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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疯玩,让她俩扑了个空,直到这时才算正式见着。
不仅她们,一屋子的人都齐齐将目光投注到这少女身上。只见她并未盘髻,秀发只用一根白绢松松绾住,玩了一天,发丝已有几分零乱,衣着更是随便,素白的轻衫,裙摆上竟然还有泥迹。
然而却没有人注意到这些,每个人都被她娇若芝兰的风姿夺去了心神,只觉得她的一举一动,都带着一种天然的风韵,明明风情万种,却偏又让人觉得纯真无比,仿佛晨曦初开的花蕊,又似朗朗清空的一轮皓月,就连她的笑,也似三月带水的花,轻轻飘落在每个人心上,激起涟漪无数。
花想容神色黯淡,她一向自负美貌,在这少女面前竟有自惭形秽之感,突然觉得自己戴的这些珠钗玉环是那样俗气,恨不得全都拔个干净。她又偷眼看看何凝露,后者也是一脸震惊,一向最会掩饰情绪的她,竟也罕见地现出了妒色。至于那些丫环婆子就更不用说了,一个个像见到仙女似的,张着嘴半天合不拢。只有凤云仙,因早已见过绿萝,所以还能保持镇定,忙着招呼众人入席。
这时,就听绿萝娇声道:“哥哥,你什么时候娶了三个这么漂亮的嫂嫂,萝儿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她是个极聪明的人,白天已见过凤云仙,听见丫环叫她“大夫人”,现在又见花、何二人的服饰、气度,猜想她们必定也是欧阳逍的姬妾了。
欧阳逍正头痛该怎么向她介绍这三个女人,见她知道了,倒松了口气,笑道:“萝儿生了一场病,好多事都忘了。”
绿萝叹了口气,秋水般的明眸染上了一丝忧色:“看来我真病得不轻,竟连天仙似的嫂嫂都忘了。”
嫂嫂?忘了?花想容、何凝露被他二人的对话弄得莫名其妙,正疑惑间,欧阳逍两记锐利的眼刀已扫了过来,里面饱含警告之意。这两人也是千伶百俐之人,惯会察言观色,见此情形,只愣了一瞬,便马上回过神,也跟着附和起来。
花想容端起一杯酒,额间的红宝石一闪一闪地亮,一对比宝石更明媚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绿萝,笑容中却缠绕着丝丝缕缕的凉意:“绿萝妹妹,姐姐敬你一杯!你忘了姐姐,姐姐可一刻也没忘记你。你不在的这段日子,姐姐天天都在想你,不知道你在外面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吃苦……”说着说着,眼圈竟红了。她垂下眼帘,似要掩饰自己的情不自禁,更拿起手中桃红的锦绣丝帕,欲拭眼中即将涌出的泪花。
绿萝果然对她大起好感,“这位姐姐怎么称呼?”
花想容拿丝帕在眼角按了两按,方道:“我姓花。”
绿萝笑道:“原来是花姐姐。姐姐这杯酒,萝儿一定要喝的。”举杯一饮而尽。
何凝露也举起酒,唇边噙着一丝矜持的浅笑:“妾身恭贺王爷和绿萝妹妹平安归来,也祝绿萝妹妹早日恢复记忆。”
“你是——”
“妾身何凝露。”
“原来是何姐姐!”绿萝高兴地端起酒杯,却被欧阳逍伸手按住了。
她愕然回头,便见他一脸关切之色:“萝儿,你身体不好,不要再喝了。”
绿萝撇撇嘴,撒娇似地瞅着他:“我喝了花姐姐的酒,若不喝何姐姐的,她岂不是要怪我厚此薄彼?”
欧阳逍眼锋冷冷地扫向何凝露,她被那冷酷的眼神吓得一激灵,赶紧放下酒杯,脸色发白,讪讪说道:“绿萝妹妹身体不适,这杯酒还是不要喝了。妾身无知,请王爷恕罪!”
绿萝却笑了笑:“我没事。”按住欧阳逍盖着杯子的手,重重掐了一下。
欧阳逍皱起眉头望着她,见她又是倔强又是恳求的神情,叹息一声,缓缓松开了手。
绿萝将那杯酒喝光了,又自己满上一杯,举起来对凤云仙道:“凤姐姐今天给萝儿带了许多好玩的,萝儿喜欢极了,便借这杯酒向姐姐道谢罢。”
凤云仙忙端起酒杯,和她对饮了一杯。
花、何二人心中暗恨,这凤云仙平日看着清高,没想到也是一个善于逢迎之辈,竟先一步跑去讨好了这丫头,自然也就博得了王爷的欢心。只怪自己被妒火冲昏了头,没早想到这一招,现在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姓凤的在王爷面前露脸了。
欧阳逍果然对绿萝的话大感兴趣,便问她都有什么好玩的。绿萝一一细数起来,说到有趣处,更笑个不停,声如风中清铃,令人也不由自主地感染到那份喜悦。
见她这么高兴,欧阳逍眼中也带上了几分笑意,转首对凤云仙道:“还是你细心,本王就想不出这么多有趣的玩意儿来。”
凤云仙眼睫微垂,淡淡地道:“王爷过奖了,云仙只是照王爷的吩咐去做,难得绿萝姑娘这么喜欢。”
欧阳逍点点头,又对绿萝道:“日后你想要什么,只管告诉云仙,如果谁敢让你受委屈——”他抬眼扫向屋内众人,每个人接触到他严厉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低下头,胆小的更是吓得两股打战,然后便听他冷冷地说道:“一律按第一条家法处置!”
第73章 家法
众人俱都大惊失色,睿王府没有谁不知道第一条家法,只因那是最大的罪名,最重的处罚。
第一条家法只有四个字:弑主者,死!
冒犯了这位绿萝姑娘竟然要按弑主的罪名处死,怎不让这些人心惊?于是更加明白了那姑娘在王爷心中的位置,许多人望向她的眼神已由惊艳变成了敬畏。
凤云仙漠然端坐着,嘴唇慢慢褪去了颜色,宛如沉香燃尽后的灰烬。花想容依然妩媚地笑着,笑容中却隐隐长出了尖利的小刺,让她艳如桃李的面容有了些微扭曲。何凝露则垂下了眼睑,掩住眼中一闪而过的阴冷。
绿萝却丝毫也没察觉到其中的暗潮涌动,还兀自在问那第一条家法是什么。欧阳逍避而不答,只说小孩子不该知道这些。绿萝撇撇嘴,心想你不说,我就不会去问别人?便不再纠缠这个问题,只专心用膳。
王府厨子的手艺果然出色,再加上花、何二人的刻意讨好,妙语连珠,一顿饭竟吃得颇为愉快。只是欧阳逍再也不准她喝酒,连酒杯都藏了起来,绿萝瞪了他半天,也只得罢了。
饭后,欧阳逍牵着绿萝的手,回到住处。几个丫环早已铺好了床,又服侍他们洗漱、更衣后,便退到外厢,再不敢来打扰。
月上柳梢,银烛高烧。绿萝打了几个呵欠,乖乖地躺在床上,床帐已经换成朱底缠枝百合花样的软烟罗,在烛光映照下泛出缠绵的绯红,浮翠流丹,光彩溢目。
欧阳逍为她盖好锦被,跟往常一样给她讲了几个故事。绿萝起初还睡眼朦胧的,没想到却越听越兴奋,不停地插嘴,批评他这个地方不合理,那个地方有漏洞。看来小丫头虽然失了忆,但还是聪明得紧,没那么好糊弄,欧阳逍也只得打起精神,找了几个经典的来应付。
故事讲完了,绿萝却还是一点睡意都没有,明眸忽闪着,突然问:“哥哥,你为什么对三位姐姐这样冷淡?”
欧阳逍一愣,随即蹙眉道:“哥哥不喜欢她们。”
“为什么?”绿萝侧首望着他,诧异地问,“三位姐姐都这么漂亮,哥哥怎会不喜欢?”
欧阳逍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漆黑的瞳眸渐渐溢出柔情。晚风徐来,红罗锦帐上销金的花纹闪烁如霞光,绿萝呼吸微窒,近乎迷惑地望着他深邃幽然的眸子,那里仿佛蕴藏着无尽的诉说,又似满含着深沉的忧伤……
终于,他慢慢俯下身,在她嫩滑的面颊落下一吻:“除了萝儿,哥哥不会再喜欢别的女人。”灼热的气息萦绕在她耳畔,温柔而坚定的声音,字字若石,沉沉地落在她心上。
月华若醉,似乳白的轻雾弥满屋子,烟色窗纱上花枝影摇,仿佛摇出了一个迷离的梦境。
绿萝浓密的睫毛颤了一下,又一下,突然推开他,双眸清澈似水,若娇若嗔地望着他:“哥哥真会开玩笑,我是你的妹妹啊,你喜欢别的女人和喜欢我是不一样的。”
欧阳逍一震,心里那点苦渐渐漫延开来,浸泡得整颗心都似黄莲一般。
和绿萝在一起,他常常会忘记她失忆的事,总是忍不住对她说一些亲密的话,做一些亲密的举动。
然而在她心里,却始终只当自己是哥哥,亲哥哥!
眼前明明是自己最爱的人,却不得不拼命压抑自己的情感,跟她保持着兄妹般的距离。他不由自主地拽紧了手心,眼中闪过一丝阴霾,乌黑深沉不见底,最深处却是波涛汹涌、起伏不定。
绿萝怯怯地看着他,迟疑地问:“哥哥,萝儿是不是说错话了?”
他闭上眼睛,长叹一声:“不,你没错,是哥哥错了。”
默然半晌,他终于起身:“时候不早了,早点睡吧,明日哥哥再来看你。”
绿萝点点头,听话地合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投下浅浅的淡影,如风中轻蕊,微微颤动,没过多久,便静止下来,像两排扇贝,安稳地契合着,仿佛正含着一个动人的美梦。
他怔怔地望着她,屋内的灯光洒在他身上,淡淡的发出一层黄晕的光。他脸上带着一抹说不清是温柔还是伤痛的表情,本想在她额头吻一吻,却终于忍住。静静伫立了半天,听她呼吸均匀了,方才悄然走出去,径直走到院中。
夜色无边,一弯清浅的新月遥遥在天际。风在院外的竹林里旋绕几圈,卷着落下的竹叶,扑进来,带起一阵萧萧之声。
为谁风露立中宵?深锁的愁眉,寂寥的身影,在这寒风渐紧的秋夜,思绪也似风中翻飞的黄叶,漫卷狂歌。
微微仰首,他深邃的目光,穿透这浓稠如汁的黑夜,望见了过去,却望不见他们的未来。
第79章 卧底(大修)
翌日清晨,王府翠微阁中,有两人面棋枰而坐,执子相对。
翠微阁位于王府西侧的碧云湖畔,阁周种满了郁郁葱葱的绿竹,取“回顾所来径,苍苍横翠微”之意。在翠竹的掩映下,小阁显得格外幽静,正是一个适合下棋谈天的好地方。
湖风悠长,渡水而来,拂动其中一人的墨蓝袍服,翻飞的袖摆绣着玄鸟纹样,仿佛吸收了朝阳的光华,隐隐透出浅色光辉。另一人着灰色长衫,面容略显苍老,一双眼睛却极为有神,隐隐透着精明之气。
两人随意交谈的声音,伴随着棋子落下的清脆之音,如偶尔掠过湖面的水鸟,带着种漫不经心的闲适。
“多日不见,王爷棋力更胜往昔。”
“七爷过谦了。本王难得有闲暇下盘棋,七爷可不许存心相让。”
对弈之人正是欧阳逍与金七爷,二人闲话几句,话题渐渐转到这次肃清北越奸细的机密要事上来。小阁如此僻静,量也不会有人,所以他们的谈话也就毫无顾忌。
“王爷如何知道那林月儿就是北越派来的奸细?”
“她想用药物控制张天化,没想到张天化早就怀疑她的身份,暗中通知了朝廷。张天化不仅是武林盟主,更是天下第一帮青龙帮的帮主,对方想要控制他,所图定不会小。又有种种迹象表明,那伙人的势力竟已渗透到朝中,父皇怀疑他们会对东煌不利,就派本王前去调查此事。我与张天化定下计策,让他的弟子肖阳潜入敌穴,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