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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内安置着一张阔大的案桌,桌上展放着一张益州城的地图,好几位将军模样的人围坐在桌旁,似在召开军事会议,人人皆是一脸凝重。其中一人正是靳超,看来他已率余部跟东煜大军顺利会合,轩辕月心下不觉一松。
目光移向正中,端坐王椅之上的,正是她朝思暮想之人。
黑底龙纹的衣袍,庄肃的神情,当朝天子尊贵凛然的威仪自然而生。多日不见,他似乎清瘦了不少,俊朗的面容越发棱角分明,双眸似凝聚了铁马金戈的精锐寒气,更添了几许刚毅。
突然之间,仿佛有什么酸酸涩涩的东西堵在了胸口,几乎要令她无法呼吸。她垂下眼帘,贬去眼底忽然而生的泪花。
“听说你有重要军情禀报?”欧阳逍目光犀利地自她脸上扫过,微微带着疑惑,似乎并未认出她来。
心中激潮不受控制地翻滚着,蓦然一阵眩晕袭来,她的身子不易察觉地晃了晃,“此军情十分紧要,请容我私下禀报!”她攥紧手指,极力忍住喉头的哽咽,从容说道。
独属于轩辕月的清越嗓音,刚刚吐出第一个字,就令欧阳逍倏然化作了僵石。先是难以置信的震惊,随即变成狂喜,他霍然起身,亮的惊人的双目直勾勾地盯着她:“你,你是……”
月满天下 第三卷 权倾天下 第240章 脱险(二)
轩辕月抑制住流泪的冲动,纤唇微微弯成一道*形,轻声道:“是我。”
这两个字就像一道七彩焰火冲上了天空,将他的脑海瞬间耀成一片灿亮,热辣辣的火流在周身乱窜,他激动得几不成语,不得不暗中提气几次,方才从嗓子里挤出几个沙哑到极点的字——
“都出去!”
帐内的几个军官不明所以地望着他,不知一向威严有加的皇上为何竟突然失了常态,但帐内无声涌动的暗流,宛如紧到极致、一触就会爆炸的张力,却令人莫名地心悸,于是谁也不敢说话,一个接一个迅速退出了营帐。
帐帘晃动着落下,隔断了阳光,也留下一片难得的宁静。天地无声,那种空荡荡的静,仿似不在人间一般。
他目光定定地停驻在她身上,一时之间,竟像痴了不能思量。
“月儿,真的,是你?”
梦里念了千百遍的人,就在自己眼前,那种乍惊乍喜,亦真亦幻的感觉,竟令他难得地犹豫起来,仿佛眼前的一切,都只是思念的错觉,是如朝雾一般美好的幻影。
轩辕月微微勾起唇角凝视着他,细白的贝齿轻轻磨了磨,一个字一个字地道:“欧阳逍,你这个笨蛋!”
仿佛一阵风刮过,下一秒,她已在他怀中。如同做梦一般,可是那令人窒息的拥抱、喘不过气的感觉却是那样的真实。
他的心在胸膛里疯了一般剧烈地跳动,狂喜中夹杂着心酸,悸动中掺杂着欢乐,一双铁臂紧紧圈住她的所有,似乎再也不能分割。
“是!是我太笨,才让你吃了这么多苦!”他眼中雾气氤氲,原本清朗的声音,已被浓烈的情感灼烧得沙哑无比。
伤痕累累的身子仿佛要碎裂一般地疼痛,而她心中却是前所未有的安宁踏实,仿佛一直在风雨中流浪的鸟儿,终于飞回了蔚蓝宁远的天空。身心松弛下来,强撑着的力气似乎瞬间被抽走了,她的眼睛轻轻合上,然后,软软地倒在他的臂弯里。
“月儿——!”已经涣散的意识中,听到的是这样声嘶力竭的呼喊,而她嘴角却只留了一点浅笑。
迷蒙之中,是谁在耳边呓语?
是眠在梦中的烟花,是江南岸边杨柳的絮,是十五月圆的柔光……一遍又一遍,将深挚的情感,酿成醇酒一般温软而又炽烈的倾诉。
那些她同样经历过的,那些她所不知道的,相思的苦楚、等待的焦灼、害怕失去的惶恐,原来竟是这般刻骨铭心,就像胸口一道不灭的伤痕,每当回忆袭来时,便会牵动经脉般地疼痛……
仿佛看见,空漠幽深的夜晚,他站在宫阙长廊的尽头,对着一弯清冷的明月,寂寥地微笑……
仿佛看见,一盏残灯下,手握奏折的他,神思游弋于千里之外,像一个孤独的旅人,迷失在思念的重重轻雾之中……
仿佛看见,飘雪的清晨,他倚着阑干苍茫地远望,眉间滑落无尽的忧伤,如同一只失了伴侣,再也飞不回暖春的鸿雁……
仿佛看见,暮色迷离的行军途中,他在急驰中勒马,对着天边慢慢坠落的夕阳,脸上划过相思落寞的神伤……
……
仿佛有什么在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扯动着,即使在一片混沌之中,也依稀能够感觉到那无处不在的深情,潮汐一般将她淹没。
她叹息着,颤动着眼睫睁开了双眸,眸底的晶莹映出他俊朗的眉目,一双满是痛楚的黑瞳,带着关切,带着疼惜,带着化不开的浓情,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
似有四月的风轻轻拂过心房,温柔得眼眶一阵发酸,“傻瓜,你真是个傻瓜!”她轻轻一叹,伸指抚上他刻满焦虑和疲惫的面容。
他倒抽一口气,突然之间,好像失去了一切活动的能力,只是痴痴地瞪着苏醒后的她,好一会儿,方才发出一声激动到极点的低呼:“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
有蓬勃的喜悦在心上轰然开放,他两臂一伸,将她紧紧抱住了,如同扼住呼吸一般紧密的拥抱,仿佛除此之外,再不能表达自己内心的激动。
“好痛!”轩辕月轻轻蹙起秀眉,不满地呢喃。身上的伤口已经被重新包扎上过药了,但稍一碰触还是会钻心地疼痛。
“对不起,我又忘形了……”欧阳逍忙不迭地松开手臂,小心翼翼地避开伤口,目光在她身上逡巡,带着深刻入骨的痛惜,“月儿,看着你遍体鳞伤的样子,我都快疯了!我不敢想象,你到底都经历了些什么……”他的声音逸出一丝心痛到极点的颤抖,英俊的面容被强烈的感情焚烧着,沉痛得近乎扭曲。
“没什么,不过就是一场爆炸而已。”轩辕月微微扬起唇角,轻描淡写地道。
“爆炸?”黑眸蓦然瞪大。
她心虚地避开他吓人的目光,将事情经过略述一遍,其中重重惊险俱都掠过不提,饶是如此,他的脸色还是越来越沉,一席话说完,良久都没有动静。
她有些不安地偷眼看了看他,刀雕般刚硬的脸上,瞧不出一丝表情。
他的沉默令她心慌,她努力润了润唇,艰难地开口:“是有一点点冒险,但一时之间,也想不到更好的法子……”
他的黑眸蓦然凝成一线,眼底有两簇火苗突突地跳着,“最后一次!”他突然出声,四个字,石头一样沉沉地蹦入她耳中。
“唔?”她不明所以地望着他。
他一把抓住她的柔荑,用力攥紧,直直地望进她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咬牙切齿地道:“我发誓,这将是你最后一次,背着我做这样危险的事!”
指上传来阵阵疼痛,仿佛要藉由这疼痛,将这句话烙在她心上,让她永远也不敢忘记!
虽然他声色俱厉,虽然他在威胁,虽然他弄疼了她……她心里却隐隐泛起一丝莫名的甜蜜,疼痛令幸福变得更加深刻,仿佛再没有比他更温柔的人,也再没有比这更动听的情话。
“我答应你,再也不做危险的事。”她迎着他的目光,嫣然一笑。
明媚的笑容融化了他脸上紧绷的线条,他痴痴地望着她,突然道:“月儿,我想看看……真正的你……”
她一愣,随即省起脸上的易容药物尚未去除,不由抿唇笑道:“快拿酒来,最烈的酒!”
烈酒很快拿来了,是浓度极高的烧刀子。她用毛巾蘸着酒,一点一点洗去脸上的易容药物。
“难怪我用清水怎么也无法擦掉,原来要用烈酒才行。”欧阳逍恍然道。
“若这么容易洗掉,那我的易容术不早就穿帮了?”轩辕月斜睨他一眼,一副“你也太小觑我了”的神情。
欧阳逍没有说话,呆呆地望着重新呈现在眼前的、令他魂牵梦萦的容颜,仿佛洗净尘垢后,迎着阳光袅袅绽放的一朵白莲,清丽无双。
那淡雅如远山云黛的眉,那清澈若秋水含波的眸,还有那如红菱映日的唇边,一抹芳华潋滟的笑,都是在他心上辗转印刻了千百回的,早已深入骨髓,溶进血脉,永远也不会磨灭。
等待了许久的梦,就在眼前……
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触摸她略显苍白的脸颊,如同在轻抚着一片玲珑易碎的水晶。手在微微地颤抖,烈酒的浓香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熏人欲醉,心魂俱醉,无法自持!
她含羞垂下眼睫,红晕如流霞泛上双颊。他轻叹一声,近乎虔诚地将唇印上那一抹嫣红……
帐角的碳盆中,燃烧的火焰发出细碎若呢喃的声音,衬出一室的温暖无限。
在梦中沉沉浮浮,不知过了多久,一缕阳光悄然探进帐内,宁静的谷中突然响起如雷般的欢呼呐喊,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停在帐外,跟着响起传令兵疲倦中难掩兴奋的声音:“启禀陛下,前方传来捷报——”
欧阳逍俊眉一扬,霎时露出喜色。轩辕月在他怀中微微动了动,睁开犹带睡意的眼眸,迷迷糊糊地问:“什么事?”
他爱怜地在她颊边吻了吻,柔声道:“我出去看看。”轻轻放开她,起身走出帐外。
片刻之后,他回转来,脸上漾满喜悦的神光:“月儿,我要送你一件礼物!”
“什么礼物?”
“益州城!”
她蓦然震动:“你已攻下了益州?”
“不错。你昏迷了整整一天,这一天,已足够我军用火炮轰开益州城门了。”他神色飞扬,目光灼灼地望着她,“月儿,我会替你拔除所有隐患,不会让你再有一点危险!”
轩辕月略微失神地望着他钻石般耀眼的双眸,那样自信而坚定的目光,令人毫不怀疑,就算将天底下最大、最重的担子交给这个人,也丝毫不用担心。
她忽觉心头一松,慢慢舒出一口气,眉间漾开欣慰的笑,轻声道:“有你在,我很放心。”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令欧阳逍如闻天籁一般,重重喜悦似浪花不断涌上身来。
那样毫无保留的信赖,在经历了这么多波折之后,他以为此生或许再也不会得到,然而……
一颗心热得似要化开,眼中几乎要沁出热泪。他闭了闭眼,深吸口气,一把将她抱起,略带沙哑的声音有些难言的温柔:“月儿,让我带你回宫!”
轩辕月轻点螓首,静静地倚在他胸膛。
原来,幸福,就是这样简单。不是绚烂的烟花,不是花好月圆的传奇,只是如细水长流一般,默默地相守与相依。
清风微微自帐外吹进,送来一阵淡淡的暖香。高大伟岸的身影刚迈出帐门,无数士兵就齐齐低俯下身,恭敬地跪拜,高呼“万岁”之声,如雷鸣轰然,响彻整个山谷,惊散了天边的浮云。
轩辕月依偎在他怀中,举目遥望,晴朗的天空如一块无暇的温玉,澄澈莹透,暖日轻轻洒下淡辉,为苍山翠谷镀上一层明亮的光华。
望着枝头绽放的点点新绿,她的脸上不由露出一抹微笑,春天,就快到了吧!
月满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