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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五品的司膳见如此大阵仗,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见徐真大将军亲来,更是头皮发麻,很快就查阅流向,将那只鸡的来源找了出来。
“此人乃是采买太监的义子,素来可信,来往了数载,该是没有纰漏的。。。”司膳有些心虚地解说着。
“这人现在何处?”徐真直截了当的问道。
“在西市,长寿坊,姓王名多宝,街坊都唤他做王二郎。”
得了司膳的消息之后,徐真等人又马不停蹄赶到了长寿坊,可刚进了坊门,就看到十字街上哭哭闹闹的一大队送丧人马。
诸人顾忌房遗爱的心绪,也纷纷噤声,只顾往王二郎家里去,可到了那里才知道,适才送葬的队伍,正是出自于王二郎家!
这王二郎生意做大了,家里也是人多势众,此时吵吵闹闹,不是为了治丧之事,却是为了争夺家产。
街坊们一个个冷眼旁观,多为王二郎不值,徐真也不想直接进去,先混入人群之中听了一会,很快就得到了消息。
原来王二郎为商还算正派,对街坊也是多有帮助接济,口碑是极好,但就是贪恋女色,家中妻妾婢子众多,却仍旧不满足,晚间还要留恋勾栏舍瓦之地,昨夜到延康坊去消遣,结果与人发生了争执,天微亮的时候被发现死在了坊沟里。
王二郎一死,这条线索也就断了,房遗爱不由颓败地跺脚大骂,苏元朗等人也是垂头丧气,这忙活了大半天,没想到却是这样的结果。
徐真眉头紧皱,这王二郎死得也太凑巧,若他继续追查下去,说不定能够将杀死王二郎的凶手给揪出来,可就算揪出来,估计也跟长孙无忌和慕容寒竹沾不上边,以此二人的计谋,又怎会算不到这一层?
如果他现在回去交差复命,以圣上的睿智,自然能够看得出有人在故意遮掩此事,如此一来,也就坐实了房玄龄确实是被害死的,只是凶手到底是何人,只能意会推测,却没有半分证据。
然而哪怕没有证据,也足够了,因为李世民并不需要证据。
可徐真还是让房遗爱几个人等候在外面,自己走进了王二郎的家里。
徐真虽然年近三十,但面容极为清秀,多年领军征伐积攒了一身的英武之气,加上见惯了朝堂权贵,尊威和气质都极为出众,一走进王家,顿时吸引了诸多家属的注意。
其中一半老徐娘哭哭啼啼就走过来应付,徐真冷哼一声,瞥了那主母一眼,也不说话,直接走到厅堂里,大马金刀就坐了下来。
“谁是这家的主事人?”徐真不怒自威,适才还把家主位置争夺得头破血流的家属人,一个个噤若寒蝉,居然没人敢出面来支撑!
“你们不说话也无妨,王二欠了某人二百万大钱,今天没人出来说话,我就让人把房子给抵了,你们全部给我扫地出门!”
徐真暗用增演易经洗髓**,灌注内力于右掌,一拍那案几,咔啦一声,案几四分五裂,木屑横飞,房里的人一个个面色煞白,见得徐真双眸爆发杀机,知道是狠辣角色来讨债了!
这些个家属早就知道会有人上门来勒索,反正王二已经死了,死无对证的,总会有些恶人来借此欺压索财,可没想到一上来就是这么一尊凶神恶煞!
房遗爱几个就在府外,听到里面动静,也不知徐真之意,扫了几眼,就将府门给把持了起来。
在徐真的威慑之下,终于有个文文弱弱的小娘子站了出来,她看起来只有二八年岁,身上穿着有别于那些个少妇主母,看起来像个府中婢子。
“奴家愿意替父亲大人承了这债务,还望壮士不要累及家人。。。”这少女咬着下唇,极力忍着心中惊惮,微微抬起头来,迎上了徐真的目光。
徐真扫了一眼,见得周围女人们一个个面色惊愕,而后又有羞愧,又有窃喜,还有幸灾乐祸,可谓诸生百态,徐真的脑海之中顿时构建出了此女的故事。
这少女想来并非正房嫡出,或许是庶出之女,母亲或离世或失势,得不到王二的宠爱,诸多姨娘又欺负打压,看她穿着就跟婢子差不多,想来也没能力偿还债务。
可难得她如此敢于担待,徐真也是于心不忍。
“就你这样,拿什么来偿还某家的债?”徐真冷笑一声问道。
少女脸色顿时羞红起来,羞涩到了极点地轻声道:“壮士。。。壮士请随我入房。。。”
此言一出,那些个女人们顿时躁动起来,窃窃说这少女不要脸皮,又说可惜了这么端正的黄花大闺女云云,那些个老仆人和婢子们却个个垂泪,对那些少妇主母姨娘充满了忿恨。
“这家人也真是冷血,我就不信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保护这女子!”徐真心中暗自愤愤,却故意往少女身上扫视了一眼,而后面无表情的站起来,那少女头垂得更低,好像跟在背后的徐真是狼是鬼一般,快步走入了房中。
徐真放慢脚步,希望有人为这少女站出来,可直到入了房,都没人愿意挺身而出,他不得不替王二郎悲痛惋惜。
少女陡然站住,窈窕的背部曲线虽然单薄了一些,但很是清雅迷人,她背对着徐真,轻轻解开了衣带,徐真轻叹一声,拉住少女的手,也不看她,低低地说道:“姑娘,够了,你不需要为那些人做这些,不值得的。”
少女身子顿时一僵,泪水却滚滚而下,她从玉脂一般的胸脯中间,取出了一块带着少女温香的金镶玉璧,双手奉于徐真之前。
“壮士,这是父亲大人前几日留给我的,虽然大人嘱托过,非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能将之示人,可如今。。。奴家只希望壮士不要伤害家人。。。”
徐真心头堵得慌,他的目光落入少女那来不及遮掩的胸脯,看到的不是无限的春光,而是上面还未来得及痊愈的伤痕,他本想拒绝,可看了看那金镶玉璧,目光却再也无法移开。
他本想借机勒索,好让王二的家人用财物来息事宁人,说不定能够将东宫赏赐之物给掏出来。
虽然他明知长孙无忌和慕容寒竹二人心思缜密,绝对不会用东宫之物来赏赐,以防留下把柄,可他还是抱着尝试的态度来闹了一场。
没想到这王二真就将如此重要的东西,交给了这个最不受待见的女儿!
若果他带在身上,或许死在坊沟里的时候就会被人取走了这东西,交给哪个妻妾,都不如交给这个女儿要安全,而这也说明了一个问题,王二已经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多么的惊天动地!
更有甚者,这王二或许绝不是普通商贾这么简单,指不定就是东宫的间谍之类,否则不可能得到这玉璧的赏赐!
不过对于徐真而言,王二的神秘身世已经不太重要了,他取走了那块金镶玉璧,少女眼眸之中尽是失落,就好像徐真抽走了她灵魂的唯一支柱一般。
徐真将她的下巴轻轻挑起来,直视着她的眼睛,而后格外清晰地说道:“你要相信,善恶终有报,始终是会来的。”
徐真带着金镶玉璧走了,这块玉璧在徐真手里,绝对是急需之物,可对少女的生活而言,起不到什么根本性的作用,反而会为她带来无穷尽的危险。
到了下午,万年县衙派出了大量公人,寻了个由头查抄了王二的家,那些个妇人全部被赶了出去。
少女成了一家之主,到了晚上,又有人偷偷将一部分家底给她送了回来,在诸多箱包之中,她看到一个木箱的面上,放着一小瓶治疗外伤的药散。
她将瓶子握在手中,放在心口上,口中喃喃着:“始终是会来的。。。”
徐真看着少女的微笑,心里很是畅快,不过这种畅快很快就被阴霾笼罩,因为他要带着这块金镶玉璧,入宫面圣了!
第二百一十章 帝王之心如海似天
李世民孤坐深宫,腰杆已经不再挺拔,两鬓斑白,只剩一双眸子,涣散失神,偶尔散发出锐利而威严的目光,如同迟暮的雄狮,居高临下,俯瞰着他不忍离开的领地与王国。
曲足卷耳案几上,孤零零地躺着一块金镶玉璧。
这一次派徐真出去,他是很后悔的,他曾经想过派别个中庸一些的官员,随便调查一番,拿些无足轻重的话语来搪塞自己,他也自欺欺人一番,这件事就算这般揭过了。
然而徐真却如之前的每一次那般,并未让他失望。
朝臣们都觉得他重用徐真,乃是兵行险招,一如他当年征战之时,最善用的剑走偏锋,然而在李世民看来,他用徐真,完全是因为他信任徐真。
因为从徐真出现在他的视线开始,这个年少的儿郎身上,就让他感受到一股极为怪异的神秘感,仿佛这个尚且稚嫩的身躯之中,住着一个睿智而强大的灵魂。
而且徐真似乎从未让人失望过,甚至还在征伐高句丽之时两度救驾,再加上对李明达有救命之恩,所有的一切,李世民都看在眼里。
虽然徐真在短短时间之内晋升到了让人难以想象的高位,但不得不承认,这一切,都是他自己赢得的。
这一次,徐真没有让李世民失望,而李世民却对自己失望了,他在害怕,因为自己已经没有了当初的决断和狠辣,他开始怀念亲情,他想念李承乾,想念李泰,害怕睡着了会见到兄长李建成和弟弟李元吉,害怕梦到太液池边宁死不跪的汉王李元昌。
“来人!快来人!快来人!”
圣上的声音惊醒了整座禁宫,灯火纷纷点亮,如同夜空中的繁星,宫人如水草间的鱼群一般穿梭走动,这座庞大的机器,时刻准备着,只为一个人服务。
在很多寻常人家的女儿心目当中,父亲大人似乎永远都是英雄,而在大唐第一家庭,李明达的心中,李世民只不过是个寻常的父亲,她不希望父亲是英雄,她只希望能享受到寻常人家的父爱。
在她的印象之中,耶耶从来没有这么慌乱过,哪怕天崩地裂,耶耶都能够一手抹平,可现在,夜已深,她却被叫到了耶耶的寝宫来。
内禁的宫门悄悄开启,一身便服的徐真匆匆而来,他并不知道,这是大唐历史上少数几次深夜开启宫禁。
各部官员留在宫中的耳目纷纷将这条情报通过极为隐秘的渠道,输送了出去,长安城大半显贵府邸亮起了灯火。
东宫也掌了灯,这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当徐真被满脸忧色的宦官引入皇帝陛下的寝宫之时,他发现李明达也在。
李世民已经恢复了平静,就好像刚才的慌乱只不过是他的一场噩梦而已。
“徐卿,过来坐。”
李世民笑了笑,指了指李明达旁边的坐塌,徐真不敢造次,甩袖行礼,示意身上没有携带任何危险品,这才小心翼翼地坐到了李明达临近的坐塌上。
“兕儿,给咱们煮茶吃。”
李世民对女儿的笑容之中,永远充满着如水的柔情,那眼眸中的父亲,如润物无声的细雨,如容纳万川的大海,如承载漫天星辰的晴朗夜空。
然而这种笑容,却让李明达生出一种不安来,就仿佛过了今夜,她就再也看不到这种笑容了一般。
她已经十七了,由那个小丫头,长成了倾国倾城的大美人,但在李世民的眼中,她仍旧是那个小丫头。
他喜欢看她煮茶,就好像她的动作,能够让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