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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悄无声地停了,德林的世界顿时安静的鸦雀无声,他茫然地四处张望,发现其他人都站在一个弹坑前,搭理着脑袋,背过脸暗暗抽泣。
“找到了?活着吗?还活着吗?”德利像野马似的冲过去,拨开众人,向弹坑里望去。
秃头老兵安静地躺在弹坑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除了身上多了一些浮土和往日没有什么不同,只是......他的下身被炸光了,只留下猩红的一滩血迹和白森森的尾椎骨。
看到眼前的情景,德林愣住了,高举的双拳久久在空中颤抖,嘴巴无声地张开,合上,淤积在心头的哭喊声最终没有发出,一口鲜血却喷了出来,一头栽倒在弹坑里,躺在了死去兄弟的身边。
“队长!”
“队长!队长!”
十几名梅特约老兵哭嚎着冲进弹坑,把德林拖拽出来,围在一起抱头痛哭,坐在轮椅上的陶野默默行了个军礼,秃头是绰号叫‘黄油螺丝刀’的老兵,是他第一个认识的梅特约老兵,他们在枪械较量中不相上下,现在永远闭上了眼睛。
陶野行军礼的手在颤抖,他几乎无法面对这样的场面,敢于直面死亡的汉子为了梅特约支队的荣誉,在支队的番号取消后仍坚持留在岛上,坚持训练战斗。为了将来能够一雪前耻,可他们没有死在炮火连天的战场上,不是抱着肩膀,拥抱在一起拉响了最后一颗手雷,而是死在了敌人无耻的偷袭中。
死不瞑目!
六架救援,医疗飞机很快抵达,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们在雨后灰突突的天空下徒劳地忙碌,梅特约岛上一片死寂,没有哭声,没有咆哮,喊哑了嗓子的老兵们也不再咒骂暴跳,只是默默地守在战友的尸体旁,寸步不离。
进入地下室的老兵们有两个轻伤,其他均无大碍,医生们就地检查伤情,进行包扎,两名护士把药箱放在陶野身边,拿出绷带对他说:“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你的伤口再不换药会恶化,我现在给你包扎好吗?”
被雨水浸透的纱布透出一条条的红色,伤口在剧烈的运动中崩线了,陶野木然地摇摇头,仍看着地上躺成一排的战友“滚。”
“什么?”护士似乎没听清陶野的话,双手拉着长长的绷带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滚!”陶野咆哮着,一把抢过绷带“再废话,我他妈勒死你!”
护士吓得目瞪口呆,另一名靠近菲尔德的护士知趣地走开了,他的眼睛像铁钩似的。
一名医生走到威廉身边,低声说:“指挥官先生,请约束你的部下,他们现在需要治疗。”
“谢谢。”威廉抬头看着铅云密布的天空,用嘶哑的声音说:“所有人听我命令,有伤人员转入地下医院,防止敌人再次偷袭,其他人把尸体.....也运到地下医院。”
梅特约的老兵们傻了似的站着不动,欧阳铎拉着其中一个的胳膊,被用力甩开了。
“听我命令,都他妈聋了吗!”威廉冲到老兵们面前,一拳拳砸在他们的胸口“梅特约没有倒,军心不能散,都他妈给我挺直腰杆!”
喷血的悲愤比天空的乌云还要沉重,一句简单的怒吼怎能驱散。
军人最大的悲伤莫过于扯掉肩章,永远离开军营。
亲眼看到亲爱的战友死在自己面前更比这种悲伤痛上十倍,百倍。
他们是战友,是朋友,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兄弟。
有什么能够让这些铁骨铮铮的军爷嚎啕大哭?
有什么能够让这些漠然面对死亡的硬汉惊恐,慌乱?
有什么能够让这些在枪林弹雨中谈笑风生的汉子衰弱的像根稻草?
是鲜血!
是尸体!
是战友的死无全尸!
威廉看着痛苦万分的老兵们心如刀绞,他把他们从地上拉起来,给他们擦掉眼角的泪,哽咽着一遍遍大吼“梅特约是铁打的军队,梅特约老兵是不倒的英魂,还愣着干什么?让牺牲的兄弟看你们像孬种似的哭鼻子?都他妈给我站起来,像个爷们,像个军人站起来!梅特约没有倒,永远不会倒!”
库尼咬牙抱起了坐在地上的老兵,强忍着眼泪重复着威廉的话:“梅特约没有倒。”
“梅特约没有倒。”陶野和菲尔德坐在轮椅上放声大喊。
军人的荣誉感永远是士气之魂,老兵们陆续擦干眼泪,站了起来,就像在战场上摔倒又爬了起来,眼睛里不再有彷徨和悲伤,有点只是愤怒。
老兵们怒视着阴云密布的天空,每一双眼睛,每一个瞳孔都像是喷火的枪口,像是毁灭天地的闪电。
“梅特约没有倒。”两名老兵搀扶着站了起来。
“梅特约没有倒!”
“梅特约没有倒!梅特约永远不会倒!”无数个声音在空中汇聚,滚滚如霹雳。
威廉微微抬起下巴,指挥一支死亡和悲伤都打不垮的军队是他毕生的骄傲。
他站在水泥路面上大喊:“听我命令,列队!立正,稍息,目标地下医院,前进!”
几十名老兵深一脚浅一脚走在布满弹坑的泥泞路面上,他们的腮边还有斑斑泪痕,没有人再落泪,没有人再哭泣,库尼走在队伍的最后,犹豫地看着天空,低声唱着哥萨克游击之歌:
“来吧,亲爱的兄弟,
请再次和我紧紧拥抱,
来吧,用你鲜血擦亮我的钢刀
.....
来吧,来吧
.....
我一定会回来,
带着敌人的头颅,
他射中了你的颈椎
.....
仇深似海,仇深似海
.....
我一定会来回,一定回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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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7章:老泪
梅特约岛遭到袭击几小时后,法国外籍军团司令部立即召开了高级军官会议,九个兵团的最高指挥官和参谋长全部出席会议。
“这么说,你们坚持解散黑桃小组。”鬓角花白的司令官坐在会议桌的中央,怒视着两侧的将军们,他的手里掐着一截雪茄,蓝色的烟雾愤怒地撞击着天花板。
“司令官阁下。”第三步兵团参谋长和他的老搭档,第三步兵团指挥官交换着眼神说:“我们得到可靠情报,梅特约岛遭到偷袭前十六个小时,美国的大军火商乔治从他的地下军火库调走了四架崭新的卡50武装直升机,它们停在了黑水公司在印度洋群岛上的基地。梅特约岛被偷袭后四架卡50也神秘失踪了。即便情报部门没有提供准确的情报,我们也能分析出是谁胆敢轰炸我们的训练基地,公然挑衅军团?美国佬,只有他们,牙呲必报是他们一贯的作风。也许组建黑桃小组本来就是个错误,或者说是个冷笑话,军团是法国政府承认的正规军,黑水公司和美国政府之间的勾当人早已经是公开的秘密,我们不应该因军团的利益给两国政府造成任何不必要的矛盾,总统先生会非常生气。”
司令官大口抽着雪茄,似乎在尽力压抑自己的怒火:“首先我要提醒诸位将军,你们是军团的将军,虽然法国政府在法律上承认军团是它的正规军编制,但是军团每名士兵的佣金,补给,弹药来源统统来自军团本身。进入兵团的第一天我们就宣誓效忠于军团,而不是法国政府。还有,我并不是在维护军团的利益,是荣誉,我再重复一遍,我维护的是军团的荣誉!军人的荣誉!”
第一工兵团的指挥官是个年仅四十二岁的年轻人,说他年轻人,因为在座的高级军官里他的年轻最小。他轻咳了一声说:“司令官阁下,请你不要误会,我们并不想冒犯您,您是军团的铁脊梁,是军团不倒的战旗,请相信我们,我们和您一样珍惜军团的荣誉,就像珍惜生命。因为这点,上次的会议我们让步了,按照您的意思,保留黑桃小组的编制,让它继续自己的使命。现在,我们应该明白,偷袭梅特约岛事件说明黑水公司已经发现了黑桃小组的存在,黑桃小组惹怒了它,它在疯狂报复,正如参谋长先生所说,黑水公司的后台是美国政府,我想当今世界上没有谁愿意招惹美国政府。”
司令官大声冷笑着,用力把雪茄碾灭在烟灰缸里“我偏偏就是那不怕死的人!”
第三步兵团的指挥官靠在椅背上“司令官阁下,我们宁愿相信这是一句戏言,您在我们心目中一直是谨慎,睿智的长官。”
司令官正要开口,第一工兵团的指挥官笑着说:“其实我们可以这样想,黑桃小组两次让黑水公司蒙羞,黑水公司挖过我们的人,炸了我们的训练基地,也是两次,现在扯平了,该结束了。”
“是啊,该结束了。”其他人纷纷附和。
司令官沉默了一会,手指急促地敲打着桌面“军团需要民主,我们举手表决,同意解散黑桃小组的人请举手。”
一支又一支手臂高高举起,司令官放眼望去了,除了两名忠于自己的老部下没有举手,其他人都同意解散黑桃小组,他无力地挥手示意众人放下手臂,他失望地看着会议桌,只有他的面前摆着烟灰缸。
“贾莫还没到吗?”司令官看着会议桌旁唯一空缺的椅子,忽然想了什么。
贾莫是第二兵团的指挥官,他指挥着法国外籍军团中战斗力最为出色的伞兵兵团,同时也是司令官多年的至交好友。
想起贾莫,司令官感到了一阵头疼,他即将接任司令官职位,正是因为他极力要求解散黑桃小组,其他指挥官才敢公然和自己做对。
“马上就到了。”有人望向窗外,体型健壮,身穿中将军服的贾莫正从远处急匆匆地赶来。
众人的目光投向窗外,贾莫在十字路口的花坛前停下脚步,穿着碎花短裙的小女孩欢呼着向他跑去,她的手里高举印着快递公司邮签的礼品盒,一名警卫紧跟在小女孩,她从他的手里接过礼品盒。
小女孩是贾莫唯一的女儿,七年前始终未婚的贾莫和一个来自阿拉伯半岛的女郎认识三天后闪婚结合。47岁的贾莫和仅有21岁的阿拉伯性感女郎的结合成为了军团指挥官们津津乐道的谈资,对新娘身份的各种猜测更是众多纷纭,有人说她是五星级饭店的应召女郎,有人说她是猎艳酒吧的钢管女郎,甚至还有人说她13岁开始专门为有恋童癖的人服务,总之两人的婚姻不被人看好,当时有一个中尉打赌他们最多三个月便会离婚,赌注是他半年的佣金。
事实让谣言不攻自破,七年来贾莫夫妇恩爱有加,阿拉伯女郎还为他生下了漂亮的女儿。老来得子的贾莫异常宠爱自己的独生女,小姑娘让他宠出了毛病,虽然已经七岁,但只要离开贾莫一刻钟她就会嚎啕大哭。贾莫是唯一可以带女儿参加高级军事会议的将军,各兵团的最高指挥官们经常开玩笑,说希望小姑娘不是某个大国派来的袖珍间谍。
笑容满面的贾莫想要抱起女儿,她却举着礼品盒来回扭动着身体,像是在撒娇,央求贾莫先打开礼品盒,贾莫朝会议厅方向看了看,无奈地笑着打开了礼品盒。
一层层包装被剥离,盒子打开的瞬间,随着轰地一声巨响,地面猛然拔起龙卷风似的气旋。沙粒,破碎的草皮漫天飞舞,贾莫和他的女儿淹没在滚滚的黑烟中。
军团指挥官们带着惊愕的表情霍然地站起身,爆炸就发生在他们眼前,瞬间夺走了自己的战友,他们的思维还停留在会议的主题上,似乎没有来得及悲伤,他们的脑子里只有一个概念,贾莫将军在距离军团司令部大楼几百米外被炸死了。
剧烈的爆炸炸掉了多半个花坛,贾莫驻足的地方被炸出了四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