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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面色不由得一冷,索性不再说话。
春川规矩,决没有包场一说,所以很后面位置上也都已经坐满了人。
台上大鼓声蓦地响起,厚重帘子被人拉开,露出后面人来。
是个青衣。
丝竹声靡靡,叶葵却听得犯困。
她可实是不懂这些戏有什么可看!
好不容易将个哈欠声咽了下去,她侧头看向一旁两个少年,却是都看得津津有味。她不由得汗颜,莫非是因为自己骨子里不是古人缘故?所以才会这般完全看不下去戏曲?
但是再看另一旁秦桑,却已是哈欠连天,满脸不耐烦了!
叶葵忍不住勾起嘴角,推了推秦桑:“我眯上眼睛小憩一会,你看着点那二位。”
秦桑正色应诺。
叶葵放心地闭上了眼睛。
心里却隐隐有些疑惑,故而仍旧不敢睡死过去。眼睛闭着,脑子却还转动。
叶昭让叶殊来做说客,说要请她看戏,难道只是为了示好而已?嘁,叶葵心底嗤笑一声,若真只是个这么单纯孩子,她还有什么可担心!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儿子会打洞。贺氏那样惯会以伪善面貌出现人,她儿子难道会纯良到什么地方去?
若真纯良,那她就是这天底下纯良不过人了!
思忖间,肩头忽然被人轻轻碰了一下。
她猛地睁开眼,眼里一片清明。
秦桑俯身,压低了声音道:“小姐你看台上。”
叶葵不由疑惑,眼睛却已经向着台上看去。
似乎正是一场成亲戏。
唱腔咿咿呀呀,唱词含糊不清。叶葵只能盯紧了上头两个角看。
头微微一偏,她蓦地触及了叶昭眼睛。病态脸上有着诡谲笑意直达眼底。叶葵蹙眉。别过头继续看向台上。
身着大红喜服女子殷殷哭泣,不知说些什么东西。
同样一身喜服郎拥着娘,好言相劝。突然,落她耳里那些唱词陡然间清晰了起来。
他说,我前头那妇人性子暴虐又善妒,哪及你这般贤惠。咱们且不去管她,任她去吧。
叶葵冷笑出声。
这种戏不论怎么看都是现编呀。
叶昭这是花了大价钱买通了长生班人,故意演了这么一出不知所谓、三观不正戏来?
然而这戏她眼中可笑,叶殊眼里却一点也不可笑。
叶葵只隐隐看到胞弟脸色越来越难看,嘴唇咬得越来越紧。她看着心疼。却决定不去管他。有些事你做了,就该承受其带来后果。可若是叶葵知道叶昭心里真实想法,只怕会气得吐血身亡。
他只觉得这一切原来都是叶崇文错。贺氏跟叶昭都是无辜。
那些叶葵让他努力讨好叶崇文,借此叶家站住脚跟话早就都被他抛之脑后,不知去向。
叶葵叹气怅然同时却又忍不住嗤笑了起来。
叶昭这一出不能说全然没有作用,但到底只是个孩子手段,伤不了人根基。对于叶葵来说。这种东西连挠痒痒都算不得!困意再一次汹涌而来,她有些乏味,准备离开。
然而就这个时候,台上戏似乎完了。
很,丝竹声一换,台上冒出来个粉墨满脸武旦。
原来又换了一出戏。
只是。从来不看戏叶葵所知道有名武旦不过就是穆桂英一个了,但是台上女子虽然亦是英姿飒爽,手里拿着却是一把剑。
戏是假。那些道具自然也就都是假。
叶葵只觉得这一出比起先前那出还要索然无味,可一旁秦桑却止住了哈欠声,认认真真看了起来。
原来不是不爱看戏,只是没有遇到自己喜欢看那一出罢了。
叶葵哑然失笑,决定再留一会。
台上又多出来一个武生。一男一女缠斗起来。
叶葵看了两眼,就发现这两人虽然会些拳脚功夫。但其实就是个花架子而已。自从秦桑来到她身边后,她懂那些东西似乎骤然就多了许多。想到这,叶葵不免又有些感激起裴长歌来。
鼓声激烈地响起,犹如战鼓。
叶葵思绪也被带动了起来,不得不承认,武戏还是比文戏要略好看那么一些。
就此时,台上相斗两人忽然间脚步一打滑,两人手中兵器齐齐往台下砸来。
叶葵脸冷若冰霜,大喝一声:“秦桑——”
秦桑再不迟疑,一咬牙,一跃往叶昭那而去,拔出腰间软剑,打开了那把向着叶昭冲来剑。而叶葵好不容易险险避开另一把,袖子却还是被划破了一些。
这两把剑果然是开了锋真剑!
巧合到这种地步,就算是真巧合,也决不能姑息。
她从地上站起来,一手扶着椅背,一边看向了叶昭叶殊两人。
叶殊正安慰叶昭!
心里寒意不停地冒上来,让人牙根都疼了起来。
叶葵那张脸也就愈加冷。
后面观众是被眼前这一幕吓得呆立原地。
戏班子主人张老板急急从后台走出来,低头哈腰地道歉。
叶葵却冷冷一笑,看了看跪地上那两个神色张皇戏子,又看了看眉目异常清俊张老板,吐出两个字:“找死!”@@##l&&~*_*~&&l##@@
075 心狠手辣
长生班凤城多年,戏迷众多,哪怕是那些勋贵之家宴会之类也时常差人来请他们去唱堂会。
张老板领着戏班子混了多年,不是没有遇见过蛮横不讲理又难缠客人,但是如眼前这个小姑娘一样他还是头一回见到!
能坐第一排首座上,自然不会是什么蓬门荜户出来穷人。再看几人衣着服饰,就连身后站着伺候丫鬟小厮那身上穿用都不是一般料子,这几人应当是凤城哪家有头有脸人家孩子。
张老板心中念头千回百转,面上笑语宴宴,对着其中年长叶葵不停道歉,“还请小姐少爷同小去后台说话,小已经备好了茶点。今日事着实事发突然,还请小姐……”
“不必了张老板。”叶葵看也不看他一眼,断然拒绝。
大庭广众之下,这事若是继续僵持下去,倒霉还是春川长生班!
张老板一咬牙,回头已是让人将叶葵几个身份信息报了上来。
原来是叶太傅儿女!
张老板不由微微松了一口气,他虽然没有见过这这位小姐,却同叶家住持中馈夫人贺氏相熟。说起来,那边少爷似乎也有些眼熟啊,想必是叶夫人儿子吧。他急忙越过叶葵去向叶昭求饶:“叶少爷,您看这事咱们还是寻个地方坐下来好好说道说道吧。”
叶昭刚要说话,却又被叶葵断然打断。
身后观众早就都已经坐不住了,场面一时间吵闹又混乱。这地方龙蛇混杂,什么人都有,张老板一时间乱了手脚。
怎运气如此不好,好端端刀剑怎么会脱了手!
他不由得回头狠狠瞪了地上跪着那两个戏子一眼,且瞧他回去了怎么收拾他们!
叶葵像是看戏一般。看着张老板又是想法子将他们送到后台去,又是让人停了今日戏,将银子都退了回去。
可这年头,有点热闹那还不得是拼了命地凑近了看吗?
就算张老板退了银子,有些人却仍旧偏生不肯离开,只扬言说非得看着事情处理了再走。若是张老板不让他们留下,那定然就是心虚,万一哪一日刚好他们几个坐了首座上,岂不是弄不好就要一命呜呼了?
张老板气得心口直疼,暗骂道就凭你们也坐得起首座!
但下九流人哪里有什么体面跟蛮横资格。当真是谁也得罪不起。尤其是今日叶家这几位少爷小姐事情,弄不好怕是将来长生班凤城都要混不下去了!
眼珠子转悠着,他悄悄告退。飞谴了人去叶家将事情透露给贺氏给知晓。
同时,脑子亦飞地运转着,想要寻出几个同长生班熟悉,却又能克制叶家人出来。可思来想去,能派上用场人都不是他们能说得上话。剩下那些说得上话,却又不能处理这事。
他重重叹了一声,额上滚落豆大汗珠。
此时,叶殊终于想起了自己姐姐,松开叶昭跑到叶葵身边来,急切地问道:“阿姐。你可有受伤?”
叶葵看着这个几乎可以算作是自己一手带大孩子,心里闪过一丝痛楚。
到底出了什么事?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从他们离开鸿都前往凤城那一日,事情就再也不受自己控制了吧?
她知道他会长大。会离开自己,却没有料到那一日来得这般,而且令人措手不及,晕头转向。
“我没事,你放心。”强忍着心中酸楚。叶葵轻声道。
叶殊大大松了一口气,却忽然道:“那就好那就好。四弟也没事。”
叶葵眼眶一红,眼泪差一点就要喷薄而出。蠢货啊蠢货!以秦桑身手去拦,他怎么可能会有事!而她那截给割破了袖子就这样暴露他眼前,他第一个想到人却不是她。
“嗯,没事就好。”声音不由自主地哽咽起来,叶葵仰起头,看向头顶,不愿再说话。
一旁静静守着秦桑亦不由对叶殊生起气来,自己嫡亲姐姐不先来慰问,光顾着继母生弟弟,真是不知道着了哪门子门!
“猪油蒙了心了。”秦桑低声嘟哝了一句。
张老板擦着额头汗水从后台又跑了出来。
场中已经只剩下几个想要看热闹人,他总算是稍稍轻松了点,如今只等着叶家人来便是了。以长生班跟叶夫人交情,既没有谁受伤,顶多就是破点财就应当无事了才是。
可显然,叶葵并没有要息事宁人打算!
她原本心中就有些不,加上叶殊态度就是不,皱着眉头冲张老板道:“张老板, 这事你是如何打算?不如说出来听听?”
张老板不敢看她眼睛,只低着头道:“您坐您坐,咱们喝杯茶慢慢说。这茶可是上号雨前龙井,是……”
话音戛然而止,他殷切端着想要递给叶葵那杯茶已经数泼到了他脸上!
下意识,张老板脱口而出:“你竟然敢——”
叶葵笑吟吟道:“我怎么不敢?”
张老板悚然一惊,意识到了不对,顾不得头上脸上沾着茶叶,也顾不上心疼这上等茶,只努力笑着道:“泼好,泼好啊!”
叶葵坐回椅子上,笑得厉害,“张老板啊张老板,大丈夫能屈能伸,你这可真是顶天立地大丈夫!”说着,她竖起了右手大拇指。
“谬赞,您谬赞了……”他笑得讪讪。
这话里浓浓嘲讽意味,有谁听不出来!
叶昭趴叶殊耳边,故作惊讶地道:“二姐姐好大架势啊!”
叶殊脸色有些怪异,茫然点点头。
是啊,为什么眼前这个姐姐同过去那个给他做饭洗衣姐姐那般不同呢?明明他们曾经相依为命,现却似乎越走越远。还有那个寸步不离跟着姐姐丫鬟秦桑又是怎么一回事?
为什么她身边会有这么厉害丫鬟?
与此同时,叶昭也思考这个问题。
那把软剑如今已经笔直。被秦桑紧紧握手中,一动就有一片寒光闪过。
他不由得想,若是方才秦桑没有来救自己,其实自己也是避得开,而且原本飞向他那柄就是没有开锋过!
只是,他怎么也没有料到,叶葵竟然会让自己丫鬟来救他而不是保护自己,奇怪是,那个看似柔柔弱弱,一入了冬就死也不肯放下手炉姐姐竟然能自己避开那把剑。
事情。也许要重换一个线来看一看了。
身后不远处有人起哄:“到底怎么说啊张老板,你若是今日不给个说法,赶明儿谁还来你这看戏啊?”
张老板气急攻心。恨不能叫人将这群家伙打出去。
偏生那群人虽然家世一般,却也不是他惹得起,何况其中还有一个凤城中出了名二世祖小霸王蒋嵩!那可是裴贵妃外甥,真是要了命了!
他还纠结,叶葵却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一把站起身。她皱眉看着地上那两个戏子,问道:“真是不小心脱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