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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娘亲无论外貌还是才情,都叫人挑不出一丝不好来。她唯一的不好,就在于她是西南姬家的人。姬家的名气并不大,知道的人也不多,甚至它究竟是不是个门派都说不定,多少年来一直神神秘秘的。但是,姬家在周家和战门这样的名门看来,与邪魔外道无异。
因为姬家的两路功夫,一路属阴,一路属损。江湖中人,不知情的,听了怕是要嘲笑一番,阴招损招在君子眼里,算不得招数。
神出鬼没的姬家人很少在中原现身。我爹爹遇到娘亲,是因了爷爷受了重伤,爹爹去西南找一味极珍贵的药材。两人偶然相遇,一见倾心。
及至后来,娘亲跟着爹爹回了中原。
爷爷的伤好了,却被爹爹气的不轻。自家儿子冥顽不灵,非娶姬家女子不可。娘亲在姬家究竟是个什么身份,除了我爹爹没有人清楚,江湖上都以为她并不懂武功。后来爹爹用遍招数,折腾了整整一年,差点儿造了反,才逼得顾家长老们点了头。娘亲由此嫁入顾家。
好在从那之后,姬家人没有出现过中原,甚至在西南的活动都少了,一时间几乎销声匿迹,顾家也就只得装着忘了娘亲的出身,战门内部一直不曾为此闹出什么乱子来。
我取名青衣,也是因了娘亲喜好青色的衣裳。
她在我出生之后,身子就不是很好。到了我六岁那年离世。
我的长相与娘亲十分相似,再加上娘亲早逝,爹爹就格外宠我,我得以清闲的过了这么多年,就是为此。
待我长大之后,总在爹爹房里看到好些娘亲的东西,见了,就缠着他给我讲娘亲的事。在爹爹看来,我娘亲整个就是完美的,在遇见她之前,他或许还跟顾家所有人一样,以为姬家是邪魔外道,到了爱上我娘亲了,就觉得姬家是最名门望族的名门望族了,所以,爹爹从来不忌讳姬家的事,但凡我问,他就答。
我爹爹知道的事,当然是从身为姬家人的我娘亲那里听来的。即便是江湖上经历最多的前辈,关于姬家的事,知道的也不如我爹爹多。
现在,姬家还是没有什么消息,但是我知道的很清楚。
就相当于我爹爹是战门主上一样,娘亲是姬家的主上。她是为了自己的夫君,才叫自己的门派销声匿迹。爹爹对我说过,顾家人都担心娘亲在爹爹身边是有什么企图,殊不知,倘若她真有企图,爹爹是活不下来的。他虽然是天下第一,我娘亲明着打不过他,暗地里下手,他却逃不过。
娘亲她,练的是阴派的功夫,毒,蛊,没人能比得过她。不沾一滴血,取人命无数,说的就是这派的功夫。
这派功夫,需得有姬家高手从旁悉心指导,一丝差错也出不得。毒和蛊都是要命的东西,倘若不小心出了岔子,不等杀人,先把自己折进去了。
我能沾的,是属损的那一路功夫。
爹爹当年给我讲来听的时候,说的很简单。损不是损人,是损己。说白了,就是同归于尽,对敌人固然是毒辣,对自己就更毒辣。他曾反复对我强调,娘亲曾嘱托过他,我练不练功夫、练什么功夫,都不要紧。只是不能碰姬家的东西,怕我出乱子。
现在,该出的乱子都出了一个遍。怕我出乱子的娘亲倘若知道自己的一生挚爱死的这样惨,估计也会原谅她的女儿学了她不让学的东西。
更何况,我能梦到娘亲,说不定就是她地下有灵,来提醒我还有这一条路可走。
我打定主意,却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到哪里去弄姬家功夫?
姬家
第二日我醒的时候,已然是很晚了,到了我收拾好出了房门的时候,见周誓中门外守着两个丫头,我过去一问,才知道老爷把二少爷叫走了。
正好,我闲着。
我装作闲逛的样子,一直走到昨日与安准见面的假山,绕进一处洞里,学着鸟叫了一声。
安准从天而降。
我尽量慢吞吞的说:“我昨夜梦见了娘亲。”
他对我姬家的事情没有多少了解,我要练姬家功夫的事,得瞒着他。
安准望着我,没说话。
我干脆蹲下,低着头,不叫他看见我紧张的神情,继续说:“我想念我娘亲了。”
他坐在我身旁:“那里不知道还有没有存着夫人的画像,要不要我给你偷出一副来?”
我摇头:“那倒不用。太危险了。你帮我做另一件事吧?”
“好。”安准连想都没想。
我默默的激动着,却还尽量做出一副思念娘亲的样子来说:“现今……顾家的人,都没了。我想、我想找到姬家人,他们好歹是我娘亲的亲人们。”
“西南姬家的情形我不熟悉,你冒然找他们怕是不安全。”安准一顿,“也会引他怀疑。”
他说的,是决战。
我说:“能不能贴告示?”
安准点头:“能。姬家门人,吾生母同为姬家人,吾即顾氏青衣,现遭追杀,易容于周府中充当周二公子园中一丫鬟,望来见。你亲笔写完,我去贴。”
我推他一把:“不是那样。”
安准正色道:“我说了保护你,就会护住你的。不用姬家,我也能护住你。”
我低着头:“你总会累的。”
他不再说话。
“我曾在爹爹房里见过娘亲写的东西,她常哼的小曲,我也还记得词。如果是她的家人,应当能知道那是出自她之手。我只要把这些东西写下来,贴出去,就好了。”
“他们纵使见到,也不知道你的藏身之处,还是不能找到你。”安准忧心忡忡的望着我:“染染,你就这样害怕他?”
我听见他叫我染染,眼里猝不及防的流下泪来。
这是娘亲为我取的名字,跟我亲近的人,都是这样叫我的。
现在,能叫我染染的人,所剩无几了。
我抹了一把泪,铁着心对安准说:“我定然要找到他们。你不能守着我一辈子。”
他说:“我能。”
我站起身来,道:“这样过一辈子,我不能。”
那天夜里,我就把告示写了出来。
上面是娘亲生前常哼的一首小曲,那调子不像是中原的,词里写的是对故乡的思念之情,我便猜测着,兴许是东南之地流传的小调。
末尾处,我写了娘亲的一句诗。
周誓中的丫鬟着实多了一些,我清闲的很。他吃饭的时候我看着就是。
叫我没料到的是,他居然很是风雅。整个上午都没有出门,潜心作画。
说到风雅,就非提安准不可。昔日的战门四杰里,决战武功第一,三师兄闻之行兵法诡道第一,四师兄苏止用药用毒第一,至于风雅第一,就是大师兄安准。我听说过安准的武功出神入化,只差我爹爹几分,但是因为风雅之名太盛,才生生的将他的武功盖了下去。他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吟诗作对手到擒来,我跟他相处久了,吟诗作对那样高深的是不行,但是他作画写字时我在旁边看着,耳濡目染,也能略懂一二;我们两个都闲来无事的时候,下盘棋抚抚琴也算是消遣。他们四人名声大盛的时候,叫我一阵眼红,于是挤到他们之间自封五杰,靠的就是用我在安准那里学来的东西。决战跟我下棋的时候总是分心,是以我抱着棋盘去与他对弈,叫他大败了一场,二师兄算是拿下。三师兄闻行之最懂城府阴谋,跟他比对弈我会惨死,于是逼着他跟我比琴技,他那双手从来就没沾过琴弦,是以也大败了。四师兄苏止的字漂亮,画却不行,他跟我比画,也败了。他们也是为了哄我,就算是认输了,我一日之间把四杰战败了三个,跑到安准那里亲自做了一大桌子菜感谢他。
虽然我自己算不得风雅,但是我是随着最风雅的人长大的,眼光挑剔的厉害,一般的东西入不了我的眼。
周誓中的画,虽比不得安准,却也十分不错了。
这么想着,我就更觉着自己以前误会他了。
他画完的时候,恰是午时将至,该吃饭了。我这个贴身丫头是太贴身了,寸步不离,连饭菜都不用去端。
我就站在饭桌旁,暗暗的继续瞟那幅画。
这是一幅山水,叫我看这么久的,也不是因为周誓中的画技如何了得,只单纯是因为那山水叫我喜欢。
我对江南并不了解,只听闻江南美,但我总是疑心,不在江南正经待上几年,恐怕也懂不了江南的美。周誓中是正宗的江南人,他画里的江南,自然是美的。
等到我安顿下来,外面风声也不这样紧的时候,我得嘱咐着安准多四处游玩,如果是他,不知道会画出多么好的东西来。
周誓中吃饭的样子也很有大家公子的气度,房里一时安静无比。
我心想,原来,他先前都是挑了自己顶坏的地方叫我看。他有风流之名,到了我面前就干脆把风流发展成了浪荡。
我忽然有些想问他:难道你当初故意对我做那些惹人生厌的动作,说那些轻浮的话,都是为了叫我厌恶你?原来你也不满意这门亲事?
姬家
我过了几天就又找到安准,把告示交给他。
他打开看了一遍,皱着眉。
我说:“你得找对你万分忠心的人,在西南传闻有姬家人出没的地方贴告示。还得找传信的人,只有确定了,才能约定一个见面的地方。”
安准问:“找忠心的人不难,联系上姬家人也不难。关键是不知道是敌是友。”
我问:“怎么这样说?”
安准迟疑了一下才说:“当年师娘嫁给师父,如果是姬家反对,她就算是背叛了姬家……现在,如果你被姬家人找到,也料不准他们对你做什么。”
我挥挥手:“被姬家人杀了也好过死在他手里。”我笑着对安准说:“你不觉得他不能亲手杀了我,会觉得很遗憾吗?”
安准的目光一闪。
我嘱托:“反正,就是小心一些便是了。现在天下追杀我的人也不少,多一个姬家也没什么。不必担心我,只要别叫他在告示里看出端倪来便可。”
“他看出端倪来也没什么,如果是他的人冒充姬家人揭了告示,我能查出来。”
“还是小心一些,三师兄现在可是他的人。”
我说完这句话,安准不出声了。
世上很少有三师兄想不出来的阴谋,他是决战的死忠,我去找决战的时候,十次之中就有八次能见到是三师兄与他在一起。如果是三师兄指使人冒充姬家人引我出来,难保我不上当。
战门内部的长老们,多半是与我父亲一同出生入死的兄弟,在父亲被害之后,都被请到塞北修身养性了。其余手握重权的,大都是师兄弟们,他们之中,一部分被派到分堂,调出战门总坛,只有类似于三师兄和四师兄这样深得决战信任的,才留在了山庄里。
战门的人最明白江湖的道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我不能怪倒向决战的人,他们之中的绝大多数都是自小在战门长大,离不开战门。对他们来说,不管是姓顾,还是姓决,战门都是最重要的。
他们未必对父亲没有师门情意。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为了战门拼命,也算是对父亲的忠心。
安准当初能把我从决战那里救出来,这中间,除了搭上的那些人命,一定也少不了师兄们的暗中帮助。看守着我的人应当没有跟我比较亲近的几位师兄,现在想来,他们可能是魔教的人。
因为是魔教圣女帮着决战造反的。
想到这一层关系,我问安准:“当初你带着我出来的时候,还有谁帮着我们了?”
安准答:“你自己想。”
“我记得昏过去之前,外面都是脚步声,该是被人发现了。那时候不是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