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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婆不意,秦桑跟叶葵亦不意,可燕草却是受不了了。端着从大厨房领回来饭菜,燕草气得眼眶都红了。秦桑不过问了一句怎么了,她便丢了盘子大哭起来。
“小姐,您看看这都是什么?这哪里是您能吃东西?现就连厨房里那群人也敢作践我们!这日子没发过了!”燕草哭哭啼啼,一脸不忿。
叶葵兀自拿起筷子夹了片半黄不绿菜叶子,笑了起来“哭什么,她们敢这么做,你难道便不能吓唬回去?”
燕草止了哭,疑h道:“怎么吓唬回去?”
“去把镜匣里那支青玉簪拿出来。”叶葵搁下筷子,不紧不慢地道。
燕草抹了一把泪,走过去将玉簪取了出来。
“给你自己戴上。”叶葵笑吟吟吩咐。
燕草愣住,支支吾吾道:“这……这怎么使得……”
秦桑一旁突然拍手叫好“好主意!且叫那群狗眼看人低东西都吓上一吓才好!”
燕草仍是不解,握着那支簪子犹如握着滚烫炭火,不知如何是好。叶葵看得失笑,起身亲自将簪子插到了她发间,嘱咐道:“你拎着食盒再去一趟厨房。记得,这簪子一定要碎他们手里!”
“什么?”燕草吓了一跳,下意识伸手去扶着那只簪子“这可是公主送簪子!”
这支簪子虽然样子简朴素净,可确确是流朱公主所赠。
若非如此,她又怎会特意让燕草拿了出来。
秦桑原本还满面喜sè,但渐渐也觉得有些不好“既是公主赠,您这般赏了人,恐怕公主知道了会不悦吧?”
叶葵摇摇头“她哪里会为了这么点小事不悦,只管照我说去做就是。”
“那……那我真去了?”燕草迟疑不定。
“去。”叶葵笑着推了她一下。
这事,流朱公主当然不会不悦,恐怕她早就忘记了自己送过叶葵什么东西了吧。她被放出来后第二日,流朱公主就派人叫了她去。一见面,公主就围着她绕了好几圈,一边打量一边口中念念有词“到底是什么地方叫裴小九动了心思,要这般煞费苦心来拜托我?”
叶葵哭笑不得,只得道:“三婶,多谢你了。”是流朱公主俏丽脸庞一红,嗔道:“我知道了,定然是这张贫嘴缘故!老三就是这般说,说你嘴皮子利索,xìng子也不好!”
“三叔胡说……”叶葵不由觉得无力,这叶崇武到底都跟流朱公主说了些什么东西?能将公主哄了嫁给他,这嘴皮子她怕是拍马也难以追上他了。
流朱公主挑眉“胡说?他敢!”说完,又似是觉得不好,急忙转移话锋“上次赏雪宴上,我并非有意要抽你鞭子,只是心头不随手一挥罢了。”
叶葵受宠若惊,没想到流朱公主竟然还会为了这件事来亲自解释一番。
“我如今嫁给了老三,你也唤我一声三婶,你事我自然不会坐视不管。叶大人不是个好东西,自己事顾不清楚如今连女儿也能随意诬陷了,当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流朱公主嘟嘟哝哝说着,语气极为不满。
叶葵嘴角勾起一个恰到好处弧度,道:“三婶说是,他确确不是个好东西,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一旁几个丫鬟都听得变了脸sè。
这位叶家二小姐果然如传言一般目无尊长,凶狠暴戾!
可谁知这话却对了流朱公主胃口,看向叶葵眼睛里都多了几分赞赏:“我现倒是有些明白了,你果然同那些个唧唧歪歪小姐不同!往后你事,自然有我,且不用理会他们就是!”
有些天真,又这般充满了叫叶葵怀念仗义。
她忽然有种时光倒转错觉。
曾几何时,她也这样拍着xing脯对那群人说过类似话。
她蓦地庆幸了起来,有这样一个三婶倒是比她先前想那些都要好了!叶崇武难得做了件这么靠谱事。
可是,即便有了流朱公主她背后撑腰,叶家这群老仆亦不将叶葵放眼中。
他们看来,流朱公主再厉害,也不过是嫁给了三子。叶家,当家仍旧是二房,往后他们自然还是要跟贺氏手下过日子,等到贺氏苏醒康复,她也绝不可能给叶葵什么好果子吃。因此,谁也没把叶葵当回事,所以厨房才会拿了那样饭菜给他们。
燕草心中忐忑,却仍旧硬着头皮提着食盒又去了。
厨房管事金妈妈一见燕草又回来了,登时咧嘴笑了起来“哟,我们燕草姑娘怎地又回来了?”
这奚落语气,便是傻子也能听得明白。燕草不由得想起了之前管事妈妈来,她原先哪次来了大厨房不被笑脸相迎?那可是真正笑,可不是如今这样叫人看了便来气可恶嘴脸!
“金妈妈,这菜没法吃,换一份来!”燕草努力回忆着先前出门时秦桑耳提面命地叮嘱,装出一副嚣张模样来。
厨房里登时没了声音。
金妈妈一怔,旋即沉了脸“哟,多金贵人,这么好饭菜还不能吃了?莫不是要将炖给老夫人燕窝给端去吃了?”
燕草眼睛微眯,努力让自己能有几分秦桑杀气凛然模样“二小姐要吃什么便你们便做什么,哪里来得那么多废话!”说着话,她猛地把食盒往一旁小木桌上一顿,里面碗筷叮铃哐啷响了一通,叫人心惊肉跳。
那金妈妈把手中瓜子往地上一掷,跳起来指着燕草鼻子骂道:“你算什么!什么二小姐,就只有这些东西,爱吃不吃,不吃拉倒!老娘还能去喂狗子!”
“腌臜老东西!”燕草一巴掌拍过去,震得自己掌心生疼。
金妈妈涨红了脸,伸手便去扯燕草头发“哐当”一声,玉簪落了地。
“哎呀——你个老犊子,你竟然摔碎了公主殿下玉簪——”燕草扯着嗓子大声嚷嚷了起来。
金妈妈飞地要去捂她嘴“胡说八道小蹄子,公主簪子能带你头上?瞧我今日不撕了你这张满口诨话嘴!”
燕草反手又是一巴掌打得金妈妈偏过脸去,杏眼一瞪,冷笑道:“公主殿下赏了我们小姐簪子,我家小姐又赏了给我,却被你只脏手给打碎了,你说你今日可还有命活没有?”
摔碎了公主东西,这自然是要命事情。
金妈妈脸sè忽红忽白,生怕燕草说是真,心里惶恐不已,只肯当她说是假话而已。
燕草捡起碎成几段玉簪小心翼翼包了帕子里“信不信由你,且看我去禀了公主殿下便是!不单叫你今日有来无回,看你家中那个小孙子又可有命活不曾!”(
109 攻心之计
金妈妈的儿媳妇嫁进门三四年才好不容易给她生下了个大胖孙子,被金妈妈当成眼珠子一般宠着
,所以燕草吓唬她不要紧,拿她的心肝肉大孙子吓唬她,那是立即见效。
“我说燕草姑娘,这、这有什么话咱们好好说不是,你瞧你这动不动就是要人死要人活的……”
金妈妈一改凶悍的样子,谄媚的笑着道。
她可不能冒险!
若是燕草的话都是真的,这簪子当真是公主所赠,那她便是只九条命的猫估计也是不够死的!
“金妈妈说笑了,我们二小姐在府中算不得小姐也就罢了,没想到公主殿下竟然也算不得公主了
?”燕草使了一会坏,渐渐上了手,随口胡诌道,“我们家小姐跟公主殿下那可不单单是侄女跟婶娘
的关系,她们二位可是手帕交来着!你故意怠慢二小姐,那也就是怠慢公主殿下!”
金妈妈听出一身冷汗来。
“哎哟,我这头疼得厉害,先前都是昏了头了,燕草姑娘可别见怪。”金妈妈突然扶着额呻吟起
来,一边拿眼珠子往后瞅。
一个十一二岁模样的小丫鬟急急忙忙跑了出去。
金妈妈这才收回视线,伸手去提桌上那只食盒,口中道:“我的老天诶,这是哪个装的饭菜?看
我将人找出来不剁了她的手!”七手八脚地将碟子从里头取出来,金妈妈冲着燕草笑得愈发殷勤,“
我这就去将给二小姐的饭菜给装上。”
燕草心里恍恍惚惚,有些得意又有些感慨,果然若是一开始便换了秦桑来领饭,恐怕就没这么多
事了。
那丫头眼睛一眯,就好像要吃人一般。
只可惜。这些日子,秦桑也都不好在外走动了。这领饭的事自然也就只好由她来了。
“今日这冰糖燕窝正巧多炖了一盏,燕草姑娘给二小姐带回去是最好不过的了。”金妈妈背对着
燕草,口中快速吐字,手中动作却是十分迟缓。
过了片刻,燕草等得有些不耐烦起来,有心再吓金妈妈一吓,门外却忽然冲进来个小丫鬟。
是方才匆匆跑出去那个。
小丫鬟跑到金妈妈身边,附耳不知说了几句什么话,金妈妈怔怔听完。手下动作立刻快了起来,
三两下便将东西全部装好。装好后盖上了食盒的盖子,她又笑眯眯亲自将食盒送到了燕草手中。“还
望燕草姑娘不要恼了老婆子才好。老婆子方才那就是昏了头了才会说出那些话来,燕草姑娘只当不曾
听到过便是。”
燕草只当她是被自己方才的话给吓着了,这才翻脸如翻书,几下工夫就换了面孔。
她佯作冷漠地应了声,提着食盒出了门。
在她身后。金妈妈腿一软,一手死死撑着桌子才没有摔倒于地。
背后衣服被涔涔冷汗浸透,湿漉漉地沾在背上,难受得厉害。
方才去探听消息的小丫头乖觉地去搀她却被她一把推到了一旁。
金妈妈此刻满脑子都是庆幸二字!
若非她当机立断,恐怕他们一家今日就都要因为那簪子而亡命了!
那支簪子竟然真的是流朱公主赏了叶葵,又被叶葵赏了给燕草的。
金妈妈擦拭着额上汗水。心头又是后怕又是恼恨,若非燕草那丫头先动了手,她哪里会去扯她的
头发!她若是不扯燕草的头发。玉簪子又怎会摔断?若是簪子不断,她又哪里会差点惹上杀身之祸?
一时间,她已是将所有的错都推到了燕草身上。
这一切,燕草自然不知道。
她此时正笑吟吟提着满当当的食盒回来给叶葵送饭呢。
一进门,她便邀功般地将那块包着断掉了的玉簪的帕子出来。道:“瞧,碎了。”
叶葵跟秦桑相视一笑。燕草也跟着傻乎乎地笑了起来。这屋子里难得的又有了生气。
燕草高高兴兴取了新鲜干净的菜色出来,跟秦桑一道服侍她用饭。然而叶葵才刚刚动了几筷子,
外头就有人来报,说是贺氏醒了,老爷要她立刻便去。
话一说完,秦桑跟燕草都已是齐刷刷变了脸色。
叶葵放下筷子起身,准备出门之际,池婆却忽然又从外头进来了。
叶葵略有些吃惊地问道:“您可是寻我?”
自从先前贺嬷嬷的事情后,池婆便有些怪怪的,叶葵如今也已是十分摸不清是她的心思。
果然,池婆语出惊人,一屋子人尽数愣住,谁也反应不过来。
在回到叶家一年后,池婆终于提出自请离去。
叶葵不由得想起最初遇到池婆时的样子来,幽静的竹林,竹林中小小的屋子,还有屋子里那个略
显孤僻的古怪老太太。一切还清晰如昨,却早就已经不知过去了多久。
池婆原本就是隐居的人,为了她才勉强开始同外界接触。
又是因为她,才会回到这个池婆明确说过不愿意回来的地方。
如今池婆既然开口要走,她又还怎么能自私的只顾自己而开口恳求她留下?
然而心中明明将一切都想得极好,话说出口的时候却还是艰难异常:“事出突然,您至少也该等
到眼下这件事平息再离去吧?您知道的,我胆子一向小,您若是不在我身边,我一定会慌得乱了阵脚
。”
既知道她肯定要走,那么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