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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结束了,结束在背叛的秋夜,那曾经最纯粹的爱……
薄薄的青纱帐,拂过的轻风使它微微飘荡,香炉升起袅袅清烟,淡淡的香气充斥着整个房间,凤栖殿还是一如既往的清冷,就像她的容颜……
风佑在窗边的躺椅卧着,耷拉着的手指如同竹结,紧紧的扣着酒坛,手背上青色的血管微微暴起,长长金色的发丝,三两的悬落在榻下。抬头,月光从窗棂里泻下来,柔和、清明、纯静,若千万萤虫飞舞,化成薄雾轻烟。
迷离中,眼前的绸被软榻上竟有她的身影,红色的喜袍醒目、妖娆,肌肤如脂凝般光华,衣带随意的系在纤腰间,松松垮垮,优美的线条从颈项下来,直到胸前凸起的锁骨处。隐约的再往下看是雪白的乳沟……
风佑觉得下腹燥热起来,那是他们大婚那夜的情景,如今却海市蜃楼般呈现在他的眼前,它想说明什么呢?起身走向床榻,风佑健硕的身躯重重倒了下去,将那个幻影压得支离破碎,手臂在被褥间伸展,满满都是她身体熟悉的香气。
“丫头……”
他喃喃,手指触到枕下冰凉的坚硬,起身去看,却是那完好无损的圆,在月下透着淡蓝的光晕。
“……是真的要离开啊……真的……不能在一起吗……”
风佑的脸重新扎进被褥中,手中的镯子被他紧紧、紧紧地握住,在微冷的空气中不停地颤抖。到底要怎么做呢?宠着她还是冷落她?风佑没想到一时的气急竟然会让她这样的离开,也许……也许他不去纳妃她就不会走,是这样吗?如果是,他会守着她,只要她能回来,哪怕依旧冷漠地对他,他也甘愿。
“丫头,我说过不放手的,我说过的……”
连城在夜风中醒来,睁开眼便是墨蛟略带伤痛的眼。
“怎么了?”她轻声问,伸手去抚他波折的眉。浓浓的眉和柔和的眼,就象激流江河中的磐石,坚韧而宽厚。
“你哭了……”他小声地说,今晚的月光似乎特别的明亮,连黑夜都掩盖不住彼此的心慌,连城下意识去摸自己的脸,果然濡湿一片。
“你梦里一直哭……”
墨蛟的声音压抑而低沉,夹杂丝丝伤痛和悔恨。连城牵起嘴角对他微笑,倾身将他抱住,□的肌肤紧紧贴合在一起,墨蛟的冰凉和自己的温热形成鲜明的对比。
“墨蛟,我已经很久没有哭过了,很久了……”
连城闭起双眼,一行清泪又滑了下来,墨蛟犹豫着将她抱紧,感受着指尖的热度,身体的兴奋使他有些烦躁起来。
“连城,你是不是后悔了?”
声音变得沙哑,墨蛟的手在她光裸的背部来回的滑动,连城抽泣着摇头,墨蛟长叹一声,喃喃道:“那跟我走吧,我们回南阳!”
连城的哭声渐止,半晌没有回话,墨蛟的心又凉了下来,刚想问便听她幽幽地说道:“墨蛟,我还要找一个人,等找到了,我们一起回南阳!”
墨蛟心中疑惑不解地问:“找谁?”
连城抬起头,静静地看他,叹息似的说道:“我的孩子……”
清晨,连城起身时墨蛟还在睡,出了门却看见坐在晨雾中的满目困色的那辛。
“你一夜没睡?”连城惊叫起来,走到他的身边。那辛笑了笑,起身低着头往屋里走,擦过连城身边时突然拉住了她的手。
连城一惊,抬头看他,那辛只是背对着她并没有转身,粗糙的手紧紧拉住她的,热力绵绵的从掌心透出。
“连城,你选择好了吗?”他转过头,眼睛里满是温厚和悲伤。
连城被他看的心口酸涩,有些艰难地点了点头。
“那就好,一定要幸福!”他笑了起来,用力握了一下连城的手,然后松开,默默向竹屋走去。
手心的热度消失,连城突然有了失落的感觉,当他握着她的时候,觉得寂静踏实。虽然不爱他,但是这种尘埃落定的踏实却是风佑和墨蛟都不曾给过的。
连城和墨蛟顺着雾江一直往东走,因为那辛的坚持,最后上路的也只有他们,两人一路沉默着行到黄昏,落日西沉,墨蛟将连城拥入怀中,随着颠簸的马身,让自己的唇一下下碰触她细致的脸。连城眯起双目倚进他的怀中,手顺着他宽大的手背慢慢向前延伸,插入指尖与他相握,墨蛟的手也慢慢收紧,手指间的疼痛让连城的心也渐渐清明起来。
“我们不该往东,你哥哥既然带走了孩子,如今他在西泽,我们该往西才对!”
沉默了一日,墨蛟最终说出心中的犹豫,连城明白他内心的挣扎,他与连惑之间的仇恨不会因为她而变得淡薄,墨蛟的沉默是在思量,思量见到连惑时自己会变得怎样,思量连惑会不会允许他带走连城,甚至思量,看见那个和风佑一样有着蓝色瞳孔的孩子,自己又该如何面对。对于墨蛟连城看的太透,他每一个眼神都让她了然,这样一个纯白的男子不适合乱世的纷争,其实他与她之间,唯有他才是更需要呵护的,他太敏感,敏感到脆弱,敏感到退缩,于是在他犹豫间,连城紧紧握住他的手。
“我们顺着梦走,我的梦里,有海,有荼蘼花,离忧站在海边等我,不会错……”
“然后呢?”墨蛟轻声问,“如果找到以后,我们要不要去一趟西泽?”
连城的心一直一直往下坠,没有说话,她紧紧闭上了双眼,心像被南方潮湿的雨打过一遍又一遍,疼痛透过表面的坚忍渗得很深很深。
“墨蛟,我不见他,我……没脸见他……”
一夜过后,东方已露鱼肚白,朝雾之中,两人置身一处荒山深谷,一道曲折通向地底的裂缝之下,山间溪水渗透汇聚於此,在地底形成一个池子。墨蛟有些雀跃,行走了一夜,都没有遇到适合休憩的地方。扶着连城下马,两人走到池边刚想喝水,忽听一声清脆的嗓音自上而来。
“不要喝!”
连城抬头,逆着阳光,看见一个男孩儿立在高高的岩石上,看不清脸,只按身型估摸也不过是个四五岁的孩子,却背着一个同他身高一般的竹篓。
“不要喝!这水有毒!”
墨蛟一惊,赶紧握住连城的手,男孩儿指着山间冒着黑烟的地方忿忿地说道:“他们北理的贵族在山里开采炼矿,排出的水让这座山的果实和水都不能吃了!”
连城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薄暮之中远处的山峦果然浓烟滚滚,空气中夹着粉尘的颗粒,虽隔得很远却依然闻得到刺鼻的气味。
“那你们平时生活怎么办呢?水不能饮用,那这大山周围的居民靠什么来生活?”
连城有些心疼地看他,男孩扬了扬手臂说道:“我们喝的水要翻过这座山,去雾江上游挑回来,阿妈每次跳水要走上整整一天,我挑不动,只能采些果子!”
说着他从竹篓里拿出两个野果,从上面抛了下来,墨蛟一把接住,又听他道:“这个山的果子都不要吃,你们要是渴了就忍一忍,翻过山就有干净的水了,这果子给你们解渴!”
话音刚落,只见他在岩石中轻巧的跳跃,片刻就没了人影,连城看着他消失的方向长叹,墨蛟背起行囊,拉着她继续往前走,连城突然想到怀沙,便问:
“念儿可有消息”
墨蛟摇头,道:“一直没线索,和离忧一块找吧,若是找不到我们先回南阳,我再多叫些族人过来一起找!”
连城低下头有些怅然道:“我的离忧也该向刚刚那孩子一般大了吧!”
墨蛟握住她的手轻轻按了按,翻身上马,两人的身影渐行渐远……
翻过山,便接近雾江的入海之处,向东望去,可以想像一眼无边的蔚蓝色海洋。
又是黄昏时分,天空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绵绵细雨周密而仔细地覆盖着每一个角落,匆忙中他们躲进山坳,却无意发现猎户弃置的草屋,连城笑着说,这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墨蛟的心情随着她的笑声而轻轻飞扬起来。
夜色渐浓,墨蛟望着窗外发呆,连城却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伴着雨声,连城蜷缩在一处,靠在墙边,屋顶缝隙漏下来的水湿了她的衣角。墨蛟轻轻托过她的头,枕在自己的肩上,眼角撇见她微皱的眉,如孩子般无助,不禁心中轻轻一抽。握紧她的手,感受刹那间停止下来的安静。连城温暖的手,片刻间化解他内心的冰凉,让他的心无论如何波澜壮阔或是寸断肝肠也可以在刹那之间安定下来。直到现在,墨蛟仿佛仍置身梦中,自己念了一辈子的人如今真的就在身边,幸福是那样不期地降临,来的太快也太过简单,让他的心中有着隐隐的不安。也许是想多了,他自嘲地笑了笑,低头吻了下连城光洁的额头,然后靠在一起,安然的睡去……
但墨蛟不知道,连城的梦还停在月光弥散的凤栖殿,梦里的他坐在熏烟缭绕之中,神情是那样地落寞,她走近他的身边,想去握他的手,却被他无情的躲过。
“……你说过的,烙于心……”
梦里的连城蠕动嘴唇喃喃低语,伸手惘然抚上自己的面颊,竟然又是潮湿一片,他与她之间难道真的是这样深这样痛的距离吗,让他在梦里都不会再转头来疼惜自己。
连城睁开眼,屋外已是阳光灿烂,身边的墨蛟睡的安详,连城怕他醒来,赶紧抹干眼中的泪水。若有梦,其实连城希望在梦里见到的唯一男人,还是他,在拉开了距离的路途、方向、殊异之间。他现在过得好吗,如果想起她的时候,会不会在唇边轻带一丝叹息,还是真的像她转身那刻心里祈求过的那样,把还未及尘封的往事统统忘却?袖中的泪水越来越多,连城不敢再想,近一个月的安逸生活是不是代表他真的放开了?他放手了,也许是倦了,也许是厌了,也许他近年来甚少踏入的凤栖殿还是原先离开的样貌,而他,根本不曾踏足过……
起身推开房门,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连城的心渐渐平稳下来,然而屋外的景色却让她不禁低呼——
晨雾迷茫,恍然间眼前一片亮色,竟然是开了一地的荼蘼,连城的身体忽而变得轻盈,张开手迎了上去,她曾经最爱的荼蘼,曾经最美的少女时光,曾经最纯白的崇拜与爱恋。荼蘼花香让她想起了远在西泽的连惑,他与她之间的爱恨,思念与背叛,逃离与利用都忽而真切起来。
墨蛟醒来时不见了连城,却听见屋外有异样的声音,他迅速爬起身冲向屋外却被翩翩飞转在漫天的花海里的连城惊呆了,那一刻在墨蛟的心中是多么甜蜜而轻飘,连城像一只蝴蝶,周身都反射出刹那游动的光辉,那羽翼太绚烂,太刺眼,让人的灵魂都欲游离而出了。
连城转身时看到痴迷的墨蛟,她兴奋的挥了挥手,露出灿烂的笑容,藏尽眼中的泪水,一切都过去了,不要再想,她只是个柔弱的女子,从现在起,只要看着眼前的未来。
昔日凤主 今日宫婢
“原本以为只有夏末,没想到入了秋,竟然还能看到荼蘼花开!”连城将头依靠在墨蛟的胸前,墨蛟习惯性地揽着她的腰,让她贴的更紧,真的喜欢这样的感觉,仿佛整个人都被包裹在一种温暖柔和之中,墨蛟身上的味道,清淡中有丝丝的咸涩,回味弥久,像午后迎面扑来的海风。
如果放在以前,连城不会认为自己对待墨蛟是爱,那种感觉是怜惜,是感动,是感激,但现在,连城自己也迷惑了,墨蛟的存在让她的心安定下来,他的爱温润如南阳潮湿的季风,滋润了她干涸的情感。
他是体贴的,在一起的日子,总是把她掬在手心。连城渐渐喜欢上他的宠溺,喜欢他看她时的专注的眼神,这让她感觉到自已在他眼里是多么重要。在这个无人的山坳,一间草屋,他与她约定好,要待完荼蘼花期,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