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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锦瑟眼睛一转,忽然冒出一个好主意:“为什么呢?”
“嗯?”
“如果骆夫人被内监侵犯,而后那个内监又懊悔寻死……”
“极好。”麦宝儿一愣之后,笑眯眯的露出两排白牙:“反正罗宇有疯癫之症,行事不可用常理推断。这点,我可以作证。”
……
罗宇的死在后宫中溅起了一朵不大不小的水花。年关将近,事物繁多。与其他几桩相比,这实在不太引人瞩目——更何况,它还是发生在内廷里的丑闻。
锦瑟与清荷把骆芳菲送回菊芳宫时,贤妃正一个人站在庭院前的月月桂下,望着天空出神。
她平日一向喜静,脸上也极少出现其他表情。久而久之,众人都忽略了她的喜怒和脾气。反正贤妃出了名的好性儿,又从不会拿下人撒气,那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这就是腹黑的坏处啊,太压抑了……
看着骆宛如淡定得几近没有表情的脸,锦瑟直觉她今天格外不开心。
“你说,她被罗总管……”乍然见到昏迷的妹妹,骆宛如只是皱紧眉头,并没其他表情。
“这事,还有其他人知道吗?”
锦瑟想了想:“当时只有奴婢二人和娘娘看到。”
“嗯。”骆宛如点点头,并没接过骆芳菲:“我不希望听到什么风言风语,管好你们的嘴。”
这话有些越俎代庖,但现在她统揽后宫,即便手伸的长些也有三分道理。锦瑟和清荷俱是低低应了“是”。
“你们把她扶进去吧。”
骆宛如面无表情的站在桂树下继续仰望天空,对这个妹妹似是毫不关心。锦瑟和清荷对望一眼,只得认命的把骆芳菲弄进了内殿的小塌上。
长舒一口气后,二人走出,对贤妃福礼:“奴婢告退。”
“……等等。”沉默一瞬,骆宛如迟疑的叫住了她们:“你们……先等一下。”
锦瑟挑挑眉头,不解的转过了身。
能让贤妃犹豫失措……
唔,到底是什么事呢?
“贵妃……”踌躇半晌,骆宛如终是恢复了镇定:“她还好吗?”
锦瑟不明所以,只得点头:“贵妃娘娘近几日身体欠安,但精神极好。”
骆宛如点点头,表情更自然了些。
“我前些日子初初处理后宫事务,手忙脚乱,因此没顾得上贵妃娘娘的病情,还望娘娘体谅。”
虽说贤妃的品级没有贵妃高,但她也用不着这么客气吧?更何况,麦宝儿病了和她有什么关系?难道她还会医术吗?
锦瑟心底腹诽,但还是恭顺的点了点头,“奴婢定把话带到。”
“嗯……”骆宛如点点头,再次踌躇起来:“我……”
沉默半晌,她看起来镇定了些:“我母亲身体不豫,我想出宫去探望。最近一段时间,恐怕要麻烦贵妃娘娘了。”
这得是多大的病,才能让入宫为妃的女儿回家探望?不会是快死了吧?
想归想,锦瑟可不敢随便答应——万一麦宝儿到时候撂挑子不干怎么办?
“这等大事奴婢做不得主。奴婢会帮娘娘把话带到,而后再由贵妃娘娘自己定夺。”
迟疑半晌,骆宛如点点头:“如果可以,我想与贵妃约个时间见面。”
这次犹豫的换成锦瑟了。想见面就下请帖啊,这种事情和她说什么?她又不能自作主张……
“是我唐突了。”仿佛看出了锦瑟的不情愿,骆宛如忽然微笑起来:“你帮我传个话就可以了。”
“是。定会带到。”
……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麦宝儿在当天下午施施然去了菊芳宫,回应了贤妃的邀约。
二人一同站在庭院前的月月桂下,一同仰望着被树枝分割得四分五裂的晴空。
“我母亲病了。”
很久很久后,骆宛如才小小声的说:“我着人派了御医去看,结果御医说她的身体本就孱弱,现在忧思成疾,伤了心脉,剩下的日子恐怕不多了。”
麦宝儿沉默一瞬,深沉的点了点头:“虽然我从没见过娘亲,但若是她还活着,我与你遭遇相同状况的话,我大抵能够理解你现在的心情。”
骆宛如本来有些沉郁,听到她这话,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干嘛?”麦宝儿转头死气沉沉的盯着她:“很好笑吗?”
“没什么。”骆宛如掩住嘴:“我想回家去侍疾。”
“真孝顺啊。”麦宝儿意味不明的感慨了一句:“不过,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后宫中的一众事务要交给你处理,我们需做好交接。”
“呵……”麦宝儿嘲讽的勾勾唇:“我现在,可还是疑似利用职权杀死骆湘父兄的左相的女儿呢——用这种身份来辖制后宫?”
“骆湘这次死定了,别拿她当挡箭牌。”骆宛如的语气不疾不徐:“就算她还能死灰复燃,也成不了气候了。”
麦宝儿抿抿唇:“与其在这里找我交接事宜,你还是去求楚洵吧。只要他肯放你回家,一切就都没问题。”
“陛下以孝治天下,总不会铁石心肠看着我在后宫里因为母亲夜不能寐。”骆宛如笑得温柔:“前段时间因为先皇后的事情人心不稳,现在可是稳固人心、重塑形象的大好时机。”
麦宝儿收回仰望天空的目光,只定定看着她。许久之后,她才意味不明的嘀咕:“真像啊。”
“什么?”骆宛如不理解她的意思。
“你和楚洵,都是一类人。”麦宝儿摇摇头,站开两步:“在处理问题的方式上,你们总是如此合拍——就算是运用谋略,也这么相同。”
骆宛如闻此,先是扬眉,而后却又皱眉:“你知道的,我对陛下……”她斟酌着措辞:“无关风月。”
“风花雪月终归经不起时间的消耗。再浪漫的感情,最终也会归于平淡。”
麦宝儿负手而立,阳光在她身上投下了斑斑点点的金芒。
“你什么意思?”直觉她这话影射的是自己,骆宛如的眉头皱得愈发紧。
她对楚洵确实没有爱情,硬要说的话,也只是相互依存罢了。
她不想让麦宝儿误会,所以有些问题,必须澄清。
“没什么意思。”麦宝儿淡然的看着她:“当对方已经变成呼吸、吃饭、喝水一样的自然存在的时候,爱情和风月也就无关紧要了。”
骆宛如被她噎了一下:“我不会因为陛下不喝水的。”
“你不懂。”麦宝儿鄙视的看她一眼,不愿多说:“你没动过心,所以不懂得依赖是什么感觉。”
所以,你才会错误的认识自己的感情,将对方定位在一个错误的位置……
作者有话要说:
☆、贤妃摊牌
“我对陛下,除了责任之外,真的没有其他感情——你难道不了解我吗?”
许是曾经隐秘的抢走了麦宝儿的楚洵,骆宛如对自己到底爱不爱皇帝这个事情纠结得非常清楚。她觉得既然在名分上阴了这位昔日的闺蜜,那么在情感上就应保持清白。似乎这样,才能将以前背叛的罪恶感减轻一些。
麦宝儿无波无澜的望着她,非常神奇的一眼就看穿了她的想法。感情方面的事情与智商无关,而她的情商和敏锐程度显然比一向理智的骆宛如要好得多。
“你不必觉得对不起我。如果你们真的相互喜欢依赖,我会真心祝福你们。”
陈年旧事翻涌而上,想到自己马上就要离开宫廷永不回来,麦宝儿觉得自己有必要把心中的疑惑全部解决。
思忖半晌,她委婉的提问:“骆宛如。”
“嗯?”
“关于当年的事,我一直有些想法。”
骆宛如心中一跳,低低的垂下了眼帘。
午后的阳光似乎更热了几分,有不知名的小雀在树梢啁啾啼鸣。
“你问吧,我都会说的。”
麦宝儿点点头:“你为什么在看到我的第一眼就喜欢我?”
这也是一切的开始。
“没什么,直觉吧。”骆宛如深吸一口气,终于抬起眼帘直视她:“我从小就要为自己谋划,一步都不能踏错。而你,却能过着我所不能拥有的恣意人生。”
人的内心都有两面性。麦宝儿大方爽朗,热情单纯,简直就是活在阴暗中的她心目中的理想模样。
“真是糟糕的直觉啊……”麦宝儿似是嘲讽的感慨一句:“我们的直觉都很糟呢。”
“也还好啊。”骆宛如对此没什么看法:“反正我们现在都很好。”
“是吗?”
麦宝儿抿抿唇角:“你一直把我当成是同类人,从来都没了解过我。其实你喜欢的只是你内心里假想的我而已。你只是在碰巧的时间遇到了和你理想中的人差不多的我——换句话说,只要时间场合正确,任何人都可以。”
“你在说什么?”
自己的价值观在一吸间被人全盘否定,骆宛如下意识反驳:“你不能否认,我们在后来相处的很好。”
“是啊。”麦宝儿冷淡的盯着她,表情略有些高傲:“不过,这是因为,我和每个对我散发出善意的人都能处的很好。而你,只是其中之一。”
被她强大的自信刺激得哑然,骆宛如无声的点了点头。
姑且……就当做是这样吧……o(╯□╰)o
“如果你真的了解我,就该知道,我的性格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无论是朋友还是男人,只要瓤子变了,我就不可能再要二手货。”
骆宛如重又皱起眉头,心头忽然有些惊悸。
“如果你真的了解我,就不会在不通知我的情况下擅自决定,触及我的底线,从背后捅我一刀。”
眸光一凝,骆宛如的身体剧烈的颤抖了一下。她惊慌的抬起眼皮,却发现对面的女子依旧是一副老僧入定般波澜不惊的模样。
“你……”她艰涩的开口,嗓音有些沙哑:“你在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难道不知道吗?”麦宝儿抿抿唇角:“当年,是你把楚洵引到北疆的吧?还有三哥哥……”想到死去的楚煜,麦宝儿狠狠吸了一口气:“你知道吗?他本来可以活下来的。只因为你的一念之差……所以,他死无全尸,连皇家陵园都进不了。骆宛如,你最对不起的人并不是我。生者总能打起精神,重新规划未来。但逝者的怨恨,终其一生,你也无法抚平。”
“我……”
想到曾经温文尔雅的楚煜,对自己微笑的楚煜,与爹爹谈棋论道的楚煜,骆宛如的心中也不好受。她从不后悔,但此刻却开始对自己当初的作为而动摇。
“你到底,为什么执意要嫁给楚洵呢?你当时其实是内定的安亲王的王妃吧?你其实很喜欢楚烈吧?”
安亲王?
楚,楚……烈?
骆宛如眼眶微酸,视线有些模糊。
昔年初见,她第一次扮作男孩儿与麦宝儿去街上游玩,却被楚烈一眼认了出来。当时她手足无措,猛然间想起了麦宝儿随口说的“拈花一笑”,当真回眸对楚烈露出了一朵笑颜。没想到,那个刚刚还要把她抓进府里的男子却就这么怔住,傻傻的看着她,半天都回不了神。
她,当时说了什么呢?
“个儿郎目灼灼似贼”……(取自《聊斋志异》《婴宁》)
不过后来……
骆宛如抿紧唇角:“麦宝儿,你说我不了解你,可你何尝又了解过我?”
我的世界并不光鲜,也并非一帆风顺。我能做的,就只有尽力争取权势,然后让自己以后的路更顺一些。
“所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