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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内侍不紧不慢地为他披上衣服,又扶着他下了床,穿上明黄色蜀锦面子的云履,搀着他走至桌边。
坐下后,承祯帝似乎骤然清醒了些,疑惑地“咦”了一声后,抬眼看向曹内侍,问道:“怎地不去御书房?”
曹内侍笑道:“皇上您怎么忘了。您不是吩咐过奴才。您身子不好的时候可切莫将您送到外边去见人才是。这会若是要去御书房。可不是得将您如今的模样都叫人给瞧去了?”
这话倒还真像是自己说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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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祯帝听着,便如是想到,心里那点隐隐的疑惑便又消散了些。
他哪里知道。他生病的事可早就已经传遍了朝野。人人都知道他已经病得连朝也上不了,连折子也批阅不得了。可是这会,本该在他身边服侍着的五皇子却被人给引开了。
容梵是一步好棋。
他一直都是承祯帝手中的一颗好棋子,所以这一次,叶葵也好,裴长歌也罢,他们谁也没有想过要在事成之前便灭掉容梵。虽然说,没了容梵,承祯帝便似乎少了一点助力。可是若是能留着他,将他为自己所用。那么事情兴许也会变得十分不同。
所以先前他们截到了容梵要递送给承祯帝的消息,他们并没有直接让这两人之间的联系就此断掉,或是从此便除掉容梵此人。而是选择了假借承祯帝的身份,递了假的消息给容梵。
因此今日,五皇子便是被容梵给唤走的。
他们今日要共商大事。
当然,这件事究竟是什么并没有那么重要。因为他们悄悄地给容梵画了一个大饼。甚至不用等到事成,便能让他成为荣国公。虽然荣国公这个爵位其实并没有多大的用处,所谓勋贵之家,也是得分三六九等的。可是谁让容梵是个庶出的孩子,因此只要给他这么一个“大饼”,他便会全心全意地继续为承祯帝做事。
而只要这样,对叶葵跟裴长歌来说,便已是足够。
五皇子被容梵引出了皇宫,曹内侍要蛊惑神智迷糊的承祯帝写下传位的诏书,便愈加安全跟容易。
虽然到最后,他们还是得走到最坏的那一步,但是想要十三皇子的皇位做得稳当,这封传位的诏书便是必须的。而且上头的字迹还必须是承祯帝写下的。当然,他们也许也能寻一个人来模仿承祯帝的笔迹,写下那样一封他们所期盼的诏书。可是既能让承祯帝自己写下,何必再去想什么旁门左道的路子。
“皇上。”曹内侍将蘸满朱砂的笔递到了承祯帝的手里,轻声唤道。
承祯帝有些混沌的眼神闻声便微微清明了些,但是很快便又迷糊了起来。
握着笔,他却拧紧了眉头,死死盯着空白的诏书,道:“朕怎么不记得朕要写些什么了?”
他只觉得是自己的记性不行了,哪里会想到自己是中了毒。
素日里,他所吃进嘴里的每一样东西,身边所用到的每一样东西,都是由曹内侍亲手亲口用过跟尝过的。所以这些东西里面不论哪一样有问题,曹内侍都应该比他先中招才是。
所以,承祯帝永远不会将事情想到曹内侍的身上去。
也因此,叶葵跟裴长歌当初才会想到必须要将曹内侍拿下。
有了这个人,很多事情都在无形中便变得容易起来了。
“皇上,您不是要传位给……”曹内侍话说了一半,却没有继续说下去。
承祯帝神情恍惚,闻言不由立刻接下去问道:“朕要传位给谁?”
当然,他这话并不是问曹内侍的,而是在喃喃地问自己罢了。可是这会的他,又哪里能给自己一个肯定的回答,他所能想到的,不过就是一大片、一大片的空白罢了。若不是空白的地方,便是一团团的漆黑。
除了这鲜明的黑与白外,他的脑子里似乎变得空空的,似乎敲一下便能发出“彭彭”的空响。
“朕怎么想不起来了?朕怎么会、怎么会连一点也想不起来?”承祯帝试着回想了一番,立刻觉得头疼欲裂,心神亦跟着震颤起来,莫名地便不由觉得害怕起来,“出了什么事,朕怎么会一点点也想不起来?”
喃喃地说到最后,他的声音都有些变了调子。
曹内侍冷眼看着,心里盘算着,吃了这么些个日子的毒药,毒素累积到如今这样的程度,他是不论如何也没有办法将自己心里真正的意思给想出来的才是。
不过前日承祯帝还是好好的人,今日便成了这副模样,也着实是有些叫人感慨。
曹内侍服侍了他几十年,现如今见了他这副模样,倒是真的从心里生出几分怜悯来。
曾几何时,眼前这个如今被他当做蝼蚁一般来怜悯的人,曾是那般的高高在上,处在他们遥不可及的地方。曹内侍想着,心中那分怜悯里蓦地便掺上了一半说不清的感觉。
他是个阉人又如何,到最后,他不是照旧连皇帝的女人也弄到自己手里面来了吗?
曹内侍眼神微冷,在承祯帝肩膀上按了一下,稳住他渐渐颤抖起来的身子,道:“皇上,您好好想一想,您先前不是说过众多皇子中您最喜欢的那一位便是十三皇子吗?您常说,十三皇子性子好,人也聪慧,最像您小时候。”
“十三?”承祯帝呢喃着重复了一遍曹内侍的话,“性子好,人也聪慧,像我小时候?”
说完,他蓦地眼前一亮,肯定地道:“对,十三那孩子不错,是个好苗子。朕先前便是想的他才是。”
话音落,他提着笔便开始落字。
一笔一划,没一会便写到了“十”字。
可是写完这个字的时候,他像是着了魔一般,拿在手里的那支笔突然滞住了,似乎没有办法再继续往下面写下去。
他口中疑惑地道:“十三……老十……”
立在一旁紧紧盯着他动作跟神情的曹内侍闻言,立觉不妙,生怕承祯帝会在这当口想起什么来,急忙抓住了承祯帝的手道:“皇上,十三皇子过会估摸着该来瞧您了。”
一个太监,竟敢来抓皇帝的手,这是极出格的事,可是这会承祯帝连自己在做什么都似乎搞不清楚了,哪里还会注意到这些事。
听到曹内侍不断地说起十三皇子来,处在半迷糊状态的承祯帝也并没有因此便怀疑什么,反倒是觉得自己怎么又给忘记了要写谁的名字,当下在“十”字后面继续写到——三皇子凤礼……
传位于十三皇子凤礼。
曹内侍看着上头的字,在心里默默念了一遍,终于放下心来。
等到承祯帝将诏书写完,他取了玉玺来。承祯帝接过来,大大打了个哈欠,许是觉得困倦了,他连一丝迟疑也没有便飞快地在诏书上盖下了一个印。
曹内侍将他重新送回了床上,而后便将这封诏书给好好收了起来。
这一切,除了诏书上没有写上十皇子的名字,而是写了十三皇子之外,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因而,一切都要按照最初便有的规矩而行。
这封诏书,直到最后被众人质疑十三皇子皇位的那个时刻才是拿出来宣读的最好时机。
但诏书,仍旧得一开始便准备妥当。
当一切准备好了的消息传到叶葵耳中的时候,她正在喝一碗池婆特地熬了的汤。听到消息,她放下调羹,笑了笑,盯着汤水自言自语地轻声道:“皇上若是有朝一日清醒了,不知道会不会立刻便被气死……”
340 夺宫之变(三)
冬雪暂停的那一日,日光终于破云而出。厚厚的云层被悉数拨开,露出后头金灿灿的光来。
可是这好不容易得来的明媚,显然也并不是什么好兆头。云散去,很快就又会聚集起来,就好比当初被承祯帝不动声色地一点一点打散掉的军权一般,如今又都开始以迅雷不及的速度重新聚拢回来。
择精兵千余人,悄然进了凤城。
这些人,只要一想到即将到来的那一日,想必心中就都充满了了不得的激动之情。毕竟这样的事,这一生怕是也就只能经历这么一回了。
叶葵不知这些人心中究竟抱着怎样的想法,但是她一直都明白一点。这些甘愿为裴家,为裴贵妃,为十三皇子鞠躬尽瘁的人,心中定然都是有所图谋的。
兴许是权,兴许是利,又或者是旁的什么,但是左右都是有所图的。
于是她便不由想到了裴家如今的处境上来。昔日承祯帝未起之时,裴家是不是也是如同现在她所瞧见的那支军队一般,甘愿为承祯帝肝脑涂地,只求将他送上皇位。
难道最初,便真的没有人想到有朝一日承祯帝会过河拆桥、卸磨杀驴?
这样的事,哪怕是她这个未曾历经过朝代帝王变更的人都明白不少,这些个自小便生活在勋贵圈子中的人难道会一点也不曾想到?
在大越生活了这么多年,叶葵猛然觉得。其实自己仍旧是从未融入过。若不然,她怎么总是有一种莫名其妙地感觉,仿佛自己只是个游离在外的看客一般?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恍惚间觉得自己看事似乎意外的清晰明澈了起来。
所以她虽已经临近生产。决意不管剩下的事,却也仍旧几乎将接下来每一件事情发展的走向给摸索了出来。
仲月十七那一日,天气意外地晴朗。
蓝色的天纯澈仿若琉璃,白色的云朵绵软无力,懒洋洋地卧在上空,似乎下一刻便要悠悠然地飘下来一般。
她一早便醒来,亲自将裴长歌送出了门。
这一天,是真正的开始。
离开之前,裴长歌一直都是笑着的。叶葵知道,他这不但是笑给自己看的。恐怕也是笑给他自己看的。没有人会真的一点也不怕。就好比没有谁是真的想要去死一般。哪怕是那些个自尽的人。可又有谁知道,这些人在离开人世的前一刻,有多惶恐。叶葵明白。裴长歌心中这个时候定然是极不好受的。
这一去,也许就是死别。
不过,早在近两个月之前,他们便已经想到了这一点不是吗?所以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再这般磨磨唧唧反倒是显得一点意思也没有了。叶葵挺着大肚子,定定盯着他的眼睛,只说了一句话:“若是败了也无妨,左右很快我们就又都能团聚了。”
若是事情真的败了,裴家哪里还有活路,她跟腹中的孩子又哪里还能有什么活路?
所以她这话。说的再是在理不过。
然而即便如此,这样的话听在人耳中到底还是让人觉得不舒服。裴长歌脸上原本就半是挤出来的笑容登时就变成了苦笑,揪了揪她的鼻子,颇有些懊恼地道:“说些好听的话。”
叶葵皱皱眉,也不打开他的手,转而笑道:“不过都已经部署到了如此地步,若还是不成,那也就只能怪老天爷不待见我们了。”
说不清这到底是好话还是坏话,裴长歌无奈地摇摇头,不知该接什么话才是。不过有一点叶葵倒是没有说错,该部署的事他们都已经部署了,如果真的还是只能失败,那就倒不如真的去问问老天爷才是,何苦如此待他们……
“你好好地歇着,若是顺利,有个三五日,我也就该回来了。”裴长歌抚着她晨起还未梳起的青丝,轻声道。
若是没有回来,那他就真的是回不来了。
叶葵微笑,示意他安心,又叮嘱道:“看好了曹内侍,比什么都重要。”
这件事中,曹内侍仍旧是个关键人物。
裴长歌又哪里会不知道其中关键,闻言便点头道:“嗯,我心中有数。”
“公主殿下的事,也就有劳了。”叶葵将他送至门口,压低了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