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卦衣从昏迷中渐渐清醒,眼前好像有光……
在看到光的那一刹那,卦衣猛然清醒了,一个翻身跳到后面,使出的力气让自己胸口的伤口裂开,鲜血又流了出来,他迅速地看了下四周,看准一个阴暗的角落之后,马上跳了进去。
卦衣躲在阴暗的角落中,用手捂住还在流血的胸口,小心翼翼地探头出去看着那有光的地方,一个高大魁梧的人坐在一个火堆旁边,背对着他,手里拿着什么东西。
是谁?救了我的人么?是疤脸老爹?好像不是……
“醒了?你的伤口还未好,过来好好躺下。”
背对着他的那个人说,卦衣没有作声,只是下意识地去摸腰间的匕首,却摸了个空,又听到那个人说:“找你的匕首么?呶,在这。”
那人举起一只手,手上托着他那插满匕首的腰带,所有的匕首好像都在上面,就连留在那三个人身体内的匕首他都拔出来了吗?
卦衣正看着腰带上的匕首,却又听到那人说:“所有的都在这,我帮你都拿回来了,对不起,只是我的个人习惯,做刺客的和你们这些杀手不一样,杀手可以为了保命丢掉自己的武器,刺客却不行,武器是我们的生命。”
他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出来吧,我不会害你,我要是害你,早就把你扔在那不管了。”
卦衣捂着伤口慢慢地靠近那个火堆,伸出一只手来挡住火光,刚走进,那人就一把将卦衣挡住火光的手拿了下来,说:“不要惧怕光明,这天下之所以有黑暗,就是因为那是迎接光明前所必须经过的一个漫长地过程。”
卦衣这时才看清楚那人的样子,整齐齐耳的头发,左耳上挂着一个如野兽牙齿般的耳环,一张棱角分明,却扔进人堆里都不会被注意的脸,不过脖子上好像有无数道刀疤。那人一身的黑衣,黑衣外好像有一层薄薄的类似盔甲一样的东西,只是护住了胸膛,还有双肩,手肘,膝盖。
那人伸出手来,按住卦衣捂住胸口的左手,卦衣又注意到他的手上似乎也戴着如手套一样的东西,不过似乎并不是什么软物,而另外一只手上拿着一支匕首和一个面具模样的东西。
“你的身体不错,应该不出十日就能彻底恢复,看来你天生就是一个刺客,不,杀手。”
卦衣脑子里面突然出现一个问题,张口便问:“杀手和刺客不一样吗?”
那人干笑了两声,喉咙里发出一种让人恐惧的声音:“杀手杀人是为了钱,而刺客杀人却却不为了钱。”
卦衣看着那人问:“不为了钱?那为了什么?”
那人道:“为了保护应该保护的人,杀手只是亡魂,而刺客是幽灵,无所不在的幽灵,能够夺走人的魂魄,带走人的一切,杀手能带走的只是目标的性命而已。”
卦衣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看着那堆篝火,忽然间发现自己所在的地方好像是一座坟墓,他猛地回头,看见背后那头巨大的石雕龙。
“不用看了,这是皇陵。”
“皇陵?皇陵是什么地方?”
“皇族的人死后,都会送到这里来,由我们这些人守候。”
“你们这些人?”
卦衣四下看着,怎么看这里都只有两个人。那人吹了声口哨,周围黑暗的角落里立刻出来了几十人,穿着打扮和那人一样,不过脸上却戴了一张面具,每个人都带着各种不一样的面具。
这些人怎么会就在周围?自己为何一点儿都没有察觉到?
那人道:“刺客,随时随地都能将自己隐藏起来,即便是在热闹的人群当中,黑暗是刺客的家,可一个人总不能一直呆在家中,总得出来透透气吧?所以,一个好的刺客,可以出现在任何地方,又不会被人发觉,这就是我们的生存之道。”
又是一声口哨,刚才出现在卦衣周围的人,瞬时间又消失不见,整个皇陵之内又剩下他们两人。
卦衣倒吸了一口冷气,道:“你们是……刺客?”
那人转过头来,看着卦衣,脸上带着一种温暖的笑容:“对,我们是一个家,这个家的名字叫——轩部。”
“轩部?”
卦衣喃喃自语道,那时的他根本不懂这两个字中的含义,只是觉得这个名字似乎很好听,就如那些歌舞坊一样,有个儒雅的名字。
“对了,我叫天逸,在轩部,他们叫我鬼煞……我看你勇健暴恶,行走迅速,出手如电,以后你就叫夜叉吧!”
天逸将手中刚刻完的面具扔给卦衣,卦衣看着手上那张诡异恐惧的面具,不知发生了何事。
天逸起身摇晃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从今以后你就是轩部的一员,我们这里需要你这样的人……当个刺客,每天都能吃饱饭,而且吃得很好,总比当个杀手饱了这顿没下顿好吧?”
卦衣拿起那个面具,却始终没有敢戴在脸上。
天逸又转身蹲在他的面前,拍了拍他的脑袋:“不敢戴上么?知道刺客为什么要有面具?因为一个刺客,如果被人发现了他的真实身份,又被人看清楚了他的模样,下场比杀手死得还惨,你还有机会选择,我不会强迫你,不过你要想离开这,你这对眼珠还有嘴巴里的舌头必须得留下……”
卦衣并不是害怕死,更不是害怕自己会留下眼珠和舌头,因为能每天都能吃饱饭,这对他来说是一个巨大的诱惑,吃不饱饭对他来说比死还要可怕。
人为什么要活得那么辛苦,那么累?有些人一辈子奔波劳累为了什么?为了能吃得起饭。有些人剥削百姓草菅人命又是为了什么?为了吃得更好。
人活着,其实就是为了一口吃的。
人生,就这么简单。
“戴上吧,不要嫌难看,这一代轩部每个人的面具都是我亲手刻的,以后你就是夜叉,不再是卦衣了,除非要执行长期的潜伏任务,才能恢复本名。”
天逸说完,转身离开,消失在了黑暗之中。卦衣看着天逸消失之后,又迟疑了一下,才将那个夜叉面具戴上……
从那天起,卦衣便成为了轩部的一员,那年卦衣八岁。
多年后卦衣成为了轩部最出名的刺客,同时也成为了轩部的第五代统领。
成为第五代统领的当年,按照第四代统领天逸的安排,卦衣卸下了面具,穿上了铜甲,拿起了那柄天逸送他的龙牙黑皮刀,由另外一个人领着,来到了大王子的面前。
卦衣和引领之人一起跪在地上,自己忍不住抬眼看着比自己岁数小很多的大王子,却被引领之人呵斥:“低头!”
大王子看着卦衣笑了:“听说你武艺不错,在禁军中数一数二?”
卦衣没有说话,因为天逸告诉过他,从那天起,一直到他出宫的那天,他的嘴巴都要尽量闭上,不要多说半个字。
卦衣不知道在那跪了多久,大王子也未说一句话,只是大王子走的时候,扔下一句话:“从今后你就是我的贴身侍卫,唯一的。”
当卦衣再次抬起头来,却没有再看见大王子的身影,只是在不远处的玫瑰花丛之中,看见了一个女孩儿的身影。
引领之人见卦衣盯着那女孩儿,又一次呵斥道:“低头!王妃岂是你能看的!”
多年后,当卦衣离开深宫之时,却没想到带出来那个自己心爱的女人却即将魂归天际。
他将自己的龙牙黑皮刀扔在了一旁,用双手替这个女人铸了一座浅坟。
他还记得曾经自己对这个女人说:“看,我说过你会没事儿的。”
他还记得曾经自己对这个女人说:“如果要死,我们会一块儿死。”
可他不能死,还不是时候,因为他还欠着那个和曾经的自己一样,整日戴着面具的男人两条人命。
一条自己的,一条王妃的。
不过从那天起,他再也不会对任何人说那句——
“看,我说过会没事儿的。”
《谋臣与王子》编外卷刺客篇之《夜叉。卦衣》(完)
厉鬼。尤幽情(上)
天义二十五年十月,东陆平武城。
“空把少年等白头……”
深夜,打更人的声音回荡在平武城内。报完时辰后,那手持铜锣,身背响鼓的老头总是会哼出一句戏词,然后解下腰间的葫芦,大口的喝上一口里面的烧酒,又接着向下走。
这是一个只能用烈酒来麻醉自己的时代,只有在酒醉之后才不会感觉到心疼,更不会察觉到随时悬在自己头顶上的那个利刃。
老头走过一条小巷,习惯性地侧目一看,一条黑影快速地从小巷中一闪而过。他停下脚步,探头向里面望了望,揉了揉眼睛,一边埋怨自己老眼昏花,一边慢吞吞地向前走着。
那黑影从贴在小巷的墙壁边上,轻轻地吐出一口白气,才到十月,这靠近北陆的平武城便已经寒冷无比了。
黑影转身掏出腰间的飞爪,扔上墙头,抓稳飞爪之后的绳索爬了上去,刚爬上墙头,一只手便伸到他的面前,黑影忙腾出一只手来抓住,让那只手的主人将自己拖了上去。
黑影上去之后,见城墙的墙头之上,俯身蹲着八个和自己一样穿着黑衣软护甲的人,每个脸上都戴着有着不同图案的诡异面具,身上所负的兵器也都不一样。
拉上黑影的那人,看着他笑道:“鬼魅,才不过半年没见,身手了就差了这么多,竟还使上了飞爪,难不成是学我?”
鬼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正要说话,从旁边更加阴暗的角落中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你的面具呢?”
鬼魅忙从腰间取下面具戴上,低声道:“首领……”
一个戴着夜叉面具的人从黑暗中走出来,怀中抱着那柄黑皮龙牙刀,走近鬼魅,看了片刻后才说:“别忘了,刺杀时要是被人看见了你的样子,你以后就别想再卸下这面具了。”
卦衣说完后,又转向刚才说笑的另外一人,那人戴着阴司面具,身材较为其他人矮小很多,双手虽没有持什么兵器,却戴着一双纯黑的钢爪。
“探子回来了吗?”
阴司不知首领卦衣是什么时候出现在他们的身后,惊讶过后才反应过来,忙答道:“已经去了一个时辰了,还未回来。”
卦衣“嗯”了一声,侧过头去看着远处武都城内唯一还灯火通明的都尉府,许久后才回头问鬼魅:“平武城的都尉真是想要谋反吗?”
鬼魅单膝跪地,答道:“半年前,尤之名遣了亲信去商地殇人部落所在的千机城购买了大批的兵器,其中还有部分根本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东西。”
“什么东西?兵器吗?”
鬼魅点头:“除了五十万的羽箭,还有上百被称为火器的东西。”
卦衣看着鬼魅:“火器?那是什么东西?”
鬼魅道:“我曾经潜入都尉府见过一次,那东西长约两尺,模样怪异,但威力却不能小视,火器中所发射之物,竟能在百步之内击穿铁甲!”
百步之内击穿铁甲?鬼魅的话,让周围其他八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卦衣倒是比其他人冷静,沉默了一阵后又问:“你可看清了?”
“看得很清楚,我本想偷走一支,但都这些火器并未和那些普通兵器一样放在都尉府的兵库内,而是单独锁在地库之中。那地库只有一条独路,每三步便有一名铜甲守卫,根本没有办法进入。”
卦衣转身坐在城墙的箭垛之上,望着远方仿佛在自语:“真的是要谋反么……”
平武城都尉府。
尤幽情靠在二娘的身后,数着自己手中那五根白鸟羽毛,试图想将羽毛中那些纤细的小羽都数个明白,可数了数十次后便放弃,生气地将白鸟羽毛扔在地上,撒娇道:“二娘,我数不清。”
尤幽情的二娘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