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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日里,她身边跟着个秦桑。
人人都知秦桑会武,所以她才一开始就将人给打发了。可不曾想。这叶葵竟也有如此身手。
一子错,步步错!
温氏死死拽着叶葵的手臂,尖利的指甲几乎要嵌进她的皮袄里去,流着泪求道:“救命——救命啊——”
下头有人瞧见了,自然不会坐视不理。她只要拖着,拖到有人上来救她便是了。
温氏这般想着,拽着叶葵胳膊的手就又用力了几分,几乎要将叶葵的胳膊给拽得脱了臼。只可惜,这地方背风,声音也传不大出去。若不然下头的藏书阁离得并不远,那婆子早就该听到了动静上来救她了!
“你不想死?”叶葵额上渐渐沁出细密的汗珠来,温氏拉扯得太过用力。她有些撑不住了。
温氏闻言,急忙哭道:“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
叶葵冷笑一声,“她想必也是不想死的。”
这个她,说得是谁,大家心里都有数。温氏顿时煞白了一张脸。叶葵这喜怒无常的人,这会子难道是要为了给贺氏报仇而要将她丢下楼去不成?
然而紧接着。她便松了一口气,因为她听到了叶葵说,“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
最起码不会让你就这么轻易地死掉。若不然,她先前的那些部署岂不是都白费了?
楼梯上响起了脚步声,叶葵半个身子挂在了栏杆外,瞧着十分危险。双手一齐拉着温氏,她冷笑着的脸上忽然换上了一副急切又害怕的神情,冲着温氏喊道:“舅母——您可千万别松手呀——”
温氏整个人都僵在了半空中,脸皮微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眼睁睁看着叶葵的眼睛里落下泪来,啪嗒啪嗒地滴落在她脸上,突然觉得无比恐慌。
这样的人,她方才怎会以为自己能轻易成功呢?
温氏悔不当初,可是事情到了这时候,哪里还来得及后悔。
杂乱的脚步声冲了上来,几个身影飞快地扑过来,将两人给拉了上来。
叶葵的双臂已经完全僵硬了,疼得像是快要整个废了一般,不过她心中清楚,胳膊没有脱臼,而那些肌肉拉伤只要修养一段日子也就无大碍了。这一次她救温氏,原就是必须的一件事。
贺氏死定了。
若是温氏也死了,这里又只有她们三个人,有谁会相信这两人不是她杀的?
到那时,恐怕就真的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所以温氏现在还不能死,决不能陪着贺氏一道死在这里。
她瘫坐在冰冷的地上,大口喘着气,一边用探究的目光看向了秦桑。秦桑揉着她的胳膊,微微颔首。一切尽在不言中,方才贺氏被温氏推下去的那一幕大多数人想必都是瞧见了的。
她们早有准备,又怎会以为温氏是真的担心她受凉才让秦桑回去取暖炉跟衣裳的呢。所以秦桑离开后便借着温氏要在那喝茶赏景的由头去唤了一群人来,又跟着藏书阁的那个婆子沿着隐蔽的小道走了过来。
一行人正巧便撞见了那一幕。
贺氏几乎是直直从他们眼前坠下来的,头破血流的模样骇坏了众人。有几个胆小的更是直接便软了腿,提着的攒盒亦摔在了地上,里面的东西滚落了一地,狼藉不堪。
秦桑则带着人飞快地朝着上头赶去。
事情分毫不差,温氏这一回怕是要自讨苦吃了。
叶葵纤长的眼睫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一脸被吓着了的模样。
温氏则是直接便闭上了眼睛,假晕了过去。秦桑过去看了看也不将事情揭破,急切地让人抬着温氏下了楼,又打发几人去是请大夫的请大夫,去通知叶老夫人跟叶崇文的去通知。
很快,上头也就只剩下了叶葵跟秦桑两人。
叶葵眼角的泪水被寒风吹得渐渐干涸,凝成了一条紧绷绷的痕迹。她伸出冻红了的手去揉搓了下,便领着秦桑下了楼。
贺氏的尸体还在那,没有人敢动也没有人敢靠近。
两人带着剩下的两个腿软到无法行走的丫鬟立在边上,远远看着,也并不曾靠近。
风呼呼地吹过耳畔,不知过了多久,远处终于响起了凌乱的脚步声。听声音,应当还有男人。叶葵看着地上贺氏的尸体,心中亦不由感慨了起来,贺氏怕是死也没有想到,最后要了她命的人竟然会是她的嫂子吧。
不过饶是叶葵,也没有猜到过这一点。
比起贺氏来,温氏的心够冷硬,手段够狠毒。
这世上唯有利益才是最重要的。贺氏跟叶昭的事一旦曝光,那么贺家势必也就会被牵连到。这事对叶家来说,绝对算得上是奇耻大辱。叶老夫人也好,叶崇文也罢,不论哪一个都不会忍得下这种事!所以温氏宁愿决绝地将贺氏推下楼去,也不愿意让贺氏好起来。
治疗这种事,需要多久,谁也不知道。
也许是三天,也许是三个月,也可能是三年……或者永远也治不好……
她不能冒这样的险,她只能自个儿解决了贺氏这颗随时可能会恶化的瘤子。
只可惜,她到如今,也还是看轻了叶葵。
弥天大祸,她这回是彻底跑不了了!
“这是怎么回事?!”
愤怒又惊恐的声音蓦地炸开来,叶葵低着头没有去看他,只是道:“父亲不如去问问舅母,她为何要做这样的事……”
叶崇文站在离贺氏的尸体几步之遥的地方,迟迟不敢靠近。虽然早就对贺氏没什么感情了,可是真的看到她死在自己面前,他这心里仍有着说不出的怪异滋味。
怕有几分,伤心有几分,愤怒更是少不了。
他蓦地抬头,狠狠盯着叶葵。虽然没有开口,可是他眼里的意思十分明显。他觉得这事是叶葵做的!
可是这一回,天地良心,可真的同她没什么干系了。叶葵也就愈发不惧他,丝毫不示弱地将目光对了过去,轻声道:“父亲难道就准备这么让母亲躺在雪地里?”
这话一出口,叶崇文只得将视线先给收了回来,转而做起正事来。
尸体让他碰,他自然是不愿意的,那就只好寻了两个胆子粗壮的婆子来,用一袭锦被将贺氏的尸身给裹了起来,一人抬头一人抬脚,就这么给送了回去。
叶老夫人知道消息后,生生吐出了一口血来,躺在床上起不来身。
而叶殊也是愁眉苦脸地来寻了叶葵,他担心的倒不是贺氏的事,而是贺氏这一死,那便又要守孝,可是叶葵跟裴长歌的婚事原定于秋末,如今还是冬末春初呢!
叶葵倒是没想到这个事,被他这么一说,也有些愣住了。
要么再等三年,要么就只能热孝中成婚……
232 息事宁人
温氏那一日晕过去后,便迷迷糊糊的,再未清醒过。
叶崇文心知肚明,她这是没想好怎么解决这事,在装死呢!可是她想装死,难道就任由她装着去?门都没有!叶崇文急得团团转,又拉了叶葵出来,指着自己女儿的鼻子喝问:“你将那日的事情细细说清楚了!”
可是叶葵从来都不怕他,这种时候又如何会愿意同他细说,见他急得头发都要白了,叶葵只觉得心里畅快罢了。
贺氏突然间死了,沈妈妈也死了,那件事便几乎算是死无对证了。温氏这一出,实际上的确是毁了她的计划。从此以后,再没有办法指证贺氏做下了换子的事。
叶昭也会永远都是叶昭的儿子,他的身份再不会改变。
叶葵心中不耐,说话自然也就不客气。她退开一步,看着叶崇文冷笑了起来,道:“父亲大人心中怕是正苦恼吧?不知母亲去世的消息可有派人送去幽州?舅母的病只怕是也好不了了,父亲不如多备一副棺木如何?也省得到时候手忙脚乱的。”
“孽障!”叶崇文气得直哆嗦,“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孽障!”
叶葵面无表情,讥讽地道:“只管生不管教养,我如今能站在这里便已是万幸。父亲可千万别往自己脸上贴金。我如今还唤您一声父亲,不过是图方便罢了,您可千万别多心。”
“畜生!”叶崇文抬手便要朝着她打下去。
可是那只高高扬起的手最终仍是未能打下去。
他死死盯着叶葵讥诮的眼神,只能选择了退却。
从来没有哪一刻,能够如同现在这般叫他害怕。说害怕又不尽然,那其中掺杂的又似乎是久违了的失望。眼前的这个人根本就不是他的女儿。他的女儿早就在萧云娘抱着出府的那一日便已经死了吧……
活着回来的这人,不过是来寻他报仇的。
想要让他为了当日的懦弱跟阴暗的心思而后悔,当初他选择了听从老祖宗的话,其实便是选择了舍弃萧云娘吧……这个臭丫头。根本就不是他的女儿!
可是即便恨得牙根都在发痒,他仍旧只能死死遏制住自己心中的怒火。
一则叶葵已经同裴家的九爷定了亲,二则他敢肯定,若是自己此刻同她发难,这臭丫头身边站着的那个丫鬟会立刻便冲上来。
明明他才是一家之主!
明明他是父亲,是长辈!
可是到了叶葵这,什么孝顺什么规矩都似乎成了空的!偏生这臭丫头的事又总有人保着。如今他还得顺着她才好,若不然婚事出了差池,倒霉的还是整个叶家。
贺氏这么一死,叶家同贺家的关系也就只能如同那春日融化的冰一般。成水无形。
从此以后,叶家就又少了一份助力。
如今他又是赋闲在家,家中出仕的人便只有老三一个。可是老三挣回来的军功。那荣得也不过是三房罢了。难道到了这把年纪,他还能靠沾自己弟弟的光活着不成?
只要这么一想,叶崇文就觉得心中跟火烧火燎似的难受,叫他连喘口气都觉得肋骨处灼灼地痛。
可是叫他难受的事那可还多着呢。
贺氏去世的事传出去后,叶家的名声便愈发难听了。
这接二连三的有人去世。听说叶老夫人也是命不久矣,叫外头的人如何能不想歪?叶家的下人亲眼瞧见了温氏将贺氏推下楼,可是这人是摔死了,事却只能被深深地埋在心底。
温氏抵死不认,一问便哭,指责叶葵心狠手辣。
她不过是离开一会。回来便见着了叶葵对贺氏下毒手。
叶葵不否认也不承认,只是冷笑连连,权当没有听到。
那么多双眼睛可都瞧见了。任凭温氏说出花来,这一回却是也没人相信是叶葵做的了。何况,人人都瞧见了,二小姐不顾自己拼命去舅了贺家夫人。
一时间,她的恶名反倒是被洗刷了不少。
人人一张嘴。是非黑白其实还不就是随人去说?
温氏是贺氏的嫂子,说她做出了那样的事。旁人自然也是有些不信的。叶崇文头疼不已,手足无措。又有大房的人在一旁冷眼看笑话,他每时每刻都有种要呕血的感觉,心力不济。
叶老夫人强撑着病体,吩咐了阮妈妈先去堵住了众人悠悠之口,又将叶崇文跟流朱公主叫到自己病榻前,说了半日。
从叶老夫人的屋子出来后,流朱公主便打发人去幽州送信,信中只说贺氏病重而去,温氏伤心之下亦是卧床不起,将贺氏真正的死因瞒得滴水不漏。信末亦署了叶崇文的名字,内容极为难过伤心。
而叶崇文则是打起精神开始操办贺氏的丧事。
府中那日瞧见了那一幕的几个丫鬟尽数被打发去了偏僻之处,可是转手却又每人打赏了大笔的银子。
甜枣巴掌一个不少。
其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身为叶家的丫鬟,要生要死都不过是叶家一句话罢了。所以有些事该说不该说,脑子都要放清楚些。
没用多久,那些个流言就又渐渐消失了。
叶葵看着他们做戏,连凑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