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息,恨恨再斩,那吊桥虽然巨大,却也禁不起两番砍动,一时木板碎裂、钢绳绷断,旋即向两旁裂开。
断桥崩裂,卢云内力用凿,第一个坠下,众兵卒原本不住奔逃,惊觉脚下一空,无不大声惨叫,纷纷坠下桥去。那萨魔没料到卢云竟会自杀,大惊之下,奋力向前一跳,抓住了断桥下方的一节绳索,竟然逃过了死劫。
圣人不死,大盗不止,此刻妖魔尚能存活,卢云身子坠下,无意间靠着萨魔的一扑,居然给他撞向桥绳,一时身子摇摇摆摆,悬于半空,竟给断绳卷绕住了。胡媚儿欢呼起来,她把婴儿扔给了姨妈,尖叫道:“卢云!爬上来啊!”眼看卢云好似昏晕,她对着背后的一众女子大叫:“姐!你们快来帮我啊!”众女子惊惶不已,一个接一个,拉住了胡媚儿的脚踝,将她垂下悬崖。
胡媚儿与卢云相距数尺,连着几番伸手,却都拉他不到,登时尖叫道:“卢云!你醒来!”卢云使出最后一招剑芒,已无分毫气力,听得叫唤,只抬头看了胡媚儿一会儿,便又闭上了眼,胡媚儿尖叫道:“卢云!你上来!你不上来,我便去害死你的顾小姐!你上来!上来!”
卢云勉强睁眼,缓缓向上攀爬,他伸出手去,仍与胡媚儿差了两尺,胡媚儿尖叫道:“笨蛋!伸剑过来!”卢云见长剑兀自悬在自己腰间,他迷迷糊糊地举起长剑,剑锋便往胡媚儿移去,“百花仙子”不顾疼痛,当即以掌心顶压锋刃,五指夹紧剑面,她勉强撑住了,咬牙道:“快点上来,我手疼。”
卢云右手拉住剑柄,勉力向上,胡媚儿疼得泪眼汪汪,哭道:“快!快!”卢云正要向上攀爬,忽然间脚踝一紧,竟被人拉住了。卢云低头下看,那人却是萨魔。胡媚儿又恨又怒,左手掏出银针,拼命望下去扔,只是掌心疼痛,身子倒悬,却都毫无准头。连着掷出五枚,再要去扔,怀中却空无一物。只是手掌的疼痛越来越甚,忽然间,猛听轰隆一声巨响,断桥吃力太过,已要崩塌,卢云身子向下一沉,反而坠低了半尺,胡媚儿又慌又怕,尖叫道:“上来!上来!”
呼唤之中,一个黑影飞身而上,来的人不是卢云,却是萨魔,他狂声大笑,便要往胡媚儿抓去,只吓得她花容失色。便在此时,萨魔脚踝一紧,这回轮到他被卢云抓住了。卢云抬眼望上,向胡媚儿挤出了微笑,霎时使劲往断桥一踢,轰然大响中,两人一同坠下山谷,转眼无影无踪。
胡媚儿倒挂崖边,茫张樱唇,手上兀自拿着那柄“云梦泽”,可怜卢云早已消失无踪了。胡家姊妹拉着胡媚儿,先负了卢云的重量,后又吃上萨魔巨大的身子。此刻两名男子虽已坠下,但众女已然浑身乏力,竟无余力拉人起来。胡媚儿呆呆望着峡谷,心下茫然,不知所以,忽然间身子受了一股大力,身形急速飞上,崖上竟有人出手相助。
胡媚儿此时有如痴呆,给人救起,只呆呆地躺倒,茫然望向四方,猛见自家的老弱妇孺全数跪在地下,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胡媚儿迷惑之中,只是向前爬行,便在此时,喉头给人架上了一道寒锋,听得一个苍老的口音道:“胡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胡媚儿听这口音好熟,连忙抬头去看,只见身边蹲坐着一名黑衣老者,看他脸带面罩,右手持剑,左手却抓着一块方印,正是玉玺。胡媚儿泪眼朦胧,低声道:“你……又是你……”
这人正是那夜见到的黑衣无名老人,地狱使者已临,胡媚儿心如死灰,只软倒在地,等着被杀,忽在此时,眼中看得明白,只见崖边还有一个黑衣身影,那人体魄粗壮,左手提剑,剑尖却穿透婴孩的襁褓,正将他凌空悬举起来。这婴儿阿秀便如卢云的遗爱,胡媚儿仿佛被刺了一剑,慌声哭道:“不要杀他!不要杀阿秀!”
黑衣老人将胡媚儿按住,沉声道:“安静些,主公来了。”胡媚儿哭道:“不要杀他啊,不要杀他啊……”受惊过度,已然疯癫一般。
便在此时,悬崖对面传来阵阵惊叫,胡媚儿趴倒在地,眼里看得明白,晨间雾气蒙蒙,对岸行来一个巨大无比的人影,水雾之中,那巨人又瘦又长,足有十来丈高,好似真是地狱魔鬼现身。吓得峡谷对面的官兵一个个跪倒在地,无人敢动。胡媚儿惊愕之下,心跳几已停顿,胡家老幼妇孺更是心惊胆战,全数飕飕发抖。
巨影现身,两名黑衣人登时面向峡谷对面,似乎在迎接魔神的到来。
那巨人行到峡谷旁,忽然身子向下倒落,硕大无比的黑影由空坠下,砰地一声大响,头顶已然撞落崖边。胡媚儿错愕之下,急急去看,只见那巨人哪里是巨人了,却是数十人叠起的罗汉,竟如人桥一般,瞬间架住了峡谷两端。胡媚儿全身发抖,喘道:“你们……你们到底是……是什么人?”
那黑衣老人微微一笑,自将头罩解了下来,露出了一张沉稳强干的面孔,胡媚儿眼里看得清楚,这人正是昔日昆仑第二把交椅,“剑寒”金凌霜。胡媚儿没料到此人居然活着,不由得张大了嘴,她转头去看另一人,只见那人嘶嘶冷笑,也已将面罩解下,惊见此人满面刀疤,竟是那最为凶狠残暴的暴汉,“剑蛊”屠凌心。胡媚儿害怕之下,想起卢云已死,这帮妖魔鬼怪却都冒出来了,忍不住放声大哭。
咚、咚、咚,正于此时,对岸鼓声隆隆,掩住了胡媚儿的哭泣,鼓声忽起,崖边众女惊疑不定,凝目看去,峡谷对面竟有一个身影缓缓行来。
火神祝融,貌如天仙,那人影身穿白衣,雾气飘渺中,让人倍感惊怕,脚下无数人众给他踩过,却无一人不适,更无人发出怨言。金凌霜见了那白影,霎时单膝跪地,双手高托玉玺,一旁屠凌心也已跪在地下,自将那婴儿举在头上。
那白衣人踏上了峭壁,他不见喜怒,目光挪移间,取过了玉玺,跟着展开一道黄榜,金凌霜从怀中取出印泥,高举过顶,那白衣人将玉玺沾上了红泥,便往黄榜重重盖落。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行大统,再复皇位,钦此。”
白衣人口唇轻动,含笑望向胡媚儿,跟着从怀中取出一道令牌,扔了过去。令牌坠到了裙摆上,泪眼朦胧中,那令牌上书篆体,见是“正统王朝之令”六个大字。
胡媚儿呆呆坐着,也不知自己是死是活,便在此刻,嘶地一声,上身衣衫尽裂,胸脯椒乳已然赤裸,猛然间,右臂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阵阵烙印焦味扑鼻而来,胡媚儿已然倒卧在地,神智未失前的最后一句话,却是那白衣人的一阵安慰。
“欢迎你,为我镇国铁卫一员,从此戮力为国,共效皇命。”
第八章放逐
上苍啊!
从断桥上坠下,想死的卢云没有死,他坠到了大水之中。轰隆隆的急流激荡,卢云在水中翻滚,他全身乏力,直向一座大石撞去,无力闪避之下,碰地一响,后背正正撞上大石,只痛得他眼冒金星,奈何冷水浸入口鼻,却又让他胸恶烦躁,正要窒息间,大浪打来,身子飞上半空,卢云眼里看得明白,自己正在怒涛中翻滚,白浪滔滔,无止无尽,白水河绵延数百里,不知要将自己卷到何处,卢云终于害怕起来,哭叫道:“救命啊!”
话声未毕,身子又已坠入了水中,急流湍湍,将他拉向无边苦海。
水势越来越快,身子越来越沉沦,一里又一里,忽尔光明,忽尔黑暗,须臾地上,须臾地底,猛然间,身边冒出一座巨大岩石,真正濒临死亡时,求生之欲竟是如此激昂,他自知生死全在一举,当即左手挥出,往岩石抓去,霎时惨叫一声,大水灌入喉咙,那岩上尖刺也已戳入了掌心,这疼痛激发,卢云的内力登也发动,“无绝心法”突生黏劲,卢云疯狂使劲,抗拒了无边急流,浑身湿软中,终于攀滚上岩。
这里是哪儿?地狱么?天堂么?
极目所望,三面全是大水,面前凌空,自己居然孤身处在一座巨瀑之上。脚下惊心动魄,竟在瀑布边缘,看那巨瀑不知几百丈高,水气弥漫,望不见底。卢云满心愕然,再次惨叫起来,只是耳中轰隆巨响,又将他的叫声掩去。
卢云脚踩圆桌大小的孤岩,惊怕之下,忍不住放声大哭。正哭叫呐喊间,忽然有人来了。只见一个巨大的身影冲向瀑布边缘,眼里看得明白,那不是什么救星,而是自己的生死强敌萨魔,卢云脑中一片空白,不知要不要救他,眼见萨魔便要冲到大石边,已在五尺,那妖魔拼命挥手,似要自己救他,倘若忍心不拉,这恶徒旋即便要坠下巨瀑。
五尺、四尺、三尺、两尺,卢云忽然趴倒岩上,奋力伸手,右手探拉,嘿地一声大叫,已然抓住了萨魔的臂膀,两人同声怒喊,大牛飞天而起,滚落了岩石之上。
极恶之徒与仁慈使者同来地狱边缘,二人相互凝视,相距三尺不到,四只腿都在发软,俱在水雾里喘歇。卢云也不知自己为何要救这凶徒,也许是场面太过骇人,自己孤身一人,心里实在太怕。他眼望萨魔,正要说话,忽然那恶徒目露凶光,看他反覆打量脚下,跟着抬眼起来,恶狠狠地回望自己,嘴角更现出狞笑。
卢云醒悟过来,想道:“我这傻子,这大石头不过圆桌大小,怎能容得下两条大汉,他要推我下去。”果然萨魔狂叫一声,拐子直向自己打来,卢云又惊又怒:“忘恩负义!卑鄙无耻!”提膝挑掌,便以无双连拳招架,一个九尺身高,一个八尺二寸,两条大汉一路从桥上打到崖下,直至生死关头,仍在相互扭咬。只是卢云肋骨断折,萨魔胸口也被刺出血洞,两人各有伤势,内力微弱,打得虽然凶狠,却不见什么惊天动地的绝招,只如疯汉般扭打。
扭动滚打,一会儿萨魔脑袋泡在水里,啊啊呼救,一会儿卢云悬挂瀑布之外,哀哀啼哭,两人各以凶狠招式啮咬对方,正杀得满心恨仇,忽然之间,远处传来轰隆隆地巨响,二人相互扭打,却不约而同地停下手来,两条怒汉面向远方,只见天边白浪汹涌,一道高达丈许的水线如同高墙,直向瀑布边缘汹涌冲撞!
两人啊啊大叫,都是慌得哭了,霎时一同向前趴倒,各自紧抱岩石,轰地大水冲来,口鼻都被淹没,水势奇高,劲力强暴,两人全身都被淹没,各以十指之力紧抓岩石,仿佛身遭苦刑。卢云口鼻淹没,想哭都无法流泪,萨魔恨得心火暴涨,却也骂不出口,半盏茶时分已过,那水反而涨得更高,分毫不见消退,卢云泡在水下,吸不到气,心肺几欲炸裂,他紧紧挨着萨魔,那丑牛的肩膀也在晃动,想来也快死了,卢云咬碎银牙,忽地左手牢牢抓住岩石,右手抱住萨魔的腿弯,跟着身子靠了过去,用牙齿咬了咬他。
二人近在咫尺,身子都泡在水下,各被巨浪冲刷,卢云眯眼望向萨魔,连连向上仰首,示意他起身透气,那妖怪愚昧如冢,居然不明白自己的意思,卢云几欲昏晕,虽说多读圣贤书,心中仍是千百遍地诅咒他,他无法呼吸,只拼命用肩膀去顶。终于,萨魔醒悟了,他缓缓起身,靠着卢云死力抱住他的小腿,这才没给冲下瀑布。
萨魔小腿抖动,好似呼吸得爽快了,可这无耻妖物自己吸饱了气,却不蹲身下来。此时卢云赌注已下,倘若萨魔自私凉薄,只顾自己透气,卢云必然被水淹死,只是他一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