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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两日,决战对我寸步不离,沐浴时他都守在屏风外,每隔一会儿便问婢女一声:“她还好吗?”
婢女说:“回主上,小姐很好。”
我就听他松了一口气。
到第三日,有侍卫急报,以往,决战为了躲着我,都是道院子里,听侍卫密报的。这次,他叫侍卫进了房。
那人行李后直入主题:“禀主上,南宫却要见您。”
我正挥舞着毛笔四处涂抹,原本整齐的房间里被我扔得四处都书画之类。装傻并不如想象的那么难——只需不顾旁人死活,做自己想做的便可。
决战把婢女叫进房中,叫她们看好我,接着出门去了。
现金是哥哥被他关押着,怎么决战反而这么听哥哥的话?
正想着,忽然听到外面传来喊声:“四公子请留步。”
四师兄来了。
他对侍卫道:“我来看小姐的病情。”
那侍卫道:“主上有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隔着穿,我见四师兄望向这边,他的眼神微微一抖,投向内室。
我想了想,扔下笔,一面向内室走一面装作无意,随手把纱帘都扯了下来,房中顿时阴暗而来许多,婢女都在外间,我进了内室,嘴里还故意唱着小曲。
一首小曲没唱完,有身影一闪,接着我就听到四师兄的声音,就在我耳边:“青衣,继续唱。”
我于是一面断断续续地唱一面听四师兄说。
“还记得当日你跟二师兄打斗,你为他挡住了南宫却的暗器吗?”
我点点头。
“南宫却为你解除剧毒之时,同时在你身上用了别的毒——毒性早已开始发作了。”
我听到自己的心“嘭”的一跳。
四师兄道:“初始时,你毒发,整日昏沉,他怀疑是我从中捣鬼故意让你生病,便于与你见面,里应外合帮助你出逃,所以之前,二师兄严密封锁了院子不准我们靠近——除夕夜大宴,他不敢将你放在房中,便是怕重蹈覆辙你再逃走。当夜,你饮酒过度诱使毒发吐血,二师兄只有让我诊病,我那时便知道你中毒之事,于是深夜探访南宫却,他决意同我合作,救你离开。”
我嘴里唱着欢快的小曲,心里却一阵阵抽痛。
“南宫却已经把对你下毒的事情对二师兄和盘托出,他公然要挟二师兄,若他不肯放你离开,并立誓永不追捕你,就不给你解毒,三次发作之后你就会毒发身亡——自然,这只是诈二师兄的。南宫雪下手有轻重,不会真的毒死你,不过是拿你的命威胁二师兄而已。。。。。。这也是不得已的下下之策——现金你的脉象虚弱至极,又主动装作痴傻,我已经把消息暗中通知南宫却,今日见二师兄之时,南宫却会告诉他,随着毒发,你的神智也将逐渐下降,如此一来,二师兄便会彻底听信他了。。。。。。染染,你要装出一日日严重的样子来,懂了吗?”
我点点头。
决战应该能想到,南宫却是我的哥哥,他怎么舍得亲手毒死我。他只要坚持到我三次毒发之后,便自然识破哥哥的谎言。
只看决战能不能赌上我的命,挨到三次毒发之后了。
只要决战有瞬间害怕我会死,他便会输。
——原来哥哥会走只要的险棋。
可是,他怎么就知道,决战会挨不到最后呢?
我的心思纷乱如麻,忽听到外面有婢女轻声问:“小姐?”
她们大约是不放心,怕我闹出什么乱子。
我连忙继续唱曲。
四师兄道:“我该回去了——染染,一旦此计失败,我,南宫却,连同你,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我只问你一句话。”
我轻声应:“嗯。”
他问得十分迟疑:“幕后操纵各大门派联手围攻战门分坛,设计杀害三师兄的,可当真是你?”
我惊异地望着四师兄。
他仔细看了看我的神色,忽然笑了一声,那样子既高兴又安慰:“这些年,我们没白疼爱你。”
哥哥不会真的毒死我,可若要叫决战信以为真,他给我下的毒,料定也不是什么一般的毒药,必然是发作起来很骇人的。第一次毒发时我正酒醉,只依稀记得是难过的很,究竟如何难过,也忘记了。
可此番毒发,我可清醒得很。
就在决战去往地牢回来的隔日深夜。我在睡梦之中感到闷热异常,醒来,便把棉被掀了。
决战又给我盖上。
我嘟囔道:“热。”
他低声哄我:“一会儿便好。”
我只有任由他又给我裹好棉被。可未等闭上眼重新入睡,就感到越来越热,身体里如同升起腾腾烈焰,火舌如刀割的人浑身疼痛难捱。我睁开眼,坐起身来,压不下疼痛,又躺下,决战已经点亮灯火,抓着我的肩,低声问:“青衣——青衣,怎么了?”
我没答他,又躺下。可片刻之后就更难忍,决战伸手过来摸我的额头,我疼得烦躁,他问:“额头冰凉,你冷吗?”
他居然能觉得我冷?
我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用力摇头。
决战一边给我擦汗一边对外面喊:“请四公子!”
我简直疼得手足无措,用力抓住棉被,决战偏偏要抱我,我不停地挣开他,他不放弃,低声哄我:“青衣,会好的,会好的。”
我推开他,缩在床榻上,在柔软的棉被里闷声打滚。身体的痛楚一波高过一波,我终于忍不住,哭着喊:“我疼!决战——我疼。。。。。。”
决战把我抱起来,重新按到怀里,他浑身颤抖,竟比我还厉害——“会好的,会好的——”
我心想,烦躁现金我痴傻,不怕惹出大事,疼得实在厉害了,他又非要抱我,我便抬起手来,用力捶打决战的心口,他并不躲,只是执意要抱着我。
一刻犹如千年。
四师兄还没到,我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来,决战要给我把脉,我并不听。他把我按在怀里,抓着我的手臂,用一只手给我把脉,我趴在决战肩上,灯火明灭,昔日恩爱恍如前世。
疼到恍然,我哭着唱那句:“我俩好比鸳鸯鸟——”
决战听到,浑身一僵,他如同疯狂:“不许唱!不许唱!”
我抬眼,看到他血红的双眸里闪着仇恨与痛苦,决战忽然把我推开,站起身来,连外衫也不披,拔出剑,向外走去。
我哥哥怕是有危险。
我放声大哭:“疼——疼!”
决战脚步顿住,我看到银白的剑刃上闪着深夜寒光。他扔了剑,颓然如同失去所有,走到我身边,抱住我,用力地、用力地向自己怀里按,我疼得意识恍惚,却清晰感到有湿热的泪水打到我肩上,决战一遍遍地说:“求你了——求你了——”
我捂住自己的嘴,腥甜的血染道他雪白的衣衫上,如梅花般好看。
他的呜咽刚冲出喉咙就被压住,如同受伤的野兽:“别再疼了——求你别疼了。。。。。。”
我哆嗦着推开决战,慢慢伏在床铺上,用力弓起身子,抓着身下的棉被,死死咬紧嘴唇,把哭喊压在喉咙里。决战抬着手,可能是想摸摸我的头,可没等落下来,他又像害怕似的把手收回去——连续几次,他可能是想安抚我,却始终没有落下手来,好像碰一下我就灰飞烟灭一样。
四师兄一直没有过来——整个夜里,我都在断断续续地发作——身子一阵冷一阵热,热时如同身处烈火,冷时如同坠入冰渊,疼痛似潮水般涌来,再猛的回落,不等我换过起来,又感到自己被撕裂。。。。。。我在床榻上痛苦翻滚,棉被都被我抓破,泪水迷蒙间,我看到决战。
他坐在地上,仿佛失去了力气,半边身子都靠着床榻,双手垂着——决战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几近呆滞地望着我。
他就那样石雕般坐着,直到天明。
折磨还没有结束。
我几乎想去求哥哥——只要给我解药,无论付出什么都可以。
可撕心裂肺的疼痛,就能换来自由。我会逃脱决战,再也不必因为自己爱恨难决的心意受煎熬。
第二天清晨,天亮时分,疼痛减缓,我心想,终于挨过去了。
决战还呆呆地坐着,我浑身都被汗水湿透了——棉被也被湿透了。我瘫倒在床榻上,气息如同丝缕:“好了。”
他听了我的声音,皱眉,似乎十分疑惑,又像是沉睡的人呗陡然惊醒。决战仔仔细细地盯着我看,接着才慢慢地对着我伸出手来,抓住了我。
他的手指心都冰冷,像淬了冰雪的风。
决战的声音低如叹息:“我们走。”
我怔住。
他扶着床榻,站起身来,却踉跄一步,跌倒了。我心里一沉,竟想伸手拉住他。决战重新起身,又重新跌倒。我震惊地望着他,连续几次跌倒,决战好像没有丝毫的感觉。他最终站起来,对着我俯下身,伸手过来抱着我,接着一言不发地把湿漉漉的棉被裹到我身上,那样子匆匆忙忙的,我问:“怎么了?”
他说:“走,去西南——”
“什么西南。。。。。。”话音刚落,就感到有雷霆将我撕裂,我没忍住,哭着打颤:“又疼——啊!又疼——”
决战甚至有些慌张,抱紧了我就要向外走:“带你走——咱们去西南、隐居。。。。。。我看好了地方——你记得吗?我说想要个女儿?你记得吗?咱们现在就去——”
我哭着说:“忘了——我疼!放开、放开!”
决战抱着我除了房门,他穿着单薄的一件白衫,有冷风掠过,他只抱着我向外走,我哭着挣扎,用力捶打他:“疼!放开我!我疼——”
他好像听不到我的声音,脚步不稳,直到守在院门前的三师兄和四师兄挡住他。四师兄按着决战的手臂,三师兄要把握从他怀里抢过来,决战死死抓住我的棉被,我看到他的发被风吹得凌乱,双眸一片空濛,只是一遍遍重复:“我们走,我们走。”
四师兄脸色铁青:“去哪儿?她这副样子,你带她去哪儿!”
决战听了他的话,转过头去,答:“我们去不疼的地方——”
三师兄两只手环着我,要将我抢过去,决战一直不肯松手,三师兄吼:“你要害死顾青衣吗!”
决战一震,忽然松了手,我落在三师兄的怀抱里,他抱我回房,我疼得说不出话,甚至都无力哭喊。他把我放下,安顿好了,附在我耳边低声道:“染染,忍到今夜,毒发就结束。”
一日一夜。
我木然瞪着上方,喃喃的:“不行了。。。。。。我不行了。。。。。。”
四师兄紧接着进来,从怀里掏出药喂我:“也许能帮你缓解几分。”
我吞下去。
没有用。
疼吧。
疼过了,我将永远离开决战。再无悲喜哀乐,再不流泪欢笑。
把这一切了结了吧。
自此之后,我们做永不谋面的陌路人。
四周都是晃动的光芒和人影,我听到渺远的喊声,一会儿是婢女焦急劝我:“小姐,您再坚持会儿——”,一会儿又是旁人喊决战:“主上?主上。。。。。。陕中分坛主还在等您。。。。。。”
不知道是什么时辰,我觉得我自己已经脱力,决战始终不肯靠近——他坐在离着床榻最远的角落里,既不开口下令处理事务,也不准任何人靠近,只是望着我。他像是已经离开眼前这混乱的一切,去了谁都无法知晓的地方。
目光相接时,我忍心刻骨痛楚对他微笑。
决战他,始终再也不肯靠过来抓住我。
后来有金黄的光芒撒入,发作间隙,我抬眼望见外面正坠落的夕阳,每一缕微光都如滴泪。
——我忽然记起父亲。
每年娘的祭日,父亲总是整日待在房里,不肯见任何人。
只有一次,是我硬闯进去的,在黄昏时分。
跟我预想的不同,父亲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