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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啸天好像是叹了口气,竟对苏老爷和婉媚深施一礼,缓缓道:“苏先生、苏姑娘……今日之事,实乃无心之失……不过,绣球既然在我手中,我自会负责……还请府上担待!”
头一次,他没有自称“本官”,又把姿态放得如此之低,显得谦逊、诚恳……而无奈。婉媚的心,不知怎的就裂开了一块,眼中的泪,也大滴大滴地滚了出来……
场中隐隐有一片唏嘘之声。那些人是在同情她么?哼,她可不要!
“不敢不敢,大人言重了!这件事……唉,说到底,还是小女命苦罢了!”苏老爷连声叹息,并不敢领受应啸天的歉意。
但他其实在想着,负责?应大人想要怎么负责?是帮婉媚保媒,还是再举办一次招亲大会?无论如何,有这么一位身份高贵的大人站出来说“负责”,起码暂时保全了苏家的颜面,堵住了众人的悠悠之口……
只因应啸天还要继续执行公务,苏老爷反复客气了几句,也就亲自送其离开。他从头到尾,面上一直恭恭敬敬,不敢有半分不甘不快的神色。
可惜了那只绣球,经过了仇诺和应啸天两人之手,又回到了婉媚手中。她垂头抱着绣球,含泪不语。应啸天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这才上马走了。
直到这时,那些求亲青年的声响才渐渐壮了起来。
有人不死心道:“敢问苏老爷,府上这亲事,却还招不招了?”
更多人附和道:“是啊是啊,还请苏老爷给个说法!”
那个三角眼的家伙尤其不满,“苏老爷可看仔细了吧,刚才要不是那两个山贼,那绣球可就是我的了!这青天白日的,贵府可不能耍赖啊!”
这番大言不惭的话立时引来周围的一片嗤骂声。
也有人小声道:“依我看,这苏家大小姐果然是个丧门星,从前被人退婚,今日又是这般彩头……如此佳人,就算她陪嫁再多,我恐怕也无福消受,还是走为上策啊!”
苏老爷也很发愁,应大人既说了要负责,却又没有讲明要怎么负责,自己还真是一头雾水啊!
他只得擦擦汗,拱手强颜道:“……各位才俊,今日之事,实是我苏府待客之失,惊扰了各位,苏某人在此赔罪……好在一切自有左营参将应大人做主,还请各位先行回去,我苏某人在此保证,只要一有消息,一定再出告示,还各位一个明白!”
他既是这么说,众人也不好相强,言不由衷地体谅了几句,便也各自散了。
经此一闹,苏老爷已是意兴阑珊,不一时便带了婉媚等人回府。
一路上,婉媚越想越伤心。没想到她命薄至此,连一场小小的招亲大会,也能闹出这许多乱子!手中的这只绣球,只飞到了仇诺和应啸天两人手里,那就等于还是没有抛出去嘛……这岂不是又应了那句“平地起风波,似笑还成泣”么?
回到苏园,她直接进了紫竹轩。徐妈妈等人满心欢喜地迎上来,却见她双眼红红肿肿,神情惨惨淡淡,活像一只霜打的茄子。
徐妈妈拉着石榴问明了来由,不禁也哑口无语,急忙跟进卧房,帮婉媚取下一身华服、满头珠宝,叹息着看她独自发呆。
苏老爷在绛云楼一屁股坐倒,把事情一五一十学给柳姨娘听,柳姨娘也是大吃一惊。她万万想不到事情竟会这样离奇,忙又赶着去紫竹轩劝解。
婉媚虽然开门将她迎了进去,容色却是淡淡的,倒跟前日没什么区别,只说:“……多谢姨娘前来致意,我原知道自己时乖命蹇,亲事定然难以顺遂……只是事已至此,我不接受又能如何?何况那应大人一诺千金,我便多等几日罢了!”
这份洒脱来得倒快!柳姨娘啧啧称叹,她和苏老爷原担心婉媚会想不开,保不定再闹一次绝食呢……
她复又察言观色,略坐了坐,看婉媚神色疲倦,便告辞而去,回去只对苏老爷说“大姑娘还是伤了心,也难为她挺了过来”。二人叹息良久,又反复琢磨应大人的言词,半夜才睡了。
第二日,婉媚果然顶着两个黑眼圈去给苏老爷请安。苏老爷看着心疼,好生安慰了几句。
偏生潘氏说话夹枪带棒,“唉哟,这都是造的什么孽哟!有的人眼睛长到天上去了,放着媒人手里现成的良家子弟不要,净招惹些强盗山贼的,连累我们合府声名扫地,就算是一等一的好姑娘,这下也没法议亲了!”
婉娇更是刻薄,“要我说,爹爹先前就不该答应大姐,什么绣球招亲,丢人都丢到城里去了!”
婉媚气不过,伶俐地抢白了一句,“二娘和三妹此言差矣,二妹三妹福泽深厚,自然不是我可以比的!朱婶子既是个能干的,自然能给二妹三妹各找一户好人家,二娘有什么好担心的。至于我么,一切只听应大人和爹爹发落罢了!”
婉嫣心里念着应啸天,闻言忍不住酸楚道:“应大人贵为朝廷命官,竟要为大姐的婚事出力,可见大姐果然好福气,妹妹们望尘莫及!”
四个女人你一言我一语,眼看着就要吵起架来,苏老爷已是邪火攻心,拍案怒道:“好了,出了这样的事,谁心里都不痛快,就不能少说两句?婉媚、嫣儿、娇儿,你们都是大姑娘家的,口口声声嫁啊娶的,传出去也不怕遭人笑话,说我苏府少了家教!我看你们这几日什么也别做了,就在家里学点规矩,好好反省反省!”
苏老爷难得这般严厉,三个女儿俱是吓住了,只得讷讷地行礼告辞。
回头却见李管家三步并作两步地赶将进来,面上的神色倒比平时紧张数倍不止。他为人谨小慎微,甚少这样失了分寸。
苏老爷眉头紧皱,只当又出了什么大事,“又怎么了?德福你怎地如此慌张?”
“回禀老爷……端,端王府来人,来向大小姐提亲了!”李德福好容易才从胸腔里挤出这句话,尤其咬重那“提亲”二字。
“啥!”苏老爷猛地站起。
什么!婉媚也心中一颤,手中的香帕落在了地上。
031 提亲
“向,向谁提亲?”苏老爷惊讶得话也说不稳了。
“回老爷的话,端王府的大公子、左营参将应啸天大人,昨日接了我们大小姐的绣球,因此特来向大小姐提亲!”李管家终于恢复了镇静,一口气说道。
“这,这怎么可能呢!”潘氏倒吸了一口冷气。
是啊!这怎么可能呢?婉媚心里也说。难道应大人所说的“负责”,竟然是提亲的意思?
“那,快请,快请!”苏老爷不悦地横了潘氏一眼,连忙赶出去迎接。
既是有人来提亲,三位小姐自然要回避。婉媚倒也还镇定,不过轻蹙眉头罢了,婉娇则是满脸的惊讶和妒恨,只有婉嫣脸色发白,额头布满虚汗,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
潘氏心疼道:“嫣儿,你本就没有好得周全,这两日又早早来跟老爷请安,你看这……娇儿,好生陪你姐姐回去!”
婉嫣虚弱地摇摇头,倚在婉娇身上强笑道:“娘,我既已来了,就等得了确信,给大姐道了贺再走吧……”
潘氏于是狠狠地剜了婉媚一眼,这才跟上苏老爷走了。
婉媚轻笑不语,呵呵,看来人人都在等着看她的笑话呢。
但是,如果她没有猜错,应大人此举,其实是做给旁人看的?也好坐实了他这位参将大人守信重诺的名声!想来爹爹,必然已经做好了拒绝的准备……
她捻着手帕,暗自沉思。上一次,她没有等来大表哥的提亲,更不要说其后的问名、纳吉、纳征、请期、迎亲等嫁娶之礼。
这一次,恐怕她又会是个看客吧?……
按说纳亲之时,须有男方家族中的重要人物出场,最好是男方的父兄出面,还要请媒人做中间人,由女方的父母接待,以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是双方有意,接下来才会互换八字庚帖合婚、正式定亲、送彩礼、定婚期、举行婚礼。
可是以端王爷的身份,自然没有可能亲自登门,万一苏家的人不通礼数,让他下不来台,那可不好看了。所以,此番来的乃是应啸天本人、端王府的大管家应修、端王爷最心腹的幕僚容云鹤,以及城中最有名的官媒齐大娘子。除了这四人之外,也还有若干捧着礼物的下人,一个个都穿着绸缎,面容恭顺,显得精干体面。
苏老爷心里打着鼓,笑得十分惶恐,他身后的潘氏则是一脸假笑,二人都要给应啸天行礼,却被应啸天虚扶一把,并没有弯下腰去。
应啸天今日穿了一身天青色的常服,缀着寻常的玉玦,看着可亲了许多。苏老爷悄悄看了几眼,却见他面上绝无半分勉强。
应啸天谦和一笑,果然赏心悦目,“苏先生,我昨日接到了苏姑娘的绣球,心中未敢怠慢,回府后如实禀告了父王,已然得了应允,许我上门提亲。今日我告假半日,特请官媒作保,惟愿与苏姑娘共结秦晋之好,还请苏先生成全!”
这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听着很像是真心实意的,苏老爷于是更加肯定:应大人的心思果然深不可测,涵养功夫更是一流啊!
他于是干笑一声,躬身恳切道:“大人,您言出如金,大有君子之风,如此盛情美意,令草民一家受宠若惊!但昨日之事,原是一场误会……提亲之事,草民一家,实在是愧不敢当哪!”
早知道他们多有顾虑,不会轻易相信!应啸天微微使了一个眼色,容云鹤便笑着接过话头,“呵呵,苏先生,还请府上不要误会!我家大公子此来,并无拿乔做秀之意……府上大小姐抛出的绣球,确实是落到了我家大公子手中,当时已有多人见证……今日我等临行之前,王爷又一再叮嘱,务必要代他真诚致意,为大公子诚心求娶……其实此事虽则有些离奇,但也是冥冥中的天意……还望苏先生体察!”
言下之意,应大公子是认真的,端王爷也是认真的,苏先生你不要不识好歹了!
天哪,堂堂西郊之主、端王之子,仅仅凭着一只绣球,就来向自家女儿提亲了,这可是做梦也没想到啊!苏老爷心中的欢喜到底盖过了惊怕,连声感喟道:“啊,草民实未曾想,此事已然惊动了端王爷!”
应啸天微微一笑,应管家于是又恭谨了几分,容云鹤则笑道:“呵呵,事关大公子终身,王爷自当亲自过问!他已经亲口发下话来,说是绝不能委屈了府上的大小姐!”
他一再提及端王爷的态度,苏老爷这才终于信了,对那位未谋面的端王爷多了无限敬重,当即谦恭道:“承蒙王爷和大人如此厚爱,草民实是诚惶诚恐、喜出望外!”
容云鹤点点头,却又不着痕迹地看了齐大娘子一眼。齐大娘子何等伶俐人,已是笑开了一张老脸,“唉呀苏老爷,你这是说的哪里话!府上教女有方,几位小姐都是有口皆碑的好姑娘!尤其是大小姐,样貌与她娘亲像了个十成十,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儿,且又性情温婉,刺绣的手艺也是拔尖儿的,与大公子可以说是良才女貌、珠联璧合啊!”
俗话说“媳妇美不美,全凭媒婆一张嘴”,这位齐大娘子果然是个事事留心、能说会道的!苏老爷笑得合不拢嘴,“过奖!过奖!”
潘氏原来一直在边上陪笑,笑得尽职尽责,此时忽然眯眼笑道:“齐大娘子说得不错,我们家这位大姑娘自然是极好的,早先还配过冉尚书家的状元郎呢!”
齐大娘子顿时脸上一僵,苏老爷则是吓得面无血色,潘氏这个八婆,怎么哪壶不开偏提哪壶呢!
好在应啸天等人笑而不语,想必是临来之前,早已将苏府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