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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氏停止哭泣,拉起婉潞的手:“大姑娘,这等没体面的事,我倒不怕,只是怕传扬出去,损了大姑娘的体面。”婉潞心头一颤,方才四老爷说的话还在心头,赵家要退婚?虽说自己祖母去世之后,婉潞心里明白,赵家对这门婚事渐渐不似从前了,四时八节的礼虽没缺,丈夫却从来没来过自己家门,虽说未婚男女不该见面,可女婿上岳家的门也是常事。
此次父亲去世,赵家又这样态度,婉潞不由一叹,虽说是侯门,可没爵位已经两代,再有这些不成器的族人在这里,赵家这样的大族,想找个由头退婚也是常理。人情冷暖,不概如是。
杨妈妈已经哎呀一声:“太太,当日舅老爷不常说,没了饭吃时候,皇帝妃子也落了下乘,还想着什么体面呢?此时又提这个做什么?”没了饭吃的时节?婉潞轻轻一叹,当日娘死之后,有段日子家里家计也是十分艰难的,曾听奶妈在那里偷偷地说,只怕过不了几年就没饭吃了。
朱氏擦擦泪,白杨妈妈一眼:“你混说什么,此时难道是什么吃不了饭的时候吗?即是侯门,自然也要讲些体面。”说着朱氏拉了婉潞的手:“大姑娘,你别听那些混人混说,赵家的名声在那里,你们自小定的亲,哪会无故退婚?”
朱氏这话对婉潞也是个安慰,想起当初爷爷没去世时候,娘带着自己出门应酬,曾在别人家见到的那个面红唇边的小孩童,婉潞心里不由泛起一丝羞涩。赵家是极体面的人家,不似那种暴发之家,定会信守承诺,娶自己过门的。
朱氏虽安慰了婉路,但心里那股寒意还是没消去,看在婉潞女婿家的份上,族里的人再闹,也不会像方才这样过分,是不是赵家的管家真的说了什么?
况且这些族人,朱氏不由一叹,平家四代单传,若换了别人家,就该广置姬妾希图开枝散叶,只是当初第一代侯爷以军功封侯,他的夫人是个泼辣女子,侯爷一提要纳妾就操刀砍人,称已有儿子还害旁人家的闺女做什么,况且嫡庶之争,最是败家之相。
侯爷惧内,自然不敢再提纳妾的话,故此平家虽代代单传,却无一人敢提纳妾之话。等到了平老爷时候,别说弟兄,连个姐妹都无。四老爷他们算来都是第一代侯爷弟兄们的后人,平老太太见四老爷他们还算聪明,再则也知道家里的爵位到这一代就没了,本想着和族人之间关系融洽,到时也能多些臂膀,谁知不是臂膀,倒成了割肉钢刀。
第二日就是平老爷去世的第五天,当日阴阳生说的是停灵七天后出丧,远近亲友来的差不多了。算起来,赵家七爷也该到了,朱氏心里有些烦躁,也不知他来会说些什么?刚用过午饭,外面就报进来了,赵家来人了,只是来的不止七爷,还有赵家二太太。
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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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家二太太叶氏今年不到四十岁,头上一色银饰,月白色袄外面穿的是湖蓝色缎袍,仪态端庄站在那里,连黑色马面裙的裙边都不动一动。身后的丫鬟婆子也恭敬垂手而立,倒是叶氏身后一个十五六岁大的少年不时抬头看看。
这是平家在家乡的老宅,四进三间的院子。当年第一代侯爷封侯之后,在家乡另行修建的,按了制度,该修成七间正屋才是,这侯爷虽极惧内,却是个清楚的人,对匠人道:“我的爵位不过传三代而已,三代之后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形,此时修了七间正屋,到时难道还要后人拆我的屋不成?”
这老宅正屋就只修了三间,既无雕梁画栋,也没油彩粉刷,简单普通,除了木料用的特别结实之外,和这一路行来的殷实人家没什么区别。赵七爷打量一番,想起方才一路进庄时候听到的一些风言风语,不由小声说道:“这平氏家教甚严,怎会家运衰败如此?”
叶氏的头微微一点,方才进来时候,门上连匾额都没悬,等进的二门,眼前这一切和当日京城里那气宇巍峨的敕造靖安侯府是天差地别。
刚要说话已看见门里走出一丛人来,叶氏的身子微微往前倾,脸上笑容已经闪现,细细打量着这头一遭见面的平太太。
柳眉凤眼,一张脸虽不是有福气的蛋脸,却也透着圆润,虽说这几日脸颊瘦了些许,眼下又多了些黑色,也是个好颜色的妇人。叶氏心里下了评判,朱氏已走到跟前万福下去:“不晓得亲家太太来此,有失远迎。”叶氏忙伸手拉住她:“算来也是几辈子的老亲,比不得旁人。”
朱氏只觉得触手滑润,身子已然站定,十分自然地携住她的手:“亲家太太的行李在哪里,还是我遣管家出去搬进客房。”叶氏已笑道:“多谢亲家太太,去年我们二姑娘就嫁到离此不远的陈家,已经有了喜信,我这次来就住在那里。”赵二姑娘就是二太太的长女,去年她嫁进陈家时候平家也去送礼,平时也有走动,这次平老爷没了,赵二姑娘的婆婆也来吊过丧。
听了这话,朱氏又给她道喜,两人寒暄过后,赵七爷这才上前行礼,朱氏虽猜到他是谁,依旧后退一步预备还礼下去。
叶氏忙伸手拉住她,含笑道:“亲家太太何须多礼,我想着这孩子年轻,也要到灵前磕头上香的,索性就带了进来,你受他的礼是该当的,哪能还礼呢?”朱氏的还礼不过是做个样子,叶氏既这样说,也就站直身子坦然受了一礼。
赵七爷既负了磕头上香的任务,自然被领到灵堂完了这事。婉潞已知道赵七爷要进来,早回避到孝幔后。赵七爷行礼如仪,听到赞礼生在那里唱丧家答拜时候,眼不由看向孝幔背后,只能见到一个少女的侧影在孝幔上出现,身子俯下向自己所在方向行礼。
也不知她长的什么样子,这次出来时候,还曾和六哥说过,要先去瞧瞧嫂子,看是不是那种悍妇?六哥虽含笑说自己怎么这么喜欢开玩笑,但他眼角眉梢带出的期盼是能看到的。这重重孝幔,别说看清相貌,连身形如何都看不清楚。
这里的事情完了,赵七爷才重新被领到厅上,对朱氏重新见礼,续宗也要带到上面给叶氏见礼。各自行过礼,送过表礼,续宗虽年纪小,也要做了主人的事情,带着赵七爷下去。
婉潞这才从灵堂出来给叶氏见礼,方才续宗上来时候,叶氏细细瞧着,见他年纪虽小,礼数也还周到,答的话也算得体,论起年岁,这样大的娃娃就能如此,也算朱氏教导有方。只是不晓得婉潞被教导的如何?
继母要刻薄继子女,在这样人家自然不会像小户人家那样打骂不给吃的,只要在平日的教导里放纵不管,甚至找人来引诱孩子,等出了个败子时候,再逐出家门,那时也没人会说这人管教不当。
若是女子,就什么都不教,等到长大时候再由人来引诱,到时隐隐露出些口风,多有男子因为这种事情就逼令自尽的。 等见了婉潞,见她面容虽有些憔悴,但礼仪一丝不差,说的话也大大方方,没有一丝怯意,叶氏这才松一口气,对朱氏不免高看一眼。说的话也比方才亲热些:“亲家太太这样的,倒是难得。”
朱氏自见到叶氏那一刻起,见她气度雍容,说话做事一丝不漏,和自己曾应酬过的那些富家太太有些不同,心里还在想着怎么应酬她,听到她这句赞的,不由看向婉潞,婉潞端庄坐在下面,见她看向自己,身姿还是一动不动。
朱氏这才开口,话里却有些叹息:“也没什么难得不难得,我即能把自己子女当心头肉,又怎会把别人的孩子当草呢?”
叶氏没料到朱氏说话这样直白,微微愣住:“道理简单,知道的人可就不多了。”两人又寒暄几句,朱氏见叶氏时时有话欲说的样子,吩咐婉潞下去预备点心,等只剩她们两人,朱氏这才笑道:“我是个乡下的粗人,不会转那些弯,亲家太太有什么话只管说。”
叶氏见她这样说,也没打转弯:“这件事,论起来是不该说的,只是六侄子年已十八,本说的是明年过门,这下出了这事,按了礼呢,侄媳妇是该守丧三年的。”
见她说话曲里拐弯的,朱氏心里已经猜到一些,那眉头不由一皱,叶氏说完停下,本想等着朱氏问自己再开口说出来意,可是朱氏坐着不动像没这回事一样,只得硬着头皮开口道:“我们老太太心疼孙子,自然也心疼这没过门的孙媳妇,想着你是个继母,怕侄媳妇在这家里,受了什么委屈也没地说去,索性就想照了习俗,三七之后,百日之内,把孙媳妇娶过门。”
果然如此,朱氏的眼往叶氏身上一看,一个字也不说,叶氏心内叹口气,这事本是自家做的不是,只是婆婆这些年来,越发牛性了,平家报丧的信一到,婆婆知道了,不是吩咐人过来吊丧,而是找来大嫂商量要退了平家的亲,另娶高门。
说这种克了父母的媳妇有什么可要的,大嫂差点都被说动,这才只派了两个管家过来,若不是下人嘴不严,被公公知道,大动肝火,骂了大嫂几句妇人之见。只怕此时自家派来的,就是来说退亲的人了。
婆婆见退亲不成,索性要照了习俗,娶婉潞过门,这娶荒亲的是有,但多是穷人家出不起嫁妆,或者家里少了主中馈的人的时候才用的权宜之计。平常时候,别说这种富贵人家,就是稍殷实点的人家也不做这种事情。
只是谁也劝不住老太太,公公那里又不敢再打扰,大嫂要管家,四婶要照顾两个还小的孩子,最后这差事就落到自己身上。
见朱氏脸上阴晴不定,叶氏定定心又道:“虽说是权宜之计,但这边也想好了,只是当日办喜事的时候穿了红,等三朝过后,就可换了素服。”
朱氏冷笑着看向叶氏:“二太太,我倒想问问,我平家现在是到没饭吃的时候了吗?”叶氏见她话里又责备之意,刚要开口解释,朱氏的第二句话又来了:“还是贵府少了主中馈的人,等着我女儿前去主中馈?”
这下叶氏的脸色不好看了,赵家上头有老太太,中间三位太太,下面孙子辈的,从大爷到五爷都已娶亲,能主中馈的,算着有十来个呢。朱氏的眉一扬:“那我倒想问问,既不是我平家穷到没饭吃,也不是你赵家少了主中馈的人,热孝之内就要女儿嫁过去,这是什么主意?”
叶氏听她话里虽带有责备之意,但还是能说的转的,忙道:“亲家太太,我知道你受不住,只是你也知道,我们老太太心疼孙媳妇……”话才说了一半,窗外已经传来一个声音:“孝期内脱白着红,我没学过这个,也不晓得哪家长辈心疼孙媳妇是这样的。”
听出这话里口气不好,朱氏忙站起身,婉潞已经走了进来,双眼红红的,朱氏上前拉住她:“大姑娘,怎么说也是你婆家长辈,你怎可如此无礼?”
婉潞眼里掉下泪,双膝一弯就给叶氏跪下,如此大礼,叶氏怎么肯受,伸手就要拉她。婉潞已经含悲诉说起来:“二太太,我晓得平家此时败落,贵府看不起也是有的,只是我平家就算穷的没饭吃,人子之孝不敢忘的,还请二太太回去给老太太说,要退亲就退,怎可这样欺人?”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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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氏没想到婉潞说出的话这么刚烈,整个人都愣住,朱氏已经伸手去挽她,眼里的泪落个不停:“大姑娘,你先起来,有什么话我也可为你做主。”婉潞怎肯起来,又往朱氏那边行礼:“太太,赵家若真为此退亲,做女儿的也不敢埋怨,只说是没福气罢了,等三年孝满,女儿就寻个庵里,青灯古佛了此一生罢了。”
说着婉潞放声大哭,朱氏早把她搂在怀里:“女儿,你为平家争气,难道我还会多嫌你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