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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粟笑着摇头,“我可承受不起。”
伊寒江道,“国师有上通神下通鬼的本事。即便见到国君也不用行跪礼,他都说他受不起了,公主再尊贵也不过是人间的公主。”只以让人能气得牙痒痒的的笑脸相迎。反问,“你觉得你受得起么。”
朵祗被这般羞辱,气得大呼,“你……”
伊寒江道,“穿着这一身脏衣裳来接待各位贵客也实在是失礼。我去换衣裳,各位自便吧。”
心里有口气堵着。上不去下不来。各色的绫罗绸缎裁剪的锦衣华服看在眼里也变得难看起来,也不晓得是那个裁缝裁的,该拉出去砍头。
景故渊无声无息的走到她身后,伸手挑了一件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穿这件吧,正好衬今日花飞蝶舞。”
亏得他还有心情玩笑,伊寒江道,“我就知道你四哥召你进宫准没好事,不去陪那些贵客?”
景故渊叮嘱,“你自己小心点,皇上本是要留他们住在宫里的,却是朵祗说听闻湛王府风光独好,点名了入住湛王府。”
“我怕什么,一个愚不可及的公主,在南蛮就被我整治得七损八伤,难道来到皇都就能飞天遁地。”她拿着衣服站到铜镜前比了比,“倒是你自己要小心,我越来越讨厌你那四哥,就怕哪一天我忍不住,赏他一颗药丸。”
她心里还有话要问雷粟,换好了衣裳就往景故渊安置朵祗他们的院落去,雷粟坐在树荫下饱览王府景致,看似是被眼前美景所俘,盯着竹摇清影、乳鸭池塘目不转睛。
可她却是觉得这人也是在等她。
伊寒江踱步而来,悠闲的道,“你不在南蛮为国祈福,却是跑来皇都做起什么使者,这般不务正业也不怕饭碗不保么。”
雷粟以无奈的语气道,“身为人臣,皇上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我也没得选。”
伊寒江问,“朵祗不是被流放了么。”
雷粟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划了几划,“皇上唯有这么一个女儿,外表看着虽是铁石心肠,内心却是出奇的软,禁不住朵祗写信来求,便是偷偷让女儿回了上京。只是约法三章让她不许出宫生事,否则便把她送回流放的地方。”
伊寒江好笑,“不许她出宫却是让她来了皇都。”
“她自己摆脱了守卫偷偷跟来的。”他意味深长,“我好说歹说,告诉她今年有一大劫,不宜往北走,想把她送回去吧,无奈她身份尊贵以公主的身份相压,我也总不能以下犯上吧。已经是让人快马加鞭给皇上送信了,湛王妃不妨忍多几日。”
伊寒江笑问,“我若是忍不了呢。”
雷粟笑而不语。
朵祗见她时是一点讶异也没有,不晓得她是哪里得知她和景故渊在皇都,她让她受了奇耻大辱,她这一回来定是不安好心。“你没有对这边的皇帝泄露我的身份吧。”
“公主放心,我可不是多嘴的人。”
没说就好,景绵衍那小心眼,若是知道她是南蛮的公主也不晓得会不会猜忌景故渊隐瞒她身份的动机。“国师还没回答我呢,你也该看出那位公主可是故意来找我麻烦的,若是在贵国皇上的书信没到之前,我已是忍无可忍。”
“有道是佛渡有缘人,我既然已经提醒过,对方却是不听劝诫,可见和佛无缘。佛祖都搭救不了,我如何搭救。”
她瞥了一眼雷粟用树枝划出来的是南蛮的文字,那是一个命字,她笑道,“国师既是懂得怎么趋吉避凶那是再好不过了。”
……
夹了快牛肉喂到景昱嘴边,他却是扭过头去闹脾气不吃。再看景晏也是不痛快的模样,两个下了小凳子,边扭着身子钻进景故渊的怀里,边一搭一唱的告状,“娘,坏。”
景故渊把两个孩子抱稳,“他们是怎么了。”
伊寒江喃道,“不就是两片西瓜么,竟是记恨记这么久,真是小气。”
蕊儿将始末说了一遍,景故渊也觉得好笑,果真有其母必有其子。哄了两个孩子好一会,他们才愿意回自己的位置坐好吃饭。
总管来禀朵祗的难伺候,道房间的装饰和饭菜都不合口味,不但发脾气打了端菜的丫鬟,还要景故渊亲自去一趟西院。
伊寒江道,“你告诉她我们王府的菜色就是这样,若是实在不合她尊贵的胃,膳堂就在东南角,让她自己去煮。”
景故渊放下筷子,“她顶着南蛮公主的身份入住,始终是怠慢不得。”他要起身,景昱景晏却是两边夹击,一人揪住他衣服一角不让他走。异口同声,“爹。”奶声奶气的,喊得丫鬟们听了,个个心都要酥了。
这一回轮到伊寒江幸灾乐祸了,“这两个小祖宗更难伺候,算了,你还是留下来吧。朵祗那我去就好,包准她不会再有意见。”
景故渊唤道,“寒江。”
伊寒江知他又要啰嗦了,不容置喙道,“男主外女主内,人家既然住进来了,就是府内的事,归我管。”总管何等精明,立马跟在伊寒江身后听候差遣。
朵祗见来的是伊寒江,不禁摆起架子,“怎么是你,湛王爷呢。”
伊寒江笑盈盈的客气道,“他来和我来都是一样的,都是要给公主你解决问题。听说你对我们的安排很是不满意。”
朵祗以为她是屈服于她如今的身份,有意刁难,“我不满意的地方多了,你自己也长眼睛的,你自己看。”
饭菜和他们享用的菜式是一样的,伊寒江拿起筷子搅了搅那鱼香肉丝,嫌弃的口吻道,“也难怪公主不高兴,都是些什么菜啊,没见公主长得像是天上仙子不食人间烟火么,竟拿荤菜这种粗鄙的食物来应付。撤下去吧,以后餐餐馒头包子,包子也要是素包子,一点肉也不许有,才不会污了公主的仙气。”
朵祗闻言气得差点发怔,“你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我不是正给公主解决问题么。”她走去抚过室内挂着的纱帐,轻薄柔软价值不菲,“公主不喜欢绫罗绸缎,那就把这些都拆了,改成麻布棉布。”指着墙上的字画,又道,“明知道公主不识这边的字,挂这些是要嘲讽挖苦么,还不取下来。”眼角瞟了眼架子上的瓷器,件件都是上好的彩釉瓷器,“那些花瓶杯碗的花纹真是俗不可耐,统统撤走。”
卷四完结第四十五章 现形(二)
朵祗恐吓道,“你信不信我一句话便停了两国邦交。”
外人可能会被她是多罗王唯一的掌上明珠这个身份吓到,她和景故渊却是明白内情的,两国邦交贸易往来那是多罗王势在必行的心愿,不会因为朵祗区区几句话就改变,她可没那么大的影响力。“当然怕了。”
伊寒江忽然止了笑一脸的肃穆,明明是那么美艳的脸看着却是让人忍不住想离远些,还是越远越好。朵祗只感觉一阵掌风从她脖子划过,长发扬起后感觉冰凉,她下意识护住脖子,上头的肌肤完好没有一道伤口,可她就是觉得被割开了一般。
伊寒江背着光,整张脸都陷入阴沉里,“真是讨厌这些蚊子,一直吵得人心烦,就该这么一巴掌把它给拍死。也省的叮了公主娇贵的身子。”
朵祗气的面部胀紫,虽是受了不小的惊吓,还是好面子道,“我总会叫你后悔的,让你迟早跪下来求我。”
伊寒江嚣张的笑道,“好啊,我等着。”
如此吓唬了一下,朵祗果真是安分了几日,即便还会对下人发发公主脾气倒也没有做得太过分。
雷粟此番出使带来的条件是互惠互利的,增加两国国库收入的同时,于边关的百姓也能带来繁荣安定,伊寒江料定了景绵衍一定会答应,即便这位新皇自以为是的仗着泱泱大国,看不起南蛮不过是落后荒蛮,故意拖了几日想压低药草和布匹的价格。
可惜雷粟明显是道行比户部这些肚满肠肥的官吏要高的老狐狸,耐住了性子不说反而是将了景绵衍一军吊了他胃口,在第二回进宫时反倒是把这边皮毛的价格给压低了,且不多不少的正是这边能接受的最低的底线。
然后,她有些明白多罗王为何会派这个人来谈了。
当她问起雷粟为何这般有把握时,他回答倒是谦虚。“生意上的事多少和你外婆学过一点。”
伊寒江好奇道。“我外婆真那么厉害?”
“光是她把你外公教得服服帖帖惟命是从就已经是无人能及的厉害了。”
和辉公主那时是南蛮最强盛的时候,虽是由伊世仇把持朝政,做了地下皇帝,但朝中人才济济,若是要北伐,如今这边这帮自视甚高的家伙该是在圈舍里头做奴隶,抓着毛笔空口白话谈他们的济世救国吧。
“你把我外公说的像是条狗一样。”
雷粟笑,“与其说狗,不如说像狼。不过到了你外婆面前,更像是驯得像狗的狼。”
她听人将外公比喻成魔的多了。说他像狗的雷粟估计是第一个,“你也不怕我把这话说给外公听。”
“说又如何,此生我和他不会再见了。”他悠悠说道。“你外婆是个好人,虽是早死,但她的福荫也算是庇护到了伊世仇和她的后人身上,你外公远离了孤苦,而你也是美满和乐。不管你信不信天道。不妨听听我这个老头子的劝,凡事不要做绝,也算是让这份福荫延续庇护到你的孩子身上。”
花了五日,商贸的事便已敲定。就在雷粟一行人要回去的前两天,该来的还是来了——
景绵衍出了宫,说是要给朵祗他们送行。将酒宴的地点设在了湛王府中。他的皇宫富丽堂皇,不用来招待来使,偏是纡尊降贵的来了湛王府。
伊寒江本来就心生戒备。果然景绵衍与朵祗敬过了酒后,笑道,“公主生的花容月貌,却是听闻还是待字闺中。”
朵祗一身红艳的装束,脖子上那串红色玛瑙项链看着就眼熟。正是当日多罗王错当她是男儿,邀她过府商量要把女儿嫁给她时。朵祗扯断的那一串。只是后来她有喊人把一颗颗红玛瑙拣了回来,重新做了项链。
朵祗道,“有什么法子呢,南蛮的男子我一个也看不上。虽是围在我身边的狂蜂浪蝶不少,但一个个不过是看中我能给他们带来荣华富贵。果然成亲还是得要门当户对的。”她抚过项链,故意问道,“湛王妃一直看着我的项链,是喜欢么?”
她的眼光还没那么差,“只是觉得那玛瑙的颗粒太小了,不太衬公主的身份。”
朵祗笑容僵了,雷粟端起酒杯敬了景绵衍,景绵衍道,“皇都有不少官宦子弟文武双全,两国缔结了邦交,若是又联姻不失为一桩美谈。公主既是看不上南蛮的男儿,那不知我朝是否有人有这个福气做南蛮王的东床快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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朵祗笑道,“我倒是有看上一位,就怕人家不愿意。”
在南蛮时伊寒江一身男装当真是风流倜傥,将所有男子的风采都夺了,现在换回了女装,坐在景故渊身旁,衬得她的男人一身锦衣玉饰,倒也有一股儒雅风姿,样貌也算周正俊朗。
景绵衍脱口而出,“谁家的公子这么有福气,我愿意给公主做媒。”
“有皇上金口一开,我就放心了。皇上一言九鼎,想来那个人也不敢不娶我。”朵祗恶毒的朝伊寒江看去,“我看上的人便是湛王爷景故渊。”
景故渊听到自己的名字,手一震差点筷子都拿不稳,冷静过后将筷子搁回桌子上。
话一出大厅里一片寂静,景乔回过神来,“我七弟已经是有妻子了。公主是金枝玉叶,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