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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叹-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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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光就这么在指间幽幽的溜走,不经意间一抬头,就见烛光已歇、天色入暮。

    以往每到这个时候,皇上都已经与我磬谈对晤有一阵子了!而时今还不见他过来。其实这倒不很奇怪,我知道皇上他定已留在了那位珍昭仪的栀香苑!

    今儿是我晋升昭仪、加封主妃的第一个晚上,也是我入宫以来最是孤独寥寥、心觉怅惘的一个晚上……

    真的,蓦然发现若是不曾得到便不会觉的失去有多痛苦!因我已经习惯了有皇上伴在身边的日子,眼下他不来了,只剩下了我一个时,我就忽然觉的这样可怨可恨、肝肠寸断!

    早年时就在诸古文画本里多读到关乎世态炎凉、帝王无情等等。此番亲身历经,更令我深知帝王之心的飘逸莫测、不可相信……

    雕花窗棱处传来“扑棱”一声异响,我心甫震!在这月色沁波、永夜暗沉的宫阙间忽觉背脊发冷,忙叫冉幸进来去瞧瞧。

    冉幸以为是有什么事情,匆忙忙进来后却见我要她去瞧窗子。她不敢怠慢的去了,旋即折回来,面上神色很安稳:“昭仪,不过是只晚归的鸟雀停靠在窗子,眼下已经飞走了。”她安慰我,又抬手为我按了按肩膀来缓解我紧张的情绪。

    原来如此……我心中暗暗舒展了一口气,又恍然惊觉此刻这夜色已经沉的很深,便叫她唤小宫娥进来伺候着洗漱,后便歇下。

    分明是熏香沁润、银骨生暖,但这锦榻绣被掩不得我一段内心升起的寒凉,竟于榻上反侧辗转、心绪恶劣,只觉的这个身子这颗心都如掉入了寒潭冰湖一个模样,似此生此世都已深深沦陷其中,再难以自拔出来了!。

    因为夜来睡的不安慰,直到后半夜才潦潦的入了薄眠,故次日我起身的很晚。

    才简单的用了几口西湖莲子羹,便听那箜玉宓茗的甄淑女江娴过来了!

    我推量着她该是来向我庆贺晋封一事的,昨个回来时就已听春分说她来过、刚好我不在便又回去,眼下便又躬身的过来了。倒真也难为她对我还有如此一番记挂的心!

    我起身去迎她,后与她倚着屏风双双的落了座。

    江娴接过夏至递来的茶,于鼻息嗅了嗅芬芳后对我莞尔,语声盈动:“闻得姐姐晋升昭仪、又加封了主妃,委实是一件深可庆祝的喜事呢!”她颔首,“昨个我便备了礼物过来道贺,可巧姐姐不在,便留下了贺礼后自个回了去。今儿我想着,怎么都得过来亲自说些恭维话、讨个吉利的兆头才好,便又堪堪前来讨扰,承望姐姐不要嫌我招人烦才好!”于此小酌了口茶。

    我且闻且思量,珍昭仪与我同日晋升,而这甄淑女又是珍昭仪一宫的,且珍昭仪时今又是她的主妃;她却绕过了珍昭仪,不先去向她道贺,径自来向我道贺、把我放于首位,倒的确是很难得。

    我这样动着心思,朝她笑一笑:“妹妹有心了,却叫姐姐如何为情?”将面前一盘水晶桂荷糕推到她那边,敛眸噙嫣,“来,且尝尝,这点心清香怡人、甜糯适口,你应该会喜欢。”

    江娴垂眸看了看那点心,却没有拈起来尝,而是忽然抿唇、把玲珑盘推开,复侧目看定了我、神色肃穆:“姐姐,方才我来时便想问的,一直没好意思提及……怎么观察姐姐面色,苍白的有些憔悴呢?”即而皱眉,目色关切。
34。' 卷三 '…第二十八回 投诚结派局势变
    我甫定心!抬眸铮地朝她看过去。

    江娴这话极容易引起人不悦的思量,若是我曲解了她的意思,以为她是在暗损我这夜夜独霸皇上、而不允宫妃姐妹分一杯羹的人昨个独守了空房,不是很不好?但我推量着她与我素日的情分,观察她此刻的面貌,回忆方才的句调,知道她不是这个意思。

    “姐姐。”江娴无惧我骤便落在她身上的肃穆神光,又唤我一唤,蹙起的眉心一展重聚,抬手支撑了下颚,口吻比方才更贴己了些,“若是姐姐竟日伴君而身心染乏,其实做妹妹的可为姐姐分忧解难。”于此甫地顿声,“只要……姐姐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尾音一落,不重,却莫名沉淀。

    我甫然解意,感情她是在这里等着我呢!

    “分忧解难”?给她“一个机会”?什么样的分忧解难,什么样的机会?身为这后宫里的妃嫔、皇上的女人,这一通所指自然是要我为她牵线搭桥、使她得蒙皇上的宠幸了!

    这原也不是不能够的事情,我独霸着天子之爱的日子不会是永恒的。而江娴与萧华凝比起来,显然还是前者放心,这不失为一种拉拢、一种培植势力而对萧华凝日后未雨绸缪的防范。

    萧华凝与我暗中达成了结盟的默契,为的不外乎是日后沈皇后进宫后可有一个防范!说白了也都是为了各自的利益、笼络各自的势力。

    思绪一动,我忽然觉的皇上真的挺可怜的,纵是一国天子、权势无边、身份无及,可在前朝得被一众官员们阳奉阴违做尽了虚假态度的算计,到了后宫又还得被这一众红粉们做了心计的算计,呵!这当真不知道是谁造的孽、又是一笔怎样渊深的业了!

    “哧。”我对江娴瞧了一瞧,霍然苦笑,姿态并着语气都是悠悠然的,“时今本昭仪自己的宠都不保了,哪里能帮你说上话呢?”没有跟她兜转,径直这么开门见山的言语,拈了珐琅小盏品了口茶,拈盖时目光微动、探查江娴面上的神色反应。

    想是我这样直白的词话叫江娴心觉诧异,她面上僵了须臾,后又渐有缓色:“姐姐委实过于自谦,这宫里头谁人不知皇上是真心疼爱姐姐?”唇畔染了丝笑,目色不叫人讨厌。

    只是这话儿若放在昨日前,我还只当是恭维的话儿而沾沾自喜。但昨个我才因萧华凝而结束了独占宠爱的这一段日子,她却在这时有了这样的措辞,便当真是叫我难以为情、实不能自处。

    “妹妹若再这样装糊涂,便叫姐姐不得不重新思量你的发心了。”我悠哉的把。玩起烧蓝的盏盖,错开目光并不去看江娴,径自徐徐然的吁了一口气。

    这后宫里的女人们可都时刻不离的盯着皇上的动向,一双眼睛可都盯的放起了光!昨个皇上弃了这惊鸿苑、留宿在箜玉的栀香,撇下了我这个旧人而新拥了温香玉,这样大的事情她们能不知道么?江娴能不知道么?她这话题当真寻的不怎么样,真真的哪壶不开提哪壶!

    但我无心同她计较,不待她答话,敛住这幽叹、转目凝定她,口吻定定然:“皇上,又有了新宠。”

    江娴一双眼睛灵灵转动,面上情态生动极了!她可不是个愚蠢的顽人,她这字句似乎就是要暗中指出此事。此刻闻了我的言话,她敛住目色、压了几分语声:“姐姐是说,珍昭仪?”

    可见她是明白了,启口就道了是珍昭仪萧华凝!

    我沉了心绪,面上却染了讪笑:“听听,‘珍’,呵……”做出一副盈薄的模样出来,且叹且幽幽然道,“这封号,是皇上亲自给她换了的,意思是视如珍宝呢!”我再氤一口气至唇际,甫将目光往她面上流盼,“这位新宠可与妹妹同居一宫,又为妹妹的直系主妃。妹妹想取暖,找她可比找我这个失了繁景的人,可方便且周成的多呢!”末尾滑出一叹,轻缓如过谷的风。

    江娴并不惊慌,她神色没有大变,展颜摇首:“姐姐想多了,皇上总不可能一直守着姐姐一人,雨露均沾也是早晚的!这又能算得了什么?”于此甫一下抬目。

    我被震了一下!虽然她的字句、她的口吻皆是云淡风轻,可不同寻常的是她此刻这陡然而现的目色,这目光有一种深探入心的凛利,倒叫我一时觉被刀锋刨心、不得不从长计议。

    将她这话里的意思放在心上忖度,果然是很可寻味的……这话儿字字句句离弦走板,言外之意便是,既然皇上要雨露均占已是注定,那么是与旁人分享皇上还是与她江娴分享皇上,便没了本质上的区别,倒不如把她江娴提拔上来蒙得皇宠,日后她与我二人也好相互拂照、免却可能会成型的与珍昭仪分庭抗礼之走势!

    不得不承认,这江娴委实有着一段灵秀,她不仅目光长远,洞悉事情的本事也是这样练达……

    心绪蹿涌,我压制住,颔首把她重新看定:“既然已是相处这样久的姐妹,那么妹妹就应当知道,姐姐不喜欢说话兜圈子。”我低缓了声音,多了开诚布公的表态。

    江娴眼睑略敛,复又一抬,声音不高不低:“所以,姐姐且想想,予其叫皇上围着那个可以成为对手的人经天转悠,倒不如提拔身边人,姐姐说是不是?”她果然不再与我扯些虚的兜转,把她这真心话道出来了!

    说实话,纵然我并不排斥似这样的示好和结盟,可不代表我喜欢和纵容她们这一个个的小心思,因为我不喜欢被人算计!而江娴与萧华凝毕竟又不同,华凝论及母家的出身和此刻的地位,已有了同我如此说话的资本;但江娴论及出身,不过是个草芥的下民,论及地位更是个微末的淑女。如此,江娴又有什么资格跟我这样那样?旁日里怎么都好,但原则性的事情,若我对她过于和煦,难免少了威慑、叫她日后不知进退的放纵而脱离我的管束!

    心思转动,我骤一凛眸、忽而冷笑:“甄淑女,本昭仪该如何做事……”拖了个长音,后这语气铮地挑起来,仄仄如一阵塞北凌厉的风,“还不需要你来教导!”

    前一刻尚是暖春江南,这一刻便蓦地化为了凛冬锋雪!江娴一噤,我骤然显出的凌厉架子令她神色错乱。

    应该是下意识的反应,江娴猛一下起了身子跪在了地上向我告罪:“姐姐,我无此心……我绝无此心!”最先是颔首垂眸的,一停后猛地抬了面目,眸色慌乱而错综。

    我这么瞧着她,起伏的胸腔渐渐平复。我的本意便是要对她以威慑,不叫她觉的这路走的太顺了。此刻算是恰到好处。

    威慑之后,该有的筹谋也还是要进行的。

    我没说话,也不急于开口,优哉游哉的慢慢儿起了身子,颔首敛眸、声色恢复了与方才无异的和煦:“妹妹何故如此惊慌?叫旁人瞧见了,倒像是姐姐……”我俯身抬手虚扶她一把,“要吃了你一样!”看向她的眸色里有不冷不热的笑。

    江娴是聪明人,她该已解过了我为何会摆出这样的阵仗。她没有抗拒,就此重把身子起了,抬手从容的抚了把袖口褶皱:“姐姐……”开言似乎总是这两个字,她不多说,不多说便不会错。而拉长的音调带着明显的探寻。

    我向她颔了一下首,亲自斟了盏茶递给她:“你的话,我心里有掂量。”

    并没有过多的言语,这一来一去,结成的默契和表明的心意已经流露的昭著。

    大家都是聪明人,彼此之间意会便可,又何须事事处处都戳破?

    观江娴的神色,她对我的话儿、我的心意,该已心领神会。

    周遭氛围有须臾的沉默,即而这江娴便将面色一柔,重换上那一副她平素里见惯了的没心没思的单纯模样,与我双双落座下来,重扯了些无关痛痒的等闲之话。关乎方才言语的一切,谁也没有再提及。

    小坐一会子,她也就起身辞了我离去……

    送了这江娴离开没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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