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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表情彬彬有礼,但他的语气,却表明他非常震怒!
婉媚的背脊冒起了凉意,谦恭一礼,“多谢大人!大人请!”
“大人,请让属下陪同!”秦敖忽然躬身请命。大人虽然是一等一的好手,但万一贼人不止一个两个……
应啸天漠然应了,二人快步而入,高大的背影旋即消失在荒芜的庭院中。
婉媚无望地望着门里,一颗心高高提起。仇诺,你在哪里,应大人可是亲自来了!
事到如今,也许只能听天由命了吧!如果仇诺真是个十恶不赦的强贼,那她也算仁至义尽了。但是,如果她的感觉是对的,仇诺并不是传说中那种是非不分的人,还请各路神佛护佑于他,千万不要被应大人逮到!
四周一片静谧,等待如此漫长,婉媚仿佛能听见自己的呼吸。一旁的石榴见她紧张,连忙握住了她的手,只觉得她手心微微汗出,一片冰凉。
应啸天很快走过东院,一路上只见诸物蒙尘,蛛丝结网。曾经的雕梁画栋,如今的朱漆剥落……如今没有当年那桩变故,他们一家人,如今又会怎样呢……
他收回思绪,专心地察看地上,却没有发现任何脚印。
是下属们错报了消息,还是那贼子的武艺过于高强?他若有所思地停住脚步,凝神细听,可是四下里仍是一点声息也无。
他回到前厅,与秦敖碰头。秦敖双拳一抱,面有惭色,“启禀大人,西院没人!”
“我查过了,东院也没人。”他的眉头再次拧起。
他们互看一眼,面色都有些凝重,转身去了后堂查探,伙房杂房也都没有放过……但,还是没人!
看来只有两种可能,要么那人在他们来之前,便已经走了,要么那人在他们眼皮底下,凭空消失了!
想到这里,他示意秦敖在外等候,自己则径直朝院中的某处走去。
他走到母亲从前住过的卧房,来到一处博古架前,仔细一看,果然见好几个落满灰尘的瓷瓶上,都有一点新鲜的手印!
他小心地转动其中一个瓷瓶,墙后轻轻启动,露出一条深深的通道。他蹲下一看,那地上的灰尘上面,赫然有两行浅浅的脚印!
哼,果然是这里!
那么,他知道贼人是谁了!
应啸天一脸铁青、大步流星地从临仙阁出来,众人一看他神色,就知道他扑了个空。
苏老爷小心翼翼地问道:“大人……”
应啸天冷冷道:“本官来错地方了,此中无人!”
婉媚心中一惊,不自禁地轻吁了一口气,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下。可是,怎么会没人呢?难道仇诺当真隐藏得那么好?
应啸天回头一看,目光极是锐利,“怎么,苏姑娘好像如释重负?”
婉媚心口小鹿乱撞,“没,没……我只是庆幸苏府平安!”
应啸天向身后阴沉发问,“秦敖,刚才搜查的时候,你有没有看到猫狗的痕迹?”
秦敖沉声应道:“回禀大人,没有!”
应啸天冷冷一笑,“苏姑娘,本官善意地提醒你,别把他人当做傻子……你是一个姑娘家,有些事,你可能玩不起!”
婉媚心口一寒,垂头望着他的皂靴,未敢应声。
应啸天一言不发地走了,他甚至连眉毛也没有动一下,可是所有人都感觉到,他已经怒不可遏了!
秦敖快步跟在他身后,“大人,那我们接下来该当如何?”
“收队!回营!其余的事,本官自去理会!”他握紧了拳头,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
“是!”秦敖肃声应道。
他要亲自出面?那是不是说,他其实还是找到了线索?婉媚狐疑地想着。
应啸天气势汹汹地走了出去,秦敖朝兵丁们做了一个撤退的手势,兵丁们整队而出,脚步声整齐划一。
苏老爷心口一松,抬袖擦了把汗,紧赶慢赶地送了他们出去。
其他人也还心有余悸,各自散了。婉媚在石榴的搀扶下,恍恍惚惚地回到了紫竹轩。既然应大人说临仙阁没人,想来仇诺真的已经走了吧……
啊,这样也好,自己本就不该与他们多有接触!她只是一个千金小姐罢了,吃茶绣花,议亲待嫁,才是自己的正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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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读者的支持,下文内宅风波又起,敬请继续关注……明天是母亲节,祝天下母亲平安快乐!(*^__^*)
027 招亲
既是要为终身大事打算,婉媚少不得要思量自己如今的处境。
她知道自己识文断字、头脑伶俐、相貌可人、性情温顺……可这些都是虚的,她唯一真正的优势,只有一笔丰厚的嫁资!
想当年,母亲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早早就开始为她打点嫁妆,金银首饰、陈设用具一一备下,足足装了十二个箱笼!她单住以后,这些箱笼就放在她卧房边的耳房里。后来她被大表哥退了婚,爹爹一气之下也发下话来,说是等她重新下定,就要给她打全套家具、做四季绣衣,还要把陪嫁的银两从一万两增加到三万两!
虽然被大表哥退过亲,但她有了这一笔嫁妆撑腰,一度也是炙手可热的!十五岁那年,上门提亲的官媒私媒几乎踏破了苏园的门槛。
只不过,她出身商户、嫡母早亡,家中人丁单薄,没有母舅和兄弟帮衬……这些又是绕也绕不过去的劣势。
所以当初媒人上门,推荐了若干适婚的男子,其中却没有年轻的世家子弟。那些备选的人中,若是年龄相当的,不是出身商贾的浪荡子,便是出身寒门的读书人,总之都是看中了她家的财势。若想进知书达礼的大户人家?那是痴心妄想!除非是做妾,或者做填房!
听下人们说,当时没有一个媒人看好于她,爹爹于是铁青着脸,将她们一个个请了出去!
她理解爹爹的心思,爹爹想给她找一个正经的官宦子弟,最好是不逊于大表哥冉彦卿那样的人物,也好让大表哥狠狠吃一回瘪!
可这事谈何容易!
想到爹爹为自己操碎了心,她心中一阵懊悔。
其实,她不是不好嫁,而是她一直在拿别的人去跟大表哥做比较,这才弄得个高不成低不就。而今,她终于知道该怎么做了……
这一日,婉媚郑重拜倒在苏老爷身前,鼓起勇气说明了自己的打算。
“婉媚,你是说,你想抛绣球招亲?”苏老爷自座中缓缓站起,脸上震惊无度。
“不错,女儿愿以此法招亲,不看家世门第,不论贫富美丑,一切但凭天意,还请爹爹成全!”婉媚素衣素容,言语镇静。
“孩子,你这是,你这是要自暴自弃了么!”苏老爷扶起她,痛心疾首地说道。
婉媚微微一笑,轻轻摇头,“爹爹误会了,女儿只是相信姻缘天定,恳求天地为媒罢了!”
苏老爷惊讶得连连摇头,“天地为媒?——孩子,你怎会有这等荒唐的念头!天大地大,你难道想随便找个人嫁了?”
“不……女儿只是想,这几年爹爹为了我,已经将京城的官媒一一找遍,可我依然难觅良配,正说明天意难测,非人力所能妄断……既然如此,那我便随缘自在,直接向天地问媒罢了!”婉媚笑容轻悠,依然冷静。
苏老爷长叹一声,拍了拍她的肩膀,“孩子,都是我这个做爹的不好!这几年里,我的确得罪了不少人,如今甚少有媒人上门提亲……不过你放心好了,就在方才,你二娘又帮我请来了一位官媒!”说到这里,他面上乐呵呵的。
二娘?她会好心为自己请媒人?婉媚心中惊讶,愕然睁大了双眼,“哦?”
苏老爷眉间眼角绽放喜意,“是啊,就唤作朱婶子!我刚见过的,说话做事也还周全……据说她眼光独到,说媒合婚从来没有不成的!”
可是这样的话,婉媚哪里肯信。她刚跟潘氏母女闹过别扭,私心了解她们可不会善罢甘休。此番找来媒人,无非是想把她草草打发出府,也好拔去她这颗眼中钉!
都说没娘的孩子像棵草,潘氏当家以后,仗着主母的地位,在自己的婚事上连番作梗,是可忍,孰不可忍!
其实这些年,她也看出来了,爹爹对当年的事已经颇有悔意。有时潘氏做事不上台面,他便会独酌一杯,长吁短叹——他当初为何不再娶一个好人家的女子作为填房,却鬼迷心窍,把一个妾给扶正了呢?
要知道在大胤王朝,真正通行的做法乃是“妾不可为妻”。正所谓“一日为妾,终身为妾”,但凡门风严谨的家庭,绝没有将妾室扶为正室的道理,免得乱了纲常,遭人耻笑。
比如苏家如今有三位“嫡出小姐”,这要不是三个女孩儿,而是三个男孩儿,为争家业的继承权,怕是会闹出家门惨剧!因此那些个名门望族,一遇到如此人家,多是避之惟恐不及,罕有可能与之结亲。
这,才是她想抛绣球结亲、请天地为媒的最主要原因。既然进不了高门大户,嫁不了另一个“冉彦卿”,那就找一个真心爱慕自己的普通人吧!
想到这里,她也就不再隐瞒,把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了。
她低头轻语,故作羞恼,“爹爹,不是女儿不识好歹,实是,实是我与二娘和妹妹们彼此失和,由来已久……若要我将终身大事委之于二娘之手,我情愿终身不嫁……这就到妙音庵,削了头发,做姑子去!”
“胡闹!你大好年华,学人家做什么姑子!”苏老爷终于生气了。
婉媚似是被吓了一跳,露出几分扭捏委屈状,半晌才小声嗫嚅道:“那爹爹是不是同意我抛绣球招亲了……”
“抛绣球招亲,那是戏文上才有的事儿,平心而论,哪能一抛一个准?万一给那下三滥的人接去了,那可如何是好?”苏老爷没好气地应道。
婉媚心中一喜,爹爹这么说,那就还有商量的余地!她忙道:“爹爹,这些小节倒也无妨!比如说,我们可以先出几道考题,只有通得过考验的人,才有资格去接绣球……”她瞅了瞅苏老爷的神色,又道:“实在不济,爹爹也可以安插几个得力的人,在场中见机行事……”
苏老爷的眼神深了又深。其实他如何不知道潘氏的打算?但他总还对媒妁之言抱着几分希望,毕竟媒人们多在内院走动,真要牵准了红线,也不是不可能的……
他又叹了口气,“婉媚,你可都想好了?你真的不在乎身家地位,只想嫁一个有缘之人?”
他的意思是说,婉媚,你当真愿意放弃羞辱大表哥的机会,不要爹爹帮你出这口恶气了?
婉媚眼中泛泪,摇摇头,坦然地微笑着,“多谢爹爹!女儿已经想清楚了,城中俊彦虽多,但凡有功名在身的,多半看不上我们商家之女……退一步讲,就算有青年士子垂青于我,顾忌到姨丈和大表哥的官阶,还有大表嫂娘家的家世,多半也是成不了的……不过更重要的是,我不想再为着跟人斗气,活活耽误自己的青春了!”
苏老爷眼睛一亮,欣慰地点点头,“嗯,你能这么想,自是最好!唉,你这孩子……其实你跟你二表哥,也还是有希望的,只可惜……”
“只可惜我不愿做姨丈的儿媳!”婉媚抢过话头,俏皮地一笑。
苏老爷也是一笑,笑得却有几分落寞,久久才道:“婉媚,你若是当真决定了,那爹爹便姑且一试!”能想出这样破釜沉舟的法子,他这个女儿还真不是一般人哪!但愿此举真能觅得佳婿……
苏老爷就这样答应了,倒有些不真实似的。婉媚晚间洗浴的时候,仍在想着这事。
徐妈妈给她擦干了水,转身拿起一个宝蓝的景泰蓝盒子,挖出些异香扑鼻的黑色药膏,轻柔地擦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