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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索间,玉撵已到达长乐宫,我扶着绾儿的手下了撵。金碧辉煌地殿宇磅礴大气,金辉照耀着宫前四根金漆木柱,柱上刻有栩栩如生的五爪金龙,鼻前两根龙须缠绕,口中现有两颗巨齿含住一颗圆润通透的明珠,五爪飞扑上前,气势凌人。
我走上汉白玉的台阶,数了数,共有九十九步,寓意久久长乐。宫门两旁,各站立着十来个宫娥宫人,面上尽露肃然之色,见我入宫,齐声作礼道:“恭迎太子妃。”
“起吧。”
御前宫人先行进入殿内为我通禀,我则站在殿外等候,这是皇宫历来的规矩,不论是皇上召见还是有事上奏,都必须待宫人通禀之后,皇上决意见,则可上殿;若不见,就算前一刻宣召,这一刻也可以让人打道回府。
未等多时,殿内传出尖细且刺耳的声音:“宣太子妃庄氏觐见。”
深吸一口气,双手放于腹前,垫着小碎步走近了大殿。殿内有一股浓郁的龙涏香缭绕弥漫,琉璃玉柱仿佛直插通天,汉白玉杆绵延而上,一直延伸向九五之尊。殿中央铺有暗红色纹花地毡,一脚踩在上面。犹如落入柔软云间一般。
我不敢抬眼,低着头,行跪拜之礼,磕头道:“臣妾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久久未听到回应,头磕在毛绒的地毡上,并不扎肉,我心生疑虑,却又不敢妄自发问,只得老老实实地跪着,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一双玄色赤金镶边尖靴渡步至眼前,我呆愣地不敢动一分一毫,头顶传来一个沉稳内敛的声音。
“起来吧……”
“谢皇上。”
我双脚发麻,却也不得不故作从容地从站了起来,向后退了一步,敬畏地低着头,目不转睛地盯着脚下地毡上的纹饰图案,巧夺天工的手艺,如此繁琐复杂的绣艺一针一线皆是细致缜密,色彩艳丽,配以满殿的金色,确是相得益彰。
“太子妃,皇儿已去。朕深感痛心,无奈人死不能复生,生者唯有节哀顺变。朕知道你与太子伉俪情深,实乃天作之合,现如今阴阳相隔,太子在黄泉路上,定是孤独无依。”
皇上转过身背对我,明黄的龙袍上,金龙遨游祥云,两只利爪踩在七色浮云之上,腾云驾雾。凌宇傲然。我不觉咽了咽喉,站立在原地紧拽着衣纱裙裾,实在想不出要如何回答,可是和皇上对话,不得不答。
我此刻真的是欲哭无泪,我不是不伤心,我是伤心的麻木了所以反倒是哭不出来,可是皇上不会懂我的感受,他只会相信他看见的,我冷血漠然,自己的夫君死了,却吝啬得连一滴泪都舍不得落下。
“回皇上的话,臣妾……”
话还未说的出口,只听殿外传来轻微地脚步声,缓缓走上前来,我这才看清是御前宫人,他面目表情地对皇上作了个揖,低声道:“皇上,孝贤亲王已到。”
心,忽然被重物抨击了一下,廷昭为何会来?他来了我要如何应对?是该笑还是该哭?我要不要孤注一掷地乘此机会在皇上面前告发他的阴谋?或者是忍气吞声,等待时机,大不了最后鱼死网破?
还未等我想明白,已然听见皇上沉声道:“宣。”
沉稳有力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我死死地握紧双拳,紧咬着牙关抑制着内心就要汹涌爆发的怒意,我不能发怒,我不能泄愤,若然这样不顾后果地去报复,根本换不来我想要的结果,我必须忍,必须忍!
廷昭走到我身边,与我站定一排,屈膝跪拜道:“儿臣叩见父皇。”
皇上举步走回龙椅坐定,摆手道:“起吧。”
我明显地感觉到廷昭炽热的目光在我身上流连忘返,我逼着自己平心静气,明明心疼得无法承受。我却硬是挤出一抹笑意,抬头正视他。
廷昭还不知道,我已经明白从始至终太子的死因是因何而起,他也不知道我一开始就清楚这场意外是人为,而不是意外。我必须装下去,不这样做,我没有任何机会可以反败为胜,我知道廷昭不笨,可是我赌的就是廷昭曾经对我的相思泛滥,不可收复的一往情深。
皇上淡淡开口:“廷昭,太子之死,你讲来给太子妃听听,她丧了夫君,并不比朕好受。”
廷昭微微颚首,对我拱手道:“嫂嫂节哀。”
我低下头,假意抬袖拭泪,低声道:“三弟同哀。”
他眉头紧皱,叹了口气,细看之下还能发现他双眸微微泛红,斑驳的血丝印在眼珠子里,在不知情的人看来,他这是神伤忧虑所致,可是我却不会被他所骗,他一向都是做惯了道貌岸然的伪君子,韬光养晦是他的拿手好戏,这一点,我实在找不出别人可以和他一较高下的。
“当日我与太子哥哥同回昭阳,哪知途经一处陡峭的山崖,当时天黑路滑,太子哥哥不知因何事急着回宫,不肯停下歇息,策马而上。不过一瞬间,他胯下的坐骑忽然发疯,嘶鸣一叫,那么危险的山崖啊,那马儿铁了心要把太子哥哥摔下来,我们怎么拉也拉不住。太子哥哥还没来得及跳下来,那匹马也不知是不是中邪了,居然……居然跳下了山崖!太子哥哥没有抓得住石壁,一并摔了下去,我们连着在山崖下搜寻了三日,却一无所获。嫂嫂,都是我的错……是我没能救得了太子哥哥,是我害的太子哥哥尸骨无存啊……”
廷昭颤抖地声音,几次哽咽说不下去,眼眶溢满了雾气,鬓角爆出了几根青筋,看似真的悔悟不已,恨不得自己替廷曦摔下山崖那般。我看着看着,只感可笑,他这样善于伪装,若然不是早知他的狼子野心,恐怕今日我也会被他迷惑住。
廷曦到底是怎样死的,我无从得知,这些都是从他嘴里自编自说而成的,我不相信他,不管怎样,他已经取了廷曦的性命,怎么个死法,这已经不重要。
他既然装的如此真,我亦只好陪他装下去,实在哭不出来,我假意惊骇,身子顺势瘫软,晃晃悠悠地眼看就要晕倒在地,廷昭果不其然地伸手接住了我,目光里夹杂着疼惜与爱怜,我胸中涌上一股浊气,差一点就要呕了出来。
“王爷莫要自责……我知道,这不怪王爷。”
第一卷 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 第一百三十九章 劫数
第一百三十九章 劫数
第一百三十九章
我咬着牙一字一字地从牙缝中挤出来。现在我真真是恨不得有把刀在手,亦好直截了当的杀了他,总好过这样,委屈自己说出一番违心的话,还要对着自己的杀夫仇人作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来博他的怜悯。
“廷昭,你且退下,朕有话要与太子妃说。”
皇上忽地下令,廷昭不敢不走,扶着我站定好之后,对皇上拱手道:“儿臣告退。”
待廷昭走后,诺大的殿堂寂静无声,皇上轻咳了一声,威仪的气势尽显无遗,一双如剑双眸边,布满了几根斑驳的纹路,鬓角的银丝在光影的投射下颇显寂寥。
“太子妃,皇儿膝下并无子嗣,而你自是正妻,之下亦有五位庶妃,说起来,皆是五年前选妃时嫁与太子。怎奈太子无儿孙福,朕本还以为至少有一皇孙,可是亦不幸于半年前夭折。你且说,这是谁的错?”
空荡地大殿,皇上沉稳地声音久久徘徊在我耳边,我惶恐地低着头,根本无法正视他的眼,我徒感压抑,手心不觉冒出了冷汗,一颗心上窜下跳,忐忑不安。
心里莫名感觉到一丝阴霾的气息,皇上这么问,是什么意思?我不敢再往深一层探究,没有子嗣,妃嫔膝下无所出,就是天大的过错。在皇上看来,我活着,其他庶妃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可是我本就求一死不是吗?我为何还要害怕呢?死了,才可以和廷曦重逢,皇上说的对,廷曦在黄泉路上定是孤单寂寞,所以,我还有什么理由要独活?
双拳不觉握紧,我可以死,这不可惜,但是纵然到最后都免不了死。那我也不甘心死的没有任何价值,死算什么?死又何妨?死,亦要让仇人,陪葬!
“回皇上的话,是臣妾的错,没有为太子诞下子嗣,亦没有教导五位庶妃尽心伺候太子,皇上要惩要罚,臣妾绝无怨言。”
我恭敬却并不卑微,低头沉声,刚才聚结在心里的惧意全然消失的无影无踪,我没想过要活下来,我的心早已随着廷曦去了,站在这里的庄子夫,只是一具皮囊,没有真实。
皇上忽地一甩袖,眼里情绪复杂,一闪而过,我什么也没能捕捉到。他略带审视地目光上下打量我,微微瞥眉,威严凌然。
“既如此。你且退下罢,朕……如你所愿。”
唇角勾起一抹冷然地笑意,微屈膝,郑重其事地下跪,额头磕在柔软的地毡上,犹如触碰到了我心底最深的角落,鼻中微酸,我强忍着没有哭出来,心里却感天塌地陷。
“臣妾,叩谢皇上隆恩。”
一步步退出大殿,见皇上背对而立,沁凉地春风拂过他鬓角散下地几缕银丝,那么惨然凄凉,丧子之痛,对于他来说,同样是无法承受。可是他是一国之君,作为爹,若是该哭该伤心,都该隐于人后,在此之外,他只能麻木。
我静静地走出长乐宫,脚步不停,却不知要往哪里走,路边一簇簇娇艳绽放的花儿,芬芳了春色,参天茂密的古树那么安然的存在,旋转坠下的落叶被清凉和煦的暖风卷起,在半空中悠悠然然,宛如缓缓飞舞的蝶衣。碧蓝的天穹之上。忽卷忽舒的浮云,偶有成群结队的燕子飞过,留下一排排转瞬即逝的痕迹。
那么多回忆,那么多纠葛,终于是要到了了结的时候了吗?也罢,也罢,我还要眷念什么呢,我还要不舍难离吗?不值得了,没必要了。待做完最后一件可以为廷曦做的事之后,我会安安心心上路,追逐廷曦的脚步。
我知道,他会在奈何桥上等我,轮回千次百次,他一定会等我。
不知不觉,双脚像是受到指引了一般,竟是毫无落差地站在佛堂门前,鼻尖萦绕地檀香如此熟悉,梵音响彻耳朵,净化了已没有生命的心。
一脚跨入门槛,佛像前跪着的那个素衣女人,安静诵经,双脚在此刻又如灌了铅般难行,我无法再走近一步。怔怔地站在原地,想哭,却无泪,仍然是面无表情,心,却如刀割。
“母后……”
声音有些颤抖,我竭力像平复汹涌而出的愧意,可是,这就像是绝了提的洪水般无法阻挡,我颤颤巍巍地屈膝下跪,双膝触碰到地面的那一瞬间。发出崩裂的响声。
她在跪金漆佛像,而我在跪她。
是我对不起她,当日曾暗自发誓会代替她保护廷曦,当日我曾那么信誓旦旦,可是现在呢,廷曦死了,我却毫发无伤地活着,甚至想要为他报仇,亦要委屈自己去迎合仇人,要装模作样地伪装自己,不能怨,不能恨,只能盲目的笑,或者,麻木不仁。
我还敢面对她么?我有什么脸面还能再此面对她?这里是神圣的一处地方,像我这样肮脏,满手鲜血的人,佛祖,我有资格在此,侮辱佛门吗?
“劫数,世上无人能躲,这是命。”
皇后起身,缓缓走近我,伸手想扶起我,却终是停留在半空中,黯然收回。我固执地跪在地,她不会原谅我的,我也不会原谅我自己的。这命中注定的劫数,我们都没能躲掉,可是,残忍的后果,却是廷曦一个人在背负。
我俯下身,重重地磕了三个头,感觉到额上一阵温热湿润,腥甜地味道盖过清雅的檀香味,令我忍不住干呕了几声,腹中像是被锥子一下一下不停地袭击。冰凉地手掌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