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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过后好些日子,府里渐渐不再提及此事了,崔维远却忽然出现在月影堂,郑重其事地向幼桐谢过她当日救文颜之恩。
屋里下人早被屏退,二人说话并无顾忌,幼桐遂笑道:“文颜单纯善良,是个好姑娘,与我又情同手足,我出手救她只是本分,崔公子不必特意谢我。”
崔维远却道:“你是你的本分,我却有我的立场。文颜是我妹子,若不是你救她,她少不得要吃大亏。”到底是就要议嫁的人了,若真伤了脸面,婚事多少会受影响。每每念及如此,崔维远便有些后怕。
既然他非要谢,幼桐也懒得再阻拦,大刺刺地受了他的礼。
上巳节这一日,崔府却是闹出了大事,有个走街串巷的货郎在崔府大门口怒斥一番后,就在门口的石狮子上给撞死了。
府里顿时紧张起来,幼桐只依稀听说是崔家六少爷维泰在外头干的好事,具体的却是不清楚。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看在老徐人气这么高的份上,俺让他明天出来溜溜
网络还是没修好,继续霸占同事电脑。。。
“美色误人”
十八
因府里的长辈大多不在,这些事便统统落在了崔维远的身上,一面与衙门的人周旋,一面联络苦主,想方设法地把此事压下去。虽说陇西是崔家的地盘,可而今到底是非常时期,朝中局势不稳,若是有人拿此事做文章,少不得要定崔家一个治家不严之罪。
这一番忙下来,崔维远累得够呛,明显消瘦了许多。二夫人和文颜都十分心疼,变着法儿地给他补身体。
六少爷维泰被关在家里头不准出门,依老太太的意思,原本要送去城西的庄子好好管教的,谁料他却忽然得了病,上吐下泻,根本下不了床,这才暂时作罢了。
过了正月,孙家派了人过来议亲,定了三月初八的日子。沈家却是不见消息,老太太倒是不动声色,崔维远却开始有些焦躁不安。他在京里门路多,已经隐约有沈家欲退婚的消息传出来,虽说没有提到明面上,但任由这般下去,怕也是不好。
崔府这边还在大张旗鼓地筹办婚事,京里却出了大事,天子驾崩了。
朝中局势一时更加变幻莫测。孙家虽非显贵,府里早年却有位小姐进宫做到了九嫔之一,虽未留下子嗣,却勉强算得上皇亲。依照祖制,国丧时皇亲一年内不得婚嫁,孙崔两家的婚事便只能推后了。
未几,京中又有信来,崔二爷在京里给维远谋了个二等侍卫的缺,让他速速进京。虽说这二等侍卫的品级并不算高,但到底是天子近卫,比这小小的陇西致果校尉要强上数十倍。崔维远一得了心,就立刻开始准备赴京事宜了。
也不知几位长辈是怎么商量的,原本是维远一人上京的,到后来,却变成了幼桐和文颜随行,再到后来,老太太却是发下话来,让二夫人也收拾一动一同进京去。
因随行有女眷,再加上文凤和文颜都在京城订了亲,日后过门自然也要从京城崔府出嫁,少不得要从这边运些嫁妆行李过去,故这番出行,架势便摆得极大,丫鬟仆从就有好几十个,马车也有二十几辆,足足排了有好几里地长。
只是如今到处都不太平,崔府这般大张旗鼓难免被人觊觎,府里虽也有护卫,但一来人数有限,二来府里还有这么一大家子,总得留下一大半看守护院。如此一来,崔维远就只有去城里镖局请镖队护送。
最后定了陇西郡最大的镖局永兴镖局,由总镖头亲自带队,一行共有二十多个汉子。崔维远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回头与众人一一说明。幼桐反正是不说话,左右她有一身好本事,便是果真遇到了匪徒也能自保,只是随意地听一听。文颜却是一脸的忧心忡忡,道:“我听说陇西郡南边有乱党,我们拢共才这么些人,如何能敌得过?”
崔维远安慰道:“那些乱党都是些乌合之众,专门劫些路过的小商团,哪有胆子来寻我们的麻烦。聂总镖头号称西北神拳,一身武艺刀枪不入,手下镖师个个以一敌十,有他们在,不必担心。”
文颜总还是有些不安,二夫人见她如此,只得好言劝慰。说话时,门外下人上前通报道:“五少爷,徐公子派人送了信过来。”
幼桐听到“徐公子”这三个字,耳朵顿时竖了起来,屏气凝神地朝外看去。崔维远似乎察觉到她的异样,略带惊讶地看了她一眼,转身从下人手里接过信,拆开一目十行地看了,面上顿时显出欣喜的神色来。
“太好了,”崔维远将信递给二夫人,笑道:“新帝急调阿渭进京,他听说我们也要回去,便来信问是否要一道。有他护着,便是乱党再多也不怕了。”
“果真如此?”二夫人亦是喜形于色,接过信仔细看了一遍,眉头顿时舒展开来,“我听说他手底下的兵勇猛强悍,便是对着那些蛮人也能以一敌十,有他同行,自是再好不过。”
幼桐皱眉不语,心中却胡思乱想起来,先帝驾崩,京中局势混乱,徐渭素来镇守西北,少与朝中派系纠缠,怎么会在此时忽然调职进京。若不是新帝器重许以重任,就是要剥夺其军权,将其闲置。却不知他此番回京是喜还是忧?
一时不免又担心起来,身旁众人热火朝天的讨论却是一个字都没听清,直到一旁的文颜使劲拽了下她的袖子,愕然道:“九姐姐在想什么呢,这么专心,五哥唤了你好几次都没回应。”
幼桐方才惊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敷衍道:“还能想什么,这不是没出过门么,心里头到底有些悬。”
文颜笑道:“不怕的,前年我也曾去过一回京城,虽说路上不好走,但到了京城却是好玩得紧。那热闹,远远不是我们陇西能比的,刚到那会儿,我还被人笑话,说是没见过世面呢。不过九姐姐别怕,此番有我带着你,便不会有人再乱嚼舌根了。”
幼桐勉强挤出笑容来朝她笑笑,道:“那就麻烦十妹妹了。”
临行前一晚,徐家兄弟才风尘仆仆地赶到崔家。照例是崔维远出来接待,因第二日就要上路,故只说了一阵话,又谈起进京事宜。徐家兄弟虽赶了一天的路路,但精神仍好,和崔维远客套了一阵后,徐聪又不经意般问起九小姐可好,又说上次头一回见面却不曾备下礼物,十分失礼的话。
崔维远微微有些惊讶,不由得凝目朝他兄弟二人看了一遭,只见徐聪一脸关切,徐渭面上一片淡然,可端着茶杯的手却停在半空中一动不动,目光在杯盏间游离,却不知究竟看向哪里。不知怎地,崔维远忽然又想起幼桐那日眉头深锁的神情来,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安。
第二日大早,崔府众人浩浩荡荡地出发进京了。
徐家兄弟和崔维远自然是骑马,二夫人和文颜并几个丫鬟坐了一辆大车,幼桐与慧英慧巧则分了辆小马车。因四下里都有下人跟着,幼桐不好到处张望,只在上车时顺势回头看了一眼,正正好对上不远处马上那人幽深的眼睛。
候了整整一个早上,这才终于看到见到了她的面,徐渭紧锁的眉目顿时展开,面上一片和煦。幼桐脸上一红,赶紧低下头,弯腰进了马车。
文颜性子活泼,在马车里根本坐不住,一会儿掀开帘子唤崔维远,一会儿又叫徐渭两声。二夫人见她实在过分,终于忍不住低声训了两句。文颜被她教训过了,却是不依,非闹着要来幼桐车上坐。
二夫人哪里拗得过她,只得应了。文颜马上就抱了手炉欢欢喜喜地来了幼桐车上。
这边顿时热闹起来,虽说因幼桐车小,文颜没有带丫鬟过来,但单单是她一个,就已经够能闹腾的了。一路上笑话说个不停,只将慧英和慧巧两个丫鬟逗弄得咯咯直笑。外头跟着的徐渭也忍不住将马儿驱得近了些,依稀可听见马车里幼桐低低的声音,只可惜隔着厚厚的帘子,根本看不见车里的人。
正哀怨着,车窗帘子忽然被掀开,露出文颜娇俏的小脸来,瞧见徐渭,她似乎也愣了下,尔后马上笑起来,问道:“徐大哥,现在到了哪里了?我们什么时候打尖?”
徐渭正愁着没机会接近幼桐,这会儿见文颜主动开了车帘,顿时高兴起来,面上不由自主地带了些温柔的颜色,低声道:“才走了五十余里路呢,离最近的镇子还有二十多里路,不过我记得前方有个茶寮,十小姐若是累了,可在茶寮暂时歇息。”
文颜听说可以停车休息,一双眼睛马上笑成了月牙,转过身来朝幼桐笑道:“九姐姐,你也累了吧,前头就能歇了。我们也好暂时用些点心茶水。这一路上真够颠簸的。”
幼桐应了一声,目光不自觉地朝外瞟,因窗户小,只瞧见一截马身子和跨在马腰间的长腿长脚,脚上踏了双黑色素面薄底靴,随着马匹的节奏时前时后,偏偏瞧不见人。心里有些恼,偏又说不出来,只觉得乱成一团糟。
有时候人忽然会冲动,就连幼桐也觉得自己有些魔怔了,一伸手,越过文颜掀开了车帘子,娇俏的脸遂不提防地出现在徐渭眼前。
徐渭一时呆住,握着缰绳的手也不知该往何处放,迷迷糊糊间手一扯,□马儿吃痛,忽然撒开蹄子往前冲,竟破天荒地将马上木头人一般的徐大将军给甩了下来。
只听得“噗通——”一声闷响,众人齐齐回首看,就只见徐渭的马儿正往前冲,而赫赫有名的号称“一剑曾当百万师”的徐大将军居然狼狈地摔倒在地上……
人群中顿时一种难言的寂静,崔府众人也就罢了,徐渭身边那百来号亲卫却是一个个目瞪口呆,好半天不曾回过神来。这可是…他们最崇拜的将军……
倒是徐聪反应快,一见不对劲就立马冲了过来,一面掩饰道:“这个该死的畜生,今儿是吃错了药了吧。”一面又赶紧将他扶起来,说话时,还不免偷偷地朝马车里瞧一眼,不意外地看到幼桐啼笑皆非的神情。
“大哥,真丢人!”徐聪在徐渭耳边小声道。
徐渭绷着脸不发一言,脸上涨得通红,根本不敢再往车里瞧。
文颜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关切地高声叫道:“徐大哥,你没事吧,有没有摔着?”
“无碍,无碍!”徐聪赶紧替他答道。
说话这会儿崔维远也听到动静驱马回头,见徐渭一身狼狈,微微惊讶,再看一旁马车里的幼桐,他眉头一皱,心里隐隐有了些想法。不知为何,他忽然觉得有些不舒服。
作者有话要说:老徐今天丢脸丢大发了
俺也来说个俺的笑话,前几天不是被同事抓去打麻将么,才刚开始第一把呢,俺坐庄,狠狠地丢了一个九条出来,口中喊道:“十条。。。。。。”
然后,大家都笑喷了。
俺很郁闷。。。这个已经成为了年度经典笑话之一,俺已经预见了未来的半年至一年的时间里,俺的绰号就叫做“十条”
九姑爷?
十九
虽说在众多亲卫面前丢了脸,可徐渭很快就恢复了一贯的冷静镇定,面上无波无澜,仿佛之前的那场意外只是大家的错觉。亲卫们不提起,崔府下人们也不提起,甚至连崔维远都知趣地不提起,但每次经过幼桐的马车时,徐渭还是忍不住脸上有些发热。
文颜却是毫无顾忌地开玩笑,徐渭一脸坦然,幼桐则一改之前的沉默,时不时地与徐渭和崔维远说两句话。因心中早有准备,徐渭恢复了世家子弟应有的风度翩翩,恰到好处地与诸人寒暄,客气而疏离,只是偶尔与幼桐目光接触时眸中才有柔色一闪而过。
路上还算太平,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