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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开眼我就看见周誓中的脸,他说:“你睁个眼怎么还睁的这么磨蹭。”
我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兼而冷。迷迷糊糊的,望着他问:“怎么了?他杀过来了?”
周誓中失笑:“你睡糊涂了。起来吃饭。”
我“哦”了一声,起身,发现自己的衣衫散在棉被上,只身着一件单衣。
“你帮我脱的衣裳?”
周誓中马上解释:“我见你困的厉害,穿的厚重也睡不好,所以就自作主张帮你脱了。你放心,我决计没有趁人之危。”
我对他有什么不放心的。他现在在我看来譬如自己的脸或者手,我对着自己的脸和手有什么可避讳的?
此时我饿的不行,浑身都使不上力气,只有气若游丝的对周誓中说:“再给我穿起来。”
他愣了。
我不耐烦的重复一遍:“你给我脱的,你再给我穿起来。”
周誓中大喊一声:“我就没见你这样不顾脸面的姑娘!”
我皱眉:“少废话。动作快一些,我要吃饭。”
周誓中脸上的样子如同上当了似的,委委屈屈的又把我的衣裳一件一件套上。我穿戴整齐了,还动不了,于是说:“你扶我一把。”
他抬手扶我。
我勉强能站住,整个人如同被掏空了似的。随手往自己脸上撩了两把水,从周誓中手里接过棉布擦一下,坐在梳妆台前,见镜中人头发散乱,面无血色。周誓中兴许是受不了我这样子,从那个箱子里翻出胭脂水粉,往我这边一扔。我拿起木梳,捯饬了几下头发,见理顺了,也就不管,披头散发的走到饭桌旁拿起了筷子。
周誓中跟着我坐下,却不吃东西,对我说:“你这样,当真好意思?”
我没力气说话,手都不愿意抬,喝粥的时候把头埋在桌子上,抬起一只手来把粥碗一歪,等着粥往嘴里流。
周誓中看不下去了:“顾青衣!”
我抬眼看看他:“我累。”
他起身,坐到我身边来,把粥碗拿到他手里,说:“算了算了,你这是没睡醒。我喂你吧。”
我坐得直了一些,乐得清闲。
并非我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现在我,真害怕自己压不住心口那股乱窜的真气,一口血吐到他洁白的衣裳上。
斯人憔悴
我吃完饭,就回去继续睡。
睡到下午,却是哥哥喊醒的我。
我问:“这是什么时辰?”
他问:“你又练功了?”
我点点头,他说:“下午了。周公子有事外出,叫我喊醒你。起身吧,他吩咐人做了一大桌子进补的东西,你吃了饭,会好一些。”
我苦着脸,对他实话实说:“我疑心自己是走火入魔。”
哥哥定定的望着我:“你没有。只是昏迷。是你下床还是我把饭端过来?”
我断然说:“我其实下不去床,直接给我饭吧。”
于是这一顿,又是别人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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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夜里,我自己就醒了。此时也不那么困倦,心口也不疼的厉害了。周誓中在书案前写什么,我爬起来,看到桌上放着饭,就利落的下床吃饭。
周誓中回身看着我:“瞧瞧,瞧瞧。”
我不管他,只继续吃我的饭。
他也不写了,斜倚着书案望着我吃,过了片刻,道:“你这么练下去,不出几天,不必决战杀过来,你先就把周府吃垮了。”
我解释:“练武免不了消耗体力,我不过就是多吃点东西,你至于心疼成这样么?”
周誓中干脆坐在我对面,打量我一番:“气色好多了。”
我说:“你家的饭真好吃。”
周誓中嫌弃的站起身来,继续忙他的去了。
我吃完饭,我们就又是同昨日一样,分头行动。
只是周誓中临睡的时候嘱咐我:“你在我醒之前自己爬上床来,不然我就把你扔出去。”
我没理他。
等到过一阵子,我成了绝世高手,他再敢管我,我马上就拍昏了他。
鉴于周誓中睡前的警告,我在天还没亮透的时候自己爬上了床。他还没醒,我动作不大利索,浑身都被抽干了似的,心口又疼,动一下就恨不得停下来喘一口气,他的床榻够宽敞了,我还是一个不小心踩了他一脚。
周誓中迷迷糊糊的睁眼,给我叫:“姑奶奶。”
我又困又疼,没力气答应,只勉强哼了一声,表示我领了他尊我为姑奶奶的心意。
背靠着床榻,让人觉着舒适。我捂着心口,疼的时候总免不了大喘气,此时我得憋着。周誓中半睁着眼看我,我张张嘴,轻声说:“把枕头给我。”
周誓中问:“你怎么半死不活的?”
我答:“困的。”
他把自己的枕头往我这边推了推,我在他身旁躺好了,周誓中把他的棉被给我盖上了一半。我动了动,表示感谢。
周誓中叹了口气:“你是彻底的不把你夫君当成男人了。”
我哼一声,眼前昏暗一片。
他喊我的名字,可能是还想说什么,我攒着一口力气抬手拍了拍他:“继续睡吧,天还早。”
不是我不愿意跟他掐架斗嘴,是周誓中再跟我说下去,我就听不到了。
周誓中果然没有再说话,他只是向我靠了靠,房里很安静,我在昏沉与疼痛之中感叹一声:“真好。”
不管再过一阵子的我会变成什么样子,是只能靠别人照顾才能活下去的废物,还是靠着月光才能醒来的鬼怪,反正,我挨不过这个秋天去,多疼多困的日子,也都有个到头的时候。
至于现在,我就先找个地方靠着,睡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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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彻底的颠倒了昼夜,白天的时候被人喊起来吃饭,夜里刻苦练功。哥哥会在周誓中不在的时候教我如何调养,我能掌控住乱窜的真气了,就不至于像刚开始的时候那么狼狈。过不了几天,我就能基本适应,再被喊醒的时候,不必别人搀扶,我也能慢慢的四处走动,梳洗吃饭。周誓中可能是忙着风流去了,我多半是在夜里醒了之后和清晨睡觉前能跟他说几句话。我们两个人恰好错着。
安准很安全,哥哥他们也没有差错。周府除了被监视着,其余一切正常。大约过了十几天,我吃夜宵的时候,周誓中对我说:“战门派了一大批人过来,你三师兄常驻江南,决战回去了。”
这是我一天里最舒适的时候,清醒而且心口不疼,好像回到了正常人的样子。周誓中说完,我就应了一声。
他道:“好几日没听你答应的这么利落了。”
我心虚,怕他发现我练的功夫邪门,于是我争辩:“我怎么说话不利落了,平时我就是累的不愿意开口。”
周誓中干脆坐在我旁边:“我从来没见谁练功到了累的不能说话的地步,你是不是走火入魔了?”
我看都不看他:“我要是走火入魔了,还能留着你这条小命?”
周誓中有些支吾:“我近来也在练功。”
我很欣慰:“我终于感化你了。”
他挺认真的附和:“等你报仇的时候,我可以给你打个下手。”
我点点头:“准奏。”
周誓中每天夜里睡觉之前都要跟我说一段没有什么意义的话,我整天除了昏迷就是练功,也没什么乐子,能跟他吵吵也不错。
到了清晨,我临睡的时候,他就自觉的把自己的枕头分我一半,我有一次终于记得嘱咐他一声:“改天叫人送一个枕头来。”
他说:“不行。引人怀疑。”
我觉得他说的也是。更何况我躺下之后就不省人事,一个枕头还是半个枕头对我而言没有区别,于是作罢。
江南越来越热,我每次被喊醒都满头大汗,于是恨不得干脆泡在凉水里睡觉。周誓中在的时候,总是把窗户大开着,让凉风一股股的涌进来,我睡过去之前总是能看见他,隔着飘动的帘子。
后来就好了很多。
因为一个多月后,我把心法练到了第四层。损派功夫最是阴冷,我练的着急了些,身子也越发变得寒。有一天夜里,我对着梳妆镜坐着,见自己脸色十分白皙,抬手碰了碰脸,冰凉冰凉的。
我这才反应过来,我好久不觉的热了。已经是夏天,却总是周身冰凉。我很高兴,没有料到练这门功夫还有驱热的功效。
周誓中躺在我身边,如同一个火炉。他本来习惯早起,却越来越受我的影响,有时候睡到日上三竿,我们一同被哥哥的敲门声震醒。
他对我说:“挨着你简直如同挨着一块寒冰,因为你在这个房子里,咱们这边比别的地方都凉了很多。”
我心想等着我练到第九层的时候,形如女鬼,你就知道害怕了。
周誓中兴许是感谢我为他带来了冰凉,每天都叫人准备好些吃的给我大补。隔不了三两天,还熬补药给我喝。我也不大客气,整日大吃大喝鱼肉乡里,由于始终也没见到自己因为吃得多就变胖,我就更放心。
七月初的一个夜里,我对周誓中说:“以后你白天不要喊醒我了,叫我好好睡觉。”
他不回答我,叫我心里一阵不安。
我接着说:“在夜里把饭给我预备好就行了。我夜里吃。”
周誓中过了很久才问:“你怎么了?”
我骗他:“天天被吵醒,我心烦。还不如彻底的把白天当成夜里过。”
他说:“你是不是走火入魔?”
他总是惦记这件事。
我只有先想法子哄住他,于是解释:“我练的秘籍特殊一些,十分耗费精力。我夜里着实太累,白天就不愿意起来。——你没见我总是吃许多东西吗?也是因为消耗精力。”
周誓中:“你脸色也不好,身子凉的越发厉害——”
我照旧拿那套理由搪塞他:“我到了夏天,从来都是这样的。外面越热,我身子越凉。我脸色也不是不好,是我长久的闷在房里不出去,才变得白了许多。——周誓中你能不能正经一些?我把你当正人君子看待,从来也没防备过你,你怎么知道我身子凉?你私下里对我做什么了?”
他道:“我就是不小心——同床共枕的人,怎么可能不碰着擦着的?”
我不愿意他再追问我练武的事,就故意跟他胡扯:“我怎么没碰着你擦着你?你就是心思不正经。”
周誓中骂我:“顾青衣你当真是白眼狼。小爷我藏着你,养着你,好吃好喝供着你,哪一样亏待你了?你都怀着些什么龌龊的心思来揣测我?”
我:“你是白白养着我藏着我吗?你就是觉着夏天里热,找个冰块来凉着房子罢了。周府的东西多了去了,放着也是养老鼠,你就便宜了我,好做人情,你以为我看不出你打的什么算盘么?”
周誓中:“跟你一点理都讲不通。”
我跑到他的书案边,当即抄起一支毛笔来,对着他说:“姑娘我给你随便画几幅画,你拿到集市上去卖了银子,也够我在你这里吃吃喝喝一年的。你要不要?”
周誓中摆摆手:“算了。你将来免不了要卖身给我。这点儿小钱,我就不计较了。”
我马上说:“我将来是要做正室的。叫我做妾可不行。”
周誓中:“好好好,我把小妾都赶出去,日后也不逛青楼了。公子我金盆洗手,天天跟你郎情妾意举案齐眉。”
我瞥他一眼:“我才不作孽。你金盆洗手,整个江南的姑娘都肝肠寸断,酒肆青楼愁云惨淡,怪到我头上,我承担不起。”
周誓中马上把几样果子搬到我面前:“快别说了,吃些茶果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