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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瞅,却寻不见了朱氏人,一问陈宣,才知道她买了些礼上县丞府上拜访去。
气的他脸色直发青,朱氏咋是个这样不会来事的?搬来县里,先上赶着去县丞夫人那头去知会,还买些礼?倒把他这头请来巴巴帮忙的兄弟们晾着,县丞那头殷勤,自家人的亲朋就不看重?
说来说去,她还是改不了老德行,看不起农村人!
正烦着咋办,门前响起几个说笑的声音,他慌忙起身出去,就见着如意跟冯卓秀,顺子三个推门进来。
如意跟关全笑嘻嘻打个招呼,先跟冯二哥两个进进出出瞅了瞅新屋,出门时,见关全脸上不高兴,悄悄挪过去问:“关大哥,你咋了?”
关全欲言又止地看看她,半晌叹气道:“你赶紧去,上外头给寻个实惠馆子去。今儿来帮忙的你几个哥,到现在还没吃上一口饭,大哥寻思着,承了这么个人情,说啥也得寻个馆子好生谢个。”
如意听了,脸上慢慢凝重起来,等他话说完,马上点点头,“大哥,这事儿,我马上就去办。”眼睛一一扫过在场几个人,默算算人头,轻声说:“来帮忙的,加上顺子哥总共四个人,你、我、我二姐、我冯二哥、朱婶儿、宣哥,算着这些人,统共十个,刚凑上一桌儿的饭,八个菜成不?”寻思着,又说:“四个凉菜四个热菜,两荤六素,我看行。”
关全笑着叹口气儿,从怀里取出一串钱儿,推着她往外走,“成了,也别给大哥算,你细致,你自个看着张罗就成。”
如意也不接那钱儿,招呼了冯二哥往外走,走出去几步,回头冲他撅个嘴,“我身上有,你自个留着,给我梅花嫂子花去。”
关全脸上瞬时一红,隔了老远嗔她,“跟着你二姐,越发调皮,不学好话儿!”
回过头又把陈宣叫过来,压低声叮咛,“你瞅见你这几个哥没有?个头高的那是你李家三哥,壮实些那个,你柱子哥,另一个脸上长了络腮胡的,那是你朋良哥。”说完这些,见他记的怪认真,笑了笑,道:“眼看活儿快干完了,咱也就不等你娘了,一会儿下馆子去,代着你娘好好谢谢你这几个哥,知道不?”
陈宣点点头,抿唇道:“关大哥,我家搬家的事儿,也让你费心了。”
关全摇摇头,认真地看着他,“你跟阿如两个,今后好好过日子,比啥谢话儿都强。”、
眼瞧着陈宣斯斯文文的,逢上屋里搬家,只是在一旁稳稳当当站着,说他不上心吧,他倒也知道承了谁的情,该谢谁,说他上心吧,也不见他多吭气,多跟谁招呼几声,总是瞧着不如卓秀跟顺子两个能张罗。他寻思着,难不成是读书人都爱端着这么个斯文架子?
斯文腼腆的,看着是洋气了,可真逢上事儿,真不如大大咧咧的卓秀顶事。
看着他这样儿,实在不放心,忍不住地叮咛他,“你屋的事儿,往年大哥在跟前儿,还能张罗上,眼下不在跟前儿,你娘跟阿如两个就指着你,跟你娘搬来县里,邻里邻居的,搞好关系,俗话说的好,远亲不如近邻,屋里真有个事儿,保不准就是这些个邻居出上大力,甭管在哪,也别把自个屋看的太高,该围着的关系要围着。明儿等人都散了,煮些个鸡蛋,提些礼,好好拜访拜访邻居。”
陈宣听了这些话儿,倒沉默起来了。
没结识关家前,他和他娘在村里偏居一隅,总是独来独往的,自小他娘便不这么教他,每每只是告诫他,眼下的困苦,不过是因为地位低贱,他今后有了功名,当了官,旁人才尊重他,巴结他。做了官,有了身份,有了地位,所有的难处便会轻易解决。这些话儿,是他娘经常挂在嘴边的,听的多了,他甚至也当是这么个理儿,可这会子听了关全的话儿,心下只觉得这些个话儿说的实在,点着头说:“关大哥,你说的话儿,我都记着了。”
说完看着关全,谦虚地笑笑,“关大哥,你没念过书,却懂得许多人情世故,往后我有做的不对处,你一定多提点我。”
说的关全有点不好意思,“还问我干啥?有功夫,跟阿如学学也成。”他笑呵呵的,“那啥,你看,一会儿阿如跟卓秀来了,你就招呼着你这几个哥一块上酒楼去呗,客套话还不会说?”
陈宣点点头,往门门外走去,瞧着几个青年在院子里唠闲话,笑着请他们等一阵儿,“哥哥们今天帮了我屋大忙,一会儿的谢饭,一定要吃。”
李家老三听了这个,就要往外走,“去,我李老三还为吃个饭才帮这忙?”
陈宣忙赶去拦他。
如意一拐进巷子,就听着宣哥拉着李家三哥,说着文绉绉的挽留话,摇头失笑,眼见他这样,心里倒高兴,走到跟前儿去,跺跺脚,“李三哥,酒楼已经定好了,银子都交出去咧,你今儿不吃,我关大哥往后有事再不请你帮衬!”
李家老三闻言,摇头叹叹,“就这么一回,往后再这么客气,说啥也不干!”
算是应了下来。
如意忙又进院子去招呼旁的人,“卓秀哥这会儿在酒楼里等着哩,我二姐也去了。”她走到关全跟前,搡搡他,“关大哥,你先招呼着几个哥哥去,我留下来等会朱婶儿。”
陈宣接话道:“我跟阿如一起等会子。”
关全听了,闷着脸儿应一声,招呼着他们几人先上了板车往酒楼里去。
这时间,朱氏正在刘府上用饭。
今个不逢初六教学的日子,她本说自个当着刘小姐的绣花师父,搬来县里,上刘府上拜访一趟,知会一声是个礼貌,了不起说会子话便告辞回来,再者,以以往的经验,杨氏总也是应付她几句便打发了。
打算的好好的,谁料今个杨氏兴致大,说是她搬了家,非要留着她吃一顿接风饭,杨氏盛情难却,朱氏从没见过杨氏为着她起这样大的排场,只得硬着头皮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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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九章 蒙在鼓里
圆桌上摆放着六样小菜,朱氏余光扫着菜盘子,见是家常菜,却样样精致的紧,忍不住在心里想着,这样的日子,也许并不遥远,今后陈宣做了官,每月领着朝廷的月俸,她迟早也能像杨氏这般过上衣食无忧的精致生活。
在坐的只有她与杨氏两人,挥退了下人,杨氏便笑了,“妹妹怎么也不提筷?是饭菜不合胃口?”
惊得朱氏马上拾了筷子,笑道:“夫人折煞我了,府上饭菜很和我胃口。”
杨氏听她干巴巴的不怎么会奉承人,摇头笑笑,寻思起前些个应承下的一桩事,在心里暗暗琢磨着了。
原是她娘家一个远亲,前日提了重礼巴巴地赶来县里,到她府上拜访了一回,想请她在县里为她表侄女物色个亲事,旁的要求没有,只说是闺女一心想嫁个县里人,家境说的过去就成,要是个书生更好,能物色上这么个人物,便请杨氏从中给保个媒。
两家本就是八竿子搭不上边的亲戚,帮不帮的,也就那么一回事儿,杨氏收了礼,口头上答应,心里头也没怎么记挂在心上,只是朱氏今个来了,无意听她提起搬来县里后,打算让她在县学的儿子搬回屋里住时,恍然记起,朱氏是有个书生儿子的,好像也是个聪慧的,前年的县试上头夺了名次,老爷亲自接见了朱氏一回,也就是为老爷带回来那荷包,她才瞧上了朱氏的绣技。
记起这事儿,她便琢磨着了。朱氏县里头有了屋,赶明儿落了户还不容易?她儿子偏又在县学念着书,可不赶巧了?赶上这巧事,她也就乐意从中促成这件事儿。这不,赶忙借着朱氏搬家的由头把她留下,借机再向她提起这个事儿。
她想着。既然是她的远亲,朱氏若没给定亲,总能瞧在她的面子上高高兴兴的答应下来。
席间,又听朱氏笑道:“我屋那宣哥,这会子怕还饿着肚子没吃饭哩。”
说了这话儿,又觉得不妥,显得自个怪不识趣儿。埋怨杨氏留下自己,叫宣哥饿着了?
马上又接道:“走时跟他倒知会过,这会儿见我不回去,恐怕也回学里去吃了。”
杨氏一听,放了筷。略作惊讶地问:“你不提,我倒忘了,你有这么个儿子在县学念书。”她沉吟着,抬眼笑看朱氏:“岁数怕也有个十五六岁?”
说起陈宣,朱氏脸上不自觉挂着笑,“有了,年一过,虚岁可不就十八?”
杨氏点点头,状似随口地问:“不小了。妹妹给定了亲事了?”
朱氏心里登时咯噔一声,先前杨氏问宣哥岁数时,她就有些疑心着了,这会儿又问他定没定亲事,她马上警觉起来,抬眼端详着杨氏的神色。正对上她微微露出的笑意,朱氏马上放了筷,眼睛定定望着她,有所保留地说道:“还没正式定下,倒有个相中的闺女。”
说这个话儿的时候,她还是有着片刻的挣扎的,只是最后一咬牙,没承认!她想,杨氏要是随口一问,也没大碍,要是她心里另有打算,尤其是跟锦研小姐有关,这么回是最妥当不过的了。
杨氏哦的一声儿,正要开口,一个家仆躬身进来,“夫人,外头有个少年,带着个姑娘来寻人。”
朱氏心道,坏了!
只是不及她开口,杨氏便蹙眉问:“怎么说的?”
家仆抬眼看看朱氏,回道:“说是朱绣娘的家人,寻她有些要紧事。”
杨氏脸上一喜,心道这事儿既是赶得巧,又是无比的顺,就冲这个,非得把它说成了不可,她扬扬手,“快把那少年请进来我瞧瞧。”
家仆应声下去,杨氏眼角扫着朱氏,见她面上很是忐忑紧张,不由笑笑,“左右也不是外人,我见一见他也好,你家宣哥不是尚未定亲?保不齐我能从中牵个线。”
从中牵线?
牵线?
难不成她要说的,不是锦研小姐?
朱氏琢磨着她的话儿,心里霎时失望了几分,勉强笑道:“那……也好。”
陈宣跟如意没等多久,家仆再次出了门,看向陈宣,“你找的朱绣娘,正在里头陪夫人用饭。”又说:“我家夫人请你一并入内。”
陈宣朝他道:“多谢了!”转身歉意地看如意,“我娘今个,做的确实有些不妥帖,怎么也不该撂下关大哥他们,跑来刘府用饭。”他抿抿嘴,“阿如,你等会儿,我这就进去喊娘。”
如意见他就要进门,不放心地拉他一下,压低声叮咛他:“宣哥,其实咱们不该来请人,朱婶一直不告辞,不也是因为杨夫人留她用饭?可既然来了,你这会儿进去了,见着了杨夫人,别忘了赔个礼,说些好听话儿。”
陈宣朝着她笑了笑,“我知道。”
进了府门,脚踩着青石板铺就的地面上,周遭鸟语花香,别有一番优雅,他忍不住深吸几口气,驻足停在荷花池边瞧了一瞧。
他住了十多年的农家小院,头一次进这舒坦的住处,心里倒是有些向往,只是想着,以往娘总叫他认真念书,对他的句句鞭策不是没有缘由的,只不过一个县丞,已经有了这样优雅的府邸,他没见识过的荣华富贵,不知还有多少?
心里只是瞬间掠过这样的念头,便又抬了脚。十年寒窗苦,谈何容易?这院子,这宅子,不过是刘大人的不懈努力罢了,他不该羡慕旁人,自己若不努力,不会得半分功名。
顺着鹅卵石小道上走几步,已经能瞧见二进的院子,他没走几步,眼角就瞥见了西边小花园的一抹粉红,转头望去。只见花园正中石桌上,坐着个窈窕的少女,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