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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到那些报纸,已经是四年后,也多亏了这些不实的报道让他重燃探秘的决心,尘封已久的公案到了该了解的时候。
电视里的苦主还在哭诉潘金时的卑劣行径,潇潇紧紧攥住被单,连牙齿都在打架,若不是还有人糟了潘金时的侮辱,她绝不愿再想起这些肮脏的事情。潘金时当年的谎话编得多成功啊,几乎骗了天下人,也包括林朔。她很好奇,今次潘金时还有没有好到令人嫉妒的运气。
女孩儿的代理律师字字句句用专业精神在记者面前将潘金时塑造成了辣手摧花的恶魔,猛然注意到律师,据她所知,那是城里数一数二的名家,手段高不用说,光身价就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苦主既然能请得动高级别的律师,怎么可能还会被潘金时欺负,而且当时不揭发,非得这档**料出来,的确蹊跷。
再看林朔面色沉静,她不由试探性发问:“跟你有关?”
林朔没有否认,扶她睡下,又帮她掖了掖被子,云淡风轻地说:“我都知道了,还怎么放过他?”
“你找人查我?”潇潇泛起几许心酸,早知道他们中间隔着这道坎,本想着大家稀里糊涂便能相安无事,虽然都难受,可揭疮疤的痛更忍不了,关键还是他的态度,查与不查,信与不信真的如此重要吗?
他握着她的手,闭上眼反复在自己脸颊上摩梭,刚冒出来的胡茬儿扎得她一阵奇痒,他的眉目皱成川字,懊悔不已:“对不起,当时我要是深想一下,怎么可能狠心离开?留下你一个人,整整四年,每次揣度你如何度过,每次都难受到不能自抑。”他眼睑微微颤抖,呼吸也乱了,“四年里,我们足下印迹不再重叠,然而现在,我不想再站在你的世界边缘。”
眼泪被他说动,顺着眼角滑进耳蜗,说什么后悔,哪有那么多悔何以追回?她理解,家庭的影响对他来说已是灰暗,阴影常年盘踞在心里,让他想寻找快乐都屡屡却步。
她长叹口气:“说起来也很无奈,后来我尝试过去宽待他们,或许是我自己没尽心,怎么都求不来。”
那些男人总喜欢问她‘你怎么了’,她每次都想说‘我很好’,最好再附上一枚笑脸,可是话到嘴边又觉得虚伪,所以只能说‘没什么’。是真的没什么,当失去最宝贵的东西之后,就算坐拥一切也只是‘没什么’。
林朔温柔的吻落在她额头,万事休矣,心结终有解开的时日,他只恨岁月蹉跎,凝望着她清澈如许的眸子,慨叹道:“我们错过彼此太多。”
关于过去,无法推脱,至于未来,他不想再让爱寂寞。
、第一百一十六章 总有一把钥匙能重启
随着事件发展,影响逐渐扩大。媒体就潘金时一事大肆探讨为人师表的品德良心,将媒体刨根问底的职业精神发挥到了极致,没两天就翻出了当年的旧报纸,欲要弄个清楚。
这些潇潇早已料想到了,也做好了心理准备,提前向公司请了假,决定冷眼旁观潘金时的多行不义必自毙。最让她感到意外的是辅导员的慰问,她还记得事发当时辅导员恨铁不成钢,直说她道德败坏,恨不得从未收过她这样的学生,巴不得把关系掰扯得越清白越好。如今,辅导员先是说明了自己如何费尽心思辗转要到了她的联系方式,她还来不及说冤枉,辅导员倒先道了歉,弄得她哭笑不得。
类似的电话她陆陆续续接了好多通,都是过往此事的见证者,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谈不上原谅,更说不上释怀,只好笑人心向背真的能被舆论左右。
间或有记者打来电话要求采访,她一概回绝了,一码归一码,秋后算账也不是这么个算法。
只有妈妈在她面前哭了好久,对老天有眼感恩戴德,至此,她才好不容易从尘封的感触里翻找出几分动容。
“我看你还是暂时避一避,他们迟早会找来的。”林朔帮她收拾阳台上晾晒的衣服,由衷建议她。
她闻了闻衣服上专属于阳光的味道,沁皮的舒畅,淡淡然说:“能到哪里去呢?”
林朔转了话题,问她:“你猜小偷入室行窃之后为什么不带走钥匙?”
“为什么?”她偏过脑袋看他,表示感兴趣。
“因为他把锁撬坏了,主人一定会换锁,他拿了钥匙也没用。”林朔把衣服随意放在躺椅上,腾出手来牵着她,重新绕回刚才的话题:“我知道自己曾今做了糊涂事,你必然什么都要多花心思去考量,想再进门会难上加难,可我不在乎,我怎样都好,只在乎你好不好。”林朔喉头动了动,“跟我回去吧,什么好的不好的全都放心交给我。”
她能从林朔的灼灼目光里感受到他的情意,一个好字压在舌根底下,哽哽咽咽,怎么都说不出来,只好微微点了头。
当晚她就正式进驻他的小公馆——茉莉唐朝71号。
他特意打发走了佣人,欢喜得不得了,拉着她早早睡下,将她的头枕在自己手臂上,温柔地抚弄起她的头发,直让她生出浓浓睡意。他睁着眼看她娇美的睡相,忍不住在她轻松闭着的眼睑上吻了吻,随后关掉床头的小夜灯,深深吸了口有她味道的空气,胀满了肺叶,充盈真实。
第二天一早,他还没醒,她蹑手蹑脚在卧室里走动,冷不丁找到了那只盒子,小猫已经磨花了,边角也生出了锈迹,她纤细的手指抠开盒盖,当年她克制住自己才积攒下的圆角分全体安安静静躺在里面。
禁不住鼻头泛酸,很多事情并不像旧时光一样一去不回头,锁坏了又怎样?总有一把钥匙能重启。
、第一百一十七章 她的心寸土寸金
一审那天正好是席旻棠离开的日子,她关掉手机,不想被记者和旧朋友们缠住,为了表示信任,林朔并未参与。
潇潇和席旻棠几乎是前后脚到了机场,现在的席旻棠已经习惯了昆明的明媚阳光,来时的雪白皮肤也呈现出了性 感的小麦颜色,置身在人来人往的机场大厅,居然看起来十分像本地人。
“你笑什么?”
“没什么。”潇潇直摇头,觉得有趣极了,“笑某些人当初还怕太阳晒来着。”
席旻棠面露无奈,从机场咖啡厅望出去,不远处有摆渡车载着乘客去将就舷梯,旁边跑道上不时有飞机如白色巨鸟般离港,亦有进港。一扭头就能看到旅人带着斗南成箱的鲜花到航空公司柜台办托运,他只说:“斗南最美的鲜花我带不走,如果可以,倒是想剪一段日光带回去,至少不会显得太清冷。”
他的话让她想起那首叫《日光机场》的老歌,什么都要讲缘分,带走日光是奢望,就好像她和林朔即使去了香格里拉也没机会目睹万亩杜鹃争芳斗妍的瑰丽。若是有缘太短暂,着实比无缘更惨。
可总要有些遗憾才便于铭记。
喝完咖啡,余香还飘在空气里,转眼之后他便会身在千里之外,那里没有倾城日光,因而才会格外不舍。似是打了很久的腹稿才敢说出口:“我走之后,不想你再一次败给自己毫无保留的感情,那样我不会原谅你的,更不会原谅我自己,怎么就把你一个人留下了呢。”
莫名沉重的情绪压在心头,她并不期望这样,她不是东西,不能随别人意带来带去,她只会是自己,在自己该呆的地方,无论伤春悲秋,无论欢天喜地,永远在那里。
不等她的答复,或许是他绷到了一定程度,他默默掏出钱搁在桌上,平静无波地拿起包,她见状要起身,他拍拍她的肩:“别了,到这里就可以。”
听了他的话,她静静坐在那里,背对着安检口,坚持没有回头。
散会之后,整个会议室只剩下林朔,他坐在仅次于母亲穆锦姝的位置,而她早已离去,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和母亲事事都无法达成共识,本该是相依为命的两个人,如今非公事不交谈。他想了想,可能跟父亲的死有关吧,关于婚姻里的爱恨纠缠,他始终参不透。
电话不识趣的打断他的沉思,陌生号码让他多了些警惕。对方没有啰嗦,开口便说:“我是席旻棠。”
“哦,听说你今天要走。”尽管感到意外,他还是保持了处变不惊的平稳声线,“虽然显得虚伪,可还是希望你一路顺风。”
席旻棠谢过林朔,直言不讳:“懋原也涉及房地产生意,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地价儿,她的心寸土寸金,谁都住不起。我离开不代表放弃,最好别让我有机可趁。”
林朔没办法回答,他不能给任何承诺,这世上最不可信的就是承诺。所有人的故事都能写成一本书,那些别人对自己或是自己对别人无法实现的承诺,最终统统做了空白扉页。
、第一百一十八章 看进眼里拔不出来
时间过了很久,久到停机坪上又一架飞机滑向跑道,席旻棠握着电话的手有些僵了,林朔终于给了答复:“不属于我的东西,我不会看第二眼,因为害怕看进眼睛里就拔不出来了。”
席旻棠觉得没什么好谈,挂掉电话,抬头远远眺望一眼蓝天,是真的想把这些都带走呀。
推掉所有事情,林朔决定亲自去机场接潇潇,临出门时被赵俊给绊住了,赵俊刚从法院回来,严肃地向林朔汇报了一审判决结果,林朔坐在办公桌上,手里攥着的铅笔在赵俊说完最后一句时咔擦一声断成两截,木屑扎进他的手指,他微微皱眉,不费吹灰之力将木屑拔出,随即弹开了,像是拔掉心头大患似的舒爽。
“他要是不服还想上诉的话,随他去。”眉宇间露出万无一失的把握,“总要让他伏法的。”
赵俊接了指示,马上召集律师和受害者排兵布阵,对有可能出现的情况严阵以待。
林朔赶到机场,找了许久才在咖啡厅见到潇潇,她仍然坐在那个位置怔怔出神,仿佛从未动过,面前的咖啡已经凉了,窗外的日光还依旧醉人。
“他走了?”
她惊觉时他已经落座对面,刚才席旻棠所处的位置。端起杯子抿了口咖啡,苦涩的味道让她眯起了眼睛:“嗯,走了。”
他无奈地摇摇头,召来侍应换了杯热牛奶给她,嘱咐道:“最近你都没好好吃饭,胃不好就别喝咖啡了。”
土地的事情,爸爸的病,官司惹出的是非,还有席旻棠的败撤,无一不在她敏感的神经上施加压力。尽管他吩咐佣人换着菜谱给她做,可她总是没什么胃口,看着她一天天瘦下去,本来就单薄的身子夜里揽入怀的时候都觉得扎人。
“一审判决潘金时有期徒刑十年。”他没有表情,口气也极淡。
“哦,是吗。”她撑着下巴的手渐渐往头顶上移,指尖埋进发根深处,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她不自觉蹙了蹙眉。
“别抠了。”他拉开她的手,指尖已经满是血迹,他压着火气帮她擦干净,怎么能如此不爱惜自己呢?
潇潇喜欢抠头皮,直到抠出血才罢休,反正有浓密的头发遮挡着,不影响形象的。等血凝结成块之后她便把结痂又抠下来,潇潇的伤口便一直流血结痂、结痂流血。诸如此类,周而复始。《天使爱美丽》说每个人都有怪癖,这就是她的小癖好,虽然诡异,但至少能让她时时刻刻有事可做,这样心便不会空虚了。华湄说她其实是在逃避,就好像那个隐匿在头发里的伤口一样,总觉得天衣无缝,事实上却是埋在沙土里的鸵鸟,自欺欺人。至于逃避什么,她自己当然最清楚。
从前一想林朔她就这么干,现在一伤脑筋她还这么干,久而久之便成为习惯。
她说不清是怎样的心情,潘金时带给她的心理创伤似乎并不能因此得到平复,每每想起那张令人憎恨的脸,她总能从头到尾哆嗦一遍。
、第一百一十九章 我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