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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思绪暗涌间，那婆子自告来意，“唐家大女儿真是富贵无比啊，这监察御史夫人遣了老婆子来给她嫡长子说媒，这两家正是门当户对，正是好事一桩哩！那贺家长子老身见过，年少有为，一表人才，前途大好着哩。”
监察御史是个七品官职，说来倒是个中等职位，倒是可以考虑一番。不过这事儿还得箫氏做主，唐老夫人想了一通，正欲问话，那婆子接着赞道：“这贺家大房就他一个独子，另还有两个亲姐姐，不过都已经嫁人了，一个庶女待字闺中。早些年贺家就是分了家的，二房住着城西的宅子，你大女儿嫁过去便是贺夫人唯一的儿媳，贺夫人平日里待人甚为亲切，想来对自家的儿媳更是不错。”
箫氏的眉挑了一下，虽说嫁过去是做长媳的，只是这下面没个嫡亲的弟弟妹妹帮衬着，将来压在若兰身上的单子是不是太重了点？本来这七品官她也是瞧得上眼的，只是怕若兰嫁过去受苦，她也没出声。
听着这媒婆说来，唐纤纤心中已经翻起了千层浪。原先大姐的婚事正是订的这贺家。她虽心中早已不平静，但脸上却没显露半分，恭恭敬敬站立在一旁，不动声色，由着她们几个闹去。
唐老夫人望了一眼箫氏，“你觉得如何？”
箫氏见是唐府的当家主母问自己话，比不得这媒婆在一旁说三道四，可是心系着自家女儿的幸福，扭扭捏捏拒绝：“咱家若兰还小，还准备在府里养几年。”
媒婆堆满笑的脸有一丝松动，僵了半会儿又说：“不急不急，贺夫人的意思是让大姐儿在闺中养几年再嫁也是可以的。贺夫人并不是不通人意之人。”反正来的时候贺夫人是拖她说亲，是说事成之后重重有赏。如今这箫氏想要拖几年再说，她就跟她耗着，只要事成，赏银照样是有的，只是这大姐儿迟嫁早嫁便是他们两家自己的事情了。
唐纤纤眼前一亮，没想到这大姐说亲之时还有这么一遭，怪不得在贺家儿子死了之后非得拉唐若兰冥婚，原来这里头还有这样一段。若是今年便嫁过去了，她还不会得了那克夫的名声，只是眼下母亲疼惜大姐，并不想要唐若兰早些出嫁。这说来说去，原来只是当日埋下的祸，过些年再受罢了。
箫氏面色一僵，不知道这媒婆这般玲珑心思，这样的空子便被她给钻了。相信她是听出来自己这婚事是不大同意的。只是这会儿已经由着她说出了口，拒绝的话断然说不出口，要是这媒婆回去在贺夫人面前添盐加醋一阵，自己跟贺家的仇不是结定了？想了会儿说道：“虽然女儿婚事一般是内房管的，可是这若兰毕竟是唐府的大姐儿，又是嫡亲的，这事儿还是先问问老爷。”
问爹爹，唐纤纤心头打了个突，若是不经过爹爹还好，唐若兰这婚事或许还结不成，可是一经爹爹的手，那大姐许给贺家的事儿就成板上钉钉了。这贺家在朝中是个七品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是对于白身的唐老爹来说这婚事便是他们高攀了。做生意的人向来唯利是图，当然不会放过让他有利可图的机会。
媒婆也是见过场面的人，对于箫氏这般说辞并无异议，只留下一句静候佳音便跟众人告辞。
“糊涂！”月浮上了天，时间已是不早，本应静谧无声的唐府大房里却传出这样一句斥语。
屋子里箫氏捏着刚从自家老爷身上解下的衣裳，心头不由一紧，不知自己如何得了这样一句骂语。吃晚饭的时候，箫氏想着人多嘴杂，不好将若兰的事儿摆在台面上来，所以忍着，一直等到伺候婆婆睡下，回房之后才说，可是这才开口，就听丈夫气冲冲，一副没好气的样子，她一副茫然的样子盯着自己面前这中年男子，实在不知自己怎就激怒了自己的丈夫。
唐正轩瞧着面前这个无知妇人，声色俱厉道：“对方是个七品官，将来帮衬着季显，在朝谋个官职，怎么就不好了？若兰嫁过去是去当长媳的，将来便是当贺家主母的。难道你希望若兰嫁去二房，等婆婆去了将来头上还得有个嫂嫂压着？”如今唐府虽说家大业大，可是没个做官地在朝帮衬着，指不定哪天别人眼红，随便安个罪，谋了这家业，岂不冤枉？他一直就想着入仕，只是自己是个粗人，平日里就些铜臭味。自己不行，自然指望儿子。若是若兰嫁了为官的夫家，季显的仕途自然会顺利很多。而自己的妻子却宝贝自己的女儿，不给嫁，这不是再断前程？
箫氏恍然，对啊，自己怎么就没有想这么多。幸得跟自家老爷商量一番，这才不至于丢了这送上门的机会。只是现下若兰还小，还得养些时候，“妾身糊涂了，明日便请媒婆过来，问问那边的意思。”
唐正轩这才松下眉头，“使得。”
箫氏见自己丈夫脸色稍缓，心也安了下来，梳洗罢便拔了灯睡下了。
正是夜深人静之时，芳草轩偏院子里正屋的灯还亮着。灯下，一名长相清秀的小姑娘正伏案练着字儿，旁儿有个十来岁的丫头守着，笑意甚浓，“小姐这字儿越写越漂亮了呢！”
唐纤纤当然知道英莲这话只是面子话，做不得几分真。若是真想写一副漂亮的字儿，还得多花一番功夫。这会儿时辰已是不早，也该梳洗睡下了。撒着手伸了个腰，说道：“这会儿也不早了，便让绣花丫头散了吧，英莲也早些歇息罢。”
英莲领着绣花丫头退下，唤了紫嫣进来替小姐洗漱。
第一卷 第二十七章 担待不起
第二十七章担待不起
唐纤纤今儿个去请安的时候，昨日那媒婆又来了。不同的是，昨个儿是不请自来，今个儿却是由着母亲派人请来的。这媒婆进屋的时候自然比昨日要得意一番，笑吟吟给众人见礼之后，转头问箫氏，“夫人如今可是想通了，这贺家真是不错哩！贺家儿郎又有上进心，将来的高官厚禄定是少不了的。”其实媒婆对第二次来唐府并不感到意外，这妇人短见，唐家老爷却不至于跟夫人一般。只是以为这事儿还得过些时候，没想到今儿一早便有唐府打发丫鬟叫她过来。所以今儿也没做啥准备，便随着唐府请她的丫鬟一同过来了。
箫氏昨晚由着老爷那般将道理一说，心下已是全然明白，这桩婚事着实不错，正是打着灯笼也是难寻的。且不说那贺家儿郎以后有着他爹帮衬谋个好前程，就是眼下也是不错。理清了自己的思绪，箫氏说话不似昨日那般冷淡，反而带了几分急促：“正是哩！承蒙贺夫人不弃，看得起小女，也是小女的福分。”
果然不出唐纤纤所料，这母亲能在一夜之间转变注意，定是爹爹说了什么，如今看这母亲的脸面，真是巴不得早点跟贺家结成亲家呢！唐纤纤心头明白，这不光是为了大姐的好姻缘，更是为了二哥的前程。这贺家是为官的，大姐嫁过去，这哥哥自然成了小舅子，在仕途上帮衬点也是理所应当的。
媒婆见这八字儿有了一撇，忙趁热打铁道：“要不要先将大姐儿的八字送过去，先合合？”
箫氏为着自己儿子的前程，也想将这大姐儿早些嫁过去，只是昨日已经放出话来，说是再留大姐儿几年。她是唐府的长媳，说出去的话不好反悔，低低跟着媒婆说着：“先留若兰在府里几年，教些规矩在成婚也是不迟。”
媒婆笑赞一句：“夫人真是个心思玲珑的人，教着闺女儿一些规矩也是好的。贺夫人的意思是，大姐儿晚几年出嫁也是可以的，只是这先定好亲，等大姐儿再大些了，再成婚，夫人看这样可成？”
箫氏自然是愿意的，这先订了亲，就算若兰还没嫁过去，两家也是早订好了的亲家，这样做实在是再合她心意不过。只是这屋子里还有自家婆婆，虽说若兰婚事还是看自己的意思，问问婆婆的意思，在外人面前显出她这个做儿媳的恭顺也是有必要的。于是问了唐老夫人：“母亲对这门婚事可否有异议？”
自家儿媳昨日本来是对这门婚事不甚满意的，这才隔了一晚，却忽然对这门婚事热络起来，显然是大儿子给她拨了经。大儿子同意，自然有他的想法，唐老夫人点头道：“自是极好。哎，如今孙子们都大了，我也该老了。”语气里大有感叹时光飞逝之意。
媒婆在一旁奉承道：“唐老夫人正是年轻着哩！如今儿媳孝顺，孙子环绕，正是应该享些清福的时候，真是让人羡慕着哩！”
箫氏也出声安慰着婆婆，“母亲说笑呢，唐府内房的事儿还得依仗母亲呢。”虽说早些年老夫人就将管唐府内务之责交给了自己，可事实上，自己做些什么大事还是得问过母亲的意思，由着她拿捏主意。
媒婆陪着众人说笑一阵，这才起身告辞，“各位夫人小姐，贺家那边还等着老婆子回话呢。老婆子叨扰夫人小姐们有一阵子了，这就告辞了。”
因着自家大女儿的终身大事和长子的前程还得托付给媒婆，箫氏自然不似昨日那般怠慢媒婆。直至将媒婆送出了垂花门，这才又回到了碎玉轩主屋。
唐纤纤心中冷笑，箫氏还以为是攀了高枝儿，殊不知是为以后埋下祸患。不知日后大姐成了众矢之的，母亲心头可有一点后悔当日的举动？
跟祖母告了退，领着丫头回到自己的院子里。晴空一片，几朵云慢悠悠地飘着，院子里的夏花也次第开放，似乎在阳光的照耀下越发娇艳欲滴，煞是好看。唐纤纤这会儿心情大好，兀自折下些花握在手心里把玩。静合回屋取了一只瓷花瓶，笑道：“小姐还是将花搁花瓶里罢，莫要划了手。”
唐纤纤依言将花递了过去，却不料静合接的急，倒是伤了她的手。自这静合被祖母赏下来之后，院子里的庶务她帮衬了姨娘和陈妈不少，是个得力助手。平日里待她也颇为上心，唐纤纤自然舍不得她受伤。忙叫人去房里取了金疮药给她。
静合笑言：“本来是叫小姐小心被刺儿扎的，没想到却忘了自己也会被扎。”
回了屋里，唐纤纤颇觉无趣，闻着那淡淡花香，便有了制香的心思。平日里的胭脂香闻腻了，若是换些花香，闻着倒也清爽。记得医书里有一段记载，是说各种花香有不同的功效，茉莉花香有凝神静气的功效，天竺花能促进睡眠，桂花香能减缓疲劳，玫瑰宽胸活血……若说这花香，里面确实有一番学问。姨娘是个喜花之人，院子里总能闻到些花香，自己去折几朵花，姨娘定是不会舍不得的。打定主意，唐纤纤就往着姨娘的院子去了。这一去不知道，原来今早儿姨娘的病又犯了，心绞如割，这会儿正躺在床榻呻吟着。
唐纤纤此生最最记挂的便是姨娘的病，这会儿听说姨娘的病发作，这才犹自恍然，原来姨娘不止肺上郁疾，还有心绞痛这棘手的病。唐纤纤心头像是被凉水浇了一般。“姨娘都病成这个样子，你们这些丫鬟婆子的就不知道过来告诉我？”唐纤纤如何不气，姨娘都病成那样了，底下却每个人过来通知她？若不是今日过来，这不还蒙在鼓里？
底下丫鬟婆子们知道如今的小姐已经是今非昔比，瞧着小姐发火的模样，一个个噤若寒蝉，回道：“是姨娘不让告知小姐的。”
唐纤纤听后更是来气，这些蠢婢！“你们是不是打算等姨娘病得不醒人事才来告诉我！若姨娘有个三长两短，你们担待得起？”一个个都是没脑子的！
底下丫鬟婆子们一惊，被自家小姐的话给吓了一大跳，日头又高，心中发急，豆大的汗水顺着脸颊低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