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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连知呼出口气,缓缓靠在座上,神色间很是疲惫。她记起露西还没正式和舒展延确定恋爱关系时曾反复再自己耳边念叨,她担心舒展延不喜欢他,担心舒展延会变心,她小姐脾气上来与尚自青涩的舒展延吵吵闹闹更是常有。现在的连知觉得,自己连那样的机会都没有。——姜楠像她这般大时便怕已经有超出同龄人的稳重,而今阅历一大把更是仿若什么都能看穿。
所以,不管是从血缘关系上来讲,还是从与同龄人比较来看,连知觉得自己和姜楠的关系都那么莫名其妙。
车驶入熟悉的道路,再驶进熟悉的花园洋房,连知侧头看了姜楠一眼,嘴角倏地抿出一缕笑。
“怎么?”姜楠余光自是对她所做一清二楚。
“没怎么。想着待会儿要见识姜爷撒谎的样子,甚是期待。”连知轻扬起眉毛。
“啧,我说你这丫头性子不实诚吧?”谈话间,姜楠已把车停下了。
下了车,连知便在保留了一定距离的情况下跟着他往房里走去。
开了门一下子走过来的吕芳,脸色有些不好,努力装出几分笑:“爷终于回来啦,正琢磨着你会不会回来吃午饭呢。咦,连知这是怎么了?”她看到连知额头上那个显而易见的包。
“喝醉了自己撞的。”连知到底先于姜楠开了口,越过吕芳便看到后面站着的露西和李眉。“露西,这回我给你赔罪,没能陪你守夜。昨晚走是因为我做了个噩梦,梦见自己家里进小偷了,便急急忙忙跑过去了。也就是那个时候,慌慌张张在屋子里摔了一跤撞着头。”
“啊?”露西呼出口气,“见你和爸一晚上不回来,我们都担心得很。后来呢?没事吧?”
姜楠暗笑了连知一下,一边进屋一边开口道:“后来,她那里果真是进了小偷。”
你说这句话,可要我怎么回?连知心里骂着姜楠是故意,面上只得揽过露西就往屋里走。
“那……那再后来呢?”吕芳扬眉问,心里自然知道那两人说的并非事实,是以她面上是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
“后来我过去,自然什么都解决了。不说等我吃饭?去餐厅吧。”姜楠这般道,随意脱下外套,等着佣人过来接过,便先往餐厅去了。
连知听得咋舌,暗想那么漏洞百出的谎言,竟就被他一句话盖过去了。她忍住笑,和露西手牵手进了餐厅,吕芳自然什么都问不出来,脸色缓和些许,却还是不好看,当下只有进餐厅坐下。最后进来的是李眉和姜颢玮,两个心思各异、冷眼旁观的人,对视的目光中,亦在揣摩对方。
才吃了东西的连知吃不下什么,而身边的露西已不如平时活泼。露西虽然单纯,却从来不是傻子,经了昨晚一事自是觉到哪里不妥。连知见状心里自是明白,皱眉也不敢往姜楠的方向看一眼。此刻那种恐惧感又一次铺天盖地。她的爱情,就算自己可以装糊涂不在意,就算可以说服自己不在意旁人的眼光,却会伤害到自己另外一些亲人。比如露西,比如,她的母亲。
露西不说话了,只有李眉圆场子,不时把完全没事人样的姜楠逗笑,连知心里只道他那个样子,也不知道是真觉得李眉说的话好笑还是故意装的,怨不得人说商人奸诈。
而连知哪里料得到,更奸诈的事还在后面。
这几日来姜府串门的人都极多,饶是大年初一也不例外。前来拜年送礼的人络绎不绝。
连知自觉地帮着煮茶以便招待,露西和姜颢玮亦是招呼着来往之客。姜楠时不时便往连知看去,看着她那煮茶一丝不苟的身影,好像便觉得心有了着落般安逸。
客人来来去去,后面紧接着来的,一个是黑道上某个堂的堂主,而另一个竟来自巡捕总局。
前者给姜楠拜过年,就抱拳而道:“姜爷,对不住!哪里知道兄弟动土动到太岁头上去了,得罪了姜爷的千金,对不住对不住!那小喽啰我已经收拾过了,承蒙姜爷大人不计小人过。”
姜楠神色自若地和他寒暄过,露西和吕芳都瞪大了眼睛。——昨晚真有小偷去了连知那里?
眉间心上香 第五章 风乍隐纷纭 26 静安
章节字数:3252 更新时间:110313 12:13
那巡捕亦是连番感谢:“谢姜爷没深究,也没往上头告!唉,那地方的确一直不太平,这不……小的们以后会注意。”
“哪里,生意上的事,你们也帮了很多忙。”姜楠这般回应。
连知张嘴望向姜楠,姜楠察觉过来,唇角微扬。似在说——谎帮你圆了,接下来的事就看你自己了。总归这个十足撇脚的谎言,是你开的头。
连知扬了扬眉毛,兀自低头摆弄了一会儿茶具,露西便跑过去,使劲儿搂了她一下。
“怎么?”连知装作无意地问,心里却是大大舒了一口气。
露西摇摇头,“你没事就好。”
连知暗拢了一下眉头,然后靠着露西耳边轻声说:“露西,其实我没有说实话。对不起。可是,这事……实在有些难以启齿。”
“怎么了?”露西皱眉,“其实……我也知道,什么做梦梦到小偷然后就跑走的说辞……实在不像是真的。”
“是这样。你也知道,我刚来的时候,最针对我的就是舅舅的三姨太。昨晚我在楼上,睡醒了准备下来,却在走廊上遇到她,几句话不合,便发生了口角。她可能也病糊涂了,就一巴掌把我扇在地上——”露西听得讶异,连知便又拉住她。
“没事了。我也没料到她那么大力气,就一不小心让她得逞了。你知道我性子,一是被打,二是听她说,我不是姜家人凭什么在这里过年的话,一气之下便偷偷跑走了。被送到家后不久,却是真的有人闯进来,倒不是小偷,是来……幸好舅舅及时赶到,否则怕要让他得逞了。”
“天!”露西捂住嘴。
“这就是我说……难以启齿的地方。我适才也实在不好意思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这才偷偷告诉你。舅舅后来说那地方我一个人住着不妥,便把他在霞飞路上一套暂无用处的公寓让我暂住。昨晚我们把东西搬过去,便已经太晚了,所以……”
“太吓人了。”露西皱眉拥抱住连知,“世道这么乱。我就说……你一个人在外面怎么了得。大过年的。姐姐想通了还是赶紧回来!”
“嗯。”连知却是深深锁了眉。
那天过后,姜楠也无意向连知问起:“丫头后来是怎么解释的?露西倒像是深信不疑、还心疼你得紧。”
连知却是听得心一痛,脸色惨白失了魂般地看着姜楠。“你不会想知道的。而且……我最不想骗的人,就是她。”
初一到十五,姜府众人过了一个愉悦的元宵节,至少表面如此,至少心思单纯的姜露西以为如此。
天气已开始回暖。街上的人也多了起来。转眼已是一九三三年,上海滩繁华不尽,体现在这一年的其中一件大事便是百乐门的正式开业。但诸如连知曾住过的里弄里的那些人,贫穷的也在继续贫穷下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
这些日子连知基本都住在姜府,也曾几次被露西拉去找舒展延,两个人偷偷见面,连知异常尴尬地站在一旁。后来两人真正正式确定了恋爱关系,连知也便不再跟着露西过去了。唯一的些微波澜,是一次偶然见着连知脸微红地发着呆时,露西笑着过去问:“堂姐,你这个样子……不会是恋爱了吧?老实交待!”
连知自然搪塞过去,只说八字还没一撇儿,两人根本不可能在一起。露西见她的神色不妙,听出其语气真的夹着哀伤,便没继续问下去。何况这时候的露西,已全心沉浸在自由恋爱的喜悦里。
元宵一过,连知便又去了静安寺。
佛依然云淡风轻。
连知拜了拜,走到院子里,是又见到了姜颢玮。
相比之前的生疏,通过这几日的相处,虽然短暂,连知面对他已经自然了许多。只是初见时他眼神留给自己的印象太深刻,面对这个同样深不可测的男人,连知心里还是有几分忌惮。
“表哥?”连知打着招呼。
“以往每年的这个时候,妈都会来寺里求平安,也会为寺庙捐些财物。倒是你,总是往这里跑?”姜颢玮这般问,神色也算缓和。
“我……”
连知微张口,正想解释说自己因为祖母的关系比较信佛,便听得姜颢玮道:“做了亏心事?”
他的眼角微勾,唇角也略有上扬,笑里分明别样的意思。
“亏心事?……你指的是在留湘苑的事?我只是,深知自己不是姜府的人,总要靠自己生活。”连知蹙眉,只能这般说来试探。
姜颢玮兀自扬眉,“除了真正的信徒,前来拜佛的,多半是心里有鬼。”
这话一说,连知倒是觉得有些疑惑——这般咄咄逼人,实在不像姜颢玮的性格。他的性子从来很冷,让人觉得即使他要害人、也是要害人在无形之中,嘴上从来不会说多余的什么话。
那么,他今天这一番言辞,目的又是什么?警示自己么?
“和住持约好了时间,先告辞。”不待连知再出言试探,姜颢玮挥挥手便走了。
连知只有转头离开,暗自叹句父子俩的脾气虽然不太像、但都非常异于常人。
而姜颢玮,也真是去了主持那里,做着当年母亲做的事,为寺庙捐钱捐物。
做完这一切,他亦在佛堂里,跪坐在了蒲团上默念着什么。
老住持佝偻着腰走进来,道声:“姜施主。”
姜颢玮便睁了眼,神色已远非面对连知般缓和,眼神里隐隐涌动着的,竟是满满的愤怒。
住持长叹一口气。“姜施主,老衲先代表寺院上下谢过施主。然,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没有放下么?”自姜颢玮生母锦芳去世,他已经如此这般看姜颢玮看了十几年。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便是借口么?”姜颢玮嘴角一抹嘲讽的笑,“他不曾对母亲有半点好。母亲……是因为对他死心、才灰心失望地信佛。可惜,佛渡不了她。她还是——”
“姜施主。死者已矣。锦芳施主要是活着,也不希望……锦芳施主性子决绝,这却并不一定就是好。佛,自在人心中。你母亲有心魔,没能及时规劝住她,是老衲的过错。姜施主,切莫重蹈覆辙。”
姜颢玮闭眼吐出一口气。“我怨恨父亲不错,但也很敬重他。只是……他本无心便罢,可惜——”可惜,他最近的做为,可着实让自己又开了一回眼界。
“住持,心中无佛、也不怕魔的人,是不是才最可怕?”姜颢玮皱了眉。他指的人自然是姜楠。
“佛无处不在,相对的,魔也无处不在。世人情感,无非是两种相对的情绪产生,即‘爱’和‘怕’。你父亲若有爱,便也会开始怕了。”老住持因说了很多话的关系,禁不起咳了一声。
“是么……他怕的,便该是由他所爱而生的。”姜颢玮睁开眼,双拳微微收紧,而后慢慢起身,对住持鞠了一躬,“多谢。不多做叨扰了。颢玮这便离开。”
住持已经有些老眼昏花,没多余精力去理会姜颢玮是不是把他的话曲解了。他看着这个已长大到有足够能力去破坏很多的男子,长长叹口气,便和佛像一起陷入了缄默。
连知从寺庙出来后,由阿华载着前往的是一处位于山上的大宅院。姜楠的吩咐。
山道静谧,沿路的树木大都抽芽,另外还有很多树木本身就葱郁了整个冬季,给人清幽宁静的感受。
到了大宅院门口,已能见到铁门已有了斑驳的锈迹,料得是有些年头