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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风击打着纸窗摇摇晃晃,闪烁的烛光映照着裴煜那张脸越加煞白,我有些恍惚,看着他眼底不断闪过的复杂情愫,我却捕捉不到一丝一毫,无论是伤痛还是麻木,我都感应不到,这代表我们之间,真的到此结束了是吗?
胸口涌上一股浊气,我没能忍住俯下身作呕,酸涩的味道溢满唇齿间,我却什么也吐不出。剧烈地干咳,裴煜伸出手轻抚我的背脊为我顺气,我颤抖着想去打开他的手,怎料却被他强劲的力道反手握住。
“咳咳……咳咳……”
腹中一阵翻江倒海,突如其来的血腥气味犹如巨兽,我无可抵挡抓紧裴煜的手,好似在荒海中找到的一块救生浮木。
“噗……”
一口殷红的鲜血毫无预兆地喷溅,斑斑点点落满一地。我看着那骇人的血色顿感四肢无力,身体里的支撑在这一瞬被击垮,我徒然坍塌,落入他的怀抱。
干裂的唇瓣还淌有几滴粘稠的血珠,我倒在裴煜的怀里,木然一瞬,脑中空白,只是望着那斑驳的红色印记,不言不语。
“子夫,你怎么样?你不要有事……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只要你好好的,你要的我就给你”
裴煜像是疯魔般,紧紧将我抱牢,唇角溢出的殷血模糊了他胸口那熊熊燃烧的烈火,锦袍上绽放一朵又一朵绝美昂然的荼靡花,很美,美煞了世间万物。
“公平……”
气若游丝,我喘着粗气竭尽全力从喉咙中挤出这两个字。泪眼朦胧地望向紧抱着我,忽近忽远的这个人。
我不由自主地抬起手拂上他的脸颊,此生不拖不欠了,裴煜,答应我给他公平,我再不求什么了。我也不怨恨你了,我们之间不该存在任何情感,包括爱,包括恨……
从此后,我还是你的南宁侧妃,我甘心站在你身后,我愿意做个傀儡陪你俯瞰这苍茫大地。只要你可以容忍我心里不再有你,只要你可以释怀,我念念不忘的那个人,不会是你。
“好我给你公平,我答应你,他以八万攻城,我便以八万对敌”
“子夫,你撑住,大夫……大夫……”
寒风渗入身体,早已是千疮百孔的身体还有什么值得留恋的?我缓缓闭上眼眸,耳边是裴煜发疯般的嘶吼,如潮涌来的黑暗很快便将我覆灭,不知为何,竟然不是害怕,反而心安。
唇角划过一抹浅笑,廷曦,我能为你做的,仅是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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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醒来的时候,榻边围满了人,却独独不见裴煜。鸢萝依旧是哭红了双眸,而启麟坐在床头乍一见我醒了,似乎不相信,急切揉了揉眼睛。
站在一边的贺怜君率先开了口。“醒了?”
我抬手轻轻拭去鸢萝脸颊遗留的泪珠,心底涌起一个酸楚,不知这次,这傻孩子又是在这里守了多久,苦等我醒来。
“母妃,鸢萝好怕你醒不来,呜呜……那些个大夫说您身子垮了,拖不了几日……”
“鸢萝休得胡说”
启麟很少这样大声斥吼,尤其是对鸢萝。他急急打断鸢萝的话,想隐藏什么,我不是不知道。不过,既然他们有心瞒我,我又何必捅破这层纸呢,自己的身子自己最是清楚,到底怎样,能熬几日,我心里有数。
“轰”
一声巨响,紧接着屋子都跟着晃动了几下,我下意识地坐起身来抱紧鸢萝,慌忙间才看见贺怜君和启麟颇为淡然地坐回桌边,似乎未曾感受到刚才这番惊动。
“你又是昏睡两日,必然不知,陈廷曦已带兵攻城,现下两军正是交锋。”
贺怜君说着,好似在说明日天气如何那样淡定,我木然一瞬,怀中的鸢萝挣扎着抬眼看我,不解地问道:“母妃怎么了?”
“轰”
又是一声,我能清清楚楚地感觉到地面剧烈晃动,甚至能闻到一股越加浓郁的火药味。脑中闪过一个个骇人的念头,那满地的死尸,那血流成河的惨景,那炮火漫天混乱,弥漫的烟硝,四处飘散。
我‘腾’地一下从榻上坐起,慌乱中赤足站了起来,目无焦点地盯着那一扇木门发怔。跨不出这一步,举步艰难,去还是不去?
更漏声‘滴滴答答’灌满耳朵,良久后,我徒然瘫坐在榻边。“战况如何?”
贺怜君自行倒了杯茶,轻酌一口。“暂且分不出胜负。启麟,带鸢萝出去,母妃有事要与侧妃商谈。”
启麟朝我拱手一拜,鸢萝虽有不舍,怎奈是贺怜君的命令也不敢不从,只是再三嘱咐我好生休息,才极其不情愿的跟着启麟出了屋子。
我坐在榻边,她坐在桌前,隔着一个不近不远的距离,却感觉此时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将我们拉近。贺怜君轻轻叹了口气,细细勾勒的眉黛微微一瞥,那妖冶的红唇吐露出无奈的字句。
“去了又如何?看了只能让自己更加担心,不如学我,不看、不听、不想。”
我诧异她怎会对我说出这一番话,却无心去探究,此时满脑子都是城外如火如荼的战事,我实在无力再去纠缠什么恩怨情仇。
“裴煜,带了多少兵马出城?”
贺怜君耸了耸肩,“八万。明明有二十万看可以轻而易举地杀个痛快,却说什么要给陈廷曦公平,硬是带走八万人,稳赢的一场仗,现在打的辛苦万分。”
我没有回话,她有些尴尬,我和她也许真的不适合这样平心静气的说话,尴尬的气氛渐渐蔓延。我听着外面不断轰隆的炮火声,一个心随之跌宕起伏,忐忑不安。
裴煜,你果真信守了承诺,我不知道这场仗最终谁输谁赢,我无法克制自己想见他一面的冲动,想要陪在他身边历经血雨腥风,纵然刀剑无眼,可是于心无悔。
贺怜君什么时候走的,我恍恍惚惚不知。只是一直呆坐在榻边,看晌午的太阳缓缓滑落,看夜幕上挂一轮惨白的弯月,缭绕的白雾似一层幻纱将一切蒙蔽。浸透空气的血腥气息无处不在,不知道是我遗留下的,还是那战场上飘洒而来的。
嘶喊声划破长夜,惊醒了茫然无措的我,白纱衣裙上还沾有点点凝固的血色,我伸手轻轻抚摸。缓缓收拢五指,飘渺的衣纱攥紧在我手中,摇晃着站了起身,漆黑无光的屋子没有掌灯,我赤足走下台阶,一步步朝着光亮而去,那扇门之外,究竟是救赎,还是劫难?
“嘎吱……”
缓缓开启的木门发出沉顿的声音,空荡荡的院子寻不到一个人,连往常一向守在屋外的流离也寻不到踪影了。
隐隐听见有脚步声走来,我光着脚就这样站在月色之下,远处烧起一片火红,随着越加密集的炮火声,那火光照亮了幽静的暗夜,灼伤了我的双眼。
“侧妃您不能下榻啊”
流离一个箭步窜到我身前紧抓着我的手,试图将我拉回屋子里去,而我固执地不动不移,冷冷地抬手挣脱。
一步步往前走,流离追了上来抱住我的身子。“侧妃王爷说了您不能出这屋子”
“为何?为何不能出去?”
我轻描淡写地问出一句,仿若与我毫不相干,而流离呆愣了片刻,似乎也是不能理解。恍然间缓过神来,接着说道:“王爷说了您身子弱,受不得外面的寒气,侧妃快进屋吧城外正打得火热,到处都是尸体,您不要出去看污了眼”
“做什么”
一声厉吼,将我虚无的思绪拉回,贺怜君一袭艳红牡丹合襟月华裙翩翩走来,髻上那一对儿扑闪着翅膀的点翠鸾鸟十分显眼,我看晕了眼,木讷地盯着她,移不开脚步,
“你想去哪儿?”
贺怜君审视的目光扫我一眼,我微微颚首。“我要见他。”
“见谁?王爷……亦或是他?”
她略带玩味的看着我,眼底闪过一瞬笑意,我咬着牙,却仍是低声道:“让开。”
第一卷 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 第二百三十九章 一战分输赢(二)
第二百三十九章 一战分输赢(二)
第二百三十九章
“让?王爷说了不让你出去,你认为你走得出这王府大门吗?”
裴煜啊裴煜,就连此生最后一次相见都不想允诺我吗?我可以是远远地望他一眼,我甚至可以躲在角落里,只是想靠他近些,更近些……
悲戚的泪水顺淌而下,我抬袖木然拭去。“走不出去?那我便是爬也要爬出去”
丝丝寒气灌入脚底,我卷缩起脚趾寸步难行,贺怜君带来的奴才将我围困在内,想要跨出眼前的这道门,想要走出这灰暗无光的天地,真的就这么难么?
贺怜君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下来。“何苦呢,回去吧,回屋躺着吧。”
我固执地不动不移,明明四肢无力却在挥手挡开贺怜君时找到了支撑。那些个奴才心有余悸地看着我,不敢得罪贺怜君,同样也不敢伤了我,就这样僵持着,听震慑骇人的炮火声绵延不断,那颗随之震荡不安的心,早已斑驳满地。
院外匆匆走进一行人,为首的一个身着盔甲的士兵走上前来靠近贺怜君耳边,低声细语。我并没有多看,只是贺怜君眼底闪过的那一丝忧色却被我捕捉,本是坚毅的目光忽地闪烁,低垂着眼睑忽而看向我,眼里蕴涵的复杂情绪,我有些懵然。
那士兵说完后,疾步退出了院门,而贺怜君却一步步逼近我,寒光四射,那凛冽似刀刃的眼神,忽地让我感觉一瞬惶恐不安。
“让侧妃出去”
一席话惊诧了在场所有人,我呆愣地与她四目相对,朦胧的泪水覆盖了视线,她越加迷离,我无法看得真切。
我没有过多疑惑,心底虽然有顾虑可是现在不是我多想的时候。得了贺怜君的命令,拦路的奴才立刻闪开身子给我让路,我提起单薄丝滑的纱裙,靠着心底那最后的期望,狂奔在暗夜中,勾起一抹比之月色更加惨白的身影。
跌跌撞撞地跑出王府,空荡荡的街道上看不见一个人影,摇曳在风中的纸灯笼像是在为我照明远方的道路。我一路哭喊着朝城门奔去,脚下不时传来阵阵刺疼,冰冰凉地一双脚麻木的只懂得奔跑。
“轰”
血红的光亮划破无边的黑幕,那漫天涌起的炮火一声声锤击着大地,震动从脚下传来,似乎还能感觉到一寸寸裂开的土地是怎样嘶吼。
白纱裙在夜空中划出一道道绝色弧线,也许此时,我更像是一缕幽魂飘荡在人世间,也许从此刻起,庄子夫一人,彻彻底底的消失了。
脚下刺入剧痛,我忽地没了力气,踉跄着跌倒在地,犹如缓缓坠落的落叶般,终是归于了尘土。脚心袭来的阵阵痛楚让我无法站立,余光微微一扫,那带着暖意的红染透了白皙的双足,撕裂的伤口似乎还能看见内里绽开的血肉,强烈的恶心袭上胸口,我侧头一阵狂呕。
不我不能倒下,我怎么可以倒下
一次次倒下,又一次次在痛感中逼迫自己站起来。无论是走是跑,更或者是卑微到爬出一步步,我也放弃奔向他的决心
我不知道我还能支持多久,也许下一刻我就会闭上双眼,堕入地狱。可以无论如何,再闭上眼之前,我也不能停下脚步,我竭尽全力呼吸,只愿在稀薄的空气中找寻到关于他的一缕记忆。
那无孔不入的甜腥血气漂浮满天地,触目所及,似乎都是一片片惊心动魄的红。那决绝的红如绽开在忘川河边的彼岸花;那惨烈的红如消失于尽头的血色残阳;那绝美的红,渲染了当年,穿上大红嫁衣的那一刻,翘首以盼等待的幸福。
城门近在眼前,而我摇晃着残破的身子,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