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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靖年事虽高,头脑却异常清醒,当下质疑道:“刘军师此计不失为良策,然敌人有备而来,必定将甘州围成个水桶一般,更漫说斥候哨兵势必四处张扬游弋,我军死士纵然侥幸出了城,又如何安然出得封锁线?”
帐中顿时一片安静,又将视线都转移到刘树艺的身上来,这位斗胆谋士也不怯了场子,打了个礼,颔首禀报道:“李主公所言甚是,若遣我唐兵下城,势必出不得这封锁线,但若并非我大唐军士呢?主公莫忘记了折冲都尉徐真的部下,是如何进得这甘州地盘的”
诸人被他如此一点拨,顿时醒悟过来,此人真真是急智多谋,那徐真不正是将本部人马伪装成了野虏游骑,这才顺利抵达甘州境内的么!
不过这条计策也就只有徐真部的兵马敢用,只因其部下多萨勒和柔然勇士,装扮起来,与那野虏是一般相貌,且语言无碍,若遇敌军斥候游骑,可用突厥语以遮盖,端的是天衣无缝也!
李靖满意地点了点头,朝刘树艺投去赞赏之目光,正欲给徐真下达军令,却见得一人出列谏曰:“刘军师所言不差,然军中多传徐真有蓄养外族奸邪,先后遭遇两次投敌的嫌疑,岂敢将我军将之性命,偌大的甘州国门,放心交与其麾下异族之人?”
众人闻言皱眉,待看过去,却见得说话之人,乃驸马都尉杜荷是也!
虽说徐真晋升飞快,引得军中嫉妒者甚众,然屡战屡胜,奇招百出,麾下又多能人猛将,今日破敌之威风,那平地惊雷之神奇壮举仍旧历历在目,大家又岂有不相信徐真之理?
然杜荷所言并非毫无道理,他们就算信得过徐真,却也无法信得过徐真手底下那些外族人。
李靖面色沉静,喜怒不形于色,也看不出个好丑,稍稍前倾了身子,朝驸马都尉杜荷问道:“既然如此,驸马有何教我?”
杜荷稍稍昂起头来,眼角朝刘树艺瞥了一眼,似颇为得意,而后才进策曰:“这些野人多有勇力,若引导以善,确是一番好大助力,以某之愚见,该使得徐都尉亲自监军,如此也就该放心了。”
李靖轻哼了一声,不置可否,但心里却开始思量,这徐真早在张掖一战就受了重伤,腿脚多有不便,今日又冲杀了一番,拉扯了伤口,如今行走都有些困难,再让他充当死士监军,若有个三长两短,大好人才也就如此夭折,实在让人有些难堪也。
诸将也是心有灵犀,知这杜荷与陈国公府多有行走,又跟侯破虏有过一段交往,都说徐真惹恼了这侯家父子,侯君集更是在朝堂上用了那捧杀之计,使得徐真成为了众矢之的,如今杜荷此计策,未免有些路人皆知的阳谋之味了。
李靖作为主帅,自当关系国门城池与军士,从不参合这些勾心斗角的腌臜勾当,然而他对徐真由心有不喜到青睐欣赏,正想着多有提拔,偏偏这个关键时刻,这些人还来些阴谋阳谋,实在让人心灰意冷。
正左右为难之际,又有一人出列,却是右卫将军薛万彻,也顾不得些许礼仪,直接建言道:“李公稍安,这徐都尉身背伤势,多有苦难,若此去监军,也震慑不得那些个死士,如此时机,某也举贤不避亲,向李公举荐一人,足以担当监军之责。”
李靖正愁着如何护一下徐真,听闻薛万彻有了人选,顿时双目一亮,却压下急躁,仍旧平常问起:“如此甚是好,不知薛将军所荐何人是也?”
薛万均朗声应道:“某族兄薛万良有一长子薛大义,乃军中校尉,多有骁勇,忠心不二,此时却是在徐真麾下,堪任监军也。”
李靖闻言,无不应允之理,此事就这番定下,写了密信,着人交付徐真,又通传了军令,命得今夜三更时分,使人吊下城,投奔张掖搬那高甄生和契苾何力来当个救兵。
帐议已毕,诸人纷纷散去,杜荷兜兜转转,却是跟着薛万彻来到了私人营帐之中,二人闭合了营帐,也不举火,却是低声哈哈一笑,击了一掌,欢喜说着:“此事该成了!”
薛万彻掌了灯,又命人将薛大义给召笼到了帐中来,却是寒暄了一番,好生安抚曰:“侄儿在军中可曾好过?”
薛大义家庭乃族中分支,少有眷顾,庭院人才凋敝,不得宗族看好,此番得族叔召见,心中大是激动,无不称善。
薛万彻又说冷落了薛万良,少不得让族中多赐些田产奴仆,来日更是让薛万良参与族中大事云云,听得薛大义是感恩戴德,连连拜首。
他薛大义也不是那蠢人,连忙表态道:“家庭多得叔父照应,小侄儿感铭肺腑,叔父但有差遣,无有不从,死命以报答恩德!”
薛万彻遂将帐议之事说了出来,薛大义连忙应承下来,发誓愿定当好生监控,将事情办妥当。
然薛万彻却冷笑了一声,摆了摆手,将薛大义拉过来,附耳沉声道:“叔父不是教你做那监军的勾当,而是让你做件富贵的大事!”
薛大义心头疑窦顿生,却听得这位尊贵族叔耳边低低嘱托,背后冷汗却一颗颗冒上来,不多时就湿透了后背!
待得薛大义回到营帐之中,徐真早已差遣人手,薛大义又简单收拾了一番,急急赶到了徐真的中帐,却见得一干死士已然召集起来,乃是以胤宗为首的三五个异族好手,都是些机敏警醒的好汉子。
见得薛大义前来报到,徐真也是好一番抚慰,与诸多弟兄好生壮行,这才将密信交付到薛大义手中,将死士送到了城头,趁着夜色,使人吊下城去,胤宗熟悉夜色,带着人手很快离了城池,没入夜色之中。
待得死士离开之后,徐真却是眉头紧皱了起来。
张久年从背后走出来,朝徐真低声道:“主公,此事绝非表面如此简单,相信主公已然嗅闻到一些些危机了,某斗胆提一句,这薛大义,却说不好是不信之辈,此行艰难,是要害了胤宗弟兄们的性命也”
徐真听说如此,越发笃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想,却遥望着远方夜色,暗自咬了咬牙,拍了拍张久年的肩头,展颜笑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信他薛大义必不欺负于我,先生信不过薛大义,却需相信你家主公的眼力。”
张久年微微一愕,继而轻叹一声,兀自摇头,似乎仍旧放心不下薛大义,远看夜色深沉,如那凶兽之海口,急欲吞噬人命矣!
却说胤宗等五位勇士自小奔驰于原野,脚力了得,夜间双目如狼,并不畏惧地形坎坷,熟络得如闲庭信步,一番潜行之后,果真见得有野虏斥候埋伏于城西暗草之中,粗略探视了一番,却是三五个斥候熬不过瞌睡虫的打搅,正在昏昏欲睡!
“此乃天赐良机也!”
胤宗为人果决,与其他弟兄沟通一番,四下散了开来,将那三五个斥候包抄在一处,陡然暴起发难,那些个斥候一声未发就丢了性命。
抹干净刀刃血迹,胤宗几个又将斥候的身份骨牌等标识物都给搜了出来,四下搜索,片刻就寻得这些斥候的快脚良驹,在薛大义的提醒之下,又草草掩埋了斥候尸首,抹除了迹象,这才跨上马背,直投张掖而去。
一路也算得顺利,夜晚黑暗,薛大义故意遮盖了颜面,胤宗等人的突厥语又熟悉,先前更是俘虏过慕容骁,对吐谷浑的军中构成多有了解,一番问答下来,竟通过了五六处斥候暗哨的阻挡!
眼看就要离了甘州境内,东方已浮现鱼肚白,胤宗等人心头欣喜,胯下战马越发飞快,耳边风声呼呼,一切似乎都颇为顺利。
然而这种顺利,却让生性警惕的胤宗心生不安,眼看着前面一处小坡,极尽目力,依稀见得有人影躲躲闪闪,不由绷起了心弦。
可就在这个时候,落在后方督军的薛大义,却是咬了咬牙,悄悄解下了马背上的长弓!
(注1:刘文静之子,刘文静乃大唐宰相,开国功臣,封鲁国公,后与名臣裴寂交恶,被唐高祖李渊所杀。)(注2:杜荷乃唐初名臣杜如晦之子,娶唐太宗第十六女城阳公主,为驸马都尉,官至尚乘奉御,封襄阳郡公,后因与侯君集等人参与谋反,被处死。)
第六十五章 甄生设计安廷探狱
薛大义心潮起伏,暗中控弦的手不禁颤抖起来,他的箭头瞄准了胤宗的后心,却始终无法松开弓弦!
他虽不喜徐真,但随军一路走来,却见识到徐真与军士的手足深情,更见识到这位新任都尉的亲和治军,当然了,还有这徐真都尉的种种新奇手段。
在甘州城之时,徐真与周沧高贺术三人死命冲锋,以诡异火雷大破敌阵,飒爽英姿早已赢得了秦广与他薛大义的首肯和佩服。
且徐真与弟兄们一路走来并非顺畅,多有军中善妒者暗中相害,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但徐真与弟兄们仍旧保有赤子之心,逢山开路遇水填桥,兵来将敌水来土堰,却是一日日壮大了起来。
但他薛大义未曾想到,今次想要坑害徐真者,竟是那个承诺要善待他分支家庭的贵人族叔,薛万均!
薛大义并非无智之人,那驸马杜荷与薛万均的伎俩,却是没法瞒得过人。
他们与高甄生一般无二,都想将老将军李靖推下马背,侯君集那边长途奔袭,攻下伏俟城是迟早的事情,这桩功劳泼天一般大小,足以让侯君集更上一层楼。
而一旦李靖失了甘州,国门被破,则一世英名毁于一旦,落得个晚节不保,他侯君集再带兵截住后路,将失了根基的阿史那军队杀溃,就能够趁势上位,到时候呼风唤雨,无所不能也。
可高甄生如果收了李靖密信,必定无法光明正大违抗主将军命,亦或刻意拖延迟滞,有他高甄生与契苾何力的兵马,甘州城内又及时接应,必定能够将阿史那军队打个内外夹击,首尾不能相顾。
想要李靖担上甘州丢失之责,关键就在这封密信之上!
若果信使中途被杀,密信无法送达,高甄生自然无法知晓军情,更没主见出兵,如此一来,李靖势必会被困死在甘州,待得时候差不离了,高甄生在配合着截杀后路的侯君集,将攻破甘州的阿史那军队杀个通透,这场大功劳可就人人有份了。
事情明朗到如此地步,薛大义纵使心头震惊,也必须要面对两个选择,一是暗杀了这胤宗,趁着信使死士群龙无首,仗着自己的勇武,再射杀他三两个,剩余一两个也就不足为惧,一一杀之。
如此一来,自己就算坚定立场,进入了族叔薛万彻的人脉圈子,今后分支家庭的境遇,自然是节节高升。
这其二则是背弃薛万均的嘱托,忠于徐真,协助胤宗等人,将密信送至张掖,成功搬来救兵,替大唐守下甘州这道国门!
如此虽能保住做人节操,却违背了薛万均的意愿,如此一来,家庭必定遭遇到更大的打压,今后或许再无出头之日,自己的前途也就彻底赌在了徐真的身上。
念头如飞云如电光一边疾闪而过,薛大义心潮汹涌,内心挣扎万分,正欲松弦射杀了这胤宗,却想起自家大人为自己取名之时的殷殷期盼。
何为大义?
背弃主公,为求自家安乐高升,罔顾国门洞开,为求家族富贵,葬送万千军士性命,更需背后射杀同军袍泽,如此何来大义可言!
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