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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得佳人顾,着意误拂弦。”卫庄停住手,笑了。
“你本来就只会这一曲。”白凤在树后淡淡地说。
“琴棋书画皆不精通,这就是我,纵横家卫庄。”
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笑容也充满魅力,或许这是卫庄的特权。所以白凤叹了口气。
叹息声起,尚在树后,余音袅袅,已在七八丈外。
卫庄霍然而起,纵身扑出,喝道:“你可知此曲是何来历?”
“此曲纷披灿烂,戈矛纵横,可谓天籁之音曲中丈夫,和你倒是配的。大雅卷阿,不谦虚地说,和我也是配的。怎奈这散乐与卷阿搭配在一起,却实在是不伦不类。”
“考你典故,哪来这许多废话!”
“相传昔年韩王好琴,有剑客聂政,潜于深山习琴十载,终有大成。此曲便是聂政刺韩王之曲,是也不是?”
卫庄鼓掌大笑,又问:“你可知盖聂为什么叫盖聂?”
“盖聂……为什么叫盖聂?与我何干?”
“盖聂幼年时仰慕聂政剑法如神仗义锄恶,遂舍弃本名,改名为聂。”
“啊?哦,唔……”
“白凤,把你的手给我。”
卫庄向虚空伸出了手。
这稳健有力的手,不是挥剑砍杀,就是执笔著述,只在此刻向人示好,所以白凤无法拒绝。
白凤曾经以为,自己在变得更强之前,是没有办法面对盖聂这个名字的。
然而聂政刺韩王的琴曲已经听了,盖聂命名的缘故已经听了。他突然发现如果和卫庄在一起,盖聂这个名字倒也不是很难面对。
纤秀的手掌从枝叶间伸了出来,卫庄一把握住。
白凤身形一晃,轻飘飘落地。
“抬头,让我看看你的脸。”
白凤没有说不,但执拗地低着头。
“抬头,让我看看你的脸。”
白凤的手在卫庄手里,即使轻功绝世也无处可逃。
但卫庄只是再三提出要求,并无动粗之意。
“我,我……”白凤的心情很复杂,很微妙。
“你怕什么?”卫庄的语声中透出了冷嘲。
“我什么也不怕!”白凤扬声,扬眉,同时仰起了脸。
眼下三分处,横着一道深深的剑伤,让原本眉目姣好的脸显得凄厉诡谲。
奇妙的是并不丑陋,只是凄厉而又诡谲。
“娘们才会在意自己的脸盘子和身段。”
“哈?”(首领,难道是想为盖聂这一剑说情?想打个圆场?)
“男人,只挑剔对方的脸盘子和身段。”
“哦,我觉得倒也不尽然。”白凤下意识地反驳。
“这世上确实有不少娘娘腔。”
娘娘腔?嘿,娘娘腔。
“那么,首领你又为什么对从前的自己念念不忘呢?”
“我对从前的自己念念不忘?”卫庄疑惑地问。
白凤抬起两人的手,让他看对比。
“那个双手像我一样纤秀的人,不就是从前的你吗?”
“不,怎么会,这么纤秀的手怎么挥得好鲨齿?你似乎误会了什么。”
“我误会了什么?”
“真正的男人只会为变强而欣喜,我很满意自身的变化。”
“很满意自身的变化?”(首领从不维护他的师哥,这番话看来是发自肺腑。)
“当然了,梦中情人从秀雅美少年变成硬汉,就非常煞风景了。”
“所谓的梦中情人是谁?盖聂?”
“怎么会。”卫庄再度大笑。
“我,我……”
“你应该好好感谢盖聂。”
“为什么?为什么!”
“其实他没有恶意,他只是自以为是,喜欢教训别人。不过他偶尔也有蒙对的时候,这一剑就砍得很对,能把你从男孩砍成真正的男子汉。你总有一天会明白,这是因祸得福。”
“我也不是很在意自己的容貌,只是这道伤是我败在盖聂剑下的印记,所以不想轻易示人。”
“没有这道伤,就会有人认为你架得住百步飞剑吗?”
太辛辣了,太一针见血了,反而只能付之一笑。
白凤露出了恬淡的微笑。
“我有重任托付给你,非你不可。”卫庄抬起他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
“好吧,这是我的荣幸。”呆滞了良久,白凤才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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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丽堂皇的大宅,已化作废墟。
金枝玉叶的贵人,已变成死尸。
六个一身劲装的男子,冷冷地看着自己的战果,毫无得意之色。
这样的景象本是家常便饭,他们懒得再多看一眼,转身欲走。
堂下忽然起了风。
怪风,刮起了淡淡的烟尘。
尘起尘落,五人闷声倒地,惟余一人茫然四顾。
这里明明只有死尸,为什么同伴也成了死尸?莫非是冤死鬼诈尸杀人?
罗网的杀手无恶不作,不怕任何人。
但冤死在自己手里的厉鬼,还是有点可怕的。
他硬起头皮去查验同伴的尸体,赫然发现每个同伴喉头都嵌着半片柳叶。
“带我去见罗网的主人。”
背后响起了人声。
不是鬼,鬼不需要柳叶杀人。飞花摘叶就地取材即可杀人,这功夫固然骇人听闻,却是人的功夫。然而这杀手闻声色变,露出了活见鬼的表情。
他猛然转身,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浑身包裹在黑斗篷中的人,看不清面目。
这人手里还扣着两片柳叶,似乎是在防备他自杀。
罗网的成员有几百种叫人防不胜防的自杀方法,而且按规矩,他此刻确实应该自杀。
然而他带着一副活见鬼的表情,战战兢兢地问道:“我没有资格求见首领,只能带你去见我的上司,可以吗?”
黑衣人淡淡地说:“可以。”
于是场景从凶杀现场转到了赌坊。
杀手的上司看似赌坊常客。
当然,本质上他也是一个杀手。
所以给黑衣人带路的杀手顷刻间就死在了他镖下。
精心打造的回旋镖不是柳叶的对手。
然而这个杀手也没有尽忠职守地选择自杀。
“我要见罗网的主人。”
这句话仿佛有魔力。
语声入耳,杀手就乖乖地点了头。
如此这般层层进阶,据点越来越隐秘,带路人的职位也越来越高。
天亮之前,黑衣人终于走进了罗网的最深处。
罗网之主的真面目隐藏在纱帐后。
黑衣人的真面目,有没有好好地隐藏在黑色中?
“你是什么人?”
纱帐后传出了恬静的语声。
恬静、柔和、优雅的语声,带着奇妙的凉意,像丝绸。
从容不迫一路走来的黑衣人,突然倒抽了一口冷气。
“你天不怕地不怕自投罗网来送死,却被我的声音吓到了?”
罗网的主人发出了一声轻笑。
连笑声也一模一样!和白凤一模一样!
只是白凤说话较为平和,纱帐后的声音更阴沉些。
换言之,白凤压低嗓音放缓语速,就是现在这样子。
“你可以开条件了,你想找我要什么?”
黑衣人用手撑住了墙,不吭声。
一时间,黑暗与沉寂笼罩了一切。
“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我如此轻松如此顺利地走到了罗网的主人面前……”
长久的沉默之后,黑衣人恢复了平静。
他用无比艰涩的语声打破了沉寂,静候着纱帐后的反响。
(待续)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小庄,我知道你读书练武很忙,没有时间好好学琴,但是琴曲只会师哥最爱的那个,真心大丈夫?
☆、第 17 章
纱帐后没有任何反响,只有一片死寂。
罗网的主人,仿佛连呼吸都停止了。
于是,这回是黑衣人发出了轻笑。
“你的声音……”罗网的主人终于有了反应。
“很显然,和你很像。”黑衣人悠悠然接话。
“不如你看看我的脸,我看看你的脸,看看你我的容貌是否相像?”
“客随主便,你先请。”黑衣人谨慎地说。
罗网的主人发出了阴恻恻的笑声,随即撩开纱帐一角。
纱帐后点着六盏油灯,灯光外泄,让整个厅堂明亮了不少。
黑衣人伫立在廊柱的阴影里,在黑色的掩护下,用锐利的目光打量着主人。
最神秘的罗网,最神秘的罗网主人!
黑衣人一度心跳过速,但很快就平静了下来。纱帐后的脸,他不认识。
他行走江湖多年,也算见多识广,然而罗网的主人与他认知范围中的所有名宿宗师奇人异士都对不上号。对方看起来不像是江湖人,也不大像读书人,虽然正坐在灯台旁,正在笑,那妖异的笑容,却比阴曹地府的恶鬼更阴森。
“大秦中车府令,赵高。”
主人似乎知道自己的真面目对于江湖人来说太陌生,陌生得几乎没有意义,因此体贴地自报家门。可惜这位官老爷的姓名及官职,对于江湖人来说也毫无意义。黑衣人甚至连中车府令这个头衔都没听说过。
原来罗网的后台是朝廷,难怪不愁经费。
“嘿,轮到你了。”赵高用白凤的声音催促道。
“呃……”这感觉实在是诡异绝伦,黑衣人忍不住又拿手撑住了墙。
赵高的脸经过精心修饰,整洁而光滑,没有胡须;嗓音阴沉但音质柔和绵软,按说年纪不大,介于成年与未成年之间。奇怪的是,黑衣人怎么看都觉得他是个中年人。
“你这是要反悔?孩子,事已至此,你已经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不,我没有反悔的意思,只是心里有点乱。”
黑衣人扯下斗篷,露出了一身欺霜赛雪的白衣。
“白凤?白凤!”赵高死气沉沉的语声中透出了少有的活力。
“你认得我?”白凤板着脸,皱起了眉。
“稳坐流沙第二把交椅的白凤先生,久仰大名,如雷贯耳。”
“我好像没有和罗网的人直接交过手。”
“我早就见过你的画像,你的传闻,我更是如数家珍。”
赵高疾步走出纱帐,摆出了欢迎的姿态。
白凤心中一动,问道:“和传闻相比,我这真面目怎么样?”
赵高凝视着他脸上的伤疤,沉声道:“世人皆云,白凤先生是百鸟之王,冰肌玉骨银装素裹,是完美无瑕的秀雅少年郎。不过呢,我的观感倒是与众不同。”
“这也不奇怪。我毁容以来,深居简出,世人尚不知情。”
“是谁做了这么残酷的事?”
“盖聂。”白凤面无表情地答道。
“据说剑圣盖聂正在流沙核心做客?”
“你消息很灵通。”
“核心的首领纵容了贵客行凶?”
“我可以说这就是我出现在这里的理由吗?”
“不,不可以。”赵高垂下眼帘,意味深长地笑了。
“为什么?”白凤秀眉一挑。
“我希望听到一个比较有派头的理由。”
“那么,这个理由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