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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连瑾对情感难以描摹的恐惧,渐渐在心里化开,如同冬日湖水中纠缠混乱的海藻,怎么解也解不开。
斛律川看出她的不安,随手扯了两根狗尾巴草,纤秀的手指灵巧地转动变换,只是一个眨眼,一只枯黄的蚱蜢跃然在手心,他抓着蚱蜢在她面前摇晃,“这样俊俏的小哥也有烦恼吗?”
“别闹。”赫连瑾挡开他的手,“噗嗤”一声笑出来,转而一瞪眼,“我想正事呢,你怎么瞎捣乱?”
“问你呢,瞎捣乱。”他一板眼,戳了蚱蜢的肚皮,“小哥求的是关乎天下的大事,做什么不吱声?”
赫连瑾笑得抑不住,捧了肚皮歪倒在石上,“让一只蚱蜢说话,就是厉害至斯的斛律将军,也没有这样的本事吧?”
“取笑人是要付出代价的。”斛律川手中哈了口气,一抓她腰间一个准,“……知道你怕痒——”
赫连瑾在石上打滚,恨不能跳起来给他一拳头,“斛律……斛律,你别太过分了!
斛律川点到即止,拉了她起身到住处,靠南一间瓦房里,刘思亥和二狗早侯了多时,见到两人,刘思亥就差叫祖宗了,“老大,你们再不来,我就该怀疑你们两个私奔了。”
“你是找打。”斛律川盯着他,脸上再无笑容。
刘思亥虽然能打仗,但就是受制于他,平日相处,就如他欺压二狗一样被欺压,在他冷淡的目光下,拖了二狗默默蹲去墙角。
“只是几个月没见就瘦成了这样,一定要好好补补。”不由分说,按了赫连瑾在凳子上。见他出门,刘思亥才敢凑过来,对着赫连瑾一阵挤眉弄眼,“斛律对老大那是没得说的,老大在这里,我就说句实话,里里外外算上锅底的糠,我们这儿的饭都凑不满半人份的。看样子他是要砸锅卖铁了,满足了老大这顿,我们兄弟几个就该去沿街乞讨了。”
对着他,赫连瑾自然是没有好脸色,“去去去,连顿饭都不舍得,还兄弟呢?滚开一边,吃完这顿,我一定有办法让你们个个撑爆,省得你们在那边罗嗦。”
刘思亥等的就是这句,眼睛一亮赖上来,“老大说的当真?”
赫连瑾一个爆栗定在他额头,“就知道废话,滚开!还不快把这附近的盗贼窝都告诉我?”
刘思亥顿时焉了下来,“我还以为是什么妙计,这个馊主意我们早想过了,这镇子是有名的穷,这方圆百里的盗贼,我们黑甲寨算是不错的了。”
“笨!”赫连瑾又敲他,“平日看你耍奸刁滑,怎么到了正事上,脑子就是一根筋?”
刘思亥奉承忙道,“我当然比不上老大聪明。”
“少来。”赫连瑾一脸嫌弃,“我对着你就没了吃的胃口。”
“那正好,斛律做的菜我最喜欢,平时都吃不到,这次就借老大这个面子……”话未说完,被赫连瑾一脚踹了出去。
其实赫连瑾也没什么实际的计策,只是想着能到别的山寨坑一点是一点,当然,这是刘思亥绝对不会不知道的,赫连瑾也绝对不会告诉他。
斛律做的东西色香味俱全,哪怕是最差的材料,也能诱人食指大动。赫连瑾赶了老远的路,饿了许久,当着刘思亥和二狗的面狼吞虎咽,两人在旁边盯着,直咽口水。斛律面前,又不敢造次,眼巴巴望着,痛苦不堪,不一会儿“咕噜咕噜”的声音就响起来。
“就这点出息。”赫连瑾把盘子往两人面前一摊,笑骂道,“不介意吃我口水就吃啊。”
两人邋遢惯了,哪会在乎这个,刘思亥强过二狗,一把拖过盘子,“我的,滚开!”二狗被逼无奈,又蹲去了墙角,屋里一时只有刘思亥吞咽的声音。
赫连瑾清咳一声,悄然与斛律退回里间,屋内也是极其简陋,四方大小,打扫地一尘不染,靠墙的地方置一床被子,简单的蓝色,洗得有些发白。
赫连瑾会心一笑,“你还是这么爱干净。”
斛律川道,“以前在外游荡时,又没有下人伺候,你在那方面又那么粗心,这些事只能我料理了。”
赫连瑾记起往事,更是尴尬,连连咳了好几声,斛律川也不揭穿她,欣赏着她极力掩饰的侧脸,心里有源源不断的暖流无声淌过,如此思来,塞上流浪的日子也是不错。贫穷而内心富足,那样弥足珍贵的记忆,即使尘封在过去,他也只是笑一笑,并不刻意追求让双方难堪。
只是遭逢那样的变故后,生性刚强倔强的她,还能一如既往地云淡风轻,自在翱翔吗?无遗是句梦话,仇恨让人越陷越深,却很难有人摆脱,纵使心里都是清明。
他思虑至此,不由在不易察觉的角落默默看了她一眼,只剩下颓然的叹息。
、四十四。回援
四十四。回援
赫连瑾最后还是没有到处去劫掠,刘思亥问起来,只是道,“我前日和斛律一起上山,发现不少野菜,做成羹汤也很不错。”
刘思亥苦着脸,“羹汤能当饭吃吗?”
“爱吃不吃,没人逼你。”赫连瑾丢下这句,驾马到了最前方,斛律川正好和她齐驾,山道上冬雪澒洞,万籁俱寂,只有马蹄声踏地的声音,在银白雪地里留下一行蹄印。冷风拂面,倍感清寒。
斛律川在她旁边道,“我们的没有任何存粮,只能以最快速度到达秀荣川,但是像这样的速度,少说也要四五天路程。”
赫连瑾道,“船到桥头自然直,我仔细观察过,我们走的这条道正好直达西秀荣,是处水草丰茂的湿地,过了前方的山头,就有数不尽的野菜。怎么可能会有饿死的道理?”
“又是野菜!”刘思亥在后面听了,仰天一声长嚎,说不出的悲切凄厉,外人听了,不知会以为他受了什么酷刑。
“是啊,又是野菜。”赫连瑾回头冷冷盯了他一眼,吓得刘思亥缩回脖子,一直落到队伍最后面。
“还是老样子。”赫连瑾情不自禁地弯着嘴角,斛律川也笑,“没见到你以前,还正常点。”
“那我还不如不见他。”
斛律川知道她在开玩笑,道,“你心里只有绿芜红菱那俩丫头,自然看不上刘思亥这等大老粗。”
赫连瑾闻之静默,斛律川微微一惊,心里疑惑,却不知说错了什么,也不敢随意追问,赫连瑾却主动开了口,“红菱追随了元子攸。”
淡淡的苦涩随着叹息悄无声息消散在冰冷的空气中,虽然是曾经的朋友,她还是不愿以恶毒的词汇来描述她。
红菱另投后,在江湖上的名号是“凤凰”,却很少有人知道她的真名。斛律川被捕发配后,一直蛰居怀荒,对此知之甚少。闻听此言,斛律川不知作何表示,他和红菱不过见过几面,并不熟悉,但是在赫连瑾短短十六年的时间里,一大半时间红菱几乎都是随侍她的身侧。绿芜更像长姐,温柔大方,却缺乏主见,只有红菱和她性情相近。
斛律川抬头吸了口冰冷的空气,只觉鼻息哽滞,万般痛心,无从说起。赫连瑾只是十六岁的年纪,也许她以后会越走越远,但是这段往事,可能永远也忘不了。
一行人在途中暂歇几次,又全力疾驰,奔行向东。五日后直至西秀荣,踏着平原水草,直行臻西。赫连瑾在路边拉了个蓑衣老人,得知此刻战况,又带着众人转向西面深山。
原来当日赫连瑾点破,尔朱枭早知自己调兵的事情败露,和尔朱浔、尔朱玥翻脸后,就怂恿原塞北的鲜卑镇兵,一起对抗尔朱浔。尔朱浔平日与高门汉阀走得近,就成了鲜卑镇兵针对的借口,又有尔朱枭在其中挑拨,情势十分不利。
赫连瑾带着众人,循着蟾宫留下的足迹,终于在一处深山里找到了他们。
“——你没事吧?”最先看到他们的是绿芜,紧赶几步冲上来,把她上上下下摸了个遍,惹得周围士兵频频注视,纷纷露出暧昧的目光。
绿芜哪管得了那么多,只顾着问她此次北上的事宜,一路寒暄问暖,到了山间一处隐蔽的平地处。尔朱浔和尔朱玥落难时也是潇洒倜傥的,见了她最欣喜的莫过于尔朱浔,“你算了回来了。”
赫连瑾应了声,脸上又是惯常谦恭的笑。
尔朱浔微笑间,目光静静落在她身后的斛律川身上,咦声道,“这位小哥面生地很,不介绍一下?”
“这是斛律川。”赫连瑾转而对斛律川又道,“九爷,我和你提过的。”
一时之间,两个青年互相笑了笑,算是见过礼,面上友好地谈了谈。虽是初次见面,却像是有说不完的话。
山谷后面是一处杂草丛生的荒芜旷地,只有东面一处水潭,水质却也浑浊,每每路过,看不见任何生物。
尔朱浔落难后在这里栖居过一段时间,对这儿地形甚是熟悉,带着赫连瑾走了一段,渐渐看不见众人的身影,他才道,“有些日子没见阿瑾,又结识了新朋友,到是俊俏地很。”
“斛律与我相识多年,此次重逢,就是为了前来帮助九爷。”
“那是我误会他了?”尔朱浔挑着眉,轻声喃喃,带着丝遗憾抬头望天,“可我这双眼睛啊,从小就灵,什么事情都瞒不过我的。”
这分明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了,赫连瑾在心里啐了口,暗骂他厚脸皮。
“斛律没什么让九爷误会的。”赫连瑾道,“我们认识多年,他的人品我清楚。不知道九爷在怀疑他什么,他说会相助,就一定不会做别的。”
“我说的不是这个……他助的不是我,看的是你的面子吧。”尔朱浔心中说不出的愤怒,更恼于她的态度,甩袖道,“我宁愿你一个人回来。”
赫连瑾惊惧于他露骨的话,忽然发现事情不是她想的那么简单,此刻也不得不承认斛律说的有理。沉默中,两人各怀心事,在草地里走了很久,前面谷传来绿芜的呼唤,“用饭了——”
“时候也不早了,奴才恐怕不能陪九爷谈心了。”赫连瑾俯身一揖,就要离去,情急之下,他忽然从后面拉住她,“急什么,我的话还没说完。”
赫连瑾回过头来,“九爷还要说什么?”
“就是这种表情。”尔朱浔倒吸了口冷气,气得心肝儿都疼,他咬着牙,几乎从缝隙里挤出几个字,“赫连瑾,你就是个王八蛋!”
“怎么骂人哪。”赫连瑾反而笑了,使劲抽出被他握住的手,“九爷这个人,英明一世,可有时候就是糊涂,有时候更是不可理喻,幼稚地可以。”
看着她微微含着讥诮和无奈的眼神,尔朱浔从来没觉得这么憋屈过。他什么时候放□段追求过别人,到头来碰一鼻子灰,面子里子都丢了个精光,容易吗?偏偏有人还不领情,刀枪不入油盐不进,他是既上不来也下不去,吊在半中央,个中滋味,不是常人能理解的。
赫连瑾道,“与其想这些有的没的风月之事,九爷不如多想想如何退敌。一般的兄弟间是没有问题的,像这样有问题的,结果无非是你死我活。九爷做好心理准备了?”
“这个不劳你教。他怎么对我的,我自然怎么回报他。”
“那是他自食其果。但是,奴才还是有个不情之请。”
“我知道。”尔朱浔截道,“你关心四丫头,总觉得我对她冷血无情。”
“希望九爷得饶人处且饶人。”
“你自己就是个良善之辈了?”他负手在她身侧迂回审视,斜挑的眼线说不出的慵懒和惬意,“说别人的时候先想想自己干过什么,当初你投靠四丫头的时候,手底下没害过几条人命吗?”
赫连瑾眉心一挑,淡淡道,“你调查我?”
尔朱浔一时嘴快,此刻说不出的尴尬,幸得他脸皮厚,面上一点也看不出,仍是负手伫立,“我手底下的人,我自然有知道的权利。”
“那九爷知道我的过去了吗?”赫连瑾觑着他,面上平静,不见一丝惊慌,只是轻轻舒着气,“我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