已经咽了气的矮个儿静静地坐在椅子上,既没有恐惧,也不会再有什么变化。
我离开了这间办事处。又黑又脏的楼道里一点儿动静也没有。一扇扇磨砂玻璃门后面都没有亮灯。我从消防楼梯走到二楼,从那里看了看电梯间发亮的顶篷。我按了一下开关,电梯摇摇晃晃地开动起来。我从楼梯跑到底层,当我走出大楼时,电梯正在我上面。
雨又下大了。我走进雨地里,大雨点儿迎面抽打在我脸上。一颗雨珠竟然打到我舌头上,我才发现自己的嘴还在张着。我感到下巴一边有些疼痛,这说明我的嘴张得太大,还使劲向后咧着。我在模仿刻画在哈利·琼斯脸上的死亡的痉挛。
第二十七章
“把钱给我。”
那辆灰色普利茅斯的发动机突突地响着,雨点噼噼啪啪地敲打着车篷。布罗克斯大厦顶上的绿色塔楼高高地在我们头上发出一道紫光,在这个黑暗的、湿淋淋的城市里,显得格外恬静和孤寂。她伸出一只戴着黑皮手套的手,我把钞票放在她手里。她俯下身,借着车内仪表板的微弱灯光把钱数了一遍。一个皮包卡的一声打开,又卡的一声合上。她从嘴唇里舒出一口气,朝我这边靠了靠。
“我就要离开这儿了,警察。我准备走了。这笔钱是我的路费,天晓得我是多么需要它。哈利出什么事了?”
“我跟你说过他跑了。卡尼诺不知怎么知道了他的事儿。忘掉哈利吧。我把钱给你了,我需要知道那个消息。”
“你马上就会知道的。我和乔上上星期天开车在伏契尔大街兜风。当时天已经不早,街灯陆续亮起来,像往常一样,这时街上汽车非常多。我们的车超过一辆棕色的小轿车,我看见开车的是个女人。她身边还坐着一个男人,长得又黑又矮。这姑娘满头的金发。我从前见过她。她就是艾迪·马尔斯的老婆。那个男的是卡尼诺。这两个人你只要见过一次以后就哪个也不会忘记。乔开车在前面反着跟踪这辆车。他在这方面很老练。卡尼诺这个看守正带她出来兜风。在雷阿利托东面一英里左右的地方有一条岔路拐向山丘地带。路南是一片橘园,路北是一片光秃秃的荒地,像是地狱的后院。紧贴着山脚有一个制造杀虫剂的化工厂。公路边上有一座修理汽车和喷漆的小铺子,是一个叫阿尔特·胡克的人开的,很可能是走私车辆的转运站。车铺后面有一座木板房,房子后边就是山脚了。这里只有光秃秃的石头露出地面,再就是延伸好几里的一座杀虫剂工厂。这就是她隐藏的地方。他们开车拐到这条路上,乔在前头也把汽车掉过头来。我们看见他们的汽车拐到开往木板房的岔路上。我们在那儿等了半小时!看着过往的车辆。没有人再从那条路出来。等到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乔偷偷地走过去看了一下。他回来说木板房里有灯光和收音机声,房前停着的就是那辆轿车。我们后来就开回来了。”
她的谈话停下来。我听着汽车行驶在威尔舍大街上轮胎发出的沙沙声。
我说:“从那时候起他们也许又换了好几个地方了。可是你拿来卖钱的也只能是这个——你也就知道这么多了。你肯定认出来是她吗?”
“只要你见过她一次,第二次就绝不会弄错。再见吧,警察,你该祝我走运才是。我这一向日子可真不好过啊。”
“那还用说。”我说完,便穿过马路,走回到我的汽车前边。
那辆灰色普利茅斯开动了,加快了速度,飞快地转了个弯儿,向森赛特区开去。汽车马达声消失了,金头发的阿格尼丝也随之而永远地销声匿迹了——至少同我再没有什么关系了。已经有三个人死于非命:盖格、布罗迪。还有哈利·琼斯;而这个女人则是冒着大雨,提包里装着我的两百块钱,神不知鬼不觉地开车逃跑了。我踩动汽车的发动器,把车开到市内,吃了一顿晚饭。我饱餐了一顿。
在雨地里开四十英里本是件苦差事,何况我还希望再把车开回来呢。
我开车往北,过了河,来到帕萨迪纳。一过帕萨迪纳,我差不多立刻就走进一片橘林里去了。密密的雨点被车灯照着,像是一道白色的瀑布。车窗上的刮雨板简直来不及把雨点刮净。但是,透过大雨和夜幕还是能分辨出路旁整整齐齐的橘树林。一排排树影在车窗外面无休无尽地向黑暗中退去。
来往车辆带着刺耳的嘶嘶声,溅起大片大片的泥水。
公路一个急转弯儿拐进一座小镇,镇上满是低矮的房屋棚舍,铁路支线紧挨着这些小房舍穿过。橘树林越来越稀疏,往南伸展过去。道路渐渐高起来,路上有了几分凉意。北面,黑色的山丘起伏着,逐渐逼近。山丘两侧吹来一阵阵冷风。又过了一会儿,半空中隐隐约约出现两点黄色汽灯灯光,中间是一个霓虹灯招牌:“欢迎您到雷阿利托来。”
路两旁的木板房离马路很远。露出当中一条宽阔的街道。接着出现了一片店铺;一家杂货店的雾气蒙蒙的窗玻璃里闪着灯光;电影院前面停着一片汽车;拐角上伫立着一幢黑洞洞的银行大楼,建筑物上有一只大钟,俯瞰着人行道。一群人正站在雨里望着银行的窗户,好像是在看什么演出。我把车继续往前开,空旷的原野又包围了我。
命运导演了一切。开出雷阿利托镇大约一英里的地方,公路有一个急转弯。大雨捉弄了我,我的汽车拐弯时离路肩太近了,车的右前胎突然嘶的一声跑了气。我还没来得及停车,右后胎很快也瘪了。我猛地把车刹住,汽车一半停在公路上,一半停在路肩上。我走下汽车拿手电照了照,发现两个车胎都一点气也没有了。我只有一只备用胎。我看见瘪了的前胎上扎着一颗镀锌的大平头钉。马路边上到处扔着这种大钉子,虽然已经有人把钉子从路当中扫开,可是扫得不够远。
我关上手电,站在那里,一边闻着空气里的雨腥味,一边看着一条岔路上的黄色灯光。那灯光似乎是从一扇天窗中射出来的。这扇天窗可能是一家汽车修理店房顶上的,这家修汽车的店可能是一个叫阿尔特·胡克的人开的,在它隔壁可能还有一幢木板房。我把下巴缩在衣领里,朝那个方向走去。我马上又走回来,从驾驶操纵杆上解下行车执照、放进我的口袋里,然后弯腰趴到方向盘底下,在一个沉重的盖子后面——我坐在方向盘后面的时候,这个盖子正在我右腿下面——有一个秘密的小箱子。
箱子里面有两支枪,一支是艾迪·马尔斯的打手拉尼的,另一支是我自己的。我拿了拉尼的那支,它比我这支使用的次数多得多。我把这支枪枪口朝下塞进内衣口袋,朝岔路走去。
修车铺离公路大约有一百码远。面对公路一边是一道没有窗户的高墙。我用手电在上面很快地晃了一下:“阿尔特·胡克——汽车修理、喷漆”。我不由得咯咯地笑起来,但是哈利·琼斯的面容一下子浮现在我面前,我立刻就不笑了。修车铺的门已经关闭,但是门底下还是露着灯光,两扇门之间也漏出一线亮光。我走过这间汽车房,那座木板房也在那儿。前面两扇窗户里点着灯,遮着窗帘。房子离大路相当远,在一片稀稀落落的树丛后面。
一辆汽车停在房前的石子路上。车身很暗,看不太清楚,但肯定是一辆棕色的小轿车,车的主人肯定是卡尼诺。这辆车在木板房前窄窄的木头走廊前静悄悄地蜷伏着。
他也许偶然会让她开车出去兜一圈儿,自己坐在她旁边,说不定还要拿着手枪。这个本应该同鲁斯提·雷甘结婚的姑娘,这个艾迪·马尔斯留不住的姑娘,这个根本没和雷甘私奔的姑娘——好一个卡尼诺先生。
我在雨地里又走回修车铺,用手电的把儿敲了敲那扇木头门。出现了片刻的寂静,像闷雷一样的沉重,屋里的灯熄灭了。我站在那儿微笑,舐着嘴唇上的雨水。我又在两扇门中间的地方敲了几下,一边看着手电照在上面的光圈发笑。这正是我想来的地方。
屋里有人开了腔,语气十分粗暴:“你要干什么?”
“开开门吧。我的车瘪了两个车胎,在公路上抛锚了。我只带着一个备用胎。帮帮忙吧。”
“对不起,先生,我们已经打烊了。西边一英里地就是雷阿利托,到那里去看看吧。”
我不喜欢这种回答。我使劲踢门,踢了一下又一下。
另一个人的声音传了出来,是一个嗡嗡的声音,像装在墙后面的一架小马达。我就喜欢这个声音。这声音说:“这是个机灵鬼,是吧?把门给他开开,阿尔特。”
一道门栓嘎吱响了一下,半扇门向里打开了。我的手电在一张瘦削的脸上闪了一下。忽然一件发光的东西砸下来,把手电从我手上敲掉,一支手枪瞄准了我。我弯下腰去把还在湿地上亮着的手电捡起来。
那个粗暴的声音说:“快把你那盏鬼灯关上,朋友。很多人就因为这样打手电吃了大亏呢。”
我闭上手电,直起身来。汽车房里的灯亮了,照出一个穿工作服的瘦高个儿。他从敞开的门口退回去,手里的枪继续瞄着我。
“快进来关上门,陌生人。我们要看看该怎么办。”
我走进去,随手把门关上。我打量着这个瘦高个儿,却没有去看另外那个人。他被一个工作台挡住了,我进来以后他没有再说话。汽车房里弥漫着一股芳香而又令人作呕的焦木味儿。
“你没长脑子吧?”瘦子呵斥我说,“今天中午雷阿利托一家银行刚发生了抢劫案。”
“对不起。”我说。我想起了我在路上看到的那些站在银行前面看热闹的人,“我可没抢。我不是这地方的人。”
“哦,是这样。”他阴沉沉地说,“有人说作案的是几个小流氓,已经被人包围在这边的小山里了。”
“今天晚上这天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