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橙子是沈慈最喜欢吃的水果。
以前没患病的时候,她一口气能吃上三四个;但到了现在,周皓川从她的健康状况考虑,每天只让她吃一个水果,而且还会错开品种……比如说今天吃几颗樱桃,明天吃一个奇异果这样。
所以今天看到他让自己吃橙子,她的眼珠子就一直紧紧盯着那个橙子,再也转不动了。
接过他削好而且稍微掰开了一些的橙子,她赶紧先揪了一瓣下来,塞进嘴里吃了起来……橙肉酸甜可口,汁水丰富味道也新鲜,沈慈吃得眉开眼笑;一瓣接一瓣地,一整个橙子很快就吃完了。
看着她像个孩童一样这么容易满足,周皓川忍不住也笑了起来。
可他眼光一瞄,却看到了正站在一边儿愣愣地看着沈慈发呆的温俊……
周皓川有些恼怒。
他立刻不动声色的站了起来,从床头柜上的纸巾盒里抽了一张纸巾递给沈慈;然后重新坐了下来——他直接用自己的背影切断了温俊窥觑的目光。
看着沈慈那副八百年没吃过橙子的模样儿,白慧琪突然明白过来了……
橙子?
呵呵呵,难怪温俊一天到晚的买橙子呢!买了橙子他又不吃,就堆在家里放着,最后全部都坏掉扔了!
原来是因为沈慈喜欢吃橙子啊!
想到这儿,她心里就不舒服。
她看了温俊一眼。
温俊本来在帮她收拾行李,可自从沈慈回到病房里以后,他就像个出了故障的机器人一样,手脚也不会动了,眼珠子也不转了,也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白慧琪心里厌烦,语气也不太好,就对温俊说道,“温俊哥?温俊哥!你……我跟你说话呢,你听见没有啊?”
温俊如梦初醒,“啊,什……什么?”
“天色不早了,你早点回去吧!”白慧琪说道。
温俊愣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反应过来,疑惑地问道,“先前办住院手术的时候,你不是说今天晚上要我陪护的吗?”
白慧琪心道,让留你下来……恐怕你恨不得直接睡到沈慈床上去吧?
她没好声气地说道,“这破房间这么小,还要睡这么多人……臭都臭死了!等明天换了病房以后再说吧!”
温俊今天被沈慈也患上了白血病这件事情给搅得心慌意乱,正想找个地方冷静一下;听白慧琪这么说,正中下怀,便答道,“那我走了。”
说着,他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病房。
白慧琪愣住了。
温俊他……就这么走了?
他好歹也是自己的男朋友,自己正生着病呢,他就这样拍拍屁股就走了?
可确实又是自己让他走的……
再看着周皓川腻歪在沈慈身边卿卿我我的,白慧琪心中实在气苦,忍不住恨恨地捶起了被子!
沈慈正在跟周皓川商量着明天吃什么,见白慧琪如此行径,两人都愣了一下,四只眼睛都看向了白慧琪。
正好这时,值班护士过来给她们发药,白慧琪正一肚子的气没地儿撒,便气冲冲地指着沈慈床头柜上的热水壶责问护士,“……为什么她有热水壶,我没有?”
护士皱着眉头看了看摆在沈慈床上柜上的热水壶,又看了白慧琪一眼,不高兴地说道,“那是她自己买的,你要是喜欢自己买去啊!”
说完,护士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时已是晚上八点半,再过一小时,病房就要熄灯了。
周皓川和沈慈都没理会白慧琪,抓紧时间轮流去阳台上的卫生间里洗了澡。
为了避嫌,周皓川自己的折叠床架在了沈慈的床和窗户之间(如此一来,他与白慧琪的距离就是最远的);可这样的话,就变成他和沈慈“同床共枕”了。
沈慈大约也知道他想要避嫌……
可她始终接受不了他和自己并排躺着,就示意他躺到自己的脚边去。
周皓川有点儿失望,但还是照办了。
九点半刚过,病房里的灯一下子全部都被熄灭了。
白慧琪被吓了一跳!
直到这时,她才发现自己根本来不及洗澡,换衣服和收拾东西……
她又急又气,想骂人却又不知从何骂起。
现在温俊不在,护士冷冰冰的,同病房的这两个人又对她不理不睬的……
万种委屈齐齐涌上心头,白慧琪只得合衣睡在病床上,抱着散发出浓重消毒水的被子嘤嘤地哭了起来。
……可能是因为临睡前吃了药片又有些副作用的关系,睡到半夜的时候,沈慈只觉得自己口干舌燥,她迷迷糊糊地按下了床头灯,想起床倒点儿水喝。
她刚把灯打开,周皓川立刻就哑着嗓子低声问道,“怎么了?哪里不什舒服?”
沈慈揉了揉眼睛,“没事儿,你睡……我倒点儿水喝。”
可他已经快手快脚地掀开被子起了身,然后把想要从病床上坐起身来的沈慈重新按了下去,又把被子拉高了盖住她的肩膀,这才拎起放在一边的热水壶,往杯子里倒了点儿开水,摇晃半天等开水变得温凉,才示意她起来喝水。
在这个时候,她都快要睡着了。
沈慈被周皓川从被子里捞起来喝了大半杯水,这才解了渴;可当她重新躺回床上,熄了灯以后却逐渐变得清醒起来。
沈慈只得闭着眼睛假寐。
过了一会儿,她突然听到隔壁床的白慧琪轻声说道,“……皓川哥,皓川哥?”
周皓川安安静静躺在折叠床上,一动也不动。
白慧琪又喊了两声,“皓川哥?皓川哥……”
沈慈忍不住了,悄声说道,“你床头板上有灯,伸手就能打开;床头柜上有热水壶,想喝水自己倒;卫生间在阳台上,想去自己去。”
病房里顿时陷入了绝对安静。
当沈慈即将睡去的时候,她迷迷糊糊地好像觉得白慧琪开了灯,去阳台那儿上洗手间去了……
**
第二天上午,周皓川照常十点半钟离开医院,回去买菜做饭什么的。
白慧琪坐在一旁冷眼旁观。
她突然匆匆离开了病房,可没过一会儿又回来了。
沈慈也不以为意。
可是,当值班护士过来发药的时候,突然对沈慈说道,“沈慈啊,有人投诉你,说你在公共区域做饭,油烟气味太大影响到其他病人的休息了,”说着,值班护士还看了白慧琪一眼,继续说道,“而且还说这样做会危害公共安全,所以你注意一点儿哈,别再影响别人了。”
一看值班护士的表情,沈慈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白慧琪也不以为意。
就算沈慈知道是自己去投诉的那又怎么样?她就是看沈慈不顺眼!而且沈慈能不能做饭吃又关自己什么事啊……对了,温俊怎么到现在还没出现?他要是不来,那自己中午吃什么呢?
白慧琪当着沈慈的面,耀武扬威地掏出手机打电话给温俊,“喂?温俊哥?你怎么还没来医院看我啊?我等你好久了……嗯,我中午想去‘完美邂逅’吃菲力牛排,好不好嘛?嗯,嗯……好,那我等你,你要快一点哦!”
讲完电话,白慧琪又得意洋洋地瞟了沈慈一眼。
沈慈并没有理会白慧琪。
现在她们吃的那些药,副作用都挺大的;常常伴有烧心,恶心呕吐的感觉……
说句实在话,现在吃饭已经不是一个美好而且享受的过程了;只不过沈慈一直觉得自己必须要吃多一点儿,吃得有营养一点儿,只有这样,身体才会有足够的营养和抵抗力来与病魔斗争。
白慧琪搞那么多花样出来,昨天佛跳墙鲜鲍鱼今天又牛排什么的,沈慈实在很怀疑……白慧琪到底吃不吃得下去!
不过,那也与她无关。
只是现在医院不让病人们在病房里做饭的这件事儿,确实成了个难题。
白慧琪的手机响了。
她接了个电话以后,就耀武扬威地瞪了沈慈一眼,然后出了门。
沈慈就坐在病床上继续想,不让在病房里做饭的话……那要怎么办才好呢?
可还没等她想到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喊了一声,“……阿慈?”
沈慈应声抬头。
……她看到自己的父母正站在病房门口!
沈父今年才五十,过年的时候沈慈才回去过看过他,那时他的头发还是黑黑的;可这会儿却已经变得花白,整个人也佝偻了起来,看着像老了十几岁似的。
沈母也用震惊的眼神四处打量着病房,目光最后落在了穿着病号服的沈慈身上。
短暂的惊愕过后,沈慈连忙下了床,把自己的床铺整理了一下,招呼父母道,“爸妈,你们怎么来了?快,快过来坐……”
沈父的眼圈直发红,声音也颤抖得不像话,“阿慈!你这孩子,你,你……你生了病,怎么也不跟我们说一声!你是不是想气死我啊!”
沈慈默了一会儿,轻声说道,“爸,您别生气,我……”
沈慈一句话还没说话,沈母突然说道:“阿慈啊,你这白血病……要是治起来太费钱,还是出院吧!住到家里去,我跟你爸爸一起照顾你。”
沈慈又沉默了。
她不由自主地又想到了前世。
前世,她也曾寄望于父母家人,可是……
“妈,你放心,”沈慈斩钉截铁地说道,“我的病一定会好的!”
沈母一噎,跟着用怀疑的目光上下打量了女儿一番,才嘟囔着说道,“我问了别人了,别人说,白血病可是绝症!有百分之五十以上的人是治不好的,另外百分之五十的人……就算倾家荡产的治好了,以后也要当一辈子的药罐子……”
“你要是不会说人话就不要乱放屁!”沈父大怒,“我女儿在这儿病着,你还说这些戳心窝子的话!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那些龌龊心思!我告诉你,就是倾家荡产我也要治好我女儿……你现在给我滚!滚出去!不想看到你……”
沈母在老伴儿面前向来强硬惯了,这会儿被他劈头盖脸的乱骂了一通,也被气得满脸通红,两只手叉在了腰上,大骂了起来,“你特么地给我闭嘴!你昨儿个整宿没合眼,不也是害怕这医药费吗?我问你,你拿什么来治她?你不就想着卖房子么?我跟着你苦了一辈子,到了黄土埋腰的时候才住上了商品房……你现在说要卖房子,我和阿志怎么办?”
沈父被气得直哆嗦,“这是你当娘的应该说的话?阿慈不是从你肚子里爬出来的?我告诉你,这房子当初也是阿慈出钱买的!就是卖了给她治病,这也是天经地义的事儿!”
“你敢!”沈母怒道,“你要是敢卖房子,我就不让你好过!”
沈父实在气极,“不过就不过!咱回去就离婚,你爱上哪儿去发达我管不着你!”
沈母愣了一下,突然就大哭了起来,“好!好你个沈忠和!老娘跟了你一辈子,现在人老珠黄了你就说要离婚?你年轻时候说的那些话都是放屁么?”
正当沈家父母在病房里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护士长匆匆地跑过来维持秩序,“……沈慈家属!病房内要保持安静,不要影响病人的休息,有什么事儿自个去楼下解决哈!沈慈,你吃药了吗?你下午要做穿剌,上午要休息好,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