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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还来不及顿足,他已转过头来。在对上我视线的那一刻,他英俊老成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温暖笑容,像初升的朝阳,光晕淡淡,如沐春风。
我傻了眼,那是……
“郝郝!”他温文的笑着,腼腆的,羞涩的,坦然的,青涩年华。
时间在这一刻,似乎突然一溜烟回到了十年前。
那时的秦云便总是载着这样的笑容朗朗,少年老成,成熟又笨拙,叫着我名字的声音清脆响亮,满是喜悦:“郝郝!郝郝!郝郝!”
恍了神,乱了心。
我晕晕乎乎的,不知道自己此刻究竟身在何方,直到一双厚实的掌在我眼前晃动。
我傻傻地抬头,看到秦云明亮的黑瞳中痴傻不已的自己,尴尬万分。
秦云见状,抿着唇直笑,却礼貌得没有笑出声来让我难堪:“呵,在想什么呢?那么出神。”
“呃,没什么。”我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却还是老实地交代了,“刚才一不小心就想起了从前,你叫我的样子和高中时一点儿没变。”
“是吗?”秦云微微一顿,然后把手盖在了我的脑袋上,用力揉了揉我的发,做了高中时他绝不会做的事,“那么,这样呢?”
“哈哈,这样就像我们上大一那会儿,你也老弄乱我的头发!我还记得那时候,我们有事没事就老出去喝酒,我喝,你看。我酒品不好,一喝多了就爱说胡话,还像机关枪一样唠叨个没完,然后你就会像这样子揉我的脑袋,结果——揉得我更晕了!”
想起那段青葱纯真的岁月,想起那时做尽傻事的自己和他,我忍不住低笑,人也一下子放松下来,“时间过得真快,可是又好像根本没有离开。”
曾经,我以为自己的世界只有易笙,我为他哭,为他笑,为他牺牲,为他神伤,为他一个人寂寞一个人走。
可现在,我却蓦然发现,原来我和这个人也有过那么多的回忆,各种各样的,多得说不完、数不尽。只是比起和易笙的,显然要单纯许多,没有那么多伤害,也没有那么多的念念不忘。
我单纯的喜欢他这个安全而温馨的存在,也单纯地被他全心全意地喜欢着;
我总是在心里祝福他的幸福,假装不知道他对我的感情,默默地利用,默默地践踏,默默做着残忍的事;最后,无声无息地悄然退出他的世界。
对于秦云,我不曾给予他任何希望,却还是感到亏欠。毕竟,在我被易笙和自己伤得体无完肤的时候,陪在我身边的一直都是他。
秦云就好像我的救命稻草,是我最孤寂最黑暗的旅程中惟一的明灯,也是我不愿拖下水的大树。
只有他,我不想,不愿,更不应该。
曾经回荡在脑海中的想法,在这个瞬间,被仅存的良心,最后的良知,彻底否决。
我想着秦云纯然的笑容,那暖暖的手掌心,轻不可闻的叹息,深邃的眼眸,满满都是对我的关怀。
心,微微一颤,完全的羞愧。
这一刻,我终于下定决心,再不犹豫。我认真地抬起眼睑看着他,可话还没说出口,就被秦云突然用手掌盖住了嘴:“秦……”
“我都知道了,你什么也不用说了。”秦云的眸子很黑,仿佛一潭泥沼,无声无息间便可以湮没思绪,“他回来了,而你,选择了回到他身边。”
他……居然猜到了!所有的话一下堵在了我的喉咙里,我无言以对,只能怔忡地看着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刚硬、俊逸、坦诚,和易笙全然不同:为什么?
“果然……我还是晚了吗?”秦云低下头看着我的拖鞋,勾出一抹自嘲的笑,并不讥诮,既没有易笙那样的阴冷,也不像我那般讽刺,只是无奈,“能让你这样冷静的人变成这样的,除了他,还有谁呢?”
其实,我从来都不是冷静的人。我冲动、偏执、顽固不化、不依不饶、自私自利,只是这些,他都不知道罢了。
然而,我并没有反驳他。
我不忍心反驳他。
他脸上的无奈,我看着实在太过眼熟,就像我平日看着自以为是不肯低头的易笙,满心的无力却又无法言说,或许,也舍不得说。因为内心深处终究是喜欢着的,不得了的喜欢着。
最后的最后,我只能呐呐地吐出这个世界上最没有价值和意义的三个字:“对不起……”
“拜托,别说对不起,这是意料中的结果,不是么?”秦云笑笑,有些洒脱,仿佛对于我的离开,并不眷恋,“你早就说过了让我别等你的,现在只是把这些付诸现实。所以不必内疚,别让我错误的觉得自己很悲惨。”
“我……”差点出口的,是又一句无力的对不起。我反射性地捂着自己的嘴,然后在他的讪笑中,无措地低下头,对自己的笨拙又气又急,却又毫无办法。
许久之后,空气中传来他低低的声音,融在凉凉的夜风中,仿佛来自远方,距离感十足:“那么,这一次……你们是真的么?”
谎言堵在喉咙,无论如何都出不了口。
最后,我只能艰难地点了点头,不让他看见我已渗入血脉的苦涩:如果还有什么是我能为他做的,那么就是不能让他再为这样的我担心。
抱歉,秦云,不管我和易笙是不是会在一起,我都不会也不能和你在一起。
用一颗残缺不全的心,换你的全心全意,我真的做不到。
我到底自私,不想怀抱羞愧,一辈子委曲求全。
这样的人生太累,我做不到,也不想要。
抱歉,秦云,请允许我就这样放你走。
假如在你心中,我是快乐的,那么我想,善良如你,应该也能温柔的笑着,然后去追寻自己的幸福吧。
人生就像一辆循环列车
时光跳着自由的舞蹈,划过岁月的琴弦,滴滴答答地流逝。
我和秦云,一步的距离,彼此不能相望。又或者,仅仅只是我无法看着他。
无声的等待、无声的僵持,在我们之间久久延续,仿佛已凝固了时光和空间,没完没了,也不知尽头。
虽然夏季还未走得太远,日夜里的温差却已经带来了冬的气息。夜色渐深,远处卷起冰冷的风,拂过我单薄的衣服,密密麻麻地刺入僵硬的肌肤里,着实冷得可以。
我忍不住打了个颤,可那句“对不起,我想我该走了”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因为,那个可以开口说要离开的人,并不是我。
我只能直着僵硬的脖子,牢牢地盯着自己异常不和谐的拖鞋发呆,直到秦云的掌背盖住那个傻头傻脑的憨笑猪脸,硬生生地将它们拔了出来,我才在自己的一声惊呼中,回过神来:“秦……云?”
他他他……他这是干嘛啊?
我全身僵硬,无比尴尬,猛一抬头,却正好对上了秦云放大的脸,又是一惊。
然后,我不得不在他的黑瞳中那样清楚地发现自己又惊又羞的干干模样——如此这般硬生生地被人用公主抱抱了个满怀,纵然对象是曾经最亲密的好友,我也无法不惊愕。
“放我下来!”我捶他,用了点儿力,生怕他也会狗血的犯上男人的通病——以为女人说不要就是要!
“我背你回去。”秦云闷哼了一声,顺从地将我放下——放在了他的车边,然后将拖鞋递给我,“拿好。”
他转过身,宽阔的肩,挺拔的背,正正地对着我:“上来。”
“我……”
“别拒绝我。”他的声音一向低沉,不响亮,但却如同一章神秘的乐曲,磁性温柔,缭绕在心间,幽幽而响,直入脑海深处,“就这次,只有今天,请你别拒绝我,拜托……”
“……好。”
*
我乖乖趴在秦云并不很温暖的背上,一声不吭,气氛沉闷却不尴尬。
他静静地托着我的腿,并没有任何“过”的动作,迈着稳健的步子,往我家走去。
鼻息间,尽是清清淡淡的男士香水味,顺着秦云微开的衬衫的领子飘了出来,很是好闻。
我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拒绝了诱惑,没有把脸颊贴上他那仿佛正在守候的宽阔的肩膀。
那样舒服美好的姿态应该是专属于恋人的,而我们并不是。
*
从这里回去我家的路并不长,无需加速,也不过五、六分钟,可这一步步地走过,竟好像踩过了我们一起度过的那些年:我的失落,他的笨拙;我的痴恋,他的温柔。
在那些应该青春快乐,理当朝气蓬勃的岁月里,我总是阴郁的表情,沉默少语,孤僻又孤独,恰恰反衬了他阳光般耀眼单纯的笑容。
那样迥然的我们,竟如此诡异地并肩一起匆匆地走过破碎灿烂的年华。
很荣幸得到了命运的宠幸,让我在最阴暗的日子里遇见了灿烂的他,得到了那么多的照顾那么多的温柔那么多的关怀。
能给我幸福的那个人的手,明明已经放到了我的面前,我却没有办法伸手握住。
于是,就这样和幸福擦肩而过。
所以以后即便不幸福、不快乐,我也没有了抱怨命运的理由。
我微微地裂开嘴,真心地笑了出来:谢谢你,秦云,真的谢谢你……
最后的最后,那么多没能出口的谢谢,在十多年后的今天,终变成了一句无发出声的“祝你幸福”,顺着我的唇逢,烙在他的肩膀。
*
楼道的灯坏得很彻底,黑乎乎的一片,秦云显得有些艰难,可是抱着我的臂却那样的坚定,丝毫没有放松,直到我家门口。
在他松开手臂的那一刹那,我跳下了他的背,没有回头,没有说再见。
我静静地翻着包,从里面找出钥匙,还未□去,就被牢牢扣住了手腕。
低下头,我看着自己今天过于多灾多难的左手,心里一片荒凉。
传入我耳间的秦云的声音,很压抑,很低沉,带着一些让人想流泪的疼:“郝郝,再见。”
他说:“郝郝,放心吧,我不会等你。如果有个绝世美女落在我面前,我一定会将她抢回家。”
他说:“郝郝,我们还是朋友,一辈子都会是朋友。”
他说:“郝郝,既然选择了,就珍惜吧。”
他说:“郝郝,对不起,我不知道要多长时间,但在我联系你之前,请不要找我。”
他说:“郝郝,这一次是真的再见了。”
他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我想这一生,甚至是上一辈子,下一辈子,也不会再有像他那样好的人出现在我身边了。
对于这样温柔深情的告别,我应该泪流满面。
可是直到最后,我都能撑着笑容,非常努力地用最灿烂的笑容,对他渐行渐远的背影重重承诺——
“秦云,我答应你,我会好好的。无论未来如何,我都会好好的生活,好好的过每一天。”
不管我未来的人生中,有没有易笙这个人存在,我都会好好的,一直好好的。
因为,我已经答应他。
**
我站在原地,目送秦云离开时的背影:
对不起,秦云,我必须放手。
因为,你真的太好,好得我不敢占有。
很可惜,我最初遇见的那一个人,不是你。
再见了,秦云。
人生就像一辆循环列车
我想我大概永远没有办法成为一个真正聪明的女人,写了那么多罗曼蒂克的小说,描绘了那么多美好的女性:坚强、勇敢、倔强、聪慧、敢爱敢恨。
然而,我自己呢?
看着消失在楼道里的那道悲伤而□的身影,我忍不住的轻笑出声,带着没喉的苦涩——
原来,不管岁月走过几何,不管经过多少风雨,我依然无药可救地笨着,为了那个只要一想起就觉得胸口闷痛的男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愚蠢着。
虽然听上去很不可思议,但我想我的幸福,就目前而言,却是只有易笙一人能给。
他是我的劫,而我,早已放弃了逃避。
长长叹了口气,我将所有的心思藏进内心深处,面无表情地打开家门。
迎接我的是一室黑暗。
他不在。
*
我莫名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