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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臣与王子-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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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新府邸的那张空白的牌匾,说:一同入府

说完,我想前走出一步,走到小一面前,说:智倾天下的不是我,而是你们的主子… …

十八岁那年,我虽然没有正式成为宫中八十八谋臣之首,但住进了谋臣之首的府邸,虽 无名,但实则已接其位,只待王子登基那天正式领封。

也是十八岁那年入住谋臣之首府邸之日,我忽然身家是从前的万倍,够我子孙五代吃喝 ,并同时有了一百多名来自全国各地,口音各异的仆人,唯一让我苦恼的是,这些人除了小一之外,人人都自称自己也是我的仆人小二……

“智倾天下”,我愧对这四个字,但这一百多辆小车的主人却对得起这个封号,试想 ……一百多名朝廷官员,能在没有事先商量的情况下,不约而同地想出这样一个贿赂我的高 招,这是何其厉害,更无愧于“朝廷栋梁”这四个字。

我收下这些礼物,只是因为师父贾掬在榕树下的那一番话,在离开京城的那一番话—— 本国第一谋臣,当初惨死,只因不贪,虽我智无法谋天下,但至少必须谋划其生死。

这些话,却被其后到来的当朝左相阗狄面前被击得粉碎……




第十四回



这一百多辆小车中,没有一辆是属于本相的。

这是阗狄来我府中,见我所说的第一句话。

阗狄甚至没有用正眼看我,而是背着手看着府院中停放着的那一百多辆还未收拾妥当的 小车,还有那一百来个表情一样木讷的小二……

阗狄指着那些小车说:入朝为官,清廉是首则,所谓清廉并不是让其为官者独善其身 ,而是要记得贪欲会像瘟疫一般迅速在朝廷百官之中传染,百官是朝廷之栋梁,栋梁腐朽, 如何支撑起朝廷,如何回报皇恩

我看着阗狄的背影,说:阗相国,我并不是为官之人,手无实权,清廉与贪念都与我无 关。

阗狄冷笑一声:哼不是为官之人,手无实权,在短短一日之内,便可聚常人几世财富, 这又是为何?

虽然阗狄没有看到,但我依然恭敬地拱手问道:学生也不明这其中所以,还请阗相国赐 教。

阗狄转身直视我:赐教?在当朝八十八谋臣之首面前,我不敢赐教更不敢妄称为老师

我笑道:我只是谋皇上恩赐,搬入此府邸,府邸那块“谋臣天鼎”的牌匾早已被卸下… …

阗狄笑了笑:谋臣大人果然如百官所传的那样智倾天下,所说之话天衣无缝,谋划之语 滴水不漏,佩服。

我摇头:只是实话实说,并未谋划。

阗狄沉默一阵后说:不贪不为官,这是民间百姓对为官之道的理解,也渐渐地得到了当 朝百官的认可,但你记住,你只是谋臣,谋臣在当朝并没有官品之衔,你刚才也说,自己并 不是为官之人,手无实权……

阗狄说到这之后,转身向院中走去,在一辆小车前停下脚步,又用小车上所盖的蓝 布轻轻地拂去了官靴上的灰尘,这才大步从府邸正门离去。

阗狄离开后,正牌小二来到我跟前,看了看府邸正门,又看着我。

我说:关上大门,将这些小车分批放置到府中库房之中,如库房无法装下,剩下的就 装至其他空屋之中。

小二应声,跑进院中,召集其他的“分身”,开始忙碌起来。

我看着缓缓关上的大门,仿佛还能看到阗狄的身影,这位两朝名臣,贾掬还在之时,时 常向我提起,每次说到几乎只有一句话:此人视钱财权势如尘土一般,为官几十载皆是如此 ,其官印永远悬于正堂之上……

想起贾掬这句话的时候,我脑海中又浮现出阗狄走时拿起盖住金银的蓝布拂去官靴上灰 尘的场景。

阗狄不贪,为何能平安将生死渡过两朝?为何又能身居左相,权掌右相实权?

谋臣并无官职品衔,又无朝中实权,如何能谋划天下?如何又能谋划自身之生死?

第十五回

深夜,我坐在书房中那个唯一的小桌面前,眼睛盯着小桌上唯一的那一盏油灯……

我眼睛只能看到这,因为视线一旦离开了这盏油灯,能看到的只有满屋的书籍,前后左 右,甚至是房梁、装饰所用的台架上都摆放着。

谋臣首府中所有的东西都随贾掬的离开而离开,就如他常年所穿的那件衣服一样,唯一 留下的只是这满屋的书籍,如今想来必定是贾掬留给我的东西,除了一屋书,就是一把写着 诗词的白纸扇,还有一些贾掬认为可以谋划自身性命的谋臣之道。

宫中这四年,我一直在贾掬的督促下不停地看书,上至律法,下至民间“反书”,只要 贾掬觉得“无害”,都会给我找来。

贾掬说过,书中藏有人间百态,也藏有着书之人的喜怒哀乐,当有朝一日我能从中读出 下笔之人落笔之时的心态,天下便没有我不能看懂的书。

这时,我却想起每当自己读完一本书,苔伊便会拿起重读两遍,短短四年,苔伊所读之 书竟是我的数倍之多,在某日,苔伊忽然放下书本对我说:天下书本之多,竟没有一本写过 真实的世间百态。

从此,苔伊再不读书,但我却必须整日手捧书本。

你是谋臣,她是女仆,所以这一生都只能躲在你的背后。

这是贾掬的话。

贾掬书房之中,最多的便是往朝史书,无论是朝廷官方史官所写,还是民间传说所汇集 的野史,虽然摆放着这么多的史书,但贾掬却对这类的书嗤之以鼻,但又不得不看。

贾掬说过,史书所记录的天下之大事,但凡为君主昏庸所犯的罪孽,往往都会归至于民 间疾苦百姓和文武百官,甚至有时候会让上天成为其笔下的替罪羊,不思自身昏庸,却怨天 下罪孽过深。故必然结合官史与野史相看,虽然无法得出与历史相符合的事实,但至少能让 为谋臣之人认清天下没有相同的认知,却有相同的怀恨。

回想起贾掬的话,我却想起苔伊,如今苔伊在哪儿?不,如今苔伊尸身在哪儿,我没有 办法知道,也不敢问,甚至不敢去想,因为自己这条命是用苔伊的命换来的。

第十六回

一阵茶的清香从书房门口飘来,我抬头看向门口。

其中一个“小二”端着茶盘站在门口,低着头,油灯昏暗的灯光不能看清他的脸,但 我却能分辨出他并不是一直跟随着我的那个小二,他个子太矮了。

“小二”将茶盘放在桌上,将茶壶,茶杯以及一小盘点心放下之后,跪在旁边。

我拿起一块玉兰糕,这是苔伊最拿手的点心,正要咬下,“小二”开口说话。

“小二”:师父,我是尤幽情。

尤幽情?尤名的儿子?我的徒弟?

我将手中的玉兰糕放回盘中,细细地打量起尤幽情来。

此刻,尤幽情抬头,我看到一张女子的脸。

尤幽情笑道:尤名只有女儿,没有儿子。

我很惊讶,问:你可知道谋臣之首只收男性徒弟?

尤幽情点头:当然知道,但您已经收了。

我摇头:不行,这是死罪。

尤幽情笑:收不收女性徒弟这是祖上定下的规矩,与您无关,但看没看出我是女子之 身是您的事,与我无关。

我说:你父亲口称犬子……

尤幽情抢白:犬子是我的小名,何况拜帖之上只写了我的名字,并未写出我的性别 ,谋臣之首收下名帖,便是答应收拜帖上之人为徒,师父何苦继续狡辩。

我摇头:我没有狡辩,只是在陈述事实。

尤幽情替我倒上一杯茶,递到我的眼下,茶杯中滚水的热气慢慢腾起,让我双眼很不舒 服,只得接过杯子,饮了一口。

尤幽情:师父……

我摇头:我说过,我不收你这个徒弟。

尤幽情:收拜帖,饮徒弟茶,您已经收我为徒了。

我放下杯子,看着她。

我说:小聪明是谋得不大事的。

尤幽情:所以我想将小化大。

我苦笑:但你拜错了师父,我没有什么能耐,这一切都只是运气而已。

尤幽情正色:师父,您有没有能耐您来决定,我拜不拜您为师是自己来决定,您收不收 我这个徒弟,还是您的决定,但事实是您已经收了。

我拿起一块玉兰糕,问:我有几个问题。

尤幽情:师父请问。

我问:你是如何混入谋臣府邸的?

尤幽情:与那一百多辆小车一块,光明正大。

我摇头:那根本不算光明正大。

尤幽情:但我还是进来了,并未触犯律法。

我点头:放小车入府邸,触犯律法的是我,但我却仔细地看过着一百多人,为何没有 发觉有女子面容之人?

尤幽情低头,将胸口一样物件向上一拉,那是一张面具……面容顿时改变。

我惊讶无比。

尤幽情又将那面具卸下:只是一种暂时改变人容貌之法。

我看着尤幽情的胸口的那面具,觉得有些稀奇,忽然看到尤幽情脸上腾起一片绯红, 我忙将目光移到别处。

尤幽情:师父还想问什么?

我想了想,问:你父亲为何要让你拜我为师?

尤幽情:因为您智倾天下。

我笑了:说实话有那么难吗?

尤幽情沉默一阵后答:为了能出宫,为了不生在宫中,死在宫中,一生都不知道外面的 世界是什么样。

我说:我生在宫外,在宫外长到十四岁,被带入宫中,还有六年才能出宫,而你,还有 十年,你今年多大?

尤幽情:二十……

我笑了:竟然比我年长,再过十年,你便三十。

尤幽情:是。

我问:到时候再出宫,有何意义?

尤幽情:就算我嫁人,也不能离开宫中,唯一的办法只有拜您为师。

我说:我教不了你什么,我自身都难保。

尤幽情呆了呆,说:师父,您很信任我。

我问:为何?

尤幽情:我们第一次见面,你便说出自己最担忧之事,并不掩饰,难道你不怕吗?

我问:怕什么?

尤幽情:怕因为一句话,最后自身难保。

我摇头:已经险些死过一次的人,再活着已经是上天的恩赐。

尤幽情:那您更应该好好活着,比从前活得更好。

我说:这话我师父曾经告诉过我,但我无法改变真实的自己。

尤幽情将自己的胸口的面具拉上,说:那您应该学得掩饰自己,将自己打扮成另外一 个人,减少你对别人的威胁。

尤幽情说完趴下向我磕头,说:师父,徒儿退下了。

我点头,尤幽情起身离开,走到门口时,停下脚步,我看着她的背身,等待着,但她却 什么话都没有,转身离开。

那一夜,我未眠,将贾掬临别时赠我的白纸扇摊于书桌之上,抬头看着窗外的天上悬挂 着的如弯刀一般地月亮,虽然月亮离我很远,但却老感觉到有一把利刃悬于头顶上。

贾掬告诉我,要日日如履薄冰,如今我却日日如临大限。




第十七回



我开始将尤幽情带在我的身边,替代了原先的“小二”,告诉她今后我称呼她为肆酉 。

肆代表着人的喜怒哀乐,而酉则有两则意思,一为她属相为鸡,二为那夜她来找我时, 正好为酉时。

从我开始称呼她为肆酉那一刻开始,我便告诉她要遗忘从前的名字,同时也这样告诉自 己,否则我、她以及她的父亲都只有死路一条。

早朝,我和肆酉在殿外跪拜,随后我随百官入殿,肆酉跪于殿外禁卫军人墙之外,待早 朝结束,随我离开。

从那日开始,我便有了一方凳可以坐于王子身后,但却不能张口随意说话,因为我还不 是谋臣之首,只是一个还未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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