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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公主吉言。”红菱低着头,只觉得赫连瑾的目光流连在她身上,火辣辣夹杂着无声的冰冷,心中愧恨,不由捏紧拳头在身侧。
赫连瑾迎着冷风叹了口气,“城破前有人向我告密你投敌叛变,念着多年情分,我将那人当庭仗毙,谁知你竟帮着元子攸一起对付我。若不是有人从城内打开城门,固若金汤的金陵城,哪有那么容易被攻破?”
红菱四肢冰冷,垂着头沉默半晌,淡淡的说,“事实告诉公主,不要太重情。”
“说的好!”赫连瑾冷笑了三声,“元子攸也那样告诉过我,可怜我总是不听。这么深刻的教训,今后想不记住也是难事。只是我不明白,红菱——”忽然冷淡地睨着她,道,“你虽晚几年跟着我,但我待你与绿芜一般,同是我的姐妹,无论衣食还是住行都是给的最好的,那年更是我救了你,为什么要背叛我?”
红菱冷冷低着头,神色有一瞬间的恍惚,“公主待奴婢很好,奴婢永远不会忘记。”
往事浮光般掠过眼前,迷离中渐渐有些恍惚,第一次见面,少女鲜衣怒马,银铃般的笑声传遍苍茫的草原。那时候,红菱并不觉得她有什么特别,直到多年以后,族中叔叔叛变,她被几个士兵拉到广场上施暴,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濒临绝望之际,少女策马而来,如一道阳光照亮她寒冷的内心。
“是吗?”赫连瑾自嘲道,“得到你这样的‘不忘记’,可见我做人失败。”
红菱道,“公主是个好主子。”
“别再说这些没意义的话,我需要一个答案。”赫连瑾看着她,就像多年前一样负手走出几步,轻叹道,“红菱,究竟是什么蒙住了你的心智,让你变得这样丧心病狂?元子攸能给你什么,有什么我不能给的?”
红菱忽然呵呵笑起来,“少主有经天纬地之能,怎能甘于停留在那沙洲一隅?事实证明,我的选择是对的,少主回到魏庭不过短短几年,南梁戍守南疆的大军连连败退,收回南地六州,北定羌狄,渤海海隅之地倭寇也不敢轻举妄动。不出五年,定然可以一统北方,南下指日可待。”
赫连瑾忍不住笑出声来,“你对他如此盲目崇拜,却不知他还未全然掌握魏庭朝野,洛阳城内外各方王侯虎视眈眈,汉化后鲜卑汉阀矛盾尖锐,内忧外患,谈何一统北方?”
“少主不会输!”
赫连瑾又道,“昔年魏庭太武皇帝走马草原,横戈塞上,千里击柔然,统万灭匈奴,北伐高车,南攻宋庭,大败强燕,一统北方。不多短短十几年,柔然建汗国,匈奴又崛起,高车卷土重来……只要欲望还在,争逐就永远无法停止。”
“我相信少主!”她的声音忽地尖利,赫连瑾回头对她笑了笑,肯定地说,“你喜欢元子攸。”
红菱猝然后退,在她不紧不慢的逼近步伐里,后背抵上冰冷的沙丘。
“你喜欢他也没什么错。”赫连瑾望着河面微微出神,“女人总是喜欢他那样的男人。”
“可他只喜欢你!”
“不,他喜欢的只有这万里河山。”赫连瑾抿了丝微笑,夜里冷冷的晚风吹得她面颊冷硬似冰,唇边麻木地几乎冻住,“狭小的晋陵城,从来留不住他的脚步。”
“可你当年还是喜欢他。”
“女人总是那么傻,明知不可能却总想去尝试。到头来,什么都是镜花水月一场空。”赫连瑾回头笑看了她会儿,清明的神目,洒脱的自如,一如多年来一般让她沉醉,“其实我不怪你,各人有各人的选择。日后遇见,我也绝不会手下留情。”
赫连瑾在风里走远了,只有红菱还留在原地攒住拳头。
天上不知何时下起了雨,一滴冰冷液体划过她冷硬的面颊,抬手拭去,那一丝晶莹,可耻地瑟缩在指尖,慢慢凝固成干涸,寂寞玄夜里恍若冷露无声。
、二十一。定计
二十一。定计
夜色愈来愈深,赫连瑾回到南苑,正是酒宴结束的时候。冷月残照,落了一地清辉。冰冷的青石圆桌上摆了酒和几个小菜,听到脚步声,背着门的阿鸾转过身来,“我等你很久了。”
赫连瑾在原地笑道,“姑娘等我一个下人做什么?”
“你虽是一个下人,崔公子却看重地紧。”阿鸾咬牙切齿的样子也很是妩媚动人,赫连瑾笑了声,落在她执杯的手上,凝脂肤色,雪白如玉,一双正正经经的美人的手,在远处对她挥了挥,“过来。”
赫连瑾没有犹豫,在她对面坐下。
阿鸾对着月色举了一杯,一饮而尽,“你说我有什么不好?”
“才艺双绝,又是绝世容颜,天上女子也很难比得上。”
“比得上如何,比不上又如何,在崔公子眼里,我不过是个下贱的歌姬,弃之如敝屐。”她又仰头灌进一杯酒,冷嘲着瞥了她一眼,“你不过就是个下人,长得也不怎么样,为什么崔公子却对你另眼相待呢?”
赫连瑾想了想,道,“公子慈悲心肠。”
“为何却对我如此狠心?”
“这个问题,姑娘应该去问崔公子。”赫连瑾笑意仍是淡雅,阿鸾饮得更是激烈,过了会儿猛地咳起来。赫连瑾夺过她手里酒壶,仰头喝了个精光,“借酒不能消愁,唯有清醒着才能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你说得对。”阿鸾露出一个春花般烂漫的笑容,“我现在清醒了,可你却要睡过去了。”
“睡?”
“对。”阿鸾对她眨眨眼。
“啪”一声,赫连瑾手中酒壶落了地,碎成一片片青瓷的纹路。她捂住胸口,慢慢倒到地上,微微抽搐,阿鸾在她面前俯□来,捂着嘴发出银铃般的笑声,“滋味怎么样?”
赫连瑾挤出个笑容,“不太好。”
阿鸾自然地接道,“既是毒药,哪有让人快活的道理?你越是生不如死,我就越是开心,谁让崔公子那么看重你,把我的心都伤透了。”
“没有我,他也不会喜欢你,你又何必徒劳用功,到头来只能愈加伤心。”
阿鸾像被激怒的猫,一巴掌挥上去,见她白皙的脸上,多了道细长的血丝,心中顿生无限快意,“你安心地去吧,待我把你大卸八块扔到荆南的野蛮人地盘上,保管被人敢去寻。”
“我今日算是知道了,什么叫‘最毒妇人心’。”
“都是你自找的,可怨不得我。”阿鸾抽出头顶发簪,对着咽喉的位置就是一针刺下,冷不防眼前光影一闪,赫连瑾已到了她身后,肩上一阵剧痛,已然动弹不得,她禁不住颤声道,“你没中毒?”
赫连瑾拾起失落在地的酒杯转了转,“‘红蝎子’,无色无味,中者一时三刻肠穿肚烂,哀嚎而死——你好狠的心啊。”
“既被你识破了,也不用假惺惺的,只管杀了我便是。”
“你也是个硬气的,可惜碰上了我。”赫连瑾啧啧叹了声,取出哨子,放在唇上吹了记。不过须臾,蟾宫和出院翻入院中,见到她都是一脸的欣喜。
赫连瑾冷着脸甩出一个布卷,蟾宫忙伸手捞住,听她一字一句说道,“离这儿最近的郡县都有几千里,唯有南面的朔方郡,路顺行而下,不过三日便可到达。事关重大,我要你亲手交给朔方郡公,让他在三日里内集结可动的兵马三千,等待指令。”
朔方郡公赵宇是总管赵福的侄子,蟾宫很早以前就知道,当下也是大惊,“你疯了,靠这三千去和蛮金人硬拼?”
“我这么做,当然有我的理由,你不要多问。”赫连瑾霸道起来谁的话也不会听,蟾宫虽然疑惑,也不敢去触她的逆鳞。于是转头道,“那出云呢?”
“他?”赫连瑾笑道,“最喜欢惹事的家伙,当然跟着我一起去干坏事咯。”随即一把提起阿鸾扔给他,“好好看着,我留着她还有用,可别弄死了。”
夜深了,崔颖案前的灯火已经快要燃尽,蓝翎出去换了盏灯,一时室内昏暗下来,只有清冷月色透过白色纱窗,辉映一地水浴。
“碰——”地一声,门被外面撞开,赫连瑾倒在室内台阶上,脸色苍白失血,仿佛快要断气。
崔颖大惊失色,上前扶她到榻上,探手一模,胸前忽然阵痛,一只手正点在他的穴位上。赫连瑾推开他,对着他冰冷恼怒的目光不为所动地笑了笑,“公子不要怪我,各人有个人的目的,我利用公子是我的不对,以后有机会必定偿还。”
事出紧急,也顾不得什么,把崔颖腰间摸了个遍,只找出个碧色通透的玉佩,在她掌心泛着淡淡的微光。昆仑山产的美玉,碧色中还隐隐缠绕着暗紫色的细纹,赫连瑾一瞬间的失神,猛地揪住他的衣襟,“这是元子攸给你的?”
崔颖的面颊在月色下忽然变得模糊而浅淡,仿佛要消融一般,忽见她眼中愤怒震痛的目光,道,“此次北上事关重大,这是世子给的信物,可以号令沿途各郡戍守兵马。”
赫连瑾放开她,茫然又不解,“是这样吗?”
崔颖点点头。
赫连瑾盯住他冷笑一声,“你知道我要拿这个去干什么吗?就这么告诉我原委,不怕元子攸回去把你挫骨扬灰。”
崔颖不说话,只是望着她。时间不多了,赫连瑾一掌劈在他的颈间,几个纵跃飞出窗去。
蓝翎从外面的树影里走进来,悠然掌起新灯,“公子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崔颖从榻上靠起来,道,“你很闲吗,听了那么久的墙角?”
“我哪敢?那时瑾姑娘已经挟持了公子,我在门外,不能进去,离去也定然被瑾姑娘发现,只好在原地不动。”蓝翎叹了口气,“到是公子,明明可以制住她却任着她搜身,可见自得其乐,喜欢得紧。”
一阵厉风迎面扑来,蓝翎忙侧身避过,身旁坚硬的大理石地砖硬生生入了尺寸厚的印记。见崔颖冷冰冰地除了外衣,只和着紧身的中衣在榻上打坐,淡淡地仿佛与他毫不相干,不由讪笑了一下,“奴婢知错了,公子的事情,自然有自己的定计。瑾姑娘要做的事,也定然不是小事,我们只管静观其变,看这北地,越乱是越好的。”
刘善刚入了榻便被人从外面摇醒,随侍大惊的脸色弄得他一阵烦闷,无奈道,“蛮金人不是被退了吗,这又是什么事,这么大惊小怪?”
侍从结结巴巴讲不清楚,后面阶下有个人干脆拨开帐子推开他,“刘大人还是不要睡了,天大的事情也没有家国大业重要。”
这清冷平和的声音下,室内本来昏暗的烛火忽然跳了跳,一瞬间照亮了他清秀的脸颊,明亮的眼睛定定看着他,漠然地逼地刘善不得不起了身。身后醒转的侍妾大叫一声,被赫连瑾一颗石子弹昏过去。
刘善惊怒,“你干什么?”
“既是家国大事,怎能让一个小小侍妾听见?刘大人也不要担心,我不过让她晕过去,睡一觉明早就能醒了。”
刘善这才松一口气,认出赫连瑾是崔颖身边的人,不觉神态缓和下来,“深根半夜的有什么大事?”
赫连瑾取出玉佩给他看了,刘善的脸色几乎一瞬间惨白,战战兢兢趴到床下跪了,又是一叩首,“臣夏州刺史刘善,见过世子,谨遵世子令。”
赫连瑾心中一疙瘩。
元子攸只是安南王旧部之子,几年前方被其收为义子,充其量只能等同于安南世子元熙的权威,居然能令一州刺史听命于他?自秦废除分封制起,各朝均以郡县制为基础管辖地方,但是像夏州这样位于西北或渤海那样的偏远地区,各州刺史相当于一个土皇帝,如分封般掌管一方,甚至频频有哪地刺史造反称王之事,鲜少会听中央号令,遑论听命于一个没有实权的世子。
赫连瑾暗暗心惊于元子攸的势力,心中隐过一闪而过的杀机,笑着收了那块玉佩,“闲话我不多说,速速调集城中所有可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