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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得清丽高贵。
顾含章一踏入门内,浔阳郡主的面色便微微一变,萧桓淡淡看了她一眼,朝顾含章道:“含章,来见一见七王叔。”顾含章微微一笑,温顺地朝首座的萧烨躬身施礼道:“含章在闺中之时便听说了大齐有两位战功彪炳的虎将,一位是秦王殿下一位便是七王叔您,今天能有幸见到七王叔真是含章的福气。”萧烨温和地扶起她,儒雅俊秀的面容上露出满意之色,他颇有些赞许地笑道:“侄媳妇端庄秀丽,言谈举止更是温婉可人,与桓儿当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七叔说得极是,只有嫂嫂这般的好妻子才留得住二哥。”一直沉默的萧瑧忽地平静地开口笑道。顾含章心里微微一怔,面上却极镇定地朝萧瑧感激地笑了笑,萧瑧也是神色未变,从容地朝她笑着颔首。
气氛有些异样,萧桓不动声色地笑了笑,拉着顾含章在身旁坐下来,吩咐下人开宴,顾含章忽地察觉萧桓有意将她往身旁揽紧,心中略一思量已是明白了七八分。她顺着萧桓的意思往他身旁挪了挪,转头望着端坐她身侧不远处的浔阳郡主含笑道:“这位是哪里飞来的彩凤,殿下怎的也不给我介绍介绍。”萧桓虎目中隐隐有赞许之色,看她一眼道:“这是姑姑家的表妹浔阳郡主薇畔。”
李薇畔是顺钦帝胞妹长公主之女,长公主萧琣昔年随驸马武威将军李成思东征,打下东面小国数座城池,顺钦帝遂赐封东陵王,赏大齐东面近海的平靖三府为其封地,李成思携妻女长居平靖直至三年前病重去世,长公主便不再离开封地,只浔阳郡主每年元旦时回上京朝贺,此次正巧赶上萧桓大婚,浔阳郡主便又在上京多待了数月。
“薇畔见过表嫂。”浔阳郡主起身对着顾含章一礼,稍显苍白的花容上隐隐露出倔强之色。顾含章从容还礼,握住她的手笑吟吟称赞她容貌端庄标致,浔阳郡主淡淡笑着谦虚地回了几句,轻盈地转身朝厅内一角立着的两个平津东陵王府侍女招招手:“荷风、茉蕊。”那两个梳双股髻身着青衣的俏丽丫鬟清脆地应一声,一人端一个朱漆描金木盘上前来。木盘中不知盛放了什么,用两匹大红色牡丹花金银线织锦坠流苏的缎子严严实实盖住,不露一点缝隙。浔阳郡主将那两匹缎子揭去,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副五彩丝线织就、其上刺绣鸾凤祥云图案的绣品道:“听闻表哥大婚,薇畔无甚好礼,唯亲手织两匹锦缎,绣上鸾凤和鸣鸳鸯戏水百年好合的花样,恭贺表哥表嫂大婚之喜。”
顾含章早听闻平津织造府的织锦举世无双,她好奇地接过那匹缎子抖开一瞧,大红底子缎面上绣了一双在花间嬉戏的鸾凤,五彩线勾勒鸾首凤尾,雪青细丝描出片片云朵,当真是绣工精湛、栩栩如生。浔阳郡主又取过另一匹缎子交到她手中,看了萧桓一眼道:“这两个花样原是留着给自己出嫁时所用,只是如今看来再无机会,索性绣成赠与表哥表嫂,也算圆了一半的心愿。”
浔阳郡主话中有话,顾含章低了头细细思忖,萧瑧忽然笑道:“薇畔何必执着于父皇与姑姑的一句戏言,世上男儿千千万,除了二哥还有别的男子不是。”浔阳郡主脸色一变,一双如同秋水般的明眸却像燃起了火,狠狠地瞪了萧瑧一眼。“臻儿,莫要拿薇畔说笑。”萧烨起身打圆场,中年儒将的温润与凌厉自话中隐隐透出,震住了萧瑧。浔阳郡主与萧瑧都不出声了,萧烨又和蔼地对顾含章笑道:“侄媳也莫要往心里去,桓儿与薇儿幼时在一起玩耍,皇上与长公主虽是确有提起过将薇儿嫁给桓儿,不过那总归是两人一时的戏言,说笑罢了,做不得真。”
“是,七王叔,含章心里明白。”顾含章恭敬又温顺地点了点头,吩咐随侍楼里的丫鬟将两幅绣品都收下了送去给颐儿收起来,交代妥当才回了座中。席间觥筹交错,萧家兄弟叔侄三人举杯笑谈,酒过了三巡,萧瑧忽地立起身敬酒,萧桓接过丫鬟手中的梅子酒给顾含章满上一杯,夫妻二人并肩回敬,萧瑧仰头一饮而尽,年轻英俊的脸上因酒意而微醺,目光在萧桓与顾含章之间来回几次,先前的平静尽数不见,苦笑一声落了座。
顾含章原就不能喝酒,因长辈在,不得不勉强灌了几杯梅子酒下肚,萧瑧与浔阳郡主两人复杂的目光又盯得她分外不自在,好容易熬到席终人散时,她与萧桓一道送三人出了府各自坐车马离去,心头一松下意识靠在了萧桓身上。
梅子酒虽酸甜,却也是酒,酒劲一上来,她偎着萧桓迷迷糊糊地哼了一声,萧桓伸手拍了拍她泛红的双颊,笑着抱起她回了房中。不多时,颐儿与翠鹂端来醒酒汤给她喝下,又服侍她洗去一身酒气换了干净衣裳,她才逐渐神智清明。萧桓也已梳洗换衣,正坐在榻旁随意地翻着顾含章丢在窗下几案上的兵书。
落日西斜,天边的云霞赤红如血,将园中汉白玉砌起的九曲回廊也染成殷红色,窗外远处的杨柳在夕阳的金色余晖中安静地立着,翠绿悄悄地隐在了炫目的金光里。顾含章慢慢地睁了眼往窗外望去,被那日落前的美丽景象勾住了心神,贪婪地看了许久才转回身旁静坐着的男人身上。萧桓难得的意态悠闲,两条修长结实的腿交叉曲起在身前,一手轻抚着被她剃得光滑的下颔,一手随意地翻着膝头的书,见顾含章睁眼定定地看着他,浓眉动了动:“醒了?”顾含章以为他有事,轻声问道:“殿下等了很久了?”
萧桓虎目带笑,将手中的书一合,望着她道:“莫非我无事就不能在房中陪着你坐坐?”顾含章被反问一句,不知该如何答复,只好笑了笑低下头去。萧桓将她垂在榻边的一只手握在掌心轻轻摩挲着,不知为何提起了年底那一回在马场遇见她的事,笑道:“当时见马场内只你一人迎风驰马,我还道这胆大的野姑娘是谁家千金?”顾含章见他提起旧事,微微一怔:“殿下那日还曾拦着陈王殿下,说什么战马如手足,岂能随意赠女人?”那一日的情景她历历在目,萧桓眼中的嘲讽之色她至今记忆犹新,今日不知他为何会提起,她索性壮着胆子堵他一回。
房中安静了下来,萧桓幽深双目盯着她看了许久,忽地正色凛然道:“战马骁勇当如将士手足,岂是上京闺阁千金小姐身下玩耍嬉戏的玩物?”顾含章愣住,蓦地想起已故去的翡翠、梁州城助她脱逃的小红马、雪白长鬃仰天傲然嘶鸣的照雪,心中一热,用力地点了点头。
萧桓面上逐渐有了笑意:“那日见你温顺服帖,与城中娇弱千金小姐并无异样。”他伸手握住顾含章的双肩,迫得她抬起头来,“不过,我的王妃顾含章,你却并非寻常女子。”
密林惊弩箭(本章补全)
三月末的天气最是温润,上京城中繁花似锦、绿柳成荫,秦王府内各处为萧桓大婚所种下的花草长势繁茂喜人;书房前的翠柏被移走后,老管家赵得四吩咐下人移来了十多株牡丹在窗下种下,这些娇贵的花过了三四天总算是挺直了腰杆,逐渐地长出了花苞,颐儿与翠鹂日日勤浇水捉虫,终于盼得其中一株绿牡丹怯怯地先绽开了花苞。颐儿欢欢喜喜地蹲在花前看着,惊喜道:“这花毕竟是稀罕物,长得真是稀奇!”翠鹂探头看了一眼,撇了撇嘴疑惑道:“绿茵茵簇成一团,可不同袖姨今早让小米子买回的团儿菜一模一样?”“那可不一般。”颐儿起身将湿漉漉的手在腰间帕子上揩了揩,忍不住卖弄起前几日从顾含章处听来的话,“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菜畦薄田间的团儿菜岂是能和天香国色的牡丹花比?”翠鹂不服气,瞪大眼仔仔细细将那株绿牡丹上下左右看了数遍,仍旧是斜眼道:“我瞧着还是同团儿菜没两样。”
顾含章在屋内坐着看书,不经意听到这话,走到窗前低头一望,也忍不住笑了:“翠儿说的是,果然有些像团儿菜。”翠鹂顿时得意起来,戳了戳颐儿的腰眼道:“颐儿姐姐你瞧,连王妃都说像极。”颐儿看了看顾含章,笑着轻轻捏了翠鹂的胳膊一把:“像又有何用,这绿牡丹几两银子一株哩,这可是团儿菜比不得的。”
翠鹂哇地一声惊呼,瘦削单薄的身子立即蹲下去对着那株绿牡丹又细细瞧了几眼,瞪大眼道:“这么一说,我倒还真是觉得这是朵花儿了。”毕竟还是十三四岁的少女,说话尚带着天真,颐儿一听,倚着窗台直乐,顾含章也笑了笑,若有所思地望着那绿牡丹看了半晌道:“花开富贵值千金,也不过是短短几日,若是经了风雨,怕是不一会就枝折叶落花衰败了。”两个丫头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回答,还是颐儿机灵,笑嘻嘻道:“管他刮风落雨吹断多少花枝,咱们秦王府多得是花花草草,殿下也不心疼这点银子。”说罢她吐了吐舌头扮了个鬼脸。
顾含章回了书案前坐下,浅浅笑道:“殿下的俸银取之于黎民百姓,咱们也不好随意挥霍不是?”话音刚落,萧桓从外头回来,推开书房的门大步走进来,沉声笑道:“不曾想我的王妃还是个节俭持家之人。”他三两步就到了书案前,伟岸身躯往桌前一挡,遮去了大片的光亮。经过这几日相处,两人又稍稍亲近了些,萧桓抱起双臂立在桌前,顾含章也不惊慌,缓缓起身朝他嫣然一笑:“今天殿下回来得真早。”
窗外两个丫头偷笑几声,识趣地猫着腰沿墙根溜走了,留萧桓顾含章夫妻二人在书房内说话。萧桓背着光立着,静静望着顾含章看了片刻,忽地开口道:“我特意早些回来,过一会同四弟一道送薇畔出京。”顾含章点了点头:“烦劳殿下代我向浔阳郡主道别。”她笑了笑又道:“祝福郡主一路顺风,早日回到家乡平靖府。”
萧桓拧眉打量神色平静如常的顾含章片刻,双目逐渐温润:“父皇与姑姑昔年曾戏言要将薇畔嫁我,那时我尚年少,只当是两位长辈闲时说笑,却没想到比我年幼的薇畔却一直记挂在心头。”“含章明白。”顾含章打断他的话,眼中有浅浅笑意,“殿下无须特意解释,我知道殿下心中并无薇畔郡主。”
屋内静了一会,萧桓放下双臂点了点头,顺手拾起桌案上顾含章放下的兵书翻了翻,浓眉微挑:“你爱看这些书?”顾含章愣了一下,想夺回藏起已是不大可能,她只好淡淡地笑了笑道:“闲着无事随意翻翻罢了。”
萧桓也没多问,放下书望着她道:“明日一早骑兵营将士在城外三里处旷野跑马,你可愿随我去?”顾含章双眸一亮,几乎是立即便轻声道:“我去!”
上京城外旷野连三坡,远远望过去,遍地的葱绿延绵至数里之外。天刚亮,红日自东方缓缓升起,赤红朝霞顿时布满天际。早晨的风犹带着凉意,神武军骑兵营五百将士赤膊上阵,扬鞭策马呼喝连连,尽情奔驰在空旷原野之上,马都是精良彪壮的战马,四蹄生风、昂首阔步,马上的人也都是精壮结实的年轻小伙子,身强力壮、精神抖擞。先锋十八骑遥遥当先,薛老六扬鞭一指策马领先的秦绛秦老三,哈哈大笑道:“谁能超过秦老三,我薛老六就请他喝酒吃肉!”众人一听素来抠门的薛老六要请人喝酒吃肉,都狠狠地甩了甩马鞭,争先恐后地去追赶秦绛,数百匹战马一同在旷野中齐头奔腾,震动了方圆数里的地面。顾含章牵着小红马立在矮坡上眺望着,为这眼前的壮观景象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