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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儿跟麦冬两人捂着嘴笑,凤嫣叹口气道:“姐姐知道,嘱咐你也是白嘱咐,你自来是个主意大的。”
凤娣道:“那姐姐就歇歇好不好,麦冬快给姐姐倒茶,说这么半天话肯定渴了。”
麦冬忙应一声刚要去,可儿已经递了过来,凤娣一见可儿忙道:“你怎么俩了饿,这刚做了胎,回头要是有个闪失,我可没法儿跟三舅交代。”
可儿脸一红:“哪这般娇气了,不妨事的。”
说起这个,凤娣不得不佩服她姐夫,简直就是专治不孕不育的高手,可儿当初可被他判了死刑,说寒邪入体,此生不能得子,却后来给他寻到了一个祛邪之方,佐以三舅爷从雪山上寻回的火莲引经,竟蓝田种玉做了胎,差点儿没把三舅爷跟王家的老夫人高兴坏了。
虽 说从同意儿子娶陆可儿那天起,老夫人就绝了抱孙子的念头,正是因为绝了念头,这忽然有了,才成了天大的惊喜,老夫人深信这是善有善报的结果,连着数天都在 庙前舍粥舍钱,可儿就更不用说了,因不能给王家留后,本就怀着愧疚,如今这忽然有了,怎能不欢喜吗,当天就给凤娣报了喜信儿。
凤娣拉着她的手端详她一会儿,见比那时见又胖了许多,更显得珠圆玉润,不禁道:“不说不让你来了吗,大老远的怀着孩子瞎折腾。”
可儿道:“路上走的慢,不觉得怎样,况,今儿是姑娘大喜,可儿如何能不来,姑娘可是可儿的再生父母呢,可儿如今的幸福都是二姑娘赐予的,可儿无法回报一二,姑娘大喜至少也要给姑娘道个喜,恭祝姑娘跟小王爷百年好合。”
凤娣道:“这些话以后再不许说了,见一次说一回,却显得外道了,不说你,三舅也不是外人啊,说到底,是一家子,哪用得着这么客气。”
正说着外头嬷嬷道:“吉时到。”接着就是一阵忙乱。
凤娣迷迷糊糊的坐进了宽大轿子里,晃晃悠悠抬到了越王府,说起越王爷,凤娣不禁想起第一次见的情景,也是凤娣第一次踏进越王府,是去年正月十六。
因跟少卿约好观灯,故此,十四就过来了,观灯之后,少卿却让自己进越王府给王爷瞧病,凤娣当时也未多想,就去了,见了越王爷才发现,老王爷红光满面根本不像有病的样儿,且笑眯眯的对着她上下打量,凤娣才明白过来,不禁埋怨少卿。
不过越王爷却道:“你莫怨少卿,是我着实想看看庆福堂的大公子究竟有什么本事,能让少卿费这么多心思,非要娶回家不可的。”
凤娣脸一红,支吾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后来方觉得越王爷对少卿的父子之情,比之皇上也不遑多让,相比之下,还更亲近一些,这份亲情,更像平民百姓家的父子。
岳王妃早逝,越王府就剩下老王爷跟周少卿,故此,之前凤娣就跟少卿商量了,婚后就住在王府以尽孝道。
至 于皇上,凤娣如今还对当初皇上给她的选择耿耿于于怀呢,除了把自己没出生的儿子过继给太子之外,皇上还给了她另外一条路,那就是让少卿娶承恩公府的小姐, 并广纳妻妾,可许自己平妻之份,这不扯呢吗,弄半天,转了一圈又回来了,凤娣如今想起在太子宫见过的那位承恩公府的大小姐,还浑身不舒服呢,高高在上拽的 二五八万似的,真跟这么一位成了所谓的姐妹朝夕相处,凤娣真觉不如上吊算了,简直生不如死。
可凤娣又着实舍不得少卿,于是就把自己的儿子给卖了,希望将来儿子不会怨自己,不过现在想这个貌似有点儿早。
凤娣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坐到了洞房里来,等她想完这些,便听跟前的喜娘们道:“给小王爷道喜,恭祝小王爷小王妃百年好合。”
凤娣听见周少卿醉醺醺的声音道:“下去领赏吧。”然后,听见关门的声儿,感觉一阵凌乱的脚步,接着酒气扑面而来,凤娣再也忍不住,一伸手把头上的盖头扯了去,正对上愕然的周少卿,周少卿手里还拿着秤杆刚打算挑呢,不想她自己扯了下来。
两人对视半晌,凤娣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托了托自己的脑袋道:“你快把这劳什子帽子弄下来,我的脖子快断了。”
周少卿忍不住道:“果然不能指望你跟别的新娘子一样老老实实的。”然后低笑一声,伸手帮她把头上的翟冠卸了下来,凤娣却又要脱身上的大衫儿,等都脱了,凤娣终于喘了口气道:“可算活过来了。”一抬头却见周少卿眸光深谙的盯着自己,不禁道:“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周少卿俯身凑近她:“凤儿是不是忘了,今儿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呢,少卿可是盼了整整一年呢,如今可该随少卿的意了吧……”说着已经凑到她唇上亲了一口……罗帐轻帷数不清几番春色,苦尽甘来终得圆满……
直 至窗外初露曙色,方称了心意,揽着怀中昏睡过去的人儿,望着纱帐外的曙色,少卿只觉这一刻比任何时候都快活,忽瞧见那边儿的一人高的珊瑚树,不禁愣了愣, 曙色投在上面焕发出夺目的光芒,这样价值连城的宝物,莫说王府,恐皇宫里也寻不出这么大一颗,那么这是谁送来的,少卿不免想起一个人,顿时脸色一变。
低头看了眼怀里人,小心把她放到锦被里,披衣下地,出来唤了管家进来问:“屋里那颗珊瑚树是何人所赠?”
那管家这时候给叫过来,本来心里极为忐忑,以为出了什么事,不想是问这个,愣了一下道:“是冷盟主所赠贺礼,小王妃交代让摆在喜房里,说好看。”
果然,少卿脸色一沉道:“支楞八叉的好看什么 ,收起来,换上皇上赐的翡翠玉白菜。”
管家忙应了,出来还纳闷呢,翡翠白菜虽说也是宝物,可这喜房里还是摆个喜庆的物件妥当吧,那珊瑚树一人多高,红的透亮,正应了喜气,怎么非要换成了翡翠白菜呢。
管家出来碰上许贵儿,想起他是小王爷跟前人,急忙拉着他把这事儿说了:“你说小王爷这是什么意思,莫非不喜珊瑚?”
许 贵儿嗤一声道:“小王爷哪是不喜珊瑚,是不喜送珊瑚的人。”虽如今小王妃都娶进来,到底还是忌讳冷炎,能待见冷炎送的贺礼吗,况且,这冷炎一点儿都不低 调,生怕人家不知道他对大公子多在乎似的,送这么一个价值连城的宝物来,小王妃还堂而皇之的摆在喜房里,小王爷能舒坦的了吗。
跟管家道:“叫你个乖,以后举凡冷盟主送来的东西,都收起来,就没事儿了。”
管家不禁有些为难:“可要是王妃问起来……”
许贵儿道:“你傻啊,小王妃若问起来,你就往小王爷身上推就是了,主子们自己会沟通的,跟咱们没干系,至于怎么沟通,那就不是咱们能管的了……”
凤娣从宫里回来才发现那颗珊瑚树换成了翡翠白菜,不禁愣了一下,叫了嬷嬷来问怎么回事,嬷嬷低着头,暗暗瞄了眼小王爷,少卿接过去道:“是我让换的,你不是最爱财,这翡翠白菜就是百财,最是招财进宝寓意吉祥,岂不比那珊瑚树好。”
凤娣似笑非笑的挑眉看了他半晌道:“想来这翡翠白菜若是我义兄送的,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少 卿反倒笑了,挥手让跟前人退下去,从妆台后帮她把头发束起来用玉簪别住,对着镜子端详半晌道:“如今我倒也习惯你男装打扮了,还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心 里还说这丫头扮的还挺像,真成了假小子,那时却怎么也没想到会有今日,若知有今日,当初就该把你抓在手里,也免得后来险些给你气死。”
凤娣眨着眼,想起当日,也不禁好笑 :“那时我却想,这人以为自己是谁啊,不就一个纨绔子弟吗,若不是出身好,有个好爹,拉出来咱比试比试。”
少卿笑了起来:“就知道你当时瞧不上我,别看一脸笑意,客客气气,可那股子骄傲就是从骨子里透了出来,却越这般,越让我喜欢,喜欢了,便再也放不下了,凤儿,开春咱们去江南住一阵子吧,春来多雨,正可听雨。”
虽这般计划,却因王氏病逝耽搁了时日未成行,等料理完王氏的丧事,黄河却又决了口子,下游十一个县受灾,少卿领了皇命前去青城县赈灾,凤娣随行,因青城县也有庆福堂,发水时,数个伙计失踪,安抚人心倒在其次,凤娣得把防瘟疫的药调过去,还有大夫。
大灾过后便是大疫,若不及时防治,恐怕比当年杭州还要可怕,凤娣不是救世主,但能帮的就得伸手,当初自己开药号是为了自己,为了余家,后来才渐渐明白,开药号的根本是济世,惠及百姓,才是庆福堂存在的意义……
、第96章
凤娣坐下道:“这十一个发了水的县;就这青城县救灾及时,从进城还没见过几个死人呢;别的县可都是尸横遍野;惨着呢。”
郑 丰捧了茶上来道:“大公子您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就您来的前两天;还往外一车一车的拉人呢,足足拉了两天两宿;不管活的死的,衙门下了令,只一躺下就拖到 城外埋了;城外桃林边上儿挖了两个万人坑;刚埋上土;您是没瞧见当时的情景,那些亲人还不敢哭,只要哭,一起推下去活埋,这活人死人一起埋了,足有半县的 人,哪还来的尸体呢。”
凤娣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这县官糊涂了不成,这是救灾还是杀人呢。”
青城县庆福堂的大掌柜郑丰是个妥帖的人,他若都这般说,肯定是实情,甚至,比他说的还惨,郑丰看了凤娣一眼欲言又止。
凤娣道:“有话就说,这当口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郑丰道:“大公子跟小王爷虽是微服出巡,下头的官却早得了信儿,自打得了信儿,就开始往城外埋人了。”
凤娣皱眉道:“你是说因为知道朝廷来人,县官才这么干的,是为了营造一个灾后井然有序的假象,以期能借机升官发财。”
郑丰道:“这历来是官场的规矩,当官的赶上穷县,就盼着闹灾,一闹灾十有八九都能升官。”
凤娣道:“这些人的良心被狗吃了不成,难道就不想想这官是用百姓的命买来了,数万条命背在身上,他们晚上能睡得着吗,再说,他不过一个七品县官,上头还有府衙呢,再上头还有巡抚,难道这些人都坑瀣一气,便无视朝廷国法,良心呢?”
郑丰略沉吟道:“青城县的县太爷后头根儿硬,便巡抚大人也要礼让三分,且……”说着看了凤娣一眼道:“是个熟人。”
凤娣一愣:“熟人?你说这个混蛋我认识?”
郑丰点点头:“是常志。”
凤娣愕然,狗宝道:“你胡说的吧,怎么可能,你说的常志可是原先咱们庆福堂出去的那个?”
郑丰苦笑一声道:“虽我是后头提上来的,原先却是冀州府城南铺子里的伙计,当时常志是掌柜的,哪能认错。”
狗宝还是摇头道:“不能,不能,常志我是知道的,他爹娘都死在瘟疫上,他侥幸得活,当初从庆福堂走的时候,还跟我说,要当一个为民做主的好官,怎么能变成这样,不行,我得去问问他。”
凤娣道:“你去了有什么用,再说,庆福堂,四通当,青城县都有铺子,他若真怕,哪还敢如此明目张胆,再说,如今他是太子爷门下的奴才,想来是仗着这点儿,才敢如此。”
狗宝道:“我还是不信常志是这种人。”
凤娣道:“常志比一般人机灵,更有手腕,即便如此,以他的出身,想短短两年就外放成了一方父母官,也着实不易。”
言下之意就是若没有非常的手段绝无可能,郑丰跟狗宝道:“其实我也不信,你毕竟来的晚,我跟他可是共事了一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