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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他会是我的救赎。
我甚至在某天某夜,酒醉得厉害的时候,哭着笑着扯着易笙的衣襟问他:“为什么不是你?为什么那个人不是你呢?”
我不记得他的回答,但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定下心来,认认真真地和沈葵交往。
我把他当作自己未来的另一半,和包括易笙在内的所有男性,都开始保持一定的男女界限。
我对沈葵的在意全世界都看的出来,我甚至为了他再度走进往日走避的厨房,洗手作羹汤。
可是,我还来不及告诉他,现在我可以煲很香的鱼翅汤,还能做好吃的糖醋里脊,他就用一枚红色炸弹炸裂了我整个世界。
原来,我所以为的这一切,不过是应了心理学所说的泰坦尼克效应。
这世界荒唐的,简直可笑。
我骂骂咧咧,自尊心被伤得体无完肤。
易笙在边上看着我哭看着我骂,很久之后,才风马牛不相及地说了句:“郝郝,要不要和我去旅游?”
夜色中,他的眸子熠熠生辉。
我找不到拒绝的声音。
于是,我跟着易笙从北半球一路颠到了南极边,中途转了两趟机。
我吐得天昏地暗,脑袋空空,还很浪漫满屋地吐了邻座一身污秽。当然,我的隔壁不是RAIN,而是近来总因为我的失态而变得很倒霉的易笙。
他究竟说了些什么,我晕得完全听不见,只隐隐约约地觉得自己被锁在一个略嫌单薄的怀抱里,不很温暖,但还算安心。
飞机在空中持续飞行了十几个小时,我难过得要命,但更让我难以面对的是自己居然这样眷恋着他的怀抱。
隐隐约约的,我似乎还听见自己含含糊糊地问他:“哥,我们当初到底是为什么分的手?”
当年,我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还青春岁月情感懵懂时期,扭扭捏捏地谈了一场纯纯又蠢蠢的恋爱。
我记得那时大家都还小,身上没什么钱,情人节也只能手牵着手,在街上蹭点肉麻兮兮的粉红气息,还自以为浪漫得好不开心;
我也还记得自己会为了给他准备一份惊喜,几天几夜不睡觉地织围巾;
而他,会为了给我买一条现在看来并不那么贵的施华洛世奇水晶项链,吃上好两个月的泡面。
原来,我们也是有过浪漫的。
可是,为什么我却记不得我们到底是为了什么分的手?
记忆只停留在遥远的日子里,两个青涩的大孩子面对面地僵立着,我流泪满面,他紧抿着唇,瑟瑟的秋风在我们身边冷冷地跳着舞。
易笙到底有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我也不清楚,我只能感觉到他轻轻抚着我的额,一遍一遍,直到我陷入一片朦胧的黑暗,昏昏沉沉得到达了我们的目的地——世界之南。
塔斯马尼亚,一个只要伸出手,就仿佛能触摸到天空的不可思议的地方。
世界之南
出国之前,我不知道世界可以这样大,如同井底之蛙,满足地躺在井底观天,自以为不能理解的东西就叫Culture Shock。
出国之后,我才知道生活原来可以这样玄幻,狗血的不是电视,而是活得太过戏剧的人类自身。
——by郝仁日记
1.
在塔斯马尼亚度过的那些日子,我总是在笑。
我们的导游Wang是一个澳籍华人,长得像颗圆土豆,还很喜欢说能让全场立马肃静的鼻祖级的冷笑话。我们刚到霍巴特(塔斯马尼亚首府)的第一天就被他冻僵当场,功力很是骇人。
刚下飞机,我还没从晕机中缓过来,像根飘零在风中的豆芽菜,站都站不稳。易笙没办法,只能和刚碰头不久的Wang商量,看是不是能改变下第一天的行程,先带我去住的地方休息一天。
Wang当然没有拒绝,帮着易笙放好大包小包的行李,又看着他连拖带抗地将我放上车,才似乎很是羡慕地说:“小伙子,我看着你,觉得保镖这工作其实挺好,有钱有玩还能出国吃豆腐……”
我异常无语,偷瞄了易笙一眼,发现他的脸色很是不好,惨白铁青,颇有鬼神转世的姿态。还来不及出言安抚,又听得Wang馋着脸说:“呃,开开玩笑,别生气,别生气,要不……我的豆腐也给你吃?”
……
我承认,自己那时真有种返身回到飞机上跑路的冲动——这家伙实在太雷了!
所幸,Wang虽然是个雷人,但起码是个颇有眼光的雷人。他替我们物色的住所非常漂亮,仿佛是从童话里搬出来的小别墅,白墙红顶,倚海而立。
Wang很是得意地和我们吹嘘着:“你们运气不错,现在正好是淡季,不然就算贵上几倍的价格,也不见得能租到这样的风水宝地!”
可惜,我此刻完全没有欣赏的气力,倒在软绵绵的床上狠狠地睡了整整一天,直到月上枝头才睁开了眼睛。
可我怎么也没想到的是,自己居然会在这样的朦胧中,看到那样梦幻的一刻——
易笙持着一杯红酒,静静地坐在窗棂上,雪纺纱的薄帘徐徐飘舞,将他如雕刻般俊美的容颜,轻柔地包进银月的光辉中。点点都是蛊惑。
我几乎以为自己还在梦中。
他的笑容那么温柔那么美,仿佛正看着自己痴恋三生的情人。
他的声音低哑而磁性,淙淙的,融入夜色中,虚幻得无法形容。
我怔怔地看着陌生无比的他,直到那句话的刺入我的脑袋:“郝郝,你睡觉的样子真像只吃多了的猪。”
噼啪,美梦碎裂。
眼前这个果然不是什么谪仙美男,而是那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家伙。
我很郁闷,连晚饭时都不忘恨恨地看着吃得很欢的易笙,这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和那粒擅长冷冻活人的土豆打好了关系,居然聚在一起谈天说地。
可能我的脸色真的太差了,Wang总算施舍了一点儿注意力给我,开口向我证明物以类聚到底是个什么样的道理:“呦,美女,你舒服点儿了么?没想到现在居然还有人类可以晕飞机的。”
看易笙在一边笑得嚣张,我气得嘴都歪了:“那真是抱歉哦,我是从不晕机会死星移民来的!”
Wang一脸惊愕地看着我,突然,转头笑着对易笙说道:“行啊,小子,都搞上星际联姻了,有一套哦!”
易笙拍着自己薄薄的、毫无看头的胸肌,很是豪气地应声:“地球人万岁,为地球争光!”
Wang更是豪气地举起老大的啤酒杯:“一夜七次,不做不睡觉,哦也!”
易笙:“肾衰不是衰!”
……
我只觉自己的嘴角抽得厉害,却没再出声反驳——因为易笙居然承认了!他居然没有澄清我们的关系,为什么?
恍惚中,我好像看到他转过头来,勾着薄薄的唇,抿着嘴看着我直笑,如星子的瞳眸里仿佛在说:傻丫头,看什么呢?
心跳骤然慢了半拍,那个瞬间,我觉得自己好像穿越了时空,来到一座魔法之岛。
那个我曾爱过的男孩牵着我的手,带我回到了风风雨雨又满是甜蜜的七年前。
我低头闷了口红酒,笑自己想太多:七年……原来,时间已过了那么久。
不多久,一双大手轻轻拂过我的额:“怎么了?还晕?”
我摇了摇头,抬起的眸里却映出了易笙担忧的表情:“不,我没什么。”
我努力扯了扯嘴角,笑:“还不是你们太雷了,我的肩膀都背负不起了。”
易笙一脸唾弃,长指在我的额心轻轻一弹,笑骂:“装吧,你就装吧!”
我捂着只有一点酥麻的额头,嘻嘻哈哈地加入他们,还齐齐改用了英语,将周围十数桌的客人通通雷了个遍!
一切好像都没什么改变。
只是在回别墅的路上,在前面领路的易笙一直紧紧地抓着我的手。
十指交握,无法挣脱。
我一直低着头,看着月影中的两抹身影,彼此交叠。
我想,我是笑着的,很淡很淡的,笑着。
世界之南
2.
第二天清早,Wang就把还在调时差的我们硬生生地从床上吼起来,半梦半醒地架上他的爱车,前往塔斯马尼亚最著名的景点之一——亚瑟港(Port Arthur)。
Wang似乎很喜欢那里,一路上一直介绍个不停,说得非常生动:“知道不?塔斯马尼亚可是相当有名的鬼岛,到处都有鬼怪传说,其中最出名的就是亚瑟港。甚至可以说,这里之所以会鬼怪横行,最初就是因为Port Arthur。”
Port Arthur建于一百多年之前,尚是大英帝国横行的时代,而这片刚被掠夺来的土地,则专用于关押英国本土无处容放的犯人,将这美丽的地方硬是改建成了一个令人闻之丧胆的监狱港。
犯人们从北半球的英国被押送到有世界之南之称的孤岛,历经大半年的时间,能够熬到岛上的,也只有一半左右。而监狱里的每一处都是被押解来的犯人亲手建立的,相当的讽刺。
Port Arthur作为监狱可谓天时地利,非常巧妙,整块地形呈葫芦状,几乎完全封闭,只有一条窄窄的道路通往外界,出口处还有威猛的岗哨。
Wang说:“在这里,《肖申克的救赎》是完全没有一点儿参考价值。因为四面都是冰冷的死亡海域——这里群聚了最凶猛的大白鲨群,罪犯们根本无路可逃。不过,我想造物主的最大奇迹,就是人类这种奇妙的生物。因为即使再这样的条件下,居然还是有人成功出逃了!我觉得他们真是比幽灵还灵!”
我发现Wang的口才非常好,切入角度和讲述方式都很勾人,尤其是那些关于幽灵的现象和故事,让人有迫不及待一探究竟的冲动。
原本昏昏沉沉的我开始精神起来。
正巧这个时候,马路两边开始出现大型的牧场时,满满的都是惬意吃草散步的牛、羊、马,长得和电视上的还多有些不同。
我瞪圆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
这时,Wang突然探过身来,指着那些个有奶牛花纹,但长得很像马的动物,颇为认真地介绍:“那些黑白纹的就是牛和马杂交出来的!”
神奇啊!只听过马和驴能生骡子,没想到马和牛也能搞对象,马这玩意儿还真是相当博爱的生物!
我震撼无比,一脸膜拜地对那些奇特的生物看了又看,还很有求知欲地询问:“那它叫什么呀?我是说学名。”
只是我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 Wang用比我还震撼的表情,反把我看了又看,好像我才是真正稀罕的生物一样:“拜托,丫头,我是跟你们开玩笑的。小姑娘长得挺机灵的,咋脑袋这么不好使呢?”
我囧!
霸占整片后车座的易笙很没人性地跌在椅子上,笑得翻天覆地,Wang却还在那边火上加油,转头状似语重心长地教育他:“小伙子,不是哥说,你媳妇真的不太灵光,要小心看好了,不要让她跟怪叔叔跑去卖鸭蛋!”
易笙很是受教地连连点头,而绑着安全带坐在副驾驶座的我因为手不够长,无法逞奸除恶,只能万般无奈地朝天翻白眼,不去理会这对隔着驾驶座勾肩搭背的忘年交。
男人幼稚起来会是何等的不可思议,今儿个我总算见识到了。
可我没想到的是,这样的场面在以后的日子里,伴随着我不断闹出的笑话,毫无创意地无限重复,次数频繁得我几乎真要以为易笙是我的那一位。
但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他闲来无事顺便调戏以图消遣的可能性比较大,毕竟现在的易笙已不是当年那个上课睡觉作业不交考分惨淡长相还有些奇怪的混小子了。
虽然没有亲见,但根据偶尔八卦得到的消息,我知道易笙现在已能舌灿莲花地为公司骗进大单子,投资时的眼光也很犀利,可日进斗金,连带我也有顺便捞上一笔;再加上他有一副斯文败类的俊俏摸样,相信多漂亮的女人都愿意为他转型变作黄脸婆。
身为三天两头相撞于门口的邻居,我还真没少看过他身边来来去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