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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逍将那方丝帕紧紧贴在胸口,惨笑:“这里有多痛,你知道吗?就像有一把烧红的钳子在胸膛搅动,搅得血肉模糊,让我痛得恨不得立刻死掉……”他蓦地发出一声类似困兽受伤般的低吼,一把抓住她,“翠衣,你再帮我拿一坛酒来好不好?醉了,就不用痛苦了。”
他的眼中燃烧着疯狂的火焰,再不复昔日的冷静与清明,眉宇间也褪却了那份令人心折的傲气面容。他强烈希望她拿一坛酒给他,让他大醉,让他解脱!
醉了,就可以不那么痛了!
“不,你不能再喝了!”翠衣哭着扑到在他跟前,“王爷,你忘了小姐吧,忘了她把……这只是一场噩梦……你把一切都忘了吧……”
欧阳逍神色奇异地望着她,慢慢、慢慢地扬起一抹凄凉的笑,仿佛阳光背后凝固的阴影,“我怎么忘得了她?你会忘记月亮吗?她每天都在天上对着我笑——”他直直地从窗棂望出去,看到了一弯如钩的冷月,“她笑得那么冷淡,她一定在怪我为什么还不去找她……”
他的眼中渐渐凝成血光,带着股想要毁灭什么的冲动。翠衣看见她可怕的眼神,心中大骇,只恐他神智错乱下做出傻事,慌忙道:“王爷快别这么想,小姐怎会怪你呢?她曾告诉过翠衣,若她有什么不测,请王爷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否则她就会……很生气……”
“月儿真这么说?”欧阳逍疑惑地望着她。
“是的,”翠衣使劲点头,“小姐还说了,若你不爱惜自己的性命,以后你们就算能在……再天上相会……她也不会再理你了……”
欧阳逍一震,眼神瞬间漫过哀伤。他缓缓低首,抚摸着丝帕上的红梅,喃喃道:“月儿,你何其残忍,为何定要让我独自忍受着这样的苦痛?”
他神情颓唐至极,仿若雷劈后剩下一段焦木,尽是万念俱灰的绝望。
见他这般模样,翠衣的心也像被细长尖利的银针密密地扎着。“小姐,你何其残忍!”她低低地重复着这句话,目光茫然地望出去,天边那弯残月落进她眼中,无声无息地裂开,碎成一地的冰晶。
突然之间,她再也无法面对他的痛苦,那样明晰而尖刻的悲痛,就像闪着寒芒的刀尖,挑断了她深埋心底的那些可鄙可笑的念头。
原以为,小姐不再了,他或许就能看见自己了。单纯的心中,偶尔会闪过这样自私的念头,就像黑土中蠢蠢欲动的虫蛹,还未及等到春暖花开破土而出,就被突如其来的严寒彻底封冻。
终于明白了,她即使不在,他的灵魂也依然追随着她,就像夸父追赶着太阳,她的光辉无处不在,他又怎能挣出她密布的情网?
她的脸色渐渐转白、变冷,一颗芳心,纠结百转,吐尽情丝,寸寸成灰。
她走的时候,欧阳逍并不知道,他正痴痴地看着那方丝帕,仿佛那染着血迹的几朵红梅就是他生命中剩下的全部。
天一点一点地亮了,雪化的清晨,空气冷得令人惊悚。没有鸟叫,没有虫鸣,就连风过也是无声的,死寂地叫人窒息。
欧阳逍不知打哪儿找来一坛酒,痛饮了一夜,才刚要朦胧睡去,就突然听到院子里响起一声惊叫,紧着便是一片杂乱的呼声,但他根本不关心,只想早点坠入可以暂时遗忘一切的梦乡。
然而“碰”的一声,房门被撞开了,金七爷跌跌撞撞地跑进来,惊慌失措地叫着:“王爷,不好了,翠衣她……”
“她怎么了?”
“她昨晚在房中……自缢身亡了!”
“你说什么?”
欧阳逍身体骤然僵硬,心重重跳了一下,又直直地跌下去,跌得生疼。
金七爷不敢与他可怜的眼神对视,低着头将手中的信纸交给他,嗫嚅道:“这是翠衣留给王爷的……遗言……”
欧阳逍颤颤地接过来,展开一看,上面只有一行字:“翠衣愧对王爷,唯有一死以践前诺,望王爷千万珍重,勿以逝者为念!”
他看着那行字,心中如受重击,却不悲反笑:“好、好,有你陪着她,她也不会寂寞。”一边说,一边又伸手去抓一旁的酒坛,入手却极轻,原来坛中早已滴酒不剩。
“拿酒来!”他瞪着血红的眸子,大喝一声。
金七爷弓着腰,一脚踢翻了桌子,恨道:“不给我酒,我难道不会自己去找?”径直朝外冲去,金七爷在身后一迭声地唤他,他却根本不理,如一阵风的冲到府外,去找任何可以找到的酒来喝。
现在他只希望大醉,醉死,好让自己不那么清醒,不那么痛苦!
京城的春,今岁却是姗姗来迟。
天色未开,无风自寒,凝水为霜,残雪未曾褪尽,殿阁飞檐上倒挂着些许欲滴的晶莹。
勤政殿中,德帝一边拿朱笔批阅奏章,一边状似不经意地问黑衣人:“他怎样了?”
“回陛下,王爷还是和以前一样,整日醉酒。”
德帝慢慢放下笔,拧眉望着他:“不是叫你严令酒楼不得摊上两个铜子一斤的劣酒……”
“太不像话了!”德帝一阵气恼,将笔一丢,再也无心看奏章了。
黑衣人察言观色,犹豫了几下,斗胆低声禀道:“卑职以为,王爷若不喝醉了,只怕便活不下去——”
放肆!睿王一向冷静自持,又岂是这等纵酒无度之人?”
“网页心中似乎有莫大的痛苦,每次醉酒都喊着一个人的名字。”
德帝沉默了,有清冷的风从屋外无声无息地闯入,吹动案上的纸张,筷筷有声,令他不由自主地萧瑟,只觉得周身凉浸浸的浸上了一层寒意。
半响,他喟然长叹:“都一个月了,整整一个月,他竟然还忘不了那个女人?”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飘忽的惆怅,整个人像突然老了几岁似的,眼角的皱纹更加明显,眼神也磨去了许多锐气,多了一些疲惫的无奈。暗自神伤了半天,转眼看见黑衣人一副有事启奏的模样,便问:“什么事?”
“回陛下,昨夜发生了一件很奇怪的事。”黑衣人眼中带着迷惑,小心翼翼地回道,“王爷在一个路边小摊上买了两斤烧酒,喝得酩酊大醉。这时,突然来了一群地痞,围着王爷细侮他,对他拳打足踢,最后、最后竟将他丢进臭水沟……”
“什么?”德帝大惊而起,眉宇间杀气腾腾,“你怎么不阻止?”
德帝的怒吼在大殿中回荡,似寒风呼号,令人战栗。黑衣人吓得跪倒在地,讷讷地道:“王爷多日萎靡不振,一味作践自己的身体,仿佛生无可恋,对任何事都毫不在乎似的。卑职见他这个样子,心里也难过得很,便寻思着,王爷若受了此等奇耻大辱,一定再不能忍受,定会奋起反抗,说不定能刺激他就此振作……”
“结果呢?”
“结果王爷根本一动不动,仿佛一根木头似的,任那帮无赖在他脸上吐口述,有人竟然还……还……”
“还怎么样?”德帝急声追问,脸色铁青得可怕。
“还在他身上……拉……拉了一泡尿!”黑衣人嗫嚅了半天,终于咬牙低声说了出来,随后伏在地上,根本不敢抬头看皇上一眼。
“逍儿!”德帝心神俱裂地叫了一声,颓然倒在龙椅上,一手捂住脸,身躯颤抖得如同风中的烛焰,喉间不时发出鸣鸣之声,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似的。
“卑职死罪!”黑衣人重重磕下头去,哽声道:“请皇上处罚。”
良久,德帝方才慢慢松开手,脸色竟是说不出的阴森可怖,一对狠厉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那人,额上青筋突突直跳,就连根根白发都要似要直竖起来一般。他一个字一个字地,从牙缝里迸出一句话来:“你的确该死,见睿王受此奇耻大辱,竟然还能袖手旁观?”
黑衣人悲声道:“请陛下明鉴,卑职当时也是忍无可忍,拔出剑来,正要将那帮无赖狠狠教训一顿。这时,却突然来了几个黑衣蒙面人,手持利刃,状极凶恶,那帮无赖吓得一哄而散。卑职担心王爷的安危,就没敢去追……”
德帝稍稍冷静了一些,沉声问:“那帮蒙面人是何来路?”
“他们竟是来刺杀王爷的,先去只怕一直在暗中窥视,见王爷全无自保之力,于是便突下杀手。”
德帝听得心惊肉跳,但他也知道凭这人的本事,逍儿定不会有事,是以问:“何人竟如此胆大包天,企图行刺睿王?你可有留下活口?”
黑衣人一脸羞惭:“卑职无能,还未及出手,就见王爷身边又多了一个蒙面人,武功竟然极高,几招之间,就将那帮人击倒在地,而且出手狠辣,没留下一个活口。”
德帝大感意外:“竟然还有人在暗中保护逍儿,你可瞧出他的来历?”
黑衣人摇头:“王爷身边的人卑职都很熟悉,但看这个人的武功招式,并不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个。”
德帝一脸不解,思索了半天。毫无头绪,只得将此事搁下,转而问:“那帮地痞你可查出下落?”
“卑职当时就记下了他们的相貌,后来在当地一察访,才知道他们都是有名的泼皮,卑职找到为首的人,拷问之下,他竟说是有人拿钱让他们故意侮辱王爷。”
“是谁这么大胆?”
“那人说对方都是晚上跟他们联系,又故意隐在暗处,他们竟都没看清那人的样貌,更不知道他的来历。”
德帝沉吟着:“那人为何要这样做?”
“卑职猜想,大概是有人想要试探王爷,看他是否真的失去行动能力,然后好对他突施暗杀。”
德帝想了想,缓缓点头,又问:“依你看,是谁想要刺杀睿王?”
黑衣只是磕头:“此事涉及宫中隐密,卑职不敢妄自揣度。”
德帝盯着他,目光闪动,良久不语。他并不糊涂,当然也知道这宫中想要逍儿命的人,也不过就是那两人而已。
皇后和大皇子,一个想要为儿子报仇,一个想要夺得皇位,都将欧阳逍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千方百计要置他于死地。
德帝一脸疲色,眉间尽是掩不住的忧虑。这等兄弟阋墙、骨肉相残之事,是他最不愿看到的,却正在他眼皮底下上演。他长叹一声,用手揉着太阳穴、突然觉得头痛欲裂。
黑衣人一动不动地跪着,等着皇帝做决定。
“将那帮乌兰全都杀了,一个不留!“冰冷的声音在大殿中想起。
黑衣人一凛,背上升起一股寒意,复又恭敬地答道:“是。”
“今后你要带人严密保护睿王,再不能让他出半点事。需要多少人,直接在一等侍卫中挑选。”
一等侍卫乃是正三品,都是武艺出众者,侍卫中的精锐。德帝此举,无疑是要加大对睿王的保护力度,目前形势严峻,单凭一人恐难当重任。
黑衣人也明白这点,当下便叩首谢恩,一边在心中暗暗计算,该挑多少人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这时,就听德帝说道:“这次保护不力之过,暂时记下,下次睿王若少了一根毫毛,你自己提头来见!”
黑衣人身子一震,直愣愣地望着皇帝,欲言又止。
“说!”
“其实——”黑衣人期期艾艾地道,“若王爷能振作,以他的武功,天下无人能伤得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