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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避现实……”伊瑟拉淡淡地一笑,“咱又何尝不是?但就算告诉凡人,怕是也没用呐。汝认为他们腾得出手来料理克苏恩的军团?在前往北地的路上还不知有多少困难在等着他们,汝未免太高看同类的本事呐。”
“……”
艾鲁拉无言以对,伊瑟拉则缓缓伸出了一只手臂,去拿桌子上的杯子。她的手颤抖得很厉害,以至于握着杯子时把里面的茶水都洒了出来。
“虽然很丑陋,但还是让汝看个清楚呗。”她苦笑起来,“咱只要一想起当时眼里看到的、耳里听到的,就会害怕得不行。整个世界在眼前崩溃,万千生灵死去,咱们也失去理智,不为信念亦不为善恶,完全由本能的杀意驱使着去战斗。何其疯狂,何其野蛮……那个时候的咱们,和死亡之翼又有什么区别?于是咱真的害怕了,因为亲眼看到了世界末日的景象,切身体会到了绝望的可怕。咱知道现在逃避现实的症结就在这里,但是咱忘不掉那时候的事,暂时还找不到根治的方法。”
“伊瑟拉……”艾鲁拉不知该说什么好。
“在咱重新振作起来之前,就称呼咱为伊玟,或者干脆别理会咱。”伊瑟拉叹息着摇头,“现在的咱配不上伊瑟拉这个名字,绝不能带着这个名字狼狈死掉然后被九泉之下的阿莱克斯塔萨嘲笑。”
她好不容易把杯子送到嘴边,猛地喝了一口,结果被冷冰冰的茶水呛得大声咳嗽。
“不知道克罗诺木去哪里了。”镇静下来之后,她喃喃道。“阿莱克斯塔萨临死前最后的愿望是让她飞起来。但她真的还能飞吗?”
艾鲁拉没有接上话,伊瑟拉也不再说下去。两人不约而同地看着窗外的道路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他们在为着各自的目的奔忙着,但他们都不会长出翅膀飞起来,也就无法飞快地去海洋的另一端,去亲眼见证那个被古老的魔物蚕食的世界。但是,厄运迟早会越过海洋,降临到他们头上。
再次回到这个曾是自己家的地方,克罗诺木却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变得陌生起来了。以往金碧辉煌的大厅,现在只剩下积了灰的断壁残垣;伫立在中央的沙漏裂成了两段,装在里面的那些有生命的沙子都已经死去,变成了毫无价值的尘埃;时间之河的光芒也消失殆尽,在那里自由飞翔的青铜龙都不见了踪影。
这儿已不再是时光之穴,而只是一个平常的山洞。
“时间之河失控了。”
从不见光的角落里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随后一只土黄色的巨龙蹒跚着走了出来。是诺兹多姆的第一配偶,萨里多尔米。她走得很慢,浑浊的喘息声告诉克罗诺木,她的寿命已经所剩无几。但她的双眼还存有色彩——是敌视的目光。她丝毫不隐瞒自己对于克罗诺木的厌恶。
“不久之前,就在我突然感觉不到诺兹多姆的气息时,时间之河发生了逆流现象。我所有的孩子都被卷了进去,再也没有出来。这儿已经只剩下我了,但很快我也应该可以解脱了吧。”
克罗诺木看着她,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诺兹多姆死了,对吗?”
短暂的沉默之后,克罗诺木选择了摇头。
“他也许还活着……我相信他还活着。”
“你相信?”萨里多尔米轻蔑地一笑,“你那些荒唐的猜想把他逼上绝路,现在你却还好意思对我撒谎?”
“我没有撒谎。”克罗诺木很干脆地答道,“没有哪只巨龙亲眼见证他的死亡……”
“够了,克罗诺木,真的够了!”
萨里多尔米的声音越来越大。她甚至挥起了前爪,逼得克罗诺木不停向后退。
“我真的很讨厌你!”她愤恨地瞪着克罗诺木,大声吼道。“一千年前,你让我受了重伤,再也无法生育。一千年后,你又夺走了我的挚爱,毁掉了我辛苦抚养大的孩子们!你还要从我这里拿走多少东西?!干脆把我的生命也夺去吧!”
她拼尽全力,猛地扑上去,狠狠一巴掌扇在对方脸上。
“滚!给我滚出去!再也不许回来!”
“……我明白了。”
克罗诺木平静地回应了她。面对这个失去了配偶的雌龙,失去了孩子的母亲,她无法违抗对方的要求。于是她收起了翅膀,转过身,沿着长长的甬道离开了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
在看到外面的阳光时,她听到了来自洞穴深处的一声沉重的叹息。在她的记忆中,萨里多尔米最后留下的不是一个完整的句号,而是一串省略符。
——到最后,还是没能向她说一声对不起。
维恩在洞口的一块巨石上面坐着,看到同伴出来,他抬起头挥了挥手。
外面的天空很晴朗,但正西方的地平线上却黑云密布。塔纳利斯虽然暂时还没有被上古之神的邪恶所污染,但沦陷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维恩。”她以尽量平静的口吻说道,“我用魔法测算过了,我们的寿命只剩下最后一百天。如果再启动契约魔法的话,这个时间还会缩得更短。”
“唔,一百天啊……”
维恩低头思忖了一会儿,满不在乎地笑了起来。
“这最后一百天,你想做些什么呢?”
他向同伴反问道,顺便把一只手放在了她的前爪上。
“说吧。不管去哪里,我都会和你在一起的,直到我们的生命结束。”
在阳光直射之下,克罗诺木似乎悄悄地笑了一下。在这失去了几乎所有同伴的时刻,她却第一次察觉到,原来自己从来就不孤单。
第二章 向北
熙熙攘攘的人群里,约西亚看不到一张带有笑容的脸。人们阴郁的表情昭示着负面的情绪正在悄悄积聚。快乐的因子从这座城市,甚至从这个王国里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长串负面的字眼——抗拒、消极、猜疑……
贸易区中央的广场上搭了一个简陋的台子,有个男人正站在上面,神情激动地说着些什么。台下围满了听众,他们竖起耳朵,瞪直了眼,看上去不愿错过这人口中道出的每一个词。约西亚觉得台上那人似乎有点眼熟,于是靠近了一些,才发现对方是去年曾和自己打过交道的军情七处特工。但他现在并没把镶有徽章的制服穿在身上,而是拿在手中,狠狠地撕烂。
“那些自称领袖的人只知道打仗!每一次战争开始之前,他们都会拿出一大堆冠冕堂皇的宣言,要么说是为了正义与公序,要么说是为了人民的富庶。这些全是狗屁!”
他显得尤其激动,把撕碎的衣服狠狠扔在地上,用脚使劲去踩,还不忘对上面吐口水。而听众们默不作声,他们大概期待着这个人接下来的表现,每个人的脸色都如同是准备聆听国王的谕令那样严肃认真。
“正义是什么?谁知道?而说到人民富庶,我更是把眼睛睁到最大也硬是看不见一丁点富庶的迹象!我只看到无数和我差不多年纪的士兵惨叫着死去,留下家中老小独自哭泣!这些可怜的家人在他们的余生中还能获得幸福吗?!不!就算我们王国的疆土扩大几十倍,就算我们把那些部落畜牲杀得一干二净,又有什么用?只有那些脑满肠肥,把成千上万的士兵送往前线的贵族才是唯一的得利者!我们凭什么要为他们的贪欲奉献自己的性命?!国王假装爱护我们,我们为什么却要宣誓对他效忠?!狗屎!全是狗屎!去他妈的战争,去他妈的北伐,去他妈的……”
“把他抓起来!”
人群后面突然响起一声怒吼。几个暴风城卫兵推开挡路的人,跳上台,三下五除二就把演讲者的手脚拽住,死死摁在地上。这人还拼了命想挣脱,但其中一个卫兵立刻对着他嘴巴来了一脚,连牙齿都踹飞了好几颗。另一个卫兵抓住他的头发,把他脑袋狠狠磕向地板,咚咚的闷响声令听到的人禁不住打冷战。只一会儿的工夫,他就趴在那儿一动不动了,然后被卫兵们拎起来拖出了广场,如同拖一头死猪。
“散了,散了,没什么好看的!”
卫兵们忙不迭地挥手,而人们也十分听话,转眼间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四散而去。没有人抱怨,甚至没有人说话,他们小心翼翼地不去和别人对视,连步子都迈得很小,生怕发出什么响动引起卫兵们的注意。
当约西亚从目瞪口呆中稍微缓解了一点的时候,另一批卫兵已经在拆卸演讲台,以及用水清洗广场上的血迹。明明还是正午时分,这儿却静得出奇。
这显然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她立刻就意识到了。长年累月的动荡已经让这个王国不堪重负,而那些卫兵和民众冷漠的态度,正在为这只快被压死的骆驼背上继续添稻草。
“我们绕了太多弯路……”她自言自语道,“现在还能转头吗?”
暴风王国的大臣们聚集在会议大厅里,摄政王伯瓦尔也一样。约西亚进来时,他正在听新任财政大臣温斯顿的报告,无暇与这位公主打招呼,只是做了个手势,示意对方找个位置坐下。
冗长的报告陈述完毕之后,温斯顿感到松了口气,于是用等待赞同的眼神看着摄政王。
“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温斯顿。”公爵抬起头,面无表情。“国库已经没剩多少钱,我会在必要时刻对此负责。但现在不管怎样,你得想办法挤出钱来。”
“再壮的奶牛也不能无限产奶。”温斯顿皱了一下眉头,立刻回答道。“公爵大人,我们不可能光靠激动人心的口号就让年轻人乖乖地参军卖命。如今不同往日,有热情的人死了太多,他们的家人没有得到任何好处。民众对我们的信任正降至历史最低点,以现有的金钱能让他们不去偷不去抢已经很不错了,不可能让他们维持足够的忠诚。”
“我何尝不懂这个道理?”公爵苦笑一声。
“……如果按照您制定的北伐计划,我们只有一种方法可能在短时间内筹集到这么多物资,那就是从民众手中硬抢。兵源的问题更严重,现在王国内具备战斗力的士兵不足两万,要组成超过五万人的军团,恐怕只得用脚镣把年轻人都捆起来。”
“我不想听这些已经听了一万遍的解释。”公爵不耐烦地中断了对方的话,“我现在需要你想出一个办法,在下个月的这个时候让我们的先锋军团登陆诺森德。你只需要回答‘能’或是‘不能’。”
“不能,公爵大人。”
“……好吧。”
公爵双手交叉托着下巴,沉思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朝周围环视了一圈。他发现每一位大臣都在回避他的目光,那些往日与他政见不合的人更是不停地交头接耳,像是故意要看他丢脸。一种莫名的紧张情绪开始在心中蔓延——他怀疑这些贵族其实根本就不关心王国的命运,甚至不关心这个出征计划的意义,眼里只有自己的政治前途和金银财宝。
“你找不到办法,就先回去。”他冲着温斯顿摆手,“接下来的事情和你无关。”
“你打算干什么?公爵大人。”温斯顿隐约察觉到了一丝不妙。
“你们没有办法,我有。”公爵答道,“我会捐出自己全部的财产,忠于我的将领们也会这么做。这些钱能起到的作用很微薄,但现在能有一点算一点。时间不等人,我和马库斯·乔纳森将军会按计划带第七军团出征,暴风王国的防备任务会交给杰塔瑞斯将军和她的第二军团。”
大臣们不约而同地愣了一下,温斯顿则瞪大了眼睛。
“这是个幼稚的决定,公爵大人!你是摄政王,怎么能轻易说出这么不负责任的话?!现在王国正处于动荡时期,如果你丢下政事不管,还带走最后一支编制齐整的军团,那谁来治理我们的国家?”
“我自会安排……”
“你疯了,伯瓦尔!”温斯顿猛地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