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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怀瑾脸色便随着李欣所说话而变越来越黑，越来越阴沉。
直到后，他忍不住重重拍了一下床榻边沿，赤红了双眼骂道：“狼心狗肺东西！母后你对他那么好，他为何如此待你！”
这一刻便是再多愧疚也消失无影。李怀瑾只恨自己没有亲眼目睹康平帝狼狈模样，恨自己懦弱无能，没有早点谋划起兵。
这样想着，自己又是重锤了几下床沿，直到母亲跟妻女连连劝阻，他才停下。
狠狠发泄了一通，李怀瑾微微镇定下来，便又问道：“母后！孩儿小时候，你总是疼……他……比疼我多。是不是为了保护我？”
桑月华点头，然后将李琰重交到陈文慧手上。
“天下哪个父母不疼自己亲生孩子。”她长叹了一口气：“那时候母后瞧着你也十分心疼，但是忍一忍便也过去了。若不是如此，你又如何能躲过夏家暗算……这深宫之中，死去皇子比比皆是。你是嫡子，加容易遭人算计。所以母后也只能装作不意你，其实……”
其实她日夜煎熬，恨不得将儿子时时刻刻带身边才放心。
“母后！儿子不孝！若不是儿子拖累了你，你也不会吃这么多苦受这么多罪！”李怀瑾听了便又拉着妻女给桑月华叩拜了一通：“请母后受孩儿一拜！”
“姨母，这些年多亏您母后身边照看。也请受外甥一拜！”一家人转了头对桑月柔又是一拜。
桑月柔自然是上前将众人拉起来，然后笑着说道：“若没有姐姐牺牲，姨母也活不到今天。其实咱们都是一家人。还会去分谁欠谁多一点吗？”
她不由望着李欣道：“对姨母来讲，如今只要你们平平安安活着就好。将来等你们安定了，我就带着欣儿去重建桑家！”
李怀瑾却不同意，他跟李欣当初反应一样，极力想要让桑月华也恢复桑姓。
凭什么要让桑家没落！
他不甘心！
自然又是被桑月华一番教导。
后为了母亲。李怀瑾才不得不咽下心中怒气，点头应下。
“父皇他……”他又突然问道：“他知不知道这些事情？”
桑月华摇了摇头：“你父皇他，母后就没看清过。也许知道吧，否则，他也不会暗中默许母后诸多打算。这宫里头，他眼睛少吗？”
她自嘲着说道：“他只是不想揭穿罢了。”
李怀瑾听了。又是一阵难过。
既然父皇知道，那他为什么不为母后主持公道。
“如今这些事情你都知晓了。”桑月华对李怀瑾叮嘱道：“其实母后是多么希望你能一辈子被蒙鼓里啊。但是，他不放心。他一定要将这一切翻开……”
像李怀瑾这样性子，如何能当得了皇帝。以后情势，少不得要她这个老太婆外加那个能力不凡孙女帮衬操心了。
“哎……”她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以后就不一样了。坐了那位置，凡事就由不得你喜恶了。你慢慢学。母后也慢慢看着，你一天学不会。母后就一天不闭眼！”
李怀瑾默默记下，然后对她道：“孩儿想去看看他。”
桑月华便皱起眉头，不悦盯着他看。
李怀瑾见了，连忙换了句话说道：“儿子想要去叩见皇兄！”
桑月华这才松了眉，摆手说道：“去吧！茂儿那边伺候着。那孩子淳厚，你莫要迁怒于他。欣儿，帮皇祖母提点提点你父王。”
李欣应是，一家人徐徐退下。
刚出了内殿，秦公公又迎了上来。见到众人眼睛红肿，似乎刚哭过一场，他便格外小心伺候着。
“王爷，您这是要去哪里？”他谨慎问道：“奴才好去给您提前准备好。”
李怀瑾便清了清嗓子，淡淡说道：“带本王去叩见一下皇兄吧！”
秦书海应了一声，然后便将人引到了东厢偏殿。
果然，三皇子李茂正床头为康平帝念孝经。
李怀瑾暗暗冷笑：念再多又有什么用？这混蛋心是铁做，母后对他再好，后也不过落一个腿断被禁下场。
“侄儿拜见王叔！”李茂被秦书海上前提醒了一下，这才放下手里书卷，走到李怀瑾身边拜道：“王叔万福金安！”
李怀瑾审视着眼前这个孩子，想从他脸上看出跟康平帝相似之处来。
气氛便突然停顿了。
李欣拉了李怀瑾一下。
他这才突然笑道：“王叔这都十年没进过宫了。实是想不起贤侄小时候样子了……起来吧，带王叔去拜见一下你父皇。”
李茂原先心里扑通乱跳，听李怀瑾这么讲，顿时松了口气，起身说道：“王叔这边请。”
他虽然腿有些跛，但是毕竟是皇家子，通身气派跟其他贵家子弟并无大不同。这番携袖礼让。做有礼有节，让李怀瑾对他印象好了不少。
“父皇日日酣睡，因为吃少，比之前消瘦了一些。”见到李怀瑾神色阴沉，以为他是忧心自己父皇身体，便解释道：“但是太医说了并无大碍。”
李怀瑾喉咙里奇怪咕哝了两声，但到底没叫李茂听清。
他坐到李弘瑜身边，看着这个兄长面孔半晌无语。
“皇兄，小九来看您了，您睁开眼睛看一看小九行吗？”
你这样睡着。我如何能发泄心中愤怒。好你睁眼好好看着我是如何夺了你位置！
如今你这样昏睡着，叫我如何甘心！
李怀瑾紧紧握住拳头，回了头脸上全是愤怒表情：“本王听母后说是一个道士将皇兄害成这样是吗？那道士有没有抓到？本王要将他碎尸万段！”
李茂感动极了。上前低声劝道：“王叔莫要生气，当心气坏了身子不值得。那臭道士早就被范林两位将军就地处死了。人头挂着城外几日昭告，如今怕都烂成一堆白骨了……”
他身旁川碧却看出了李怀瑾不对劲，但是她并不打算点破。李茂是有些憨直，但是也正因为他憨直才让他一直活了下来。
如今憨直一点。也未尝不是好事。
“王叔知道了……”李怀瑾觉得李茂再说下去，自己会忍不住笑出声来。听到自己仇人儿子一个劲关心着自己身体，这是多么爽一件事情。
可惜这仇人不清醒了，倘若他能听到，怕是会呕出血来吧。
“好孩子，你父皇若是能知道你这样聪明又孝顺。一定会很高兴。”李怀瑾夸赞了一番李茂：“王叔也很高兴。”
李茂闻言便不好意思低了头。
李欣见李怀瑾并没有冲动，这才放下心来。
“好了，你继续给你父皇读读书。说说话。王叔就不打扰你们了。”李怀瑾说着便走了出去，然后对秦公公道：“天色不早了，劳烦公公这就去给本王准备肩辇，本王要跟王妃还有公主赶出宫去呢。”
秦公公听了，并没有上前劝阻。而是对李怀瑾道：“那便请王爷到殿门口等候，奴才这就去准备。”
然后他却匆匆出门。找到齐宰相急色说道：“王爷马上就出来了。他要跑了！你们些准备好吧。”
齐宰相一听，顿时心中就生出一股豪气：“公公莫急！本相定不辜负众位期望！”
说着，他立刻一挥衣袖，回头对着身后群臣慷慨激昂说道：“诸位！请静一静！”
大家都停下议论，抬头看他。
“王爷就要出来了！”他先低声朝着众人解释了一句。
然后才微微拔高了声音，朝着人群大声说道：“诸位这些天都看到了！咱们天舟如今是群龙无首，国中无君。西面流疆心怀叵测，北面卫磨刀霍霍！天舟危矣！”
他环视一圈，再一次提高了声音说道：“如今天舟安危，百姓安危，今日便都系诸君肩上了！你们平日受着浩荡皇恩，如今便是回报时候！江山动荡，祖宗有灵，降下明主与我天舟，这是百姓福祉，是对咱们群臣明示！”
他看着同僚脸上神色，顿时便明白清王已经靠近身后，便振臂一呼，大声道：“这明主就是清王殿下！清王殿下万岁！清王万岁！”
“清完万岁！万岁！万岁！”
群臣便都跟着呼喊起来。
李怀瑾心中也充斥着澎湃激昂，他想着母后遭遇，真恨不得立刻就登上那位置。
但是理智告诉他，这之前，还要退让一番。
于是他大声道：“尔等莫要再言辞逼迫本王了！皇兄有子嗣世，何时轮到本王窥视皇位！”
众人正要反驳。却见李茂已从殿内冲了出来，往清王面前一跪，泣声道：“王叔这是讥讽侄儿吗？侄儿这样子，若是登上大位，那岂不是给咱们李家祖宗丢脸！”
李怀瑾便做出一副为难样子：“王叔……不是那意思……”
李茂立刻抬头看着李怀瑾道：“那便请王叔应了群臣提议，即刻继位吧！”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三章 继位
李茂眼睛清澈，表情坚决。
李怀瑾不可否认对这孩子观感不错，丝毫没办法将对他父亲仇恨转嫁到他身上。
“你先起身吧！”李怀瑾撇开目光说道：“这是朝廷事情。你一个孩子不通政事，还是莫要跟风学谏！”
李茂听了，也觉得自己有些莽撞。但是看到王叔并未责怪与他，他心里又是一阵感动。
他觉得王叔比父皇还好，还宽容。
就跟川碧一样。
这时候，前面激言要以死相逼御史陆航珍也被人从背后一下子给推到了李怀瑾跟前。
顶着眼前君审视目光，他突兀站直了身子，一阵心慌之后，想着自己刚才放出大话，想着身后众多同僚期盼，他终把心一横，对李怀瑾义正言辞说道：
“王爷，正如老宰相所说，您是如今危局之下祖宗明示主！是救百姓与苦难之中仁君！今日您若不肯继位，那本官便只有以死相谏，血溅延熹宫了！”
他身姿挺拔，他表情坚定，他声音振耳！便是平时都不怎么待见这位言官文武百官们，此刻也不由心中对他肃然起敬。
好吧，便是陆航珍自己都要被感动了。
但是李怀瑾面上却露出一个为难神色，沉吟道：“众位大人，本王实无上位之心啊……再者，皇兄只是昏睡不醒，但不代表就一定不醒啊。再等等吧……说不定皇兄明日便睁眼了呢。”
睁眼便只能等死了。众人心中补充道。
“王爷！皇上情况，便是宫中大提点都素手无策。您这般推辞，这是要臣等以死明志啊！”陈靖一边说一边对着陆航珍望着。
那意思就是说接下来就靠你了。
陆航珍便闭了双眼，哀哀叹息了一声，然后大声叫道：“诸位，本官今日是为百姓请命。是为社稷而死！他日若得了王爷登基喜讯，便请列位坟前烧一张黄纸告知本官吧！”
说完，他这才往旁边门柱上撞过去。
李欣睁大了眼睛望着，却被扭头陈文慧发现，一把给拽进了怀里捂住双眼。
她挣脱了几下也没成功，后只能无奈随陈文慧摆弄。
而其他人却是实实看着呢。
“陆大人不要啊！”
与陆航珍有同乡之谊于家全便上前几步拉住对方衣袖大声哭诉道：“陆大人！您不能就这么死啊！您再等等再等等啊！王爷一定会答应！若是王爷不答应，那本官便也陪着你一起死好了！”
陆航珍便回头哭着说道：“于大人，咱们同乡一场，本官家小就拜托给你了！”
说着又要撞，于家全便一直死死拉着。
“王爷！您忧国忧民。就答应了吧！”齐宰相又趁机大声呼喊。他年纪一大把了，今日这番动作，实疲惫急了。
陆航珍听到宰相再次劝谏。便也停了下来，看着李怀瑾。
李怀瑾长长叹了口气，却什么也没说。
一边陈文慧都有些急了，便低声对李欣道：“母妃不耐烦看他们这帮逼迫你父王！咱们还是进去等着吧！”
她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