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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玉娘见眼前两人哭的稀里哗啦,一下子愣住了,她看看何少一,又看看张秋萤,半晌才深吸了一口气,问道:“你们……你们哭什么?这是怎么了?”
何少一轻轻放开了丁玉娘,将视线转向哭的稀里哗啦的秋萤,带着脆弱而希翼的笑容问道:“秋萤,我这不是酒醉,也不是做梦,是不是?”
张秋萤闻言,眼泪掉得更急了,她哽咽回道:“她是不是赵莹莹我不知道,但我肯定这不是做梦。”
几人的动静,惊动了挽夏院里的丫头,见秋萤哭了,早有人飞奔而去告知柳长青。柳长青斗篷也没披就跑了过来,身后绿叶抱着斗篷追都没追上。
柳长青赶到挽夏院里的时候,只见眼前呆立着三个人。何少一与张秋萤面对面在流泪,丁玉娘脸上带着惊诧与迷蒙,不知所措。
柳长青走到张秋萤身边,安慰似的拍了拍她肩膀,问道:“这是怎么了秋萤?”
张秋萤听到他的声音,顾不得有人在,一转身就扑进他怀里,哭的更加大声了:“呜呜,长青哥,我好难受,我好高兴,少一哥说玉娘是赵莹莹!”
柳长青亦是身子一震,却很快恢复镇定道:“别傻站在院里了,人既然都在这儿了,还怕什么?”他扭头吩咐身边围拢过来的小厮道,“去一趟郑老爹家,将郑家媳妇请过来,说百花深处有请,有要事相询。”
小厮飞快地去了。柳长青拉拉何少一道:“走,内宅花厅叙话。”说完又扭头对围拢着的下人们道,“都散了吧,管好自己的嘴巴,不要胡猜乱说,否则绝不轻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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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宅花厅里,绿叶、绿雪双双将热帕子递了过来,何少一与秋萤都好好地擦了擦脸。主位上坐的自然是长青与秋萤,左侧客位首座上是何少一,对面就是丁玉娘。何少一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她,她显得有些惊慌,低垂着头。虽然身穿男装一派潇洒气度,但骨子里毕竟是女人,眼前发生的事情,已大大出乎她的意料,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好在,刚才柳长青叫人去请她表姐过来,她都听到了,心下还算稍稍安定。
柳长青看看秋萤哭的通红的双眼,有心活跃一下气氛,便道:“少一兄,你看秋萤为你这顿哭的,长大后多少年没见她这么掉过眼泪了,我听到下人回报,魂儿都吓丢了,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呢!原来很有可能是故人相认,这不是好事嘛。”
何少一看看秋萤,心下也自感动,感慨道:“秋萤是我好妹子,她这是替我难受又替我高兴,有这么一位知交能深知我心,不枉我这么多年一直拿她当亲妹子疼。”然后又纠正长青道,“事关莹莹,就是我何少一这辈子最大的事儿。”
柳长青一怔,随即正色改口道:“长青失言。”
何少一笑笑,又扭头去看丁玉娘,他似乎认定了她就是赵莹莹,也觉得有千言万语要跟她说,但看她的样子分明是不认得他的,这又让他有些疑惑又有些害怕,竟是一点都不敢发问。
张秋萤吸吸鼻子,见了何少一的样子,心思一转就明白了过来,她睁大眼睛忍着眼泪,对丁玉娘道:“不好意思玉娘,我与少一哥适才失态,吓到你了。你先喝杯热茶压压惊。实不相瞒,玉娘,你与我少一哥青梅竹马的一位姑娘,长得十分相似,很可能是同一个人,此人已失踪多年,音讯全无,转眼已近十载,少一哥不曾或忘,我们这些朋友也都知道此事,只是我与那位姑娘并未有缘见面,因此不识。否则,也不会让你突然受惊一场了。”
丁玉娘放下茶杯,连忙回道:“东家快别这么说,只是人有相像,何公子多半是认错人了。我是个孤儿,自幼被丁家收养,取名玉娘。我七岁那年,丁家新添了一个男丁,我就作为童养媳被养大,照顾我相公。后来家乡闹灾,我相公十二岁上夭折了,还来不及圆房我就守了寡。灾年时候,我公婆身子便不大好,我相公去世,更是雪上加霜,缠绵病榻,勉强又撑了几个春秋,一年前二老先后离世,我辗转来到京城,投靠在表姐家,帮她忙做些营生,后来有幸结识了东家。一年之前,我一直身在南边,根本不曾到过京城。”
张秋萤听了很是失望。何少一却目光中犹疑更甚,更加不错眼珠地盯着丁玉娘瞧了起来。
柳长青看看何少一神色,转头问丁玉娘道:“适才丁姑娘提及,幼时是个孤儿,然后被丁家收养。请问丁姑娘可还记得幼时是多大时候?是被丁家人在何处收养?”
丁玉娘回道:“我那时还是个奶娃娃,自然是没有记忆的。这些都是我公婆在我长大后告诉我的。”
柳长青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问道:“请问丁姑娘,你公婆是在你多大的时候告诉你这些事情的?”
丁玉娘沉默半晌,才回道:“大概十五六岁的时候。实不相瞒,那年我曾溺水过,险些丧命,后来虽然被救了回来,脑子却有些伤到了,不怎么记得之前的事情。有很多事儿,都是我公婆那时候慢慢告诉我的。”
柳长青与张秋萤交换了一个眼色。张秋萤体会到了长青的用意,继续问道:“这么说,玉娘有记忆时,你那夫君已九岁,三年后他便过世了,你在家乡侍奉你公婆又有数年,然后一年前公婆过世,你来投奔郑家嫂子。”
丁玉娘仔细听了秋萤的话,随即回道:“是的。”
张秋萤继续问道:“请教玉娘今岁芳龄几何?”
丁玉娘有些难过,回道:“大概二十三四,具体就不知道了,我是孤儿……”
张秋萤连忙告罪道:“玉娘别难过,我是无心的。对了,你既是孤儿,又叫郑家嫂子表姐,这亲戚关系是?”
丁玉娘回道:“她是我相公姨母家的表姐。”
张秋萤点点头,暂时不问了。柳长青却又接上了茬:“请问丁姑娘可曾念过书?”
丁玉娘老实回道:“听我婆婆说,幼时我曾读过一年半载的私塾,认得一些字,后来家里有了我相公,日子就紧了,我就没再念过了。”
柳长青继续问道:“那你相公,可曾读过私塾?”
丁玉娘摇头道:“不曾。年景一年不如一年,家里每况愈下。我相公认得一些字,还是我教的。”
柳长青点了点头,然后忽然看了何少一一眼。
何少一立时便明白了过来,张口吟道:“心之忧矣,如匪浣衣。”②说完便一直注目于丁玉娘,眼中的意思明明白白,让她接下句。
丁玉娘咬着嘴唇,想了一下,磕磕绊绊地道:“静……静言思之,不能……奋飞。”③
何少一的眼睛,含着笑意,一瞬间亮若朗月灿星。
旧事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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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少一听到丁玉娘对上了《诗经》里的下句,心里更加确定了她就是赵莹莹。之前赵莹莹因为囿于女儿身份,而无法抛头露面之时,便经常念叨那句话。丁玉娘假如真的只念了一年半载的私塾,那么学的不是《三字经》就是《千字文》,不应该知道这句话的。
厅里众人问了个差不多心中有数,郑家媳妇也恰在此时被请了过来。那郑家媳妇头发只是随意一挽,身上披了件斗篷,连带子都没系,用手抓着就过来了。张秋萤见了,心里很是过意不去,连忙站起身来往下迎了两步道:“郑家嫂子,真是对不住,这么晚了还将你叫了过来。实在是有一件重要的突发事情,不得已才夜半打扰,请勿怪罪。”
何少一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对郑家媳妇抱拳一礼道:“事急从权,有叨扰大姐的地方,请多包涵。”
郑家媳妇连忙回道:“不敢当,不敢当,只是不知道找我来是有何事?”
何少一回道:“实不相瞒,令表妹乃何某旧识,据何某所知,她乃京城左近密云县城大户,赵家的大小姐赵莹莹,因失足落崖从此失踪,只是不知道为何变成了大姐的表妹,此番叫大姐过来,正要详询。”
郑家媳妇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泄了口气道:“这却是我姨母与姨丈瞒下的事儿了,如今二老已去,这个秘密也该重见天日了。”
“玉娘是我姨母在水潭边浣衣的时候发现的,好在山崖下头有水潭,潭边有树木,这才没摔死,不过也伤的不轻。胳膊腿的伤躺足三个月也算好全了,只是脑子却始终不清楚。一开始姨母姨丈也没想昧下人家闺女,只是玉娘醒了后,自己认为是这家的闺女,一直叫爹叫娘,对我弟弟也很疼爱。那大夫又说过,忘记事情都是因为受了刺激,嘱咐说不让刺激她。姨母姨丈就编了瞎话,说她是这家的童养媳,名字叫做玉娘。”
“我出嫁后与玉娘很久没有见面,平时只是偶有书信联系。几年前,我得知表弟病死,本来想将实情告诉玉娘,但又想到,玉娘如果一走,姨母姨丈身边无人伺候,恐怕命不久矣,便没有说。直到一年前二老病逝,我去信将玉娘叫到我身边来之后,就更不想说了。因为她就我一个亲人,若是知道我原也不是她表姐,怕她受不了。但我一直瞒着玉娘,叫她在乡下受了这许多罪,心下着实难安,只想着要好好对她,所以才托了柳夫人多多照顾。”
“事情就是这样。只是没想到,玉娘劫后近十载,还能遇到故友旧识,还能回到亲人身边,这是她积下来的福报啊!”
郑家媳妇一口气将话说完,才对着玉娘道:“玉娘,姐姐一直欺瞒着你,对不住你啊。”
何少一再无迷惘,他眉开眼笑,心情好极了,转身对着玉娘喊道:“莹莹!我终于……找到你了!”
丁玉娘一直有些不安地听着,面上却并不十分震动,想来她之前已多少有所怀疑了吧。此刻听到何少一的话,她忽然扭头看着何少一问道:“找到我了?是你找的吗?你找过吗?崖下不过四五个村庄,有心要找的话,何愁找不到呢?”
何少一的笑容僵住了,正待要说些什么,丁玉娘又开口了:“对不住,我想不起来诸位,也一直不觉得自己是什么莹莹,我已经习惯了做丁玉娘。就算我真的是那个赵莹莹,也并不希望与家人相认,我坠崖后既然连个收尸的人也没有,可见那个赵莹莹做人是多么的失败。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再回头呢?”
然后她向秋萤道:“对不住东家,夜色已深,没什么事情的话,玉娘要回房歇息了,也请派人将我表姐送回家中。诸位,失陪了。”
她穿着男衫,行的也是拱手礼,话一说完,回身而去,留下一屋子人面面相觑。
张秋萤见丁玉娘就那么走了,愣了一会儿之后,忽然大笑起来,指着何少一道:“哈哈,少一哥,很少见你吃瘪哦!有趣,太有趣了!玉娘好有性格,我喜欢!”
何少一若有所思道:“当年赵家与我都曾去过崖下,苦寻未果后,才给莹莹建了衣冠冢,刚才该问一下莹莹待的村子叫什么的!怎么总觉得事有蹊跷呢?”
柳长青走过来道:“不管怎样,找到赵莹莹真是意外之喜。”他拍了拍何少一肩膀,真诚地道,“老天总算厚待你,叫你等到了那个人,恭喜恭喜!”
张秋萤也凑过来,眼睛里带着微微的笑意:“少一哥,这些年看着你自苦,我劝了你也不听,一直挺为你难受的。如今事实证明,少一哥的坚持是对的。虽然玉娘现在有点儿接受不来另一种身份,但是我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何况玉娘是我酱菜铺的掌柜,正对着你停云楼,这可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你‘花开堪折直须折’,要勇往无前、志在必得!有什么用得着的地方,你尽管说话!”
何少一仰起头,沉默了良久,低头认真地看着秋萤道:“秋萤,我真的有件事想求你,却又不好开口。因为我知道就算说了,你也未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