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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总是把最麻烦最难处理的任务交给决战。我每回见他对手下交代事情,都很简略,基本上,就是两种情况。
第一种,是他干脆的说:处理了。
第二种,是他沉吟了片刻,干脆的说:你们先放着。我去一趟。
除此以外,他简直连一个字都不愿意多说。
但他就是对教我练武功十分有耐心。他练武的时候,晃得我眼花,什么都看不清。但是他教我的时候,一招一式都拆开来,反复的讲,反复的教,绝没有我学不会的可能。每一个我会的招式,开始的时候,都是决战手把手的教会我的。
是以,我再也不愿意练自家功夫。
每一次出招,我都觉得好像他站在我身后,他的手覆着我的手。
我以为每一个人,开始学武的时候,教他的人都会像决战教我一样,挽一个剑花都恨不得用上一个上午。
我此时想的是,决战究竟是多么想得到战门主上的位置,才会在当初,耗费了那么多的精力和耐心,去赢得我和爹爹的信任。我真的不能明白,一点儿都想不清楚。说到底,他对我那么好,也不过是因了我顾家大小姐的身份。
十几年,整整十几年。
为了一个位置,花十几年的时间,我居然还一直觉着他没有耐心?
我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半天,越发觉得睡不下。
枕下的书卷硌的人难受,我爬起来,打开它。
当即决定出去练。
周誓中走了。我自己坐在原处,念了念先前学会的两句心法,发觉自己还记得,并且记得很好,顿时又感到自己并非天资愚钝。兴许我只是不适宜练剑,练心法和掌法一定不错。我往下看了一行,接着练。
心事再想,还是心事。想多少遍,都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还是学武功实在一些。
不一会儿,我就把烦心事抛到脑后,端正坐着,认真练起我的心法来。
安准先前说过我,不刻苦,没悟性,心思转的不够快,能跟着他学点儿琴棋书画,都得益于我的执念。
他的话说的都高深,不清不楚的。我自己猜测着,他说我执念,兴许就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但是鱼一直打着,好歹没断。
但愿我的执念,在习武的时候还有用。
我活着的时候还想要完成的心愿,还能做的事,也就剩下这一件了。
若你要杀我
第二天我去见周誓中的时候,算是闯下大祸了。我去之前就知道。
周誓中斜眼瞟我,脸上似笑非笑,似冷似热,叫我好生摸不着底细。
我主动说:“奴婢知错了。”
他干脆的对我说:“准备洗脚水,本少爷准备就寝。”
我赶快跑去准备。
周誓中坐在床榻上,正经的摆出主子的阵势来对着我训话:“你一天里,不能在辰时过来,也得在午时之前过来。我好歹是你的主子,你多少要把我放在眼里一些。现在你一整个白天都不见人影,天都黑了才过来——你连伺候我吃晚饭都没来得及。”
我殷勤的点着头:“奴婢知罪,太知罪了。”
周誓中接着说:“你这一整天没过来,都做什么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我睡到了现在。”
周誓中喊一声:“烫死我了!”
我赶忙端来凉水往盆里面添,一面添水一面低声下气的说:“真对不住您。”
他还吸着凉气:“你当真睡到现在?”
我点点头。
他再问:“你是如何办到的?”
我既已犯了错,自然要继续错下去。于是撒谎:“昨夜进了房之后,我越想越觉得你教我的那几招好极了,于是我就跑出来再练。想了一晚上,都没想起你是怎么出招的。后来发现到了早上,心想我还是睡一会儿才有精力伺候你,于是我就去睡了。睡到现在。”
周誓中沉吟片刻,从自己衣袖里掏出一大块银子来,交给我:“给,赏你的。”
我问:“你这是要遣我走?”
他正儿八经的道:“你先是为了领会我教你的招式想了一夜,后又为了能好好伺候我才去睡觉,睡到了现在,一定累极了。这么忠心的奴才,”周誓中笃定的喊一声:“必赏无疑!”
我马上厚着脸皮把那块银子拿过来揣到自己怀里。
周誓中不齿:“你也好意思要。你自己听听你说的那堆瞎话。”
我:“我既然说了,你相信就是。”
周誓中:“你知道你睡的这一觉,出了什么大事吗?”
我:“我知道。大事就是我收了你一大块银子。”
周誓中:“边儿去。”
我马上起身:“好。我回去继续领会你教我的招式。”
“决战来了。”
周誓中四个字弄得我如遭霹雳。
安准说他是在昨天早晨天不亮出发,怎么今天刚入夜就到了?
我坚决的说:“我还是要去领会你教我的招式,我走了。”
周誓中道:“我回头再教你。我问你,我到底是不是要去拜访新任主上?”
我:“这么大的事,你问我一个丫鬟有什么用?”
周誓中简直是闭着眼往外编瞎话,丝毫也不觉得脸红:“我见你心思玲珑剔透,兼而万分用功。于是便想听听的说法。”
我:“谢主子夸赞。”
周誓中:“我再给你一块银子,你告诉我要不要去拜见新任主上。”
我利落的把他手里新掏出来的那块银子拿过来继续揣好,对他说:“我去领会招式了?”
周誓中当即自己穿上靴子,望着我道:“你敢走!你一个姑娘家,怎生贪财到了如此地步?”
我:“你为什么要见他?”
周誓中:“按照道理,是不该见的。顾家与周家是世交,他算是周家的仇人。只是,面上却还是要维持着好看。”
我仔细看看他的脸:“周二公子的脸面够好看了,不必维持。”
周誓中:“你说,如若我去向他索要顾青衣的尸身,会如何?”
我问:“你这是在顾青衣死了之后又对她情深似海了?”
周誓中:“她原本就该是我的。”
这话说的我心里一阵发麻。
周誓中的眼眸原本就亮,说这话时更是灿若星辰。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神色,叫我心里无端的一震。
我犹豫片刻,还是决定为自己争取自由身:“她还没有嫁过来。”
周誓中:“我们已然订亲。”
我:“还未行礼。”
周誓中:“那她也有一半是姓周的。即便不姓周,也绝不会姓决。”
我坚定的附和:“当然!她自然不会姓决!”
我们二人如此便达成一致。
我想了想:“你若是真的想要顾青衣的尸身,可以等着决战走了之后。他来一趟,也就是为了看看那尸身是真是假,确定了顾青衣是死透了,他也就放心走了。你在他走后,可以到顾青衣坟上将她挖了来,埋在自家坟地里。”
周誓中:“那还有什么意思。我去找决战要她的尸首,就是为了叫顾青衣心里能好受一些。她活着的时候被追杀,死了之后还被自己的杀父仇人掌控着,心里该是多么窝囊。没来得及救下顾伯父,已然是周家的错,现如今无论如何要为她出一口气。”
我听了他的话,愣住了。
若你要杀我
我真没想到周誓中还是这么重情义的人。先前只想到他风流,兼而不务正业,现在才知道原来风流的人更有真性情。
于是我对周誓中说:“你万万不要去。”
我不想他为了一具尸体惹上决战那个麻烦。顾家的下场已经够惨,周家不能再走一样的路。
周誓中将我望着:“是何道理?”
我编:“周府为了她也守了这么久的灵,情分上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再说,不是说顾青衣服毒自尽吗?那情形一定凄惨至极,她死的时候,八成是想着要报仇,死成那个样子,就是为了吓人的,她的仇家看了夜夜噩梦是活该,你不要去看。听我的没错,她此时心里感激你还来不及,断然不会怨你。”我越说越激动,“等着战门的叛徒们被厉鬼缠身不得安宁去吧。”
周誓中生生的打了一个寒战:“好吧。我不去要她的尸首了。”
我很满意:“那我去领会你教我的招式了。
周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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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了房,就见我哥哥站在房里。
我喊了一声:“哥哥。”
他回身对我笑笑,正是一副美男子倾国倾城的神采:“染染,你回来了。”
我道:“你等了我多久?”
“没有多久,我见你到了黄昏才出门,怕你是生了什么病,就在这里等着你回来。”
我对他没有什么可隐瞒的:“昨夜练功忘了时辰,睡到刚才。”
他皱眉,过了一会儿,才迟疑的问:“你昨夜练的,是损派功夫?”
我点点头,脸上贴着的面皮腻的难受,我问:“我把面皮摘了,你别吓着。”
说着,我就利落的把它从脸上剥下来。周府丫头要梳着两个髻,此时我也一并拆了,头发放下来。
我哥哥望着我的眼神倒不如何惊讶,只是盯着我看就是了。
我道:“是不是我这样子跟平时不大一样?”
他低下头,应了一声。
我洗了一把脸,听到哥哥说:“别练了。”
我一怔。
“你练心法的时候,心口是不是疼?”
我没说话。但是我不说,他也知道是。
“你是女儿家,没有功夫底子,这样下去,身子就会越来越受不住。睡不醒,不是你练功晚了,是你撑不住,才会那样的。那是昏迷,不是睡。”
我没说什么。
清晨的时候,我是心口疼的受不了,才停下的。回房之后,觉着昏昏沉沉的,就睡了。我不知道那原来叫昏迷。
哥哥的声音很平静,但是有些沙哑,他说:“染染,你不该是这样的。”
房里顿时静下来。
过了许久,我才问:“如果我坚持练呢?”
“你会越来越经常的昏迷,到了最后,一天之中,只有到了深夜里,才能醒一会儿。白天阳气重,跟损派功夫相克,你白天里如果醒着,定然痛苦至极。依你的情形,心法练不到第五层,心脉就会受损严重,心口的疼痛也会变的厉害,必须有人为你疗伤才行。”
我想了想:“那我现在已经开始只能在夜里醒来了吗?”
“那倒不是。你只是练的太快了才会这样。只要停下来,补养身子,多休息一些,就能恢复。”他顿了顿,“宗主只叫我保护你,听你的吩咐。但是,你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我转过身来,看着他:“我不是给你叫哥哥吗?”
他不说话。
“我给你叫哥哥,等到我日日昏迷的时候,你就该喊醒我,等到我需要人疗伤的时候,你就该帮着我请郎中不是吗?”
“染染,”他低下头来,那张脸真是英俊到极致了,“你得好好的待自己。”
我对他说:“我根本就不大想活着。”
“染染。”
“顾家人都死了。我爹爹死了。最信任的人背叛了我。现在的顾青衣,只是一个累赘。你肩上就背着这样一个包袱,自己感觉不到吗?”
“染染,不是这样——”
“我是为了复仇活着,损派功夫是为了复仇存在。你不觉着,我天生就该练它吗?”
哥哥抓着我的肩:“你不能再练下去了。你杀不了他的。”
我不出声。
“你会毁了自己,在杀他之前,就会毁了自己的。”他眸光闪亮,“即使跟他过招,你只能出一招,他只要躲过去,你就会心脉尽裂而亡。染染,从战门到这里,他只用了不到二十个时辰,这样的轻功,会躲不过你的一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