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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梨花落-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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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原有我佩服的两个女子,一个是巾帼女英花木兰,一个是远嫁塞外的王昭君,而你会是第三个,庄子夫。”

我躺在榻上,辗转反侧,想睡却无法入眠。脑中反复想起伊岱手中的信,右眼止不住地跳,心也是没来由的慌张,像是山雨欲来之兆。

乌丽青一大清早就敲响了我的房门,我本就睡得浅,细微的声音也足以将我惊醒,匆忙换上衣裳之后,我上前开门。

“夫人,该启程了。”

我点点头,也没什么东西可收拾的,跟着乌丽青出了屋子,就看到贺怜君睡眼惺忪地被婢女拖着走了出来。

乍一看到我,冷笑一声,揶揄道:“听说昨儿个夜里那丫头和你谈了好大一宿,你又使了什么法子?那丫头可是被你治得服服帖帖的。”

我也不恼,笑说:“你的消息倒是灵通的很,现在可是被关着,不知你是从哪儿听来的这些话?说出来也不怕给自己找了麻烦,你也没那本事能收的了场。”

正说着,才注意到伊岱和冉冉也不知何时站在了回廊口,看我和贺怜君一番激烈的唇枪舌战,我颇感无趣,也懒得再和贺怜君斗气,给乌丽青使了个眼色,她和乌玉黛假意扶着我,实则钳制我,往院子外走。

又是马不停蹄的赶路,我以为连着几日的舟车劳顿,我早已习惯了这苦日子,结果当我坐上马车的那一刻,我才发现我还未适应,仍然感到胸中有股闷气随时都可能奔涌而出,有时马车颠簸的厉害,肚子里也是一阵翻江倒海,趴在车窗上作呕也不是一两次了。

算算日子,如无意外,明日就可到达凉州,心里越发胆怯,沿途看见什么都想融入回忆里,想着以后再无机会看见这般景色,也许在大漠黄沙之中,我坐在戈壁之上还能与他遥望同一轮月色,感叹同一片天际,听着驼铃叮当响,只当是歌鸟黄莺在鸣唱,看着月牙泉,只当看见曾经独属于我与他的骊山花谷,如此,慢慢长夜,相思不苦短。

伸手抚摸着胸前的五彩石,冰凉入骨,沿着血脉,淌过心底最柔软的角落,红蓝青紫,每一抹色彩都绚丽斑斓,链子与石头的镶嵌处有明显的裂口,是他不熟练的刀工犯下的独一无二的错误,在我看来,却是绝无仅有的珍品。

廷曦,不知道这个时候的你是不是也和我一样,看着五彩石上的色彩傻傻发笑,抚摸着割手的裂口无尽思念。我此时才发现,原来我能拿得出手,唯一可以用来想你时,睹物思人的东西,竟只有这条链子,除此之外,我仅剩回忆,仅剩随风云烟。

第一卷 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 第一百零九章 逃跑(一)

第一百零九章 逃跑(一)

第一百零九章

是夜。马车刚一停稳,我撩开车帘子一看,不觉哀叹口气,又是一夜露宿荒野。凉州已经不远了,如果日夜兼程的赶路,明早天一亮就能到,可是伊岱却执意要众人下车歇息,我本想就此呆在马车里,可是乌丽青她们都要下车伺候冉冉,又不放心我一人在车里,许是怕我趁人不注意逃跑,我也只好安慰自己人多胆大,下了车一屁股坐在荒地上。

乌丽青从包袱里掏出一块饼子递给我,“夫人,吃点吧。”

我瞥眼看着那块泛着白皮的饼子,肚子突然痉挛抽痛,我摆了摆手,环手抱膝,卷缩在一边,乌丽青见状忙不迭递过水袋,我逼着自己喝了几口。并未感觉好过多少。

贺怜君本是坐在我身边,看我一副难受的样子,也不知是厌恶还是怕我找她麻烦,移了移身子,不着痕迹地往冉冉身边靠。

我艰难地扯出一抹冷笑,问道:“怎么?怕我就此死了,沾你一身血?”

她不看我,语带讥讽的回道:“你的命硬得很!”

强忍着腹中阵阵袭来的绞痛,自顾自地笑出了声,很想问贺怜君一句,她是如何看出我是命硬之人的?我若一心求死,大不了一根白绫就能解决的命,可是奈何,勇气不足,连轻入羽翼般的白绫,我亦负荷不起。

其他人或坐或躺,每个人都面带倦色,就连那几个看起来身强力壮的西域大汉也是哈欠连天,佝偻着身子站在伊岱身后。我转头看向冉冉,她蹲在地上,手指在松软的泥土上胡乱描画,指甲间嵌入了满满的污垢。

她自从像我吐露了埋藏在心底的秘密之后,再未对我说过一句话,我知道她不会对我放下芥蒂,面对我时,她眼底的恨意虽有减少但从未消失。

荒野上的阴风总是可以轻易地灌入骨子里,从脚心没至头顶。鬓角的青丝随风缭绕,我本是着一身白裙,晃眼看来,不禁暗笑自己,似是孤魂野鬼,飘荡在这荒山野岭里,幽惨凄凉。

睁眼等天亮,当天边泛出一抹金辉时,伊岱终于下令继续赶路,我揉了揉发酸的膝盖,起身时头晕目眩,扶着一颗凋残的老树,定了定心神之后,这才颤抖着双腿上了马车。

冉冉没有骑马,一脸木然地挤进马车坐在我身边,痴看着窗外一直倒退的景色,默不言语。车轱辘旋转不停,有时磕碰到了路上的石子,不算牢固的马车像是随时都有可能散架,我只好紧抓着车帘子,害怕一个不小心就被甩出了车外。

“你说。太子找不到你,会不会另娶?”

抓着帘子的手忽地颤了一下,脑中浮现出廷曦不怒自威的俊容,一瞬清晰、一瞬模糊,他会忘了我吗?我从来不敢想这样残忍的问题,明知这个答案存在,明知他除我之外必有其他的女人,若然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会是谁?

我苦笑摇头,“纵然他遗忘,至少我记得。”

冉冉手指缠绕着胸前的辫子,铃铛叮叮作响,和着微弱的呼吸声,成为这狭窄的马车里唯一的声音。

“你甘心吗?他娶了别人,你算什么?”

甘心不甘心,现在说来有何意义?从来就没有问过值得与否,抉择在于是否愿意。我实在不知该怎么回答,也许根本就没有答案。

对她歉然一笑:“冉冉,你不会懂的。”

她转头看向别处,车内之人,各自沉默。我斜靠在车壁上,阖眼假寐,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似利刃刮在脸上,些微生疼。

这一闭眼,浑浑噩噩中迷糊了意识,睁眼时,才晓天色已临近夜幕,马车停稳在旁,我撩开车帘子往前看。赫然看到城门口上两大字——凉州。

“夫人请下车。”

我扶着乌丽青的手,双脚不知何故像是被灌入了铅般,举步难行,无奈只好等乌丽青下了车,将手搭在她肩头,用极其怪异的姿势让她背我下了车。

伊岱瞥眼,想伸手扶我一把,却被我不着痕迹的避开,冉冉就在车边站着,我知道她的目光从来没有离开过伊岱,哪怕只是这样一个细微的动作,也会击碎她本是伤痕累累的心。

贺怜君下车时,倒着实把我吓了一跳,发髻凌乱,裙裾皱成一团,左脸上隐隐有一道印痕,我心生疑惑,其他人也是一脸茫然的看着贺怜君,她局促地站在原地,身后的两个婢女惊恐万分地强拉住她,余光给乌丽青两姐妹使了个眼色,她们赶忙上前靠近贺怜君,看似扶她。实则压制她。

我开口问道:“这是干什么?”

贺怜君自鼻中发出轻哼,那两个婢女诚惶诚恐地不敢看伊岱,只好对冉冉‘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大通西域语,只见冉冉脸色越来越阴沉,伸手探入腰间,我一看这阵势,就知道她要动鞭子,我忙上前按住冉冉的手,触摸到皮质的鞭子,手上一阵发麻。

“这惹事的女人!还没进得了凉州就想逃跑,你到底有没有脑子了?以为在马车里打晕两个丫头片子就能逃得了了?你可知道我们西域女子。可不想你们汉家女,手无缚鸡之力,连逃命时都会摔跟头!”

那几道还未消的红印子清楚的告诉我,她摔了一跤之后不知磕绊到什么硬物,刮伤了她的脸。愚不可及的女人,这样明目张胆的逃跑,只会加固了他们对我们的看守,再者说,她是狗急跳墙了么。若真能跑得掉,我何苦只敢妄想,不敢实行,下了马车能跑出三步都是无稽之谈,看似松懈的看守,其实是为了抵消外人看来的疑虑,这一路过了镇进了城,有哪次遇到人来拦路发问,大多人都以为不过是一群西域来的商人,顺带跟着两个中原女子。

冉冉不顾我阻拦,抽出鞭子一扬手,朝贺怜君重重打去,贺怜君惨叫一声,忙不迭蹲下身子躲避,伊岱冲上前来一手抓住鞭子,冷言道:“回了西域你要抽多少鞭子都随你,现下要进凉州了,小心官兵。”

伊岱一席话,冉冉像是得令一般立时收回鞭子,恶狠狠地瞪了贺怜君一眼,我瞥眼看去,贺怜君咬着下唇,不吭一声,这对于她来说,会是一生难忘的屈辱。

刚一跨进城门,一个官兵上前例行盘查,我忽地感觉有股重力抵在腰后,乌玉黛用身子遮住乌丽青手中的随身弯刀,我挺直了身子。尖锐的刀尖像是随时都有可能刺穿我的骨肉,一步步往前走,无人发觉。

但凡只要进入有官兵守卫的地方,乌丽青必定会以此法对付我,虽然她私下里也没少道歉,可是我知道她的无奈,更知道若然不这样对我,我也难保证自己不会豁出去一搏。

所谓盘查,其实只要给足了银子,这些看似一丝不苟的人也会灵活变通,每日都有人进进出出,他们不可能做到每个人都细致查问,多半是粗略看一眼,收了银子之后就放行。我暗自咬牙,如果我还能回来,定要告诉廷曦得好好整治这些腐败的官,不过转念一想,这些都是空盼罢了。

就这样‘安全’的进入凉州,街道上人来人往,就算是夜晚临近,凉州亦不冷冷清清,有些西域人说着不娴熟的汉语,叫卖着手中的货物。

我算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场面,身边不断路过来自西域各国的人,尤其是楼兰的女子,个个娇艳妩媚,摇曳着婀娜小蛮,幽蓝色的楼兰裙衬出在大漠中鲜少有的白皙雪肤,头纱缠绕在脑后,随着夜风轻飘摆舞,风情万千。

跟着他们没走多久,在一处隐蔽的客栈门前停下,伊岱回身说道:“今日在这里歇下了,去吃些东西,填饱肚子吧。”

冉冉率先走入了客栈,我们几个紧随其后,店堂内有几桌吃饭的匈奴人,抬眼看见伊岱,微微颚首,起身道:“在此候你多时,一切可还顺利?”

我竖起耳朵准备窃听,伊岱朝那些人摆了摆手,也许是示意他们不要再说,那开口的人立时闭嘴。我若猜的没错,伊岱定是看我在场,有些话不能让我听到,心里隐隐泛出不安,又联想到那一封信,他似乎有很多秘密,而这些不可告人的秘密恰恰都与我有关。

店小二上前打了个千儿,赔笑道:“几位打尖儿还是住店啊?”

“先弄几样吃的来,再要几间房。”

那小二想了片刻,不急着下去张罗做菜,反倒作出一副为难的样子。

“真是不巧,屋子就剩三间了……要不,几位姑娘挤挤?”

伊岱回头看了我们一眼,目光积聚在我和贺怜君身上,冥思之后,继而又看了看那几个西域大汉。

“你们几个今晚委屈一下睡柴房吧,我和冉冉各一间,至于你……和她一间,如此即可。”

伊岱抬手指了指我,又指向贺怜君,口气是命令不是给我们选择。我明白即便是和贺怜君住在一起也闹不出多大的事来,大不了斗一宿的嘴皮子,我们两个弱女子,但凡进了同一间房,想走出房门怕是难上加难。

第一卷 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 第一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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