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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逍冷笑一声,眯起深眸:“对无情无义之人,我自然会无情地对待,但是朋友……”他眸色一沉,“使者说我谋害朋友,可有证据?”
林月儿猛然抬眼,黑白分明的眸子荡漾着激波,死死瞪着他,平静的面具一点一点碎裂,脸上浮出难以言喻的悲愤。
“慕容煜!”这三个字慢慢从牙缝里挤出,像三把利刃,带着沥血的恨意,劈面而来,刺得欧阳逍身躯一震。
“慕容煜怎么了?”他霍然起身,向来镇定如铁石的面容竟也变了颜色。
◆沧谰
第181章 真凶
“他……死了!”林月儿恨恨地盯着他,充满悲愤与指控的眼神几乎要穿透他的身体,“就在五天前,毒发身亡。”
欧阳逍不易察觉地一晃,双手紧攥成拳,抵在桌上,骨节格格作响,泛起了青色。他闭上眼睛,仿佛被痛苦的鞭子狠抽了一下,俊脸微微抽搐着。
那个,可以一同纵马、大碗喝酒的朋友,不在了。
那个,与他闯荡江湖、出生入死的朋友,不在了。
那个,宁愿压抑自己、也要成全他的朋友,不在了。
人的一生,能有多少真正的朋友?
尤其是像他这样的人。
拥有,便弥足珍贵。
失去,就更难忍受。
痛苦压迫着心脏,令他难以呼吸。他压抑地喘息,许久,才慢慢调匀了气息,睁开双目,眼底有种扭曲的愤懑,沉沉地直视着她。
“你以为是我下的毒?”
“难道不是?”林月儿的声音像冰晶碰撞一般清冽、凌厉,“我查验过,他中的是种慢性毒药,中毒时看不出任何征兆,但半月后就会毒发身亡,推算日子,正是被俘那日。你假装放了他,让他以为你顾念旧情,其实却是想让他带回假军情,诱我军上当,更暗中给他服下毒药,以为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你东煌的心腹大患——前朝太子的遗孤!”
一口气说完,她挑衅地望着他,苍白的面容染上了一抹艳红,像怒火燃烧中的玫瑰。
激烈的词句,在空气中回荡、撞击,闪着寒光,几乎要将他割得体无完肤。
他唇角微微扯动,想要浮出一个冷笑,末了却是苦涩无比,“原来在你心中,我竟是如此不堪之人。”他低声喃喃,眼中闪过一丝不知是恼怒还是痛楚的情绪。
“如果你真的认定我是这样的人,那么——”一道金光在空中划出完美的弧线,“哐当”一声落在她脚下。
“杀了我,给慕容煜报仇!”冰冷的声音,跟金属的撞击一般冷硬。
她心中一震,低头看去——
地上静静躺着一柄剑,金色的剑柄,金色的穗子。
“万仞”剑!
金色的光芒像无数根尖尖长长的金针,刺得她瞳孔骤然紧缩,脑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昔日自己用这柄剑杀死二皇子,陷害他的情景。
若论无情,自己又何尝比他逊色?
她的脸色瞬间苍白,像遭遇了一场突如其来的冰雹,将高炽的怒火打得七零八落,最后只剩下一些飞灰,冷冷地梗在胸膛里,讥讽着。
见她这副模样,欧阳逍略一转念,便明白了她心中所想。
“你害我,因为我是你的敌人,慕容煜也是我东煌的敌人,我难道不该杀了他?”他冷笑着一步一步走上来,在她身前站定。
高大的身形笼罩着她,带着说不出的压力。
“我从未想过要杀你。”她咬牙说道。
“但你骗我、害我、折磨我……”他突然出手,拧住她的下巴,逼她抬头,直视他的眼睛,黑沉沉的瞳仁如深不见底的漩涡,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挣扎着、狂啸着……
“我宁愿你给我一剑痛快,也好过受这一点一点凌迟的折磨!”
他的手指,修长、有力。
被他拧住的地方,很痛。
但,心更痛。
被折磨的人,何止他一个?
心痛的滋味,她也一样铭心刻骨。
在一次次掺杂着爱与恨的较量中,他们同样玩弄着心机,使尽了手段。
谁又比谁更仁慈?
她无情,他也未曾手软。
那么,他又有什么理由来指责她?
在他也做了同样的事后。
她的呼吸渐渐急促,突然之间就气恼起来,挣出他的禁锢,退后一步,涨红了脸瞪着他:“我害过你,你尽管对付我,但慕容煜是你的好友,从未做过对不住你的事,你为何连他也不放过?”
风骤然凝结了,闷得让人透不过气,连呼吸都压在喉间。
彼此交错的目光,如风云翻涌般激荡,互不相让地,对峙着。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收回视线,脸上浮出一丝挫败的不甘,“我没有下毒!”英气的眉毛冷冷一挑,“信不信由你。”
他的神情,摆明了认定她不会相信,却又不屑于辩解。
她凝视他片刻,面部的线条渐渐放松,变得柔和。
空气挣脱了束缚似的,重新流动起来。
“我相信。”她轻声说道,眸中闪过一丝灿然心芒,脸上也绽出一缕浅浅的、柔柔的笑,“像你这样骄傲的人,若做了,就不怕承担。你既然否认,那定是没有做。”
这个久违的笑容像一道划破乌云的闪电,几乎要将他击得粉身碎骨。
在经历过这么多复杂的争斗后,他再也想不到,她竟然还肯相信自己。
或许,他们对彼此的了解,比他们自己所想象的还要深。
世上最了解你的人,不是爱人,就是敌人。
他们曾是最亲密的爱人,也是最势均力敌的对手。
对方的每一个优点,每一处弱点,都了如指掌。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这世上,再没有谁比他们更熟悉彼此。
所以,他说没做,她相信。
就像相信鹰不会与鸡鸭同笼一样确定。
因为,他就是这样的人!
欧阳逍眸中瞬间流过春夏秋冬万种情绪,末了,定格为凉凉一叹:“慕容煜之死,虽非我下的毒,但我利用他在先,也难辞其咎……”他脸上露出深刻的痛悔,默然片刻,又道:“我若不能找出真凶,将来又有何面目见他?”
林月儿目光紧盯着他不放:“你会一查到底?”
“对!”
“决不姑息真凶?”
“决不!”
“好,那我问你,慕容煜被俘那晚,你是否命人给他送过一壶酒。”
“没有。”欧阳逍断然否认,黑眸立刻危险地眯起,“送酒之人是谁?”
“据慕容煜说,他听到帐外的士兵叫那人‘李将军’。”
欧阳逍眸中精光一跃,冲帐外扬声高喊:“李平!”
副将李平掀帘进来,“大将军有何吩咐?”
“你可曾假我之名,送酒给慕容煜?”
李平的身体骤然绷直了,静默了一瞬,慢慢垂下头,“是的。”
“酒中是否下毒?”
“没有……”李平咬着牙否认,身体僵硬地挺得笔直,指尖却在微微地颤抖。
欧阳逍目光越发冷峻,立刻叫来两个士兵,吩咐他们去搜查李平的营帐。
没多久,两人拿着一个蓝色的小瓶回来复命。
瓶中装着一种透明的液体,只剩下了一半。
李平死死盯着那个瓶子,脸色突然变得惨白。
林月儿接过瓶子,拧开瓶盖嗅了嗅,神情蓦地一凝,冲欧阳逍缓缓点了点头。
欧阳逍知那瓶中果然是毒药,心下大怒,面上像覆了一层严霜,冷森森地盯着李平:“为何要毒杀慕容煜?”
空气不安地翻滚着,李平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突然“扑通”一声,双膝重重跪在了地上。
他慢慢扬起脸,神情悲怆:“末将这样做,都是为了大将军!”
“你说什么?”欧阳逍赫然一僵。
“大将军顾念旧情,放走了慕容煜,但您可知道,这军中上下,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您,等着抓您的错处,好向皇上参上一本……”
“你的主子是谁?”欧阳逍的眼神突然变得犀利。
李平重重磕了一个头,黯然道:“末将对不起大将军。皇上派末将监视大将军,并颁下密旨,若大将军想军前徇私,末将定要全力阻止,对敌人可先斩后奏!”
他从怀中掏出一卷黄缎帛书,欧阳逍展开一看,果然是父皇的密旨,心下不觉一凉。
原来父皇并不相信自己,担心自己遇到林月儿还会手下留情,就安排了李平这一步暗棋。有这道圣旨在手,若李平要杀林月儿,自己就不能阻拦,否则就是抗旨——
冷汗从背心冒了出来,父皇这招果然极阴狠,连自己都未曾想到。然而世事难料,此举本为对付林月儿,没想到却撞上了慕容煜。
他暗暗叹了口气,目光凛凛地扫向李平,问:“慕容煜的事,你又从何得知?”
“慕容煜被俘那日,末将见大将军似乎与他熟识,便躲在帐外偷听,得知他竟是前朝太子的余孽,而大将军与他交情匪浅,似有回护之意。末将担心大将军一时心软,做出令自己后悔的事,就假冒大将军之名给他送去了毒酒。日后若有小人进言,皇上追究起来,也可说是大将军安排的一石二鸟之计,故意放走慕容煜,让他带回假军情后,再毒发身亡,这样一来,大将军也就脱了干系。”
听了这番陈词,欧阳逍心里五味俱全,翻腾得厉害。沉默了半天,方缓缓问道:“你是皇上的人,为何要帮本将军?”
“末将一向敬慕大将军,实不忍看您陷入险境。据末将所知,皇上的眼线不止末将一人,皇后和大皇子也在军中安插有心腹,大将军万万不可行差踏错——”
“你这样做,不怕皇上定你欺君之罪?”
“为了大将军,末将不怕获罪!”
欧阳逍动容地望着他,良久,长长一叹:“慕容煜是我生死之交,为了他,我也不怕获罪。你,明白吗?”
李平怔怔地望着他,望见他眼底犹如刀刻一般的沉痛,突然间明白过来,伏地大恸:“末将该死,陷大将军于不义……”
阳光透过帘缝探进了头,却没有带来一丝暖意。帐中三人都像被埋在雪堆里一般,苍凉的寒意一阵阵袭上心头。
“请大将军降罪!”李平重重叩了几个头,便跪在地上,魁伟的身体像一块沉默的石头,以一种坦荡而又决然的姿态,等着最后判决的到来。
欧阳逍久久地望着他,眼神复杂难名,仿佛有千军万马的冲突、搏杀……
不知过了多久,他眼中闪过一道神光,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转身对林月儿道:“慕容煜之死,皆因我而起,你杀了我,给他抵命吧!”
他凌空一吸,“万仞”剑飞入手中,再倒转剑身,递给林月儿,寒利的剑锋对准自己的胸膛。
幽深的墨眸,平静而淡然地凝视着她,似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手中的剑仿佛有千斤重,林月儿不得不用力握紧,紧到指尖都已变成了惨白。
眼前这人,是北越的敌人,是处心积虑令北越陷入困境的敌人,是手握重兵想要夺取北越江山的敌人……
杀了他,成千上万的将士就不用惨死。
杀了他,北越就少了一个心腹大患。
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